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溪仰起头,眼中积蓄两汪清泉:“我有福气,得到陛下的厚爱,将来我们的孩儿自不会像那个小孩那般辛苦。”
永嘉帝以为她是把小孩的遭遇代入了他们的孩儿,宽慰道:“小柳儿不要多想。我们的孩儿乃是天之骄子,状元郎、大学士排着队为他启蒙。不要和那些卑贱人家的孩子相比。”
“真的吗?”明溪眼神迷惘,似乎不相信。
粗糙的指腹抹去少女眼角的泪,永嘉帝低笑:“看来小柳儿也对我们的孩儿期盼颇深。”
闻言,少女娇嗔一声:“陛下。”
看向小脸染上一层薄红的少女,永嘉帝满心欢喜,索性顺着她说:“你是想办个学堂,让那些孩子有学可上。”
明溪敛眸,促狭道:“我是这样子想的。但就怕传出去又被某些大人指责,说什么贵妃娘娘不顾太.祖皇帝立下的规矩,把手都伸到前朝干政云云。”
永嘉帝捏了捏少女小巧的鼻子:“年纪小,记性不差,多久的事都还记得。”
明溪冷哼一声,气鼓鼓地转头:“凭什么不记得。就许他冤枉我,不许我记得?”
“好好好,记得就记得。”永嘉帝是真拿性情多变的少女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两三句的功夫,她就从有求于他,变成他反过来要哄她。
永嘉帝扣住少女的手腕:“朕答应你,你爱办学堂就办。积德行善之事,朕谅他们不敢多说一句话。”
得到帝王的准话,明溪还是不放心,押着永嘉帝走到紫檀桌前写了道诏书。
永嘉帝常在关雎宫看奏章,宫中备有专属帝王的朱笔。他提笔挥毫,龙飞凤舞的草书顷刻越于明黄布帛上。
把布帛拎在手中,明溪飞快地在男人充满胡茬的脸上吧唧一口:“我高兴了。”
撂下这句话,明溪就急冲冲地要往外走,似乎是去和苏嫣然商议。独留受宠若惊,立在紫檀桌前的永嘉帝。
当然,明溪并不是真的要走。
她故意在永嘉帝要抓到她时放缓脚步,好让男人得逞。
永嘉帝一把攥住马上要跨出殿门的少女,将人打横抱起,不带一丝怜惜地扔在柔软的绣榻上。
永嘉帝欺身而上,抚摸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何故关心别人家的孩子,我们的孩儿到现在都没有着落。”
明溪将捏在手中的诏书随手一扔,抬手勾住男人的脖子,腕上的黄金手镯随她的动作下滑两寸。
她看了眼黄金手镯,勾唇低语:“这可不关臣妾的事,御医说臣妾身子骨好着。”
言外之意就是永嘉帝不行。身为男人,哪能忍受这种挑衅,于是乎第二日,明溪睡到晌午才起身。
苏嫣然早在正殿等候。明溪随意披了件雪狐皮,里面是薄薄的一层白色中衣,隐约可见青青紫紫的痕迹。
她走出寝殿,睡眼惺忪地将诏书递给苏嫣然:“记得,这是积德行善的事,一定要大肆宣扬。总不能让咱们一家出力又出钱。”
不管怎样,最后的美名和实际好处,都是她得。
苏嫣然看见她脖颈处的吻痕,羞得红到了耳根子。
她低头接过诏书:“这个你放心。体面人家最爱摆出一副菩萨心肠,要他们出资不难。”
—
在宫里待了小半个月,记挂着漂亮妹妹的嘱托,和暴君一日比一日烦躁的心情,苏嫣然拎着一大包赏赐和诏书头也不回地离宫。
回府和父亲说了此事,苏正初听时眉头紧锁。
待看见永嘉帝亲笔所写的诏书后,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事,没想到真如已成贵妃的女儿所想那样,百利无一害。
办学堂就是干政吗?
当然不。
办学堂是为了让贫苦人家有学可上,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
但学堂和朝堂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本朝以科举选官,多少寒门学子便是靠科举翻身,成为朝堂上挥斥方遒的无双国士。
贵妃的学堂不收学费,能使多少濒临退学的学子重返学堂。将来他们若成大器,必存感激。
而且,最重要的是,学堂的开支从国库里支,得名声的却是贵妃!
