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身边的死太监——荒无言
时间:2021-08-13 09:59:05

  可若说,她又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未卜先知?
  况且据阮昔这几日的了解,殷承景处事风格向来是“宁错杀毋放过”,得知真相后,搞不好会将所有火炮师全部罚入慎刑司拷问。
  白龙烟花如此醒目,今夜必然有人看见,也许明天早朝就会提及此事。
  她搪塞不言的态度很可能会触怒殷承景,从此失去他的信任……
  像是察觉到她的迟疑,殷承景放下茶盏,走到她面前。
  自打赏完烟花回来,两人便有意回避彼此视线,如今却又不约而同望向了对方。
  她原以为殷承景会对自己的支吾愤怒,不料他的目光竟出乎意料的平和。
  “阮喜,孤信任你。”
  阮昔微愣,她从未想过,生性多疑的狗皇帝口中,会说出“信任”二字。
  “若不想说便罢了,孤宁可你沉默不语,可不愿听见谎言。”
  殷承景长叹一声,背过身去:“退下吧。”
  明明得了赦令,阮昔却像脚下生根了似的,怎么都走不动了。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狗皇帝这招简直打了她个措手不及,瞧着她落寞的背影,内疚感疯狂爆棚。
  好像自己是什么渣渣负心汉,无情辜负了他的信任。
  “陛下,您可不可以……别乱杀人啊。”
  阮昔声音小得和蚊子似的。
  殷承景闻言侧过头去;“孤何时乱杀人了?”
  阮昔哑口无言。
  仔细想想,那些被揪出的内奸殷帝也只是打了顿板子赶出宫去罢了。
  纪念青、裴鸿志生前都曾杀人未遂,即便被处死也罪有应得。
  狗皇帝有时是吓人,但似乎也没原著上写的那么离谱。
  “不乱杀,那可不可以也别乱打?”
  有时阮昔都疑惑她的胆子怎么越来越大了,得寸进尺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果然,殷承景再次陷入沉默。
  就在阮昔以为他终于要发怒时,却只得到了轻轻的一声“嗯”。
  君无戏言,阮昔心中的所有防备,都被这温柔的“嗯”慢慢打消。
  狗皇帝,你别这么好说话啊。
  答应得这么痛快,让她准备好的那些推辞,可怎么说出口啊。
  屋外夜风袭来,吹得窗棂阵阵作响,不知淹没几多附耳私语。
  烛影晃动,将两人的影子无限拉长,直至在梁上交错,合在一处。
  阮昔始终没提自己的情报来源,好在殷帝只低头沉思,并未追问。
  “此事全权交于你去调查,尽快解决。”
  半晌,殷承景伸手扶住阮昔瘦弱的肩臂,认真吩咐道。
  “陛下放心,包在小人身上!”
  阮昔眸光亮了几分,飞扬的神采又重新回到脸上,让眉眼的喜色更加鲜活明媚。
  殷承景下意识想捏捏她柔软可爱的脸蛋,忽又觉得不妥,便改为在她肩上轻揉几下,以示鼓励。
  “天色不早了,陛下快些休息吧。”
  阮昔笑着替他拉开床帐,巴不得能赶快回自己的小窝舒服趴着。
  “你想回去?”
  狗皇帝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阮昔哪儿能承认:“陛下哪里话,能待在您身边服侍是天大的福分,小人巴不得日日夜夜……”
  “那就留下吧。”
  殷承景翻身躺下,毫不留情将她关在帐外。
  阮昔悲愤原地转圈圈,这嘴怎么就这么欠,好端端的提这茬做什么!
  她想回新家,不想打地铺!
  阮昔皱眉苦思,全然不知烛光一照,自己懊恼的身影便能透过略薄的床帐,瞧得一清二楚。
  足足看了半天皮影戏,殷承景才心满意足让她回去。
  此次除夕,倒比往年有趣许多。
  ***
  阮昔累极了,回屋后倒头便睡,随即便整宿整宿做噩梦。
  像无限轮回般,不断回到殿前,当着众臣的面再现今夜的社死现场。
  【小人不服!】
  【为何陛下眼中只有花炮,没有小人!!】
  当清晨的光穿过窗纸照醒她时,阮昔抱着枕头在榻上滚了数十圈儿,几乎一夜间瘦了二斤。
  啊啊,她不想上差!
  尤其不想看见石春脸上大有深意的笑!
  就让她永远宅在屋子里吧,不发例银都成啊!
  一刻钟后,监内的小太监便来敲门了,为她带来烧好的热水洗漱,又端来了早膳。
  阮昔被迫结束了把头埋在被子里装鸵鸟的姿势,决定化悲愤为食欲,填饱肚子即刻动身去花炮司。
  只要工作够拼命,羞耻感就追不上她!
