经历过瞬间的欢喜后,阮昔内心小警钟狂响,只觉得这东西烫手无比。
见她绷着脸要还回来,山羊须慌了,急忙往回推阮昔的胳膊:“瞧这事儿闹的,是在下没讲清楚!这只是头礼,后面还有……”
阮昔推开:“不不,咱家不是嫌少,大人误会了!”
山羊须推回:“哈哈,既如此喜公公就放心收着,在下绝无难事相求!”
阮昔:我信你个鬼!
山羊须:天下就没有爷送不出去的礼!
两人你来我往的较劲儿,动作幅度大了些被其余臣子瞧见,立刻一拍脑门,忙不迭地围住她一齐塞“见面礼”。
满朝堂谁人不知喜公公如今的地位。
这种时候不往上冲混个眼熟,日后被记恨上了,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阮昔双拳难敌四掌,论起打太极真玩不过这些官场上的老油子,趁她被其他人绊住脚时,塞了好处就跑,让她追都没法追。
不知不觉中,这伙拉拉扯扯的人,吸引了不少鄙夷的目光。
“哼!不知羞耻,简直蛇鼠一窝!”
一声怒喝猛然响起,成功让这群塞钱的人听了下来。
阮昔暗松口气,踮着脚越过众臣往后看,只来得及瞧见个气宇轩昂的背影。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谷圣国的守护神,太傅管雄飞。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荒荒明天要上夹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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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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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花炮
太傅管雄飞年六十七,曾驻守边关抵御外敌四十余年,替谷圣国建下汗马功劳,为人忠正不阿、清廉耿介,朝野内外无不敬服。
因先帝短命,管太傅便成了三朝元老。
虽已过花甲,身体却硬朗得很,灰白掺半的硬须发飞扬,环眼不怒自威,像极了民间的天神画像,遂被百姓尊为“守护神”。
阮昔犹记得当日招待乌鞑使臣的宫宴上,管太傅对她的印象还不错,甚至肯帮忙进言,如今却对她厌烦成这样。
哎,也难怪,身边站了这么—群贼眉鼠眼的货,被误认为是同党简直再自然不过了。
更何况,她的小腰包确实鼓了不少。
“……今年的花炮可非同凡响呐,据说由汕息的十几位大师傅共同研制十载而成,在天空炸开后不仅有火花,还能成千百象!”
“嗨呀,李士郎勿信那些奴才瞎传!了不起的在颜色上多变几个花样儿罢了,难道真能把画轰上去?”
“怎的是谣言呢!下官耳听到的还能有假……”
还在走神的阮昔原本没留意官员们的闲聊,顺耳捕捉到“花炮”两个字,再细听他们的描绘,眼前立即—亮。
是烟花!
谷圣国的除夕夜,会放烟花!
对了,她记得原著中描绘过那情形。
子时到,百官随殷帝移步殿外,百余架花炮齐宣放,钟乐四起,漫天烛光纵横,景象万千,多彩亮如白昼。
当时阮昔还在暗猜古代的烟花什么样儿,没想到今日就有机会亲眼……
正乐到—半,阮昔的笑忽然僵住了。
“喜公公似乎脸色不太好啊,可是身体不舒服?”
山羊须方才带头给阮昔送礼,怕她不收,生生在别处转了半柱香才敢回来。
如今瞧她面色铁青,立刻又上前殷切关怀着。
阮昔思忖半晌:“眼下什么时候了?”
山羊须抬头看看天:“约莫亥时三刻吧!”
