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布摩擦柔软脆弱的脖颈,大汉红着脸怒骂:“有本事你别偷袭。”
明溪丢开重剑,右膝悬在大汉的下身,似笑非笑:“纠正你一个错误,我打的光明正大,没有偷袭。”
察觉到她的威胁,大汉识时务地闭嘴,不过依旧狠狠地瞪着她。
明溪不理会男人的眼神,一拳落在男人的左耳处,说话慢条斯理,却让人如沐霜雪。
“她说不愿意,你偏听不见。既然耳朵聋了,就没必要留着。”
说完又一拳落在男人的右耳,打的大汉脑袋瓜嗡嗡响。
“肏·你爷爷!”大汉眼睛似乎要瞪出来。
巨大的骂声使得周围帐篷中的香艳之声停下,众人先后走出帐篷查看。
“狼哥!”
“宛平!”
士卒主要喊的是被明溪压着打的大汉,西三帐的女人则念着少女的名字。
“小娘们,别让老子逮住你。”大汉痛苦地大叫。
他转头看向围观的士卒,骂道:“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帮忙,小心老子打死你们这些贱皮子。”
属于大汉麾下的士卒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系好裤腰带就要上前帮忙。
西三帐的女人偏向明溪。
她们当即勾住要上前的士卒,腰肢一软,整个人往他们身上贴,娇声道:“军爷这是要做什么?可是怪奴家伺候的不妥帖?”
“滚!”
除了一个将女人直接推倒在地的士卒,其余大多趁机将手放在女人的腰上。后者一边捏女人腰间软肉,一边装模作样上前。
明溪冷笑一声,右膝重重落在大汉那处,然后飞快捡起地上的重剑,挡住冲上前来的士卒。
她没下狠手,只把士卒拍到地上。
西三帐的女人们围住倒地的士卒,你一言我一语关心起士卒的伤,实则是为拦住他的路。
明溪转头望向捂着裆处,佝偻蜷缩成一团的大汉:“管不住那东西,我替你管。”
大汉额上青筋暴起,紧实的肌肤滚过粗糙的沙砾,密密麻麻的小红印布满他不着寸缕的上身,看起来着实吓人。
“老子一定要你的命!”
都到了这一步,再说认错的话也挽回不了他断了的子孙根。大汉索性破罐子破摔,什么脏话都骂出口。
“你他妈婊·子,就该被老子肏!”
“肏·你奶奶个腿!你爷爷看着你奶奶被老子肏!”
大汉话音才落,明溪感觉手中的重剑不受控制一般朝男人砍去。
“宛平不要!”花嫂带着情绪稳定下来的阿水过来,看到她充满杀气的一剑连忙大喊。
如果她真的因私愤而杀军营同袍,那她就真的完了。
明溪听到花嫂和阿水的声音,神智稍稍恢复一点。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扭转重剑的方向,重剑擦着大汉的喉咙落下,深深地插进黄土地中。
明溪闭上眼,努力克制原身的愤怒。
陈宛平最敬重的人便是祖父,断然忍不了祖父平白被人侮辱。
倘若男人没有骂出最后一句,他或许只用经受断子绝孙,再不能人道。
毕竟这是他用强的报应。
明溪深吸一口气,将重剑丢开。
大汉正以为自己要躲过一劫,暗自感叹。
不想杀神一样的少女拔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蹲下身卸去他的下巴,扯出他的舌头飞快挥刀。一截断了的红舌便滴着血躺在黄沙之上。
大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汩汩鲜血从大开的嘴巴里流出,淌了一地。
还没等他感受更大的痛苦,明溪一个手刀将他劈晕。
明溪视线扫过狼狈不堪的男人,对围着的士卒说:“你们谁是他的兵,赶紧拖他去找军医。”
等她说完,立即有三四个士卒上前,七手八脚抬起晕过去的男人走出西三帐。
西三帐的女人见过床上的腌臜,却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一面。已经有人看着地上的断舌干呕出声。
花嫂还未从震撼中回神,呆愣着注视着黑发飞舞的少女。
少女手中还握着匕首,银色匕首上滴着血,血珠落到地上,瞬间被黄沙包裹。
阿水双腿打颤,慢慢靠近宛如修罗的少女。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传闻中的陈三娘出手,即令她惊惧,又让她生出一点向往。
假如她像她一样,是不是就不会被欺负,是不是也可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宛平。”走到少女跟前,阿水轻唤。
明溪微微低头,目光触及女孩自责的眼眸。
“你不要难过,”明溪将滴血的匕首收刀入鞘,平静道,“我这么做,不完全为你。”
男人管不住嘴,他的舌头就没必要留着。
她从怀中掏出一方褪色的手帕,仔细擦拭每一根手指,有血,也有男人的口水。
她把染上脏污的丝帕丢到地上,对花嫂说:“阿嫂,麻烦你准备一桶热水,我要沐浴。”
军营里的水不大宽裕,一般来说每半月可以洗一次澡。更多时候大家都是拿湿毛巾擦拭身体,就当洗过澡。
花嫂狠狠掐了把大腿,说道:“我马上就去准备。”
由于明溪住的帐篷坏了,花嫂特意又腾出一顶帐篷给她住,同时把热水也提到帐中。
明溪解开褪色的战袍,简单清洗身上血迹和因剧烈运动而出的汗。
她换上替换的褪色战袍,只穿了外层的盔甲,一丝不苟系上皮护腕,绑上匕首和重剑。
然后,她抬脚迈出西三帐。
逞一时之快,就要承受一时之快后的惩罚。
明溪端正地跪在舒将军的军帐前,几个千夫长和副将们正在里头商议该如何处理此事。
“将军,宛平此举极其残忍,该军法处置以儆效尤!”
