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身边的死太监——荒无言
时间:2021-08-13 09:59:05

  “陛下嘴上没骂,可心里定是疏远小人了!小人这颗心全挂在陛下身上,自然能感受得到……小人对怜月姑娘半点非分之想都没有,只因前儿在太医院抓药时偶然碰见了,顺手帮了些小忙,从那后都没再见过面,今儿怜月姑娘突然来访送了香囊,小人也没想到啊。”
  “太医院?你生病了?”殷承景的关注点奇怪得很。
  阮昔随口糊弄过去,“抹泪”继续诉苦。
  “本没什么事儿,都是那些宫人瞎传,还越来越离谱,最后闹得连周公公都信了!小人过了年才十五,连生辰都还没到呢,岁数小,哪儿懂什么情情爱爱?陛下,您可冤了小人了!”
  殷承景看似面不改色,私下里转动白玉扳指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只觉得阮昔的“哭声”弄得自己心烦意乱。
  某根紧绷的弦,却又莫名松弛不少。
  究竟是愁还是喜,竟一时无法分清。
  他胳膊僵硬地拍拍阮昔的肩,见她还不止住,恼怒地想斥责她两句,可刚张口,瞧见她朦胧的泪眼,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阮昔正飙戏彪得过瘾,忽见一块四四方方的手帕递到眼前。
  不是狗皇帝方才擦手的那块,是新的,帕角还绣着几瓣梅花,很是淡雅。
  “别哭了。”
  殷承景并未察觉到他的声音有多温柔,只想快点让她停下:“孤信你。”
  “真的?”阮昔发射星星眼。
  阮昔的眼眸很漂亮,虽无魅惑之色,却能让人不由自主的陷进去。
  殷承景凝视半晌,当真在她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小人眼中,只有陛下】
  心尖儿仿佛被谁轻轻挠了一下,带着丝狡黠和肆意妄为,在掀起微不可闻的波动后,又蓦然消失不见。
  殷承景难得话多,将阮昔圈在屋内,提点了整整一下午。
  无非就是说她骤然升品,难免会被心怀叵测的人惦记上,要留神四周,时刻警醒之类的。
  直到最后,阮昔还是没能成功要回那个被拆得四分五裂的香囊,即便她再三表明不会私留,只想亲手还回去。
  “既是误会,又何须再见面?徒惹她胡思乱想。这东西孤会命人送回芳华宫,你日后也少去那边走动。”
  狗皇帝振振有词,直接断了她和怜月的往来。
  阮昔欲哭无泪。
  这些天为拉拢怜月,她不晓得费了多少功夫,光往内务府打点的银子都使了不少。
  如今真是竹篮打水,好不容易和后宫牵上的线,就这么被斩断了!
  她恨狗皇帝!!
  ***
  因殷帝下了严令,宫中那些关于阮昔的谣言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有宫人管不住自己的嘴,还在嚼舌,被周福海逮住后直接送去内务府,挨了好些板子才回来。
  这位总管公公跟随先帝多年,自认为揣测圣意还是有一套的,没想到跟了殷承景后屡屡吃瘪,这次又闹出这么大的笑话,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偏还没处说去,只得用这些没眼色的宫人撒撒气。
  殷承景传唤阮昔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根本不顾该不该她当差,直到因大雪封路绊住脚的沈太后回朝,这才让她有闲暇歇歇。
  阮昔疑惑殷承景因何不带上自己,石春将此事说了后,对方长叹一声。
  “喜子,你就偷着乐吧!回来的‘那位’对下人严苛得紧,随身侍奉的一众宫人,除年头久的徐嬷嬷外,几乎全都挨过打!对这种难伺候的主儿,那就得远着点儿躲,连马屁都别拍,指不定哪句就能拍岔!”
  石春入宫的年头长,言语中对沈太后颇为忌惮,暗猜殷帝此举是故意将她藏起来,省得招惹是非。
  毕竟这段时日,围绕着她的风波可不小,无论传进沈太后耳朵里多少,贸然露面都对她没好处。
  阮昔听得心惊,巴不得离她远远的,趁殷承景还未回来,索性去乐司找张文和听曲子。
  别看他平时不着调,在尺八上的造诣还是颇深的,也乐得坐在门槛上吹给阮昔听。
  曲声悠扬,冲破沉闷的皇城,随着清风扶摇直上,几近送入云端。
  阮昔听得心痒,想跟他学学,却又不肯跪下行拜师礼,气得张文和死死抱住尺八,生怕她劈手抢了去。
  “张兄!咱俩都这么熟了,还弄那些虚礼做什么?你就教给我吧!”
  阮昔脸皮极厚,每次她有事劳烦张文和时,都会唤他“张兄”。
  “你当真想学?”
  “想!”
