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他六根不净——李拾月
时间:2021-08-15 09:19:18

  但萧兰因如何愿意?
  当初将女儿寻回时,便说过要将世上最好的宝贝都捧到她眼前,如今却只能安排她仓促出嫁,萧兰因已然愧疚,还不能亲自为她送嫁,那她定会抱憾终生。
  所以萧兰因与秦渊掰扯了许久,又是同太医左右确认了,萧兰因才坐着宽大平稳的马车,缓行回了皇城。
  日子虽定得仓促,但派头是一点没有少,那嫁衣层层繁复,坠着珠玉,是十几个绣娘赶了几日的成品,衣摆逶迤,铺散在地衣上,好似凤凰的华丽的尾羽。
  全福夫人替她梳妆,口中唱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那是最耳熟能详的吉祥话,萧兰因在一旁瞧着敷粉上妆的小女儿,肤白胜雪,眉目侬丽,已要嫁作他人妇了,如此想着,便忍不住掉了眼泪。
  秦缘圆眸中也是热热的,她握着萧兰因的手:“阿娘,不许哭的,对……”他乖觉地望了一眼面容和善的全福夫人,将那句弟弟妹妹吞入腹中,转而道:“对身子不好。”
  萧兰因已怀胎五月有余,但她这胎怀得艰难,整个人瘦了一圈,本就不大显怀,又兼秋冬衣裳宽大,掩盖在披风之下,乍一看,竟和从前差不离,那些命妇都恭维她:“娘娘照料陛下,辛苦了,竟是清减不少。”
  萧兰因笑着将眼泪拭去:“是阿娘不好。”
  她换了个轻松的口气,边替秦缘圆整理头发,边笑说:“你可知,那些碎嘴子都说,我这样着急将你嫁出去,是要捉秦家公子替你冲喜呢。”
  秦缘圆晃了一晃,才想明白,那秦家公子原是玄迦。
  他是顶着秦渊义子的名头娶她的。
  秦缘圆笑着回应:“她们原也没说错。”
  她最早接近玄迦,可不就是馋人家的血,玄迦都常打趣,自己是她的药人。
  萧兰因替她将披散的长发绾成妇人的发髻:“一眨眼,我们乖宝也要嫁人了,可惜阿娘还不曾见过你小时候……”她摆了摆头:“莫说这些了,阿娘相信,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说完这句好话,萧兰因又咕哝一句:“秦渊倒是会打算,这下你可不是名正言顺是他家女儿了。”
  鎏婳替秦缘圆将那顶缀满宝石的凤冠戴上,她的妆便算打理完了,此刻殿外吹吹打打的乐声穿了过来,便有小宫女蹦着过来说:“娘娘,吉时快到了。”
  这下萧兰因才替秦缘圆将盖头披上,新人到太庙门前祈福磕头,便能迎着出宫回公主府了。
  秦缘圆披着红盖头,入目皆是喜庆热烈的红,她方才还不觉得有什么,也就是这下,目不能视,方生了些紧张出来,心口砰砰直跳的。
  好在那顶步辇行了一会,便落地了,秦缘圆盯着玄迦的脚尖,被他宽阔的手掌牵着,才觉得心落到了实处。
  但被遮着视线,又觉得心痒痒,他生得眉目风流,穿着喜福打马游街的模样定然俊俏。
  好想见一见呀。
  如此一路胡思乱想,竟也将仪式走完了。
  秦缘圆被扶进了喜轿,松了口气,浑身无力地靠在壁上,扶着凤冠细细地喘息。
  她端着仪态见人,头上还压着凤冠,早已头昏脑胀,浑身无力了。此时轿外传来玄迦清冷的声音:“不必游街,速往公主府去。”
  秦缘圆叹,玄迦可真是个可心的人儿。
  轿夫面面相觑,但也只能遵从驸马爷的号令。
  玄迦打马前行时,皇城外围着观礼的人群正议论不休:“国公爷打哪里冒出来的义子呢?”
  “嗐,什么义子,一上来便能娶公主,大约还是公爷养在外头的夫人生的罢。”
  “倒也是,恍惚看过去,这样风姿,竟也十足公爷当年神采呀……”
  这些大都是看热闹来的,但公主驸马大婚,所行之路均有穿着喜庆的宫女在前头洒下铜钱,一路走一路抛,这会子恰巧走在议论不休的几位跟前,那清脆的铜钱声一响,他们也顾不得说闲话,一哄而上,到街道两旁去争抢铜钱了。
  只得一个生得秀丽婉约的粉衣姑娘,始终立在原处,目光灼灼地盯着一身大红喜服的驸马爷。
  玄迦略扫一眼,面不改色地错开了眼神。
  佟嘉月见二人目光交汇,心下一动,竟鬼使神差地想要追上去问个究竟。
  为何太后突然断了音讯,为何太后未曾再传召她陪侍,又为何,玄迦竟成了秦渊的义子,娶了当朝公主,兄妹□□,不怕糟了天谴么!
