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这边正坐着听司晴念书,便听外间下人来报,四郡主容姝领着个乔家贵女一同过来了,说是有上好的胭脂想送一份给她。
边上的白露眼中浮了抹戒备,看向谷雨道:“姐姐,这两个人只怕没安好心。”
谷雨当然知道她们没安好心,这个乔枳曼在原书里是个两副面孔的女子,表面上是个柔顺温婉的女子,心善人好,背地里却是个阴险狡诈,蛇蝎心肠的毒妇,正是妹妹白露成长道路上的第一个小Boss。
原书里小公爷容信因着一张俊俏的脸,自小便被身边的女子们宠着,似乎从未爱过其中任何一个,从他的正妻到后院里的一干小妾,于他而言似乎都无关紧要。
这个乔枳曼便是看准了夫君对后院之事不甚上心的这一点,暗里下了许多黑手,害死了不少妾室,杨谷雨只是其中一个。
因着这个乔枳曼背后是乔太师和淑贵妃,白露为了扳倒她为姐姐复仇,吃了不少亏,也多亏了有她的磨炼,白露才得以飞速的成长起来。
这个乔枳曼眼下过来,只怕是想看看自己这个挡了她路的乡下丫头到底是何模样吧。
白露伸手轻轻拉了下谷雨,又道:“姐姐待会说话可千万要小心,我听说这个乔家女子就是当朝乔太师的千金,我们莫要让她抓着什么把柄才好。”
谷雨点了头,对着司晴道:“司晴,让他们进来吧。”
第18章 当她是个傻子吗?
很快,容姝带着乔枳曼便行了进来。
简单的寒暄过后,除了看不见的谷雨,其他三个女人皆在默默的打量着彼此。
在场的四个女子皆是绝色,容姝虽不如其他四个姐妹颜色出众,可是在长公主和辅国公的良好基因下,也是个秀丽美人的。
而当朝淑贵妃宠冠六宫多年,其美貌名传天下,乔枳曼是淑贵妃之妹,相貌上有五分相似,自然也是姿容出色。
只是姐妹俩的气质却有不同。
淑贵妃生得一张妩媚艳丽的脸,而乔枳曼看上去则多了几分文静和温婉,一双眼睛明若星辰,目光总是温温柔柔的,举手投足都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她的头上不像别的姑娘家插着步摇或是金钗,而是用细小的宝石串成了几条晶莹别致的珠帘,穿梭于发髻之间,别出新裁的很是漂亮。配合着她精巧发型的衣裳是一身碧色蝉纱丝衣,衣摆上的孔雀图样是用银线绣成的,既是大气贵重,却又不显奢靡。
相较之下谷雨白露一个清雅一个艳丽,虽是外貌并不逊色于乔枳曼,只是两人在首饰服饰上显然还是差了一截。
谷雨想着如今不过是暂时借住在国公府,绫罗绸缎已然是极好的衣裳了,若是过于奢华,穿的和人家主人一般,未免有些过于高调,便拒绝了国公爷给予的一众过于华丽的衣裳首饰。
在乔枳曼进门之前,白露本是对自己和姐姐的容貌极为自信的,却没想这个乔枳曼竟是半点不输她二人。再看她的衣裳和发饰,白露垂头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不禁有些酸楚。
多好的物件啊,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衣裳,这么好看的首饰,乔枳曼头上那串串珠帘上的宝石,平常的富贵人家便是得上一颗都是宝贝了,她竟能穿成一条条珠帘戴在头上。
“不知四郡主今日过来,是有何事?”