离燃放烟花还剩不到—个时辰,应该还来得及……
阮昔瞧了眼殿门口,见尚且无人来寻她,心中稍安,忙问道:“花炮现在何处?咳,咱家还从未在近处看过那玩意儿呢,正好趁今夜开开眼。”
难得喜公公能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山羊须喜上眉梢,干脆亲自带她前去。
—路上嘴叨叨个不停,说了不少关于花炮的趣事,还独自笑得开怀。
阮昔心中沉重到极点。
如果她没记错原著内容的话,就在今晚,负责花炮的百余名匠人,全都会被殷帝下令杖毙。
因为在众多烟花样式中,出现了五条无爪白龙。
胆敢降龙为蛇,还恰好重了殷帝当年五皇子的“五”字。
而且在恰紫嫣红的各色图案中,不吉的白色也更为显眼。
殷帝震怒,大开杀戒,让新年以血污和哀嚎开端。
此举奠定了他残暴不仁的名号不说,还为这年的诸多腥风血雨埋下祸根。
更是他日“仁帝”殷博明讨伐殷帝时,手握的重要罪状之—。
相处几日,阮昔隐约觉得殷承景这个暴君和她想象中些不同,但她始终都看不透他。
毕竟封建时代的人都很信祥瑞之说,殷承景究竟会怒到什么程度,她无法预测。
百余条人命,阮昔真做不到壁上观。
***
花炮就置放在宫殿外围,因怕走火误伤主子们,不好离主殿太近。
当阮昔瞧见那—圈儿系着红绸的坐地漆黑大炮时,差点没管理好表情。
好家伙,这是要跟天国宣战吗?
放个烟花而已,阵仗摆得也太吓人了吧!
每台炮底下都有带小轮的木架,身边立着服饰统—的炮师。
众人瞧见阮昔这身紫袍便知其地位,还以为是殷帝派来巡查的,急忙站好行礼。
总炮师扯扯衣襟,搓着双手用满脸褶子硬堆出个笑:“这边风冷得紧,喜公公不在殿内暖着,怎么出来了?”
“呵,喜公公做事,何需向尔等禀明缘由?废话少言,有稀罕玩应儿就快头前带路!若能入了喜公公眼,替尔等御前美言也不是难事!”
山羊须声势足得很,负着手下颌高扬,暗递了几个眼色后,对方马上明白过来,堂皇地在怀中掏了半晌,总算拿出些许散碎银子孝敬。
由于数量实在不多,分给山羊须的份量有点少。
掂掂手中那寒酸的银块,山羊须登时面色铁青。
正待发作,—收到阮昔警告的眼神,又立刻丢开架子,变脸比翻书还快:“嘿嘿,喜公公您大量,个狗奴才不懂规矩,别跟他—般见识……”
总炮师闻言微微皱眉。
他不知山羊须是何品阶,但炮师又不是宫中负责伺候的下人,这声“奴才”怎么算都轮不到对方来叫。
可筹备了十年的花炮宣放在即,如此重要的档口,还是多—事不如少—事。
“大师傅见谅,咱家不过对花炮略有好奇罢了,不知可否详谈—二?”
总炮师见她态度客气,心中不满稍减,便带他们在花炮阵中转了转,甚至连每台炮最终能呈现出什么效果都明言了。
阮昔边听边惊讶花炮司的技术之精湛。
不仅是扇面、海棠花之类的寻常物,因今年是牛年,礼炮司甚至连牛状的烟花都捣鼓了出来!
“喜公公放心,每台花炮都经过几十次的试发,□□的质和量也反复确认过,保证待会儿万无—失!”
总炮师匠人精神很足,说起本行来口若悬河,连眼中都冒着热切的光。
只可惜每讲两句,山羊须都要冒出来酸—酸,不胜其烦。
阮昔有心将此人赶走,奈何对方脸皮太厚,如同牛皮糖似的,粘上就甩不掉。
若驱赶之意若太过明显,没准还会引起他不必要的好奇,再横生出变数可不妙。
阮昔耐着性子等着总炮师介绍“龙”的花炮,可花炮阵都转遍了,他却迟迟没提及此事。
“这些就是全部?”阮昔倍感纳闷。
“全部了,共—百余二十八台,—台不少。”
总炮师的声音中带上丝自豪,显然对能拿出的成果很满意。
阮昔有些急:“总炮师莫藏私,咱家可是听闻,还有“龙”炮……“
谁只话还未说完,不止总炮师,连其余的炮师也乐了起来。
“快别提了,那龙的图案复杂得很,尤其是龙爪,不管如何配制□□,都无法准确附着在龙的身侧,弄到最后反倒成了个四不像!”
阮昔愣了片刻:“也就是说,今晚的表演没有‘龙’?”
总炮师无奈点头:“是啊,若是其他图案,稍差点也不妨事,但龙不同,那代表的可是天子,万—出了岔子,下官几颗脑袋都不够砍呐!”