  阮昔去的早,原本以为经过昨夜一宿的忙碌,司内会没几人上工,不料还没等走到门口,便有探头探脑的小厮一溜烟的回去报信。
  很快,总炮师便慌慌张张迎了出来,穿的仍是昨夜的那套官袍,上面还沾着浓重的火.药味。
  “喜公公!嗐呀,下官多谢喜公公救命之恩!”
  见他撩袍便拜,阮昔忙将其搀住。
  “大师傅何苦一大早儿的就折咱家的寿?进去再说。”
  总炮师老泪纵横,指缝黢黑的手胡乱在脸上抹抹,带阮昔进院。
  刚推开门,就见地上齐齐跪了几名被五花大绑的炮师,大冷的天儿却浑身湿透,鼻青脸肿的直哆嗦,连嘴唇都紫了。
  将昨夜的无爪白龙瞧得最清楚的,莫过于花炮司的人。
  众人头皮当场炸开,总炮师更是站都站不稳,一头栽倒在地。
  大家战战兢兢跪在原处等着殷帝降罪,没想到却等来了陛下回殿的消息。
  庆幸至于,负责放龙炮的五人当场便被众炮师拿下,带回花炮司彻夜拷问。
  总炮师心里发虚,不住派人去外面打探消息,生怕陛下会派人来降罪,打听来打听去,便得知了阮昔的事,再联想她当初的反常举动,这才明白过来。
  人家是在救整个花炮司的命啊!
  “可招供了?”阮昔瞧着那几名被绑之人开口问道。
  “还不曾!这几个混账嘴巴硬得很,非说自己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
  总炮师握紧拳头,眼中凶相毕露:“不如秘密将此五人处决,永绝后患!”
  作者有话要说:  总炮师:看下官给喜公公表演个滑跪!
  阮昔:您留神别闪了腰!
  今天先一更最近熬夜太多荒荒调整下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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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叛徒
  总炮师杀心已动,若无阮昔昨夜相救,花炮司上百人可能就被这五个杂碎牵连得身首异处了!
  “此事要做得隐秘些,今晚趁着没人,把这几个小子推东篱园的枯井里,井口再压上几块敦实巨石。”
  “甚妙!那园子偏远,草木荒凉又没人愿意去,就算他们直着嗓子叫也没人听见!”
  “不妥不妥,依我看还是少弄出动静的好,索性先将人勒死再推井……”
  “咳,就算是枯井,日后也有被人发现的风险,还是打杀后找块地方深埋为妙。”
  “对!埋在荣邱园的花圃里,正好能掩盖土地新翻出的痕迹,以腐烂尸首为肥,花儿也可生得更艳……”
  阮昔揣着袖听他们激情谋划半晌,终于忍不住了:“啧啧,你们别光想着杀人呀,事后该如何掩盖他们的失踪情报可考虑过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短暂沉寂后,新一轮更激烈的争论又开始了。
  阮昔暗暗摇头。
  不行啊,这帮人。
  半点没有犯罪天赋,乱哄哄的像聚堆儿黄蜂,估摸着吵到晚上也研究不出个结论。
  “咳,尔等休慌,哪就到灭口的地步了?咱家前个儿去过慎刑司,倒是学了不少逼供的招,眼下正好试试,看灵不灵。”
  阮昔学殷承景平日扮深沉的样,也将手负在身后:“挨个儿来吧,先审这个斗鸡眼儿。”
  总炮师对这位救命恩人简直崇拜到极点,登时听从她的吩咐,在花炮司单独腾出间屋子来供她使用。
  既是在宫里当差,背景信息多少都会登记在册。
  阮昔听总炮师简单聊完这五人的身世后,便开始审讯。
  她每次只审一人,不许别人旁听,也不用什么刑具,只让人送来不少茶水点心,足足审上半个时辰才换人。
  审讯期间,无半点哀嚎和惨叫声传出,屋内静得很。
  等到犯人出来时,身上、脸上均无新增伤痕,还一步三回头地往屋内张望,满脸困惑。
  总炮师努力克制自己的好奇心,硬憋着没多问,按照阮昔的吩咐让其余花炮师都如同往常那样,各自忙活去。
  直到下午申时初,最后一个犯人审讯完毕,阮昔这才抻着懒腰回到院子里。
  “哎呀,喜公公辛苦了!劳神许久,可有结果?”
  几名花炮师殷勤凑过来想帮她捏捏肩,被阮昔抬手制止。
  她在五名犯人之间来回打量,半晌后对总炮师吩咐:“去请万中万总领。”
  “领命领命!”
  总炮师忙不迭将人派出去跑腿,几经犹豫后,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问道:“这,喜公公啊,接下来可如何是好?”