“不可,此事说到底由四狼挑起。如果不是四狼想要强·奸西三帐的女人,宛平绝不会出手。”
明溪听出后一个人的声音,就是她现在的顶头上司——千夫长。
“军妓本身就是给兄弟们泄火的,”第一个说话的人如此说,“她们没有拒绝的资格!”
“放你娘的屁,”不知是谁插嘴,“四狼是你手底下的百夫长,你当然帮他说话。”
“她们是不是军妓你心里清楚的很。大家都是穷苦人,当个千夫长就真以为自己是碟子菜了?”
“好了,不要吵了。”舒将军制止千夫长之间的争执。
阿南手搭在腰间的剑柄,微微低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少女。
“为什么要蹚浑水?”阿南不解。
明溪下巴微扬,神色骄傲:“为了无愧于心。”
阿南轻叹一声,没有再说话。
天空泛出鱼肚白,张副将打起帐帘,舒将军和四位千夫长依次从帐中走出。
舒将军望着单膝跪地的少女,长叹一声:“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你虽事出有因,本将也不得不罚你,以儆效尤。”
“宛平残虐同袍,罚二十军棍还四狼断舌之痛,由张副将亲自执行,”他停顿片刻,沉声道,“至于四狼,奸·淫·妇女,罚十军棍,由林一执行,逐出西口关,发还原籍。”
张副将作为舒将军的副将,是个很好的行刑人选。总好过让四狼的千夫长来执行,给他个公报私仇的机会。
而打四狼时,让他的千夫长执行,则是卖千夫长一个面子。
军营之中除了武力至上,也讲究平衡之道。
舒将军抬脚,从明溪身边跨过:“召集所有人去练兵场观刑!”
第97章 女将13
营中轻易不打军棍, 一旦执行,就会郑重待之。
鼓声响起,排列整齐的各营按照以往的位置站好。
明溪自己走上演武台, 四狼被两个人架着上去。
明溪解下背后的重剑和小腿上的匕首,沉默不语地趴到地上,将左腿搭在右腿上。
张副将接过士卒递来的扁担。
扁担有一定宽度,接触皮肉面大,痛虽痛, 但不至于把人打废。
四狼也被拖到地上趴着, 右腿搭着左腿,反正棍数过半, 要上下换腿。
“啪——”扁担打在肉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明溪咬紧牙关, 硬生生把挤到嗓子眼儿的哼声吞下肚。
张副将用的是“拖打”,扁担碰到肉后顺势摩擦一下。
五军棍下去, 明溪便被打的皮开肉绽, 鲜红的血浸湿衣裤, 看起来十分吓人。
她将左手送入口中,用力咬住, 不一会儿舌尖便品尝到腥甜的血味。
“将军,不能再打了, ”阿南单膝跪地,神色焦急,“她虽身子骨硬朗,但到底是个女子, 再打她就没了!”
听到阿南为趴在地上的少女求情, 张副将适时停手, 杵着扁担看向舒将军。
到这时,明溪已挨了八军棍,还差十二棍。没人为四狼求情,他的十军棍已经打完。
哪怕林一顾念着和他曾经的上下级关系,十棍下去还是打的四狼奄奄一息,气若游丝。
他被两个士卒拖下演武台。
此刻,演武台上只剩西口关守将舒将军和几位千夫长,以及舒将军的近卫副将,还有趴在地上的明溪。
四千双眼睛齐齐望着演武台,又或者是那个一声不吭的女子。
突然,二十九营传来骚动。
大虎带领营中百来号人单膝下跪,呼喊声震耳欲聋:“请将军饶过宛平!”