好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贵妃要办免费学堂的消息一经传扬开,不仅京城震动,就连京畿道、乃至京畿周围的州县也都震动。
许多供不起孩子上学的人家围在府衙外询问诏书是否真实,得到消息千真万确时,个个高兴地朝皇宫所在的方向叩头。
嘴里念叨着什么贵妃娘娘人美心善,是转世渡人的活菩萨,不怪能得陛下宠爱云云。
在人潮之下,本还想上书进言贵妃干政的谏官,又或是一直视贵妃为心腹大患的陈侍郎也只好缄口不言。
为了顺应民心,他们甚至不得不散些钱财,为学堂的建设添砖加瓦。
在永嘉帝的威压下,工部仅仅只用两月便在城东赶造出一座古朴大气的学堂。学堂里讲学的先生尽皆当世大儒,引得天下学子向往。
在禁军拱卫下,明溪身穿简朴的衣裙,搀着百合的手走下马车。
她头戴素白帷帽,风吹拂而过,掀起轻薄的白纱,将少女的绝色容颜暴露在世人眼前。
白皙的手指从白纱下探出,明溪俯视跪地的众人,朗声道:“本宫为学堂赐名不平,取自物不平则鸣。本宫赐予尔等世间不平中的一点平,希望尔等尽心读书,日后报效朝廷和陛下。”
等待入学考试的学子异口同声:“学生叩谢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你们当中有人出身官宦世家,有人八辈贫农,”明溪沉声道,“不管出身如何,进了不平学堂便都是同门。本宫不希望日后会有仗势欺人之事发生,违者驱逐出学堂,此生不录。”
她最初的打算是为贫苦人家争一席之地。
没想到永嘉帝送佛送到西,或请或胁迫地“请”来众多当世大儒做先生,甚至有曾经的状元郎。
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
学堂拥有当世大儒做先生后,就不能再局限于贫苦之家,否则必会引起世家不满。
世家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与其将他们推开,不若一起接收。
明溪静静坐在案前,监督不平学堂创办以来的第一堂入学考试。
学子有的身穿上等绫罗绸缎,面色红润健康;有的身穿粗布麻衣,小脸冻得发紫。
明溪不由得轻叹。
世间没有绝对的公平,能这样已经很好了。
两个时辰后,入学考试结束,在场的大儒们现场阅卷。不过一个时辰,第一批入学学子的名单就出现在明溪手中。
明溪朗声念出被录取的学子名字。
由贵妃娘娘亲口念到名字,不可谓不是天大的恩典。被念到名字的学子当即热泪盈眶,昂首挺胸。
不多时,不平学堂的第一次招生圆满结束。
踏出不平学堂,明溪缓缓登上马车,掀开车帘,却见一黑衣男子面色惨白,蜷缩在马车上。
“是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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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文中的原女主(快穿)》
文案:
有这么一些女主,本该一生顺遂,无痛无灾。
然而,她们没想到她们的女主身份前面还带了个“原”字。
没错,她们是女配文中的原女主。
好一点的下场就是和女配井水不犯河水,坏一点的下场就是功绩被抢,气运被抢,最后还要落得个家破人亡。
于是她们撂挑子不干了。
暂定世界:
【魔教妖女和正道侠女】
【才女和偷窃者】
【修仙小郡主和没有仙缘的公主】
【白月光与替身】
#抢回气运,或者和女配联手虐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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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妖妃17
明溪朝四周望了望, 见无人发现异常,立即弯腰走进马车,将帘子放下。
幸好永嘉帝宠她, 她乘坐的马车够大,甚至能摆得下一张床。足够容纳她和不速之客。
明溪坐上铺着厚厚褥子的大座,俯视蜷缩在雪白绒毯上的黑衣男人。
男人脸色苍白,嘴角挂着血迹,骨节分明的手指捂着胸口, 似乎正在遭受极大的痛苦。
“私闯本宫的车架, 罪名可不小,”明溪放低声音, 勾唇一笑,“王爷, 倘若本宫叫出声,你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襄王额上布满汗珠, 青筋暴起。
他一把攥住少女的脚踝, 费力地仰起头:“皇嫂忍心送臣弟去死吗?”
“为何不忍心?”明溪俯身挑起男人的下颌。
他和永嘉帝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模样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不同的是,在蛊虫的折磨下, 他比永嘉帝少了些男子的气概,多了分病弱的美感。
她虽然看重皮相, 但有时候皮相也不是那么重要。
明溪不会忘记,他是如何哄骗泯然于众的苏柳柳,要她为他盗来母蛊;又是如何打着清君侧、诛妖妃的名义起兵,在江朗月的扶持下荣登帝位。
襄王闷哼一声:“皇嫂创办不平学堂, 只怕也是为日后铺路。”
明溪装作不知:“本宫不懂王爷的意思。”
说话的功夫, 一口咸猩涌上喉咙。襄王连忙扯过黑衣捂住口鼻, 黑血瞬间渗入黑衣,消失不见。
难怪雪白的绒毯上一点血迹都没有。他这般小心谨慎,不愧是能在永嘉帝眼皮子底下安稳活着,并且最后成为皇帝的人。
明溪收敛心绪,等待狼狈的襄王开口讲条件。
“来日本王若有幸登基,你便是本王的皇后。”襄王索性撕下伪装,与明溪开诚布公。
明溪想都不想直接拒绝:“把后半生的命运系到一个男人身上,是十分不明智的选择。况且,陛下待本宫会比你待本宫要好。”
襄王闻言低笑:“皇嫂都自寻退路,又岂会不知皇兄不得民心?”
