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他六根不净——李拾月
时间:2021-08-15 09:19:18

  便是要跑,也有些太早了。
  秦缘圆口气很委婉:“姐姐是同我表哥哪里闹别扭了么?我腆着面皮,愿意为姐姐转达。”
  李青霓:“他是高高在上的萧家郎君,我和他没有别扭,也不该继续纠缠。”
  秦缘圆多少觉得尴尬,如今怎么成了她调节旁人感情了?
  这个事情,实在是做不惯,她悄咪咪地捏了捏玄迦的手,眼神有些为难:“可这是你和我表哥的事情,我总不好插手罢?”
  玄迦很直接:“不想管便别管。”
  李青霓寒星似的眼眸漾出了哀伤,她咬唇,语气艰涩。
  “我知道,是您救了我。”
  “殿下,您身上染着奇毒,所以你的血,是救我的药引,我原是南越人,知道朱蛤身在何处,以此为交易,你助我离开萧铎,重回南越,可以么?”
  玄迦眸中闪出几许玩味。
  他本也查探出了朱蛤的所在,且都派人去取了。
  玄迦望着窗外面色复杂青黑的萧铎,他失魂落魄地盯着李青霓,细雨打在他身上,十足的失意。
  他揉了揉额角,缓缓勾唇笑了,罕见地觉得这事情可真有意思。
  玄迦看了一眼萧铎,二人眼神交汇。
  他拽着口气,吊儿郎当地:“我答应你。”
  秦缘圆扯了扯他的手,不解道:“你怎么这样!”
  玄迦挑眉,示意她往外看。
  但窗户外只有染着雨露的竹枝缓缓摇晃,残落的雨滴自青竹叶片坠落,似谁在漠然落泪一般。
 
 
第48章 
  玄迦此次回来, 是特地同她一道挑选成婚的喜服布料、头面等东西,萧皇后准备了许多,手下的人浩浩荡荡抬了十几个箱子, 红艳艳的锦布灼得人眼前一烫。
  秦缘圆心不在焉地摸了摸眼前大红的喜服, 心中仍记挂着方才的李青霓:“你当真要帮李青霓回南越么?”
  玄迦挑眉:“你不想要解药么?”
  “可你分明都已经……”
  “做戏,你不晓得么?”
  玄迦将她歪斜的脑袋扶正,取了匣中的凤簪替她戴上, 捏着她的下巴左右欣赏了一会, 似插花似的左右更换了不少簪子, 摆弄了许久, 终于满意,眸中泛着温煦的笑, 缓缓道:“那日李青霓求你我行事, 萧三就在窗外, 一道淋雨一道听着, 他既然知晓, 便是谁来了, 也不能从他手中拐走李青霓。”
  秦缘圆越听越迷糊,不解道:“你既带不走她, 又为何答应她?”
  玄迦短促地笑了一声:“谁叫他将你拐走, 还累得你受伤, 我如此应承,也没有什么意思,单纯地想刺一刺他罢了。”
  秦缘圆去揪他手臂:“你怎么这样坏,你们还是师兄弟呢,我表哥对你可好的——”
  玄迦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口, 意味深长的:“他日后还要多谢我。”
  秦缘圆嗤了一声:“咱们玄迦大师还发了善心么?”
  玄迦自然没有这么好心,显然不是为了帮萧铎。
  秦缘圆因为放血,身子亏损得厉害,一日能睡足十个时辰,醒来后却仍旧精神不振。
  她被困在萧铎私宅,二人相守的时间便少,这匆匆几面,秦缘圆都是面色苍白,弱不胜风,他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也掉了许多,玄迦心疼得不行,但如今又是多事之秋,无法时时贴身照顾,他一颗心都挂在她身上,焦心难挨,如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便略使坏捉弄了一把萧铎。
  但刚才,萧铎失魂落魄地和玄迦说,西蛮那边情形不好,屡次出兵侵扰,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且萧铎叔父,掌兵的萧将军中了暗算,旧疾复发,伤情凶险,以至军中无人压阵,萧铎需得即刻点兵前往西蛮。
  安西是萧家军驻守之地,萧铎作为少将军义不容辞,何况,秦渊如今离不得朝野,朝中倒真无可靠之人,萧铎领兵事成了必要。
  所以萧铎诚恳无比地拜托玄迦,将李青霓送回南越。
  他这一去,短则半载,长则一年,她这般不情不愿地在长安呆着,只会多生事端,还不如将她送回南越,派人随从照顾,一来她顺心,二来他安心。
  而谁做事,都不若玄迦细致周全。
  所以玄迦反倒是坏心做了好事,他本就不大乐意张罗旁人的事情,秦缘圆口中仍喋喋:“表哥很喜欢她的——”
  玄迦顺势将秦缘圆抱在怀里,不满地咬了一口她形状姣好的唇:“我同你商讨婚仪,你怎么还同我说旁人的事情?”