  张文和深知她死缠烂打的性子,见左右是逃不过去了,便随后摘下两片杨树叶递给她:“贪多嚼不烂!你一个门外汉,先用这个练着吧!”
  阮昔知道他扣,舍不得借给她尺八,便拿这东西糊弄事,哪里肯依,直数落他不讲究。
  “呵,瞧不起树叶?”
  张文和甩甩发带,将其放在唇边,经过几番调试,还真吹出了曲子。
  这家伙其实长相不错,五官清秀,挺人模狗样的,身着古板的朝服,却手捧树叶认真吹奏,极具反差的行为,倒多显出丝平日没有的风流韵味来。
  无论何时,认真的男人,还都挺帅的。
  阮昔顿时迷上这种演奏方式,一曲听罢由衷鼓了好半天掌,张文和很是得意,却之不恭。
  吹树叶看上去挺简单的,不像八尺那样有那么多孔,张文和交给她几个吹奏时的小窍门,又当着她的面演示了好几遍,看得阮昔心痒难耐,未等全记熟就开始试。
  “噗!”
  此声听起来极其不雅,很像某种不可描述的气体。
  张文和半点面子都不给,扶着树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哈哈,你使那么大劲儿做甚?技巧!技巧!气流再轻一点!”
  阮昔听他的话,又小心翼翼地试了一次。
  “噗~”
  这声儿比上次轻,还鬼鬼祟祟的。
  张文和笑到公鸡打鸣满地下蛋,抱着尺八边跑边乐,欠揍样儿让方才如玉公子的形象瞬间粉碎。
  “等你什么时候能吹出人听的响儿来,为兄再教你第二课!”
  ***
  从乐司出来后,阮昔的斗志在熊熊燃烧。
  不就是吹树叶么?
  她就不信了,能难到哪儿去!
  为了防止被宫人听见传出笑话,阮昔还特意去了东篱园,此处不似其他园林热闹,平日鲜有人来。
  随意找了棵树干靠着,阮昔和自己较起劲儿来,认真回忆张文和传授过的那些技巧,拿出预备好十多张杨树叶独自苦练。
  “噗……”
  “噗~”
  “噗!”
  幸而张文和那损人不在,否则又要笑得满地找头了。
  阮昔耐着性子,足足练了一个时辰,当那声清脆悦耳的音符从唇齿间蹦出时,她激动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
  阮昔将剩下树叶扬在空中,兴奋得环着树干转圈圈,不料刚转到一半,就撞上了抹宝蓝色的身影。
  树干后竟然有人!
  什么时候来的?她竟然完全没察觉!
  更要命的是,来者不善啊……
  “小人唐突,冒犯了七王爷,还请恕罪。”
  阮昔敛去笑意,恭恭敬敬对他行了个礼。
  殷博明勾勾嘴角,随口玩笑道:“若要赔礼,也是本王的不是,平白躲在这儿听了半晌,让你受惊了。”
  堂堂七王爷,竟然能毫无架子地说出这番话,着实让人惊讶。
  阮昔记得后宫正在摆家宴,庆贺沈太后还朝,七王爷按理说应在席间才对,怎的天还没黑就出来了?
  莫不是宴席已散?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殷博明细细抚着树干上的皱痕,神情略带些阴郁:“本王不喜欢太过庄严的场合,总觉得透不过气,索性趁无人注意就偷跑出来了。”
  说完,他还在唇边竖起纤长的食指:“此事机密,你可莫要说出去。”
  阮昔没想到私下里的殷博明竟如此亲和,半点王爷的架子都没有,下意识答应道:“自然自然。”
  哎,偌大个皇宫,她都躲到这儿来了,居然还能被人听见她吹树叶时发出的丢人声。
  阮昔倍感无奈,正想该寻个什么借口离开才好,殷博明忽然伸手,将她手中的杨树叶拿走。
  “虽是孩童玩物,想吹好也不容易,需要很多技巧。”
  他好看的手指划过杨树叶的齿边,温润的琥珀眸低垂,似乎想起了不少童年趣事。
  阮昔与殷博明站得近了些,她看着看着,脑海中不自觉的又浮现出狗皇帝那张俊脸。
  这两人不亏是兄弟,虽非一母所生,容貌上也有七、八分相似。
  殷承景剑眉入鬓,终日板着张脸,难得见他笑笑。
  眸光锐利,一言不发盯着某人的时候,似乎能将其藏在血肉下的心肺都看透,低气压时更吓人,方圆十里鸟走兽散的,生怕会触怒龙威。
  可殷博明不。
  若殷帝是时刻预备出鞘的锋利宝剑,那殷博明便是块温润的软玉。
  无论何时,他说起话来都斯文亲和,起码在之前的几次相遇中,阮昔还未见过他发火。
  “七王爷也会吹树叶?”阮昔顺口问道。
  殷博明目光飘远,往像天边火烧般的晚霞:“儿时母妃曾将本王抱在膝上,吹玩过此物。”
  母妃?应该就是当年最受先帝宠爱的吴太妃了。
  “本王觉着有趣,便吵着要学,一日偶然被沈太后瞧见,斥责此行径有失皇家体面,罚本王在太庙内足足跪了四个时辰。”
  有些往事未必如烟,不管过多少时日都无法随风飘散,只会永远盘桓心中,挥之不去。
  责罚皇子尚如此,真难以想象那些被沈太后苛待的宫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石春所言非虚啊。
  阮昔很庆幸狗皇帝撇下她赴宴的决定,最好永远别碰这老太太的面儿,省得再被揪住什么小辫子。
  一不小心勾起了他的伤心事,阮昔有些过意不去,从怀中掏出片新叶子递给殷博明:“七王爷若真会,不如现在试试?也好让小人开开眼。”
  殷博明眉眼稍弯,不也怪她唐突,当真接过去吹奏。
  此曲调与宫廷乐差别很大,轻松欢快,尾音微微上扬,带了少许丝顽皮,倒更像坊间孩童嘴里会哼唱的小曲儿。
  阮昔不自觉随着曲子晃动身体,摇啊摇的,让殷博明兴致愈浓,调换气息将整曲全部吹完。
  “如何,喜公公可喜欢?”