明溪莞尔一笑:“陛下不得民心是他的事,与陛下的孩子何干?”
襄王一愣,不敢置信地看向她的小腹:“莫不是……”
他的手不由自主握紧拳头。
他不过出去半年,少女的腹中便有了皇兄的骨血。皇兄岂配少女为他从鬼门关前走一遭。
察觉到男人的视线,明溪摇头失笑:“自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李琰!”襄王眉头微皱,“他身患心悸之症,时日无多。待他去后,你又该如何?”
明溪笑了笑:“自然是和陛下生一个,又或是……”
她蹲到他身前,以一种轻佻的态度挑起男人的脸,就像恩客打量楼里的姑娘或是僮儿。
“王爷模样俊俏,配做我的男宠。”明溪戏谑一笑,松开仿佛遭受奇耻大辱的男人。
她认真说道:“王爷十岁便身中子蛊,长久以来洁身自好,也算良家子。”
襄王瞳孔紧缩:“你知道子母蛊!”
他这次潜回京中,正是收到底下人的密报,密报上说可解子母蛊的方士云游至京城。
江朗月劝他不可太过鲁莽,要从长计议解蛊之事。
他被成为废人整整十五年,武功尽废。一朝有望解蛊,哪怕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没想到那方士徒有虚名,不仅没有解他身上蛊毒,反而驱动他每至月圆之夜才发作的蛊毒。
方士丢下他跑路,他则被民坊里的百姓因害怕连坐而检举,差点折到金吾卫手里。
幸好他解蛊的位置离不平学堂不远。趁守卫马车的禁军一个不察,他钻进马车,这才躲过金吾卫的搜捕。
明溪语气淡淡:“我若是王爷,一定对施以援手的我感恩戴……”
“末将叨扰娘娘,还请娘娘恕罪。”马车突然停下,一道雄浑的男声透过车帘传来。
明溪扫了眼缓缓抽出腰间软剑的襄王,轻嗤了一声。蛊毒发作,别说软剑,就是给他弓.弩都难逃生天。
她端正坐好,腿上搭着一床保暖的绒毯,正好盖住男人的身形。
“百合,”明溪轻唤一声,坐在马车外的百合掀起车帘,迫人的视线落在来人身上,“何事?”
金吾卫士抱拳道:“方才城东民坊有人告发,说有叛党混入,末将奉命捉拿。末将跟随那贼人的踪迹一路寻来,特来告知娘娘,请娘娘务必小心。”
明溪笑道:“本宫没看到贼人。本宫身侧有禁军守护,你们放心去寻便是。”
车帘落下,明溪慢条斯理掀开绒毯。被蒙住的男人得不到空气,苍白的脸都变得红润起来。
收回软剑,襄王忍住子蛊反噬的痛楚,缓缓盘腿坐在雪白绒毯上,拱手道:“多谢皇嫂。”
明溪眼眸半眯,懒得和他周旋:“想好了吗?成为本宫的剑刃,或者本宫尖叫一声,引来禁军。”
“皇嫂的剑刃,”襄王一字一顿,忽而问道,“不是男宠吗?”
明溪一时无言以对。
马车停在平初坊静安巷的苏府前,苏正携妻女早候在门前恭迎凤驾。甫一走下马车,苏嫣然便跑上前,将一袭简装的明溪抱在怀里。
“刚才听说妹妹要回府,爹爹娘亲还有我都高兴坏了。”苏嫣然牵起明溪的手,欢天喜地地走入府中。
行至正厅,苏正和苏夫人正欲向明溪行礼,明溪反应快,将两人拦下。匆匆寒暄几句,她便和苏正去往书房。
书房房门一合上,苏正赶紧问道:“襄王怎会出现在京城?”
明溪简单讲述襄王身中子母蛊和被方士坑了一把的事。
苏正听后一阵唏嘘:“难怪当年的风寒差点要了襄王的半条性命。原来内里是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