  秦缘圆讪讪地她哦了一声,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缠着他的衣带,眸中仍是不解。
  玄迦笑了笑,俯在她耳边将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秦缘圆愣了一会,却叹了一句,如今果然是多事之秋,西山那事的后遗症逐渐凸显,便是秦渊艰难地瞒着,但马脚总会逐渐显露,应付起来十分麻烦。
  远有西蛮,近有佟家。
  萧铎曾说过,佟嘉月向宫中递了不少折子,被萧皇后收了回去,都以身体不适推脱了。
  这是一个信号。
  不是佟嘉月起疑,是佟家人觉得不对劲。
  佟家是太后母家,多年来在太后的纵容下,也揽了许多权柄,近年皇帝身体不适,他们更是变本加厉。
  他们多年来与太后互通有无,骤然联系断裂,时日久了,便愈发瞒不下去,所以只能派时常进宫伺候的佟嘉月出面探一探底子。这样上下欺瞒,能支撑多久呢?真的能挨到萧皇后产子么?毕竟,还有四五个月呢,实在难挨。
  虽然玄迦说,此时若不办婚仪,日后怕是更寻不到时机,何况二人如今已有了夫妻之实,玄迦总说要名份,秦缘圆无奈好笑之下,当时是答应的。
  但如今多事频发,她心中不安之感更重。
  她叹了口气,虚乏地问:“那我们婚礼定在几时?”
  玄迦刚才好像曾提了一嘴,但她又给忘了。
  近来她身上懒懒的,记忆力也很差。
  玄迦不满地捏了捏她没几两肉的面颊,犬齿磨着她白嫩的耳珠:“十月廿六,还有十五日,我的新娘子。”
  秦缘圆被他磨得心头发痒,娇喘着去推他,却觉得有些呼吸不畅,她深深地吐了两口气。
  玄迦皱着眉在她心口缓缓地揉:“乖乖,你怎么了?”
  秦缘圆歪在玄迦身上,艰难地摇了摇头,瑟瑟抖着往他怀里钻,希望汲取些微末的热度,已难受得连囫囵话都说不清楚一句。
  她这毒发作得愈发频繁了。
  玄迦忙搂着她放在床上,割了手腕将血喂在她唇边。
  秦缘圆舔了几口,腥甜温热的血液入口,缓解了喉中的干渴,骨缝中的痛痒好似轻了不少,但却不似头几次喝到血时,那瞬息好转的感觉。
  她身上冷,额头却疼得冒出了冷汗,一条身子艰难抽搐,她摸了摸玄迦泛红的眼角,轻轻地:“我好多了。”
  玄迦唇角抿成一道紧绷的线,低沉地“唔”了一声,把着她纤弱的手腕,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乖乖,无事的……朱蛤已派人去取了,很快便能好的……你受苦了……”
  她脉象并不能切出什么,不过是毒性渐深,腐蚀五脏罢了。
  他低低切切地安慰她,自己心底也是一片惊慌。
  秦缘圆脉象不好,最多不过一年,如今逐渐入冬,于病人修养更是不好,他多怕留不住她。
  玄迦静静地抱着怀中女郎,眸光泛泛,是罕见的脆弱目色。
  一片静谧声中,门外有人缓慢地扣了扣门板,苏濛声音迟疑:“大人,有急信。”
  玄迦瘦长的手指扣在秦缘圆散落的青丝上,不耐地吼了一句:“滚——”
  秦缘圆扯了扯他的衣领,玄迦低着身子,耳廓贴在女郎苍白的唇瓣上,秦缘圆含着咬了一口,他才稍稍挪开了些距离。
  秦缘圆抚着郎君的面颊:“苏濛寻常不会如此,既是有急事,你便去吧。”
  玄迦摇了摇头,眉头深缩:“我要陪着你。”
  方才秦缘圆那模样将他吓坏了,此刻恨不得将她拴在身上,去哪儿都带着,才能安心。
  秦缘圆何尝不晓得他的心思。
  苏濛在门口站立稍顷,玄迦终是在秦缘圆的催促下出了去。
  她寻常小性儿不少,这种时候倒格外大度。
  苏濛甚而不敢直视郎君深寒的面色,他垂着头,目光落在郎君残血蜿蜒的手腕上,他本就肤白,青色的血管在暗红的血液下衬得格外打眼。
  自他家大人同公主相识后,好似隔个三五日,手上总横着深深浅浅的伤。
  “什么事?”
  苏濛收回了注意力,谨慎道:“大人,南越的人已有了回信,那位圣姑,说愿意交付朱蛤,但……”
  “但什么?”