二十五营也跟着二十九营跪下,替他们未来的百夫长求情:“请将军放百夫长一马!”
与此同时,明溪的顶头上司千夫长也抱拳下跪:“还请将军看在宛平英勇杀敌的份上,饶过她这一次。”
自家千夫长都跪了,二十一营至三十营小千人乌泱泱跪一地。千人齐声求情,一声高过一声。
舒将军的视线扫过站在他左右两侧的其余千夫长,除林一外,其他两位千夫长也都拱手求情。
林一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最终还是服从多数,开口说道:“将军,说到底是四狼有错在先,末将恳请将军免去她余下的十二军棍。”
“哈,哈哈,”舒将军拍掌大笑,“军营齐心盛况难得一见,本将若不免,岂不是辜负了兄弟们的赤诚之心。”
“传本将令,免宛平余下十二军棍。”
明溪艰难地抬起头,扯出一抹笑容:“多谢将军慈心。”
她用胳膊支撑着上身,一点点爬起来,努力维持一个跪地的姿势。
她先冲演武台上的几位千夫长和为她求情的近卫拱手致谢,然后慢慢挪动身体,正对台下。
明溪望着乌泱泱的人头和跪了一地的士卒,虚弱地笑了笑:“谢……”
谢未说完,明溪两眼一黑,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再醒来时,她已经回到西三帐,伤口被处理过,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阿水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等在稻草铺旁,看见明溪醒来,她欢喜道:“宛平,你终于醒啦!”
明溪轻轻点头,腰部稍稍用力,好使上半身离开稻草铺。
她接过汤药一饮而尽,浓烈的苦味瞬间萦绕舌尖,苦的她眉毛鼻子皱成一团。
“苦。”明溪放下碗,继续保持趴着的姿势。
阿水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块栗子糕塞进明溪嘴里:“春四娘那还剩些栗子糕,我怕你嫌药苦,特意向她讨了一块。”
栗子糕中和汤药的苦味,一双剑眉微微舒缓,明溪缓缓闭上眼。
阿水开始念叨:“叶副将背你回来的时候可把我们吓坏了。你屁股上都是血,染红了裤子。”
“还有,”她吞了下口水,回忆一天前的场景,“你趴在叶副将背后,整张脸煞白,脑袋扭到他的胳膊肘,看起来就像脖子断了一样。”
初听叶副将,明溪依旧恍惚了一下。
她总是习惯称他为阿南,忘了他本家姓叶。
“是阿南背我回来的?”明溪吞下嚼碎的栗子糕,转过头盯着斜倚帐篷的重剑。
阿水点头,感慨道:“你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叶副将也足足在帐外守了你一天一夜,两只眼睛都熬红了。”
她眯着眼回忆怀抱双剑的男人。
他席地而坐,目光如鹰隼,盯着西三帐来来往往的人群。仿佛谁在他眼中,都是要暗害重伤少女的嫌犯。
前来寻欢的士卒看到他这副模样,硬生生被吓得绕路走。
“后来还是张副将来劝,他才回帐休息,”阿水掰着指头算了算时间,“他回去半个时辰都不到。”
听她提到张副将,明溪闭上眼,轻声说:“多亏了张副将,否则我只怕真要受二十军棍。”
“张副将下手也太毒了,”阿水露出疑惑的神情,她愤愤不平道,“才八军棍他就把你打成这样,要是真打二十军棍,那还得了?”
明溪嗤笑:“如果不这样打,我的伤怎么会看起来严重,他们又怎好为我求情?”
军棍有两种打法,一种叫“拖打”,也就是将人打的皮开肉绽。看起来吓人,但实际不会伤到根本。
另一种打法叫“弹打”,不至于把人打的皮开肉绽,但会让淤血积于皮下。过后要么用瓦片刺伤皮肤把淤血排出来,要么就是等死。
张副将用第一种打法,让她看起来被打的很惨。但其实是为阿南开口求情找一个借口,也为她更好恢复。
而且她晕过去的第二个原因是一天一夜没合眼,再加上醉酒打斗,跪在舒将军的军帐外吹了一夜凉风,身体吃不消罢了。
听她解释完,阿水恍然大悟:“所以是我错怪张副将了。”
她猛地一拍脑袋,懊恼不已:“完了,我今天还把他推出西三帐,不准他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