  其实佟嘉月和玄迦并没有十分交情,但她其实心悦玄迦多年,又被太后洗脑了许久,以为自己要嫁给玄迦之事,可谓铁板钉钉,如今见了此情形,便按捺不住冲动。
  但人群汹涌,佟嘉月被争抢铜钱的人群撞得往后跌,她磕在地上动弹不得,待过了许久,地上的铜钱被捡干净后,佟嘉月揉着膝盖站了起身,却只听见隐约的喜乐声渐远。
  她随意抓着个人:“喜队呢?往哪里去了?”
  那大爷数着手中的铜钱,嗤笑道:“瞧你穿得光鲜,竟还想要那白捡的银子么?”
  然后便白了她一眼,径直走了。
  佟嘉月气得发抖,跌跌撞撞顺着人群奔去,却只听得他们议论,驸马爷不让游街,已径直带着公主回府了。
  至于铜钱,还在撒着,各处都有的,欢迎她去捡钱。
  佟嘉月跺了跺脚,谁稀罕那点臭银子。
  此时被她支开的侍女迎了上来,佟嘉月腿脚皆疼,便只能不情不愿地回了家,心中却在思量着,要如何向她爹禀告此事。
 
 
第49章 
  佟嘉月一路失魂落魄, 回到家中静坐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去寻她爹佟声。
  佟声听罢佟嘉月的控诉,锁着眉心询问:“你真确定, 新驸马是玄迦么?”
  佟家式微, 全凭佟太后撑着,所以佟声对玄迦与佟嘉月的婚事,一直十分关注, 确实秦渊平白无故冒出个无官无职的义子出来, 还娶了公主, 确实叫人生疑。
  佟嘉月:“爹, 你见过那位驸马么?”
  “一面之缘。”佟声回想,他在工部领着侍郎的官职, 公主婚礼的事情接触不多, 不过几日前远远见过一面, 那位郎君身材倒是高大, 和玄迦差不离, 头上裹着幅巾, 面上还覆着小半幅纯金的面具,并不能看清楚。
  “那日他带着面具, 并未以真实容貌示人, 故而为父不曾察觉异样。”
  佟嘉月斩钉截铁地:“今日, 他右眼上亦带着面具,但我不会认错的,那人一定是他。”
  佟声不敢贸然下定论,仍在回想当日情形。
  佟嘉月着急地跺了跺脚:“爹,若无猫腻,他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为何要遮遮掩掩?”
  就在父女二人交谈之时,佟夫人推门而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急切。她匆匆忙忙地走过来:“你怎么躲书房来了,我有大事要与你说。”
  佟声追问:“什么事?”
  今日公主出嫁,皇后设下宫宴,延请命妇,席间她听见一重磅消息。
  佟夫人:“不得了了,皇后,竟怀孕了。”
  皇后怀孕,那可是延绵国祚的大事。
  这些年,皇帝子嗣不丰,这些年后宫没有一个新生儿,膝下不过一个刚寻回的、今日出嫁的福康公主。
  帝后不和,人尽皆知,难不成去了一趟西山,皇后侍疾,隔阂尽消了?
  可分明不对,早些时日,皇帝还对南陈公主沉溺不已,非要闹着建什么宫殿楼宇博美人一笑,以至京城百姓怨声载道。
  更分明的是,自己面圣时,皇帝对皇后的厌恶之意已然摆上台面,又怎会在新欢旧爱环抱时,重新宠幸皇后呢?
  虽说人家夫妻一体,怀孕了,其实也正常,但佟声作为皇帝的舅舅,总觉得何处怪异。
  便只能谨慎问:“此消息属实么?夫人从何处探听而来?”
  佟夫人摆了摆手:“这可不是我听来的,乃是亲眼所见。”
  “那席间,皇后总是恹恹的,那阁老夫人,是萧三郎的师母,大约和皇后关系不错,便问了一句,是否近来侍疾过于劳累了。”
  “你猜皇后怎么说,她竟摸了摸肚子,说她怀孕了,怀相不大好,所以总提不起精神。”
  “也是这时,一众夫人方注意到,皇后掩盖在宽大披风的肚子,确然是微微凸起,怀相分明的。”
  佟声揉了揉眉心:“可还瞧出什么别的东西?”
  佟夫人想了想:“我记着,好似说,皇后怀胎都有五个月了,就是前些时间有些凶险,担心胎儿小相,便一直瞒着,如今月份大了,才敢往外头说。”
  都五个月了!那是什么时候?佟声往回溯,心想那正是秦渊打了胜仗,将那南陈公主带回长安的时候,皇帝一心扑在南陈公主身上,正是帝后关系降至冰点,半点好转迹象都无的时候。
  这个时间,很难让佟声不去多想。
  若这胎是真的,还好说,若是假的,佟声几乎瞬间便想到了前朝野史中的狸猫换太子。
  毕竟,皇后身后,站着萧家。
  “五个月,之前一点消息都不曾透出来么?”佟声无不怀疑道:“你瞧着那模样,像么?”