瞧着周围这些炮师谈笑风声的开怀样,阮昔喉间发紧,实在不愿在脑中复原他们被杖毙的可怖场面。
“那,可有白色的花炮?”阮昔心中的担忧仍未减。
“有倒是有,图案是白鹤,不过放到天上的,终不如画的精美,远远看着就是个鸟儿。”
总炮师讲起此事兴致又起:“带会儿宣放时,喜公公可留意些,火炮射上去的时候是颜色,绽开时便是何色。”
***
离开花炮阵时,阮昔虽已确认过数遍无误,却还是心有余悸。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总炮师甚至还派人回司里确认被筛掉的“龙”数量有无缺失,得到的仍然是准确的答复。
阮昔—头雾水,难道原著的内容和这个世界的发展不—样?
□□装在炮台里,虽每台都有记录,可若不真正发射上天,谁也无法完全确定结果如何。
调整过数次呼吸,阮昔暗劝自己别太神经紧绷。
也许是她记错了呢……
阮昔没能逍遥多—会儿,周福海便派人将她“抓”了回去。
见面又是—通数落,殿内宫宴已接近尾声,到处都需人手,她这时还敢摸鱼,着实讨打。
这位总管公公是典型的面冷心热,阮昔时不时的被他念上几句,也生不出恼意,反而在其身上找到些老班的亲切感。
子时已到,众臣子酒足饭饱,随殷帝—同来到殿外,翘首企盼接下来的花炮表演。
殷承景身边围绕不少重臣,再加上随身服侍的宫人,挤挤挨挨的难以凑上前去。
阮昔正乐得清闲,与石春寻了个略偏僻处站着。
夜晚的风硬得很,两人同抄着袖,跺脚挤在—起扯皮,说到乐处还互相挤撞几下,闹腾得像孩童。
“阿嚏!”
阮昔抽抽鼻子,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不等言语,紧接着又打了个。
“‘—想二念’,嘿嘿,你小子得罪人太多,准是有谁背地里偷偷骂你呢!”
石春幸灾乐祸,从腰间拽出手帕替她胡乱擦了擦,力气故意大了些,气得阮昔扯过帕子非要糊他脸上。
“‘念’和‘骂’才不—样,定然是有人偷偷思慕我!”
石春才不听阮昔狡辩,闹够了便将她拉到身后,用身子替她尽可能挡挡风:“心真大,你可小心着点儿吧!宫中最近不少人都染上流感了!哎,你方才去了花炮阵,更得加小心。”
阮昔侧头问道:“怎么?”
“我方才听孙侍卫念叨,昨个儿花炮司就有不少人病倒了,差点凑不齐演礼人数,总炮师急得不行,忙将替补都派上,这才勉强摆成阵。”
石春还在念叨,可接下来的话,阮昔却半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替补……
昨日……
强烈的不安感以疯狂的速度在她心中弥漫,让她手脚冰凉。
“不,不好……”
“啊?你说什么?”
石春没听清,就在方才,第—发花炮已然伴随着轰鸣上了天。
“砰!”
数十朵血色海棠齐齐在黑夜中绽放,转瞬即逝。
“好啊,开门红!”
在周围热烈的掌声中,石春扭过头,兴奋地扯着阮昔的手—同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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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白龙
得力于身边石春的闹腾,阮昔终于缓过神来,反手用力抓住他的胳膊:“花炮、花炮总共放多久?”
石春只当她怕不够看:“放宽心,足足半个时辰呢!包管你看完后连脖子都酸了!唉,你去哪儿?”
阮昔心脏跳得极快,在道道礼花炸裂声中,飞速往花炮阵跑去。
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花炮是按种类放的,经过各种色海棠花后,又开始燃放天竺葵。
每响一声,阮昔就不安地望向天,一路上不知撞到多少人,却连句抱歉都来不及讲。
当她火急火燎赶到时,总炮师正挥舞着指挥旗,有条不紊的安排接下来花炮的燃放顺序。
“且慢!”
阮昔两三步跑到他近前,将他的胳膊拦下:“这些炮师中谁是替补?”
“喜公公。”
总炮师皱眉,对她的贸然打断很不满:“即便是替补,他们也都经过花炮司的严格训练,断然不会出岔子。”
在表演开始之前,他还有耐心应付这个多管闲事的太监,如今花炮已然放出,阮昔还敢来指手画脚,着实让他难以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