  “但她有事相商,要您亲自去一趟南越。”
  玄迦浅浅地哼了一句,眸中闪过不耐。
  苏濛将腰脊弯得更低,他自怀中掏出了一份信笺,递了给玄迦。
  朱红大封,题字娟秀,上书“玄迦亲启”。
  玄迦接过,快速翻阅了一番。
  并不见什么要紧的信息,车轱辘话翻来覆去,无非就是朱蛤就在她手上,但要取毒,就是不愿,非得要他去南越一趟。
  他如止水的情绪又生出了烦躁,真是,好麻烦的人。
  他将信笺收好,落下一句“知道了”,然后便步履匆匆地入了房。
  女郎趴在床上,呼吸清浅地睡了过去。
  青丝披散在她身上,逶迤一片,她肤色素白,近来眼圈上却平添了一层青痕。
  她总是怎么睡也睡不够。
  玄迦褪了鞋袜,将她抱在怀中,抚着她瘦弱的脊背,陪她一道休息。
  心中百转千回。
  去南越。
  她如今这个状况,他怎舍得离她而去。
  但偏偏就是为着她的身体,南越竟是不得不去,且越快,越好。
  秦缘圆沉沉醒来时,天色已然黑了下去,床边罩着个硕大的夜明珠,幽幽地发着光华。
  她被郎君圈在怀中,她面颊贴在他胸口,隐约听见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
  他身上的旃檀气息一如往常的好闻,还间或着丝丝缕缕的松香,她蹭着蹭着便不由自主地往他怀里钻。
  忽然手被他捏住,玄迦轻声:“醒了?”
  他寻常便眠浅,方才见她淋漓地发作一场,满心忧虑,心中装着事情,如何能睡得过去,便也不过闭目养神,秦缘圆一动,他便醒了过来。
  秦缘圆埋在他胸口,慢慢地唔了一声。
  玄迦十指成梳,缓缓地理着女郎披散的长发,一下一下的吻落在她额心、眼角、唇畔,力度轻缓,似忧心她会碎一般,但频次很快,又带着急切,怕怀中抱着的人儿突然消失不见了。
  秦缘圆被他亲得嘤咛一声,身子往后偏了偏,又被他一口叼住。
  感受到郎君温热的鼻息铺在后颈,软肉被厮磨着,那感受更是怪异,二人是坦诚相见过,什么亲密的事情也做净了,但如今他动作虽野,却也不见什么旁的动作,被吊得不上不下,秦缘圆扭了扭身子,小声说:“我渴了。”
  玄迦这才放过她,起身斟了一杯温水喂到她口中。
  秦缘圆灌了一杯水,打量着周遭:“如今几时了。”
  玄迦用袖子替她擦拭水渍,笑着说:“小懒猪,月上中天,你又睡了大大半日。”他揉着她的额角,低声问:“睡了这许久,身上可有觉得好些了么?”
  秦缘圆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摇了摇头:“我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脑袋也是涨涨的疼,心口闷闷的,常常觉得一口气喘不上去。”
  玄迦垂着眼睫注视她,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过了许久,方亲了亲她的唇角:“无事,待解了毒,便会好了。”
  “解毒?朱蛤有踪迹了么?”
  玄迦又顿了一会。
  他吐了口浊气,抚着她的面皮道:“乖乖,也许,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秦缘圆攀在他领口的手一顿,用力攥着那点布料,紧张地问:“你要去哪里?你也同萧铎一样,要去打仗么?”
  她喃喃追问:“可我们还有十来日便要成亲了呀?你要什么时候走?”
  玄迦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道:“不要着急,我不是去安西,那是萧铎的地盘,有他便够了。”
  “那你要去哪里嘛?”
  “南越。”
  “是……为了朱蛤么?”
  玄迦点头。
  他不会轻易离开她,若不得不走,还是为了她。
  他又笑:“我可不是为了那大蛤//蟆,我是为了你呀,小娘子。”
  秦缘圆闷闷地抱着他:“那我也不能跟着你么?”
  玄迦捏了捏她的下巴:“你觉得呢?”
  她撇了撇嘴。
  玄迦连叫她回西山行宫都不愿意,如何会让她千里迢迢跟着去到南越。
  “那你要去多久呀?”
  “速去速回,我保证,三个月,一定回来。”
  如今深秋时节,三月时间,他回来时,大约都要开春了。
  心知他的不易,定是紧赶慢赶,快马加鞭,但仍免不了愁绪侵扰,惆怅地叹声。
  玄迦贴在秦缘圆耳边:“我们婚仪挪到五日后,做了你的驸马,才能安心远行,否则叫我飘飘荡荡的,心无所依。”
  秦缘圆推了推玄迦,日日催婚,真是哪个郎君都比不得他。
  在玄迦的要求下,二人的婚礼竟真的赶在五日后举行。
  关于秦缘圆在哪里出嫁的事情,还另有一番争论。
  秦缘圆是觉得,既然对外宣称,皇帝身体不适,于西山温泉行宫修养,皇后伴驾随侍,那便将这事情坐实了,简单办便好,也不需要皇后到场。
  毕竟萧兰因还在坐胎呢,隔了一个多月,她似是养好了不少,但发生过前头那惊心动魄的事情,秦缘圆总觉得她阿娘是个玻璃人。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