  佟夫人皱着眉道:“瞧着是小,但许多不显怀的,也就是那样,不奇怪的。”
  佟声点了点头,想起许久不曾传出消息的太后,连公主出嫁,都不曾回宫,仍在西山养着。
  这些时日送去西山的探子均无回报。
  又联想起女儿今日与他说,玄迦或许是秦渊义子的事情。
  这些东西好似没什么关联,却又隐约何处不对,搅得他心惊肉跳。
  佟声踱步至外,沉着面色吩咐手下的人:“去探一探西山、国公府、萧家,事无巨细,一并回禀。”
  不同于佟府的愁云惨淡,公主府中正是一派喜气洋洋。
  玄迦在街头确然看见了佟嘉月,但他并不曾放在心上。
  如今大局已定,佟家人,又能掀起什么波澜呢。
  今日是他与秦缘圆的大喜之日,他一丝一毫的注意力,都不想分给无关紧要的人。
  喜轿缓缓落地时,秦缘圆已歪在壁角睡着了。
  感受道有人在轻轻地拍她的面颊,秦缘圆晃了晃头,渐渐恢复了意识。
  沉沉的凤冠压在头上,只觉得脑壳昏涨,脖子也酸疼。
  她缓缓睁了眼,入目仍是一片艳红,她恍然回过神来,今日是她与玄迦的大婚,自己还在喜轿上、披着红盖头呢。
  今日天未亮时便被鎏婳姑姑唤醒了,梳妆准备,好不繁琐,偏她如今最是困觉,这婚仪对她来说委实辛苦。
  她握着郎君的手,轻轻晃了晃:“我们是到家了么?”
  家。
  她低低的话语落在周遭的乐声中,便好似波涛中的一缕细小的涟漪,但于玄迦而言,那便是惊涛骇浪,十足震撼。
  他唇角勾了勾,眸光柔软一片。
  见她下意识揉着脖子,玄迦伸手去扶那顶珠翠华丽的凤冠,他轻轻地:“乖乖,咱们到家了,再忍一会。”
  然后,她便落入了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中。
  外头仍是吹吹打打的一片喜乐,秦缘圆被这股喜庆感染,心中的欢欣也升腾而起,依偎在玄迦身前。
  二人在宫中已然拜过天地,所以回了府,倒也没有旁的礼节,更不存在什么兄弟姊妹闹洞房之说。
  玄迦便径直抱着他的新娘回了新房。
  揭开盖头时,秦缘圆望着眼前的郎君,很是愣了一会。
  郎君一身大红喜袍,将他身上冷清的气质氤氲出了几分暧昧的暖,眉目温存。
  秦缘圆触手去抚摸那打造得精巧的纯金面罩,覆盖了他面容的四分之一,纯金与大红,都极度打眼的色彩,衬在他深邃分明的轮廓下,竟很是妖冶艳丽。
  十足十的,妖僧。
  秦缘圆十分好奇道:“你怎么戴着这个东西?”
  玄迦将她的凤冠卸下,一道揉着她被压得酸涩的脖子,一道解释:“自是为了掩人耳目。”
  他手下的力道渐渐加重,捏着她的脖子往他身前带:“你夫君虽不常现于人前,但好歹也有人瞧过。”
  秦缘圆笑,她自然是一眼认出了他,不过大约他和旁人相交淡淡,是能有些效果。
  但她还是更爱看他寻常的模样,便伸手去解,也是起来那一下,瞧见不远处的小几上摆着一对酒杯,注意力又被转移了过去:“咱们得喝交杯酒吧?”
  玄迦很是自觉地解下了面具,随手仍在一边,起身将那两杯酒捧了过来。
  不过轻轻地在她鼻尖转了个弯,又放远:“你不能饮酒。”
  扫兴。
  秦缘圆据理力争,指着自己的小拇指:“就这么一指甲盖的东西,有什么要紧的,才不会影响药效呢。”
  她是个药罐子,日日灵药泡着,也因此衣食住行都被玄迦拘束着,如今二人大婚,竟是连交杯酒也喝不得。
  秦缘圆抱着玄迦的手臂撒娇:“夫君,夫妻对拜,合卺交杯,要饮完酒,咱们的婚仪才算完整呀。”
  她娇娇地唤他夫君,玄迦一颗心似泡在蜜罐似的,甜得不晓得如何回应,便是她要天上得月亮都替她摘下来,但事关她的身体,也只能硬着心肠道:“夫妻一体,我替你喝了,待你以后好了,要喝多少,我都不管你。”
  他叹声:“缘圆,你乖一点。”
  秦缘圆撅着嘴,可怜兮兮的:“那我不喝,舔一口行不行?”
  玄迦被她萌得眉目松软,举着酒杯放到她唇边:“唔,一口。”
  秦缘圆抓着他的手,伸出舌尖,在清亮的酒液上,舔了一口。
  香甜的酒味,有浅浅的辛辣在舌尖弥漫,她许久不曾尝过,一时间竟不舍得撒手,趁着玄迦不注意,悄悄又舔了一口。
  她今日大妆,乌发红颜,涂着浓艳的唇脂,丽色逼人。
  捧着他的手,伸着小舌头舔舐杯中之物的模样,没由来的妖冶,玄迦呼吸陡然变得灼热,身体已悄悄起了变化。
  他将被子举高了些,叫她不能轻易地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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