  阮昔摸着下颌,明眸狡黠地转了转,伸手指向五人中的那个斗鸡眼男人:“揍他,让脸上淤青再多些!”
  ***
  万中带走了其余四人,只余斗鸡眼随阮昔去了养心殿。
  片刻后,殷帝亲自下旨,赐斗鸡眼沐浴更新服,赏百两,并差两名护卫送他回宫外住所,守在屋内,寸步不离。
  斗鸡眼并没有被限制自由。
  无论他去哪儿,两名护卫都如影随形,即便斗鸡眼的友人前来探望也拔刀相对,硬生生在斗鸡眼周围劈出数十米隔绝区域来。
  到了次日清晨,又有两名侍卫前来换班。
  如此折腾几天,斗鸡眼情绪明显暴躁许多,不仅数次咬舌未遂,还故意攻击侍卫,企图激对方拔刀。
  奈何侍卫训练有素,只像两尊泥雕似的守着,甚至不发一言。
  斗鸡眼将家中物砸了个稀巴烂,开始绝食。
  当他绝到第三顿时,两名侍卫便动手往他嘴里灌掺肉的稀粥,每顿都灌,数量甚多,以至于斗鸡眼还长胖不少。
  一周后,阮昔带着锦衣和百两银子前来访问。
  “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何这般对我!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窗户敞着,传出斗鸡眼崩溃的哀嚎。
  “放心放心,有陛下护着,谁都不敢动你半根汗毛!你远在禹州的家人陛下也已经派护卫去接了,过些时日就能送到。”
  阮昔温柔的安慰声,也被院外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两人就站在窗前,在对方哭得更大声后,她甚至还怜惜地拍拍斗鸡眼的背。
  谁也没听见她在斗鸡眼耳边,轻轻说了五个字:“你还有三日。”
  阮昔来访的当夜,负责守护斗鸡眼的侍卫曾在院外发现可疑人身影。
  两方拔刀交手后,可疑人负伤而逃。
  次日,斗鸡眼院内侍卫数量增加了两倍,同时宫内又有护心甲赏下,命他日夜穿着。
  当阮昔三天后再来时,斗鸡眼正呆靠在榻上,眸中毫无生气。
  他发须均被打理整齐,锦服下是坚硬的护心甲。
  被涂抹过太医院亲开的药膏后,脸上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几乎瞧不出来。
  众侍卫铁桶般围在院中,手按佩刀警戒,不容任何人有靠近举动。
  阮昔将门窗紧闭,撩袍坐在他身侧,从怀中掏出刚在街上买来的蜜桔,往他身前递了递:“甜得很,吃嘛?”
  斗鸡眼置若罔闻,只愣愣地看着房梁,如同行尸走肉。
  “哎,何苦来的?难得在世上走一遭,却又半点清福都不肯享,非铁了心往死路里撞,你呀……”
  阮昔轻摇头,剥开皮撕下一瓣来,独自享用:“咱家和你不一样啊,没什么远大抱负,俗人一个,向来是有的吃就吃。”
  斗鸡眼终于有了反应,他望着阮昔,眼中满是恨意。
  “我没背叛,我什么都没说。”
  阮昔笑眯眯点头:“嗯,谁信啊。”
  斗鸡眼的确半个字都不曾吐露,因为阮昔压根儿就没问过。
  那日在花炮司临时设立的审问室中,她全程都懒洋洋地躺在榻上喝茶磕瓜子儿,还从怀中掏出本书来看,觉得腻烦了便在地上伸展四肢做运动。
  只顾悠哉自己的,将五花大绑的斗鸡眼晾在一边,仿佛屋中就没他这号人。
  等半个时辰到,便差人将他带走,再换其他犯人进来。
  斗鸡眼懵得很。
  他嘴被堵着,只能用眼神偷偷与其余同伴交流,几番确认后终于得出了结论。
  每个被阮昔“审问”的人,都是相同的待遇。
  他不明所以,在和其他同伴分开后,又单独被阮昔带到养心殿。
  殷帝并未理跪在地上的斗鸡眼,只与阮昔在书案前写写画画,顺便还问她随包公公学到了哪些本事,又考了几句。
  过了许久仿佛才想起他来,挥手让他滚。
  斗鸡眼滚了,还是被迫带着赏赐与侍卫一起滚的。
  他短暂困惑过,直到那日上街,看着众人艳羡的目光,被打得鼻青脸肿却又“衣锦还乡”的斗鸡眼才明白过来。
  在世人眼中,五人均受过喜公公重刑逼问,最终却只有他一人全身而退,甚至还得了殷帝的赏赐和庇佑。
  斗鸡眼已然百口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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