  殷博明舔舔略有些发干的双唇,听见阮昔捧场的掌声,眼角的笑意更甚。
  见她对这曲子很感兴趣,殷博明主动提出要教阮昔,若她推诿便佯装生气。
  仿佛吹了首小调,连性格也回到了孩提时代。
  阮昔哭笑不得,只得与他一人一叶,靠着粗壮的树干学起来。
  殷博明是个不错的老师,教她的时候很能抓住重点,对她提出的疑问也会简明扼要地回答。
  当真比张文和教的强多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会满地打鸣地嘲笑阮昔发出的劣质音。
  夜幕降临,门禁将至,殷博明毫不吝啬对她的称赞,又仔细地嘱咐了几个需要注意的问题,让她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定能驾驭得了尺八。
  目送他离开的背影,阮昔捏捏柔软的树叶,张开手掌,让它随风飘去。
  方才两人相处时,殷博明落在她腰间玉佩上的目光,不下十次。
  谈天谈地聊回忆,以教曲为契机,使两人间产生羁绊,给足了下次见面的借口。
  告别时又潇洒,毫不拖泥带水,给对方留下无限遐想的空间,又不至于让人心生戒备。
  这套路怎么看,怎么像她用在怜月身上的手段。
  既然七王爷想放长线钓大鱼,阮昔索性奉陪到底。
  她倒要瞧瞧,这位未来注定会将殷承景拉下马的“仁帝”,究竟会使出何等招数。
  殷承景回宫得晚,跟随伺候的宫人各个偷捶腰肩,七嘴八舌抱怨不休。
  阮昔好奇,便听了几耳朵闲话,这些人为了不触沈太后的霉头,全程都死命低头弯腰,半句不敢多言,半眼不敢乱看。
  更要命的是,宴席途中,沈太后与吴太妃这对前朝的冤家,还发生了不小的口角。
  作者有话要说:  阮昔:论套路没人比得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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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娴妃
  先帝驾崩不久,沈太后便动身去往太虚山,如今才回。
  家宴上看见吴太妃,好不容易将养起的那点儿道心佛性,刹那间全抛到了九霄,言语间对其明褒暗贬,还让她行妾礼,屡次起身服侍。
  吴太妃受先帝宠爱多年,向来娇养惯了,哪儿受得了这个。
  起初还能咬牙忍着,酒过三巡后愈发气血翻涌,忍不住回嘴几句,登时被沈太后怒斥无礼,当场便将她撵了出去。
  虽是家宴,参席的皇室也不少,吴太妃羞愤难当,泣泪掩面匆匆离去。
  七王爷见母妃受辱许是伤心难过,并未坐多久,便也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退席了。
  阮昔听到这儿才明白,为何殷博明会突然出现在东篱园,还颇有闲心地陪她待了那么久。
  除了有意拉拢她之外,恐怕也有当真想散散心的缘故。
  阮昔略唏嘘片刻,也没太将此事放在心上。
  若当初继位的是殷博明,如今沈太后的境况,恐怕也不会比吴太妃好多少。
  有关于怜月的谣言风波逐渐平息,殷承景见阮昔果真没有别的心思,便也不像之前那般频繁唤她去养心殿,连禁止她再去后宫的事也不再提了。
  阮昔派人悄悄打听过,虽无她继续关照,那内务府的人终究还是不敢再苛待秦婕妤。
  该分给她的东西照样送,尽管有时没像对其他宫里嫔妃那样用心,也不会太过分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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