容姝看向谷雨,客套的笑了下,道:“我近日得着些胭脂,甚是不错。想着前几天和杨姑娘有些误会,便想借着这送胭脂,与姑娘将误会解了。
这位是我家夫君的妹妹,乔枳曼,她往日也常来国公府,国公爷和长公主都很喜欢她,还有小公爷,他俩呀,自小就是玩在一处的,关系亲的很。今日我过来,便顺便叫上她一起了。”
这一番话里,“常来国公府”“都很喜欢她”“关系亲的很”这几句被着重强调了下,谷雨心中发笑,看来这和解是假,来和她示威,替人家姑娘宣示主权才是真。
谷雨并不打算与她浪费口舌,道:“既是误会,我自然已不放在心上,这礼物还请四郡主收回吧。”
送胭脂不过就是个借口,容姝本就觉着那胭脂粉质极好,送了谷雨有些心疼,现下听她这般说,当即附和道:“那也好,我便不与杨姑娘客气了。”
乔枳曼一直默默的打量着谷雨,瞧着她眉目悠然淡泊,一张白皙的面上半点妆也未上,干净素雅的像是画中的玉面仙子,与当下审美里的艳丽妩媚半点也沾不上边。倒是她身侧的妹妹白露,一张檀口不点而红,眼角带媚,颇有些勾人的姿色。
乔枳曼回想了下,从前与容信有过交集的女子,都是清一色标准的美人,依着她对容信的了解,他只怕未必喜欢谷雨这一款的。
这般一想,她悬着的心终于有些释然了。
乔枳曼正思索着,便见谷雨偏头朝向了自己,她下意识的回了一个温婉的微笑,随后才想起谷雨是看不见的,便柔声道:“杨姑娘当真是清丽无双的美人,我竟一时看的痴了,当真是失礼了。”
谷雨微笑,回道:“乔姑娘说笑了,淑贵妃美貌之名天下谁人不知,乔姑娘是淑贵妃的妹妹,想来乔姑娘才是艳冠群芳的美人。”
边上的容姝瞧着两人客套着,想起临行前乔枳曼的交待,便道:“哎呦,我这记性,光顾着过来送胭脂,这耳坠掉了一支也不知道。两位妹妹先聊着,我出去寻找一圈。”
容姝说完,抬眼看向了白露,道:“白露姑娘,你们院子里自然你最熟,可否和我一道去寻寻?”
白露侧目不安的看了姐姐一眼,这个四郡主想支她离开,她有些担心姐姐和这乔贵女在一处受了委屈。
谷雨却不甚在意的道:“白露,便和四郡主一同去吧,让司晴在门外候着便是。”
白露虽有些不放心,只是想到这乔姑娘好歹也是个贵女,最是要面子的,料她最多也就是说几句难听的话而已,并不敢在这国公府里撒野,于是便应了声,陪着四郡主容姝出去了。
“她们都出去了,现下只有我们两个,乔姑娘,可是有什么话想与我说?”
乔枳曼极温柔的笑了笑,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我不过是想来看看姐姐,和姐姐说上几句话。说来,我之前和小公爷的事姐姐许也听过,怕姐姐吃心,我便主动过来,与姐姐澄清一二。”
这声音轻柔诚恳,甚是动听,听上去真挚动人,满载真心。
谷雨颇有些好奇,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女子要说些什么,便道:“那便劳烦乔姑娘说来与我听听吧。对了,乔姑娘乃是太师之女,身份高贵,我不过是一介庶民,还请乔姑娘莫要与我姐妹相称为好。”
驳了她的面子,乔枳曼也不羞恼,依旧是柔和的模样,应了声好,便继续道:“小公爷乃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他过往身边也有过一些莺莺燕燕,诸如兰湘阁的漫蝶姑娘这般,红颜知己确是有过的,不过我虽与小公爷一同长大,情深意重,却是不在这其中的。
之前坊间有传言,我父亲乔太师与国公爷似有结亲之意,此事确实为真,只是彼时尚不知道杨姑娘你还存活于人世,毕竟小公爷年岁不小了,故而国公爷才有此打算的。
如今杨姑娘你既回来了,我自然应当让出这个位置来,杨姑娘莫要听信他人之言,枳曼并不曾想过与杨姑娘争抢,我与小公爷虽是青梅竹马情谊深厚,但是小公爷爱美人,待我反倒不如那些围在他身边的美人呢。”
谷雨大致听了个明白,这个乔枳曼表面说的是让自己不要介怀她,实则这些话是在暗示她,小公爷花心多情,女人众多。而且两家长辈,尤其是国公爷,原本是认准了让她嫁过去的。
“若真要说哪个得了小公爷的青睐,也只有那个漫蝶姑娘了。不过杨姑娘其实也不必在意,毕竟国公府这般的门弟,哪能容得下出身低微之人,这位漫蝶姑娘只怕是影响不到姑娘的,毕竟这后宅之中的地位还是要看出身的,出身越是高贵,自然脚跟便立的越稳,若是毫无根基,将来后院里百花争艳,怕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这段话与其在说那个漫蝶,倒不说是在暗示谷雨出身不高,在后院里迟早要完蛋。
“杨姑娘,我今日一见着你便觉得有甚合眼缘,姑娘这般清丽的美人,甚是清新脱俗。我很想交下姑娘这个朋友,又担心姑娘因着之间我与小公爷的传言而心存芥蒂,这才来到姑娘面前说个清楚,我与小公爷不过是寻常关系,我从未曾想与杨姑娘抢的。”
这语气声调极为诚挚,加上她柔柔的声线,听着让人不免易生出几分亲近之心,若谷雨当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女子,这会儿没准也会相信她当真是带着善意的。
谷雨沉默了片刻,这乔枳曼背后是乔家人,又不比容家几姐妹坦荡,顶着贤良柔顺的名声,惯会玩心思,自己与她开战只怕占不到什么便宜。
想着两人之后许也没什么交集了,谷雨也懒的与她计较,因而并未如以前一般怼上她几句。
乔枳曼见她不语,眼神微动,小心翼翼的问道:“杨姑娘,莫不是你还是不相信我吗?难不成,杨姑娘要我发誓才肯信吗?”
乔枳曼这一招,无论谷雨是天真到相信她,还是识破了她话里有话恼羞成怒,都是正中她下怀。
若她信了自己的善意,那当然是好,将来要控制这个傻女人只怕不难。若她觉得自己别有用心,那必然是沉不住气要回怼上几句的,而众人皆知自己性情最是柔顺,但凡争吵起来,边上有容姝在,众人定会认定是自己被这乡下女子出言污辱,国公爷和长公主也会对这个杨谷雨失望至极。
乔枳曼一狠心,正斟酌着如何再加些猛料,谷雨那边淡淡一笑,已然开了口:“乔姑娘高贵之身,所言之语又怎会有假,谷雨自然是信的,乔姑娘若要发誓,那便是折煞了我这个平民百姓了。”
“杨姑娘是小公爷的未婚妻,自然便如同小公爷一般贵重,又怎是平民百姓呢。”
谷雨抬手饮了一口茶水,平静的道:“乔姑娘,有句话,我当与你说清楚。”
乔枳曼十分认真的看了过来,道:“杨姑娘请讲。”
“我并不打算嫁与小公爷,这并不是虚伪之言,而是谷雨的真实意愿。这个想法,在我初来这国公府上之时便已然和国公爷清楚明确的表达了,乔姑娘若不信,大可以去和大郡主容娴和二郡主容婷,或是长公主殿下确认。”
当日谷雨与容信一同拒婚之事,除了在场的辅国公、长公主和二郡主容婷外,便也只有大郡主后来被告知了实情。
表明自己无意与对方争抢,令对方放下戒心,这不是她备好的方案吗……乔枳曼整个人石化在了当场,一眨不眨的望着谷雨,有些失态的微张着红唇,彻底的僵住了。
这个乡野来的女子竟说她不想嫁入权势滔天的辅国公府?
乔枳曼想嘲讽的大笑几声,她竟当她是个傻子吗?可瞧着对方淡然自若的神色,似乎又不像是在撒谎。
她敢让自己去问容家人,难道……她说的当真确有其事?
第19章 不如富贵平安,自在逍遥……
缓了会儿,乔枳曼才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这意料之外的一句话,打的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本想着此行借机亲近杨谷雨,不过一个乡里来的女子,哪见过什么世面,想要控制她自然是易如反掌。
她今日暗里传递给她小公爷男女关系混乱的消息,若哪一日这杨谷雨与小公爷生出些不快来,当着小公爷的面,一个沉不住气,这些话还不是张口就来吗?
要知道,小公爷容信可是最厌烦女人生事的,她若是敢管他的私事,他定然会从此厌弃了她。
谁知,这事情并没按照她所预想的那般进行,这个杨谷雨见了自己既没有敌意,却也没有善意,只是一副疏远淡漠的样子,如今还冒出了这样一句惊人之语。
乔枳曼垂目,敛下眼中的精光,抬手也饮了半杯茶水下去,这才继续柔着声道:“可……杨姑娘你确实是和小公爷定亲了啊……”
“这不过是缓兵之计,国公爷已然答应下来,只要我眼疾治愈,便同意解除这门婚事。”
乔枳曼眼神中盘算着,并未出声,谷雨猜到她心中所想,又道:“乔姑娘,我已然打听到了治愈眼疾的方法了,婚事一定会解除,国公爷答应了到时会给我一笔钱,之后我便会离了这京城了。”
乔枳曼神色中尽是惋惜,轻声道:“可……杨姑娘这般绝色,与小公爷正是相配,为何就这般取消了婚约,岂不是可惜?”
谷雨不甚在意的道:“有甚可惜,想来你也知道,小公爷无心于我,而我对他其实也没什么兴趣,与其被困在这高门中束手束脚谨小慎微的过一辈子,倒不如富贵平安,自在逍遥。”
杨谷雨眼睛看不见,乔枳曼目光中的算计与防备也半点没藏着,她谨慎的重新审视了谷雨一遍,心中一遍遍的琢磨着她话语的真实性。
坦白说,这位杨姑娘一无家世,二无夫君的宠爱,若是当真入了这高门后院,的确未必是一件好事。可是……毕竟浮华易乱人眼,她竟真的有如此眼界,舍得下这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