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知道还天天跟着我……
谷雨看着一点没有自己多余的自觉的容信,劝道:“小公爷,如今我眼睛也好了,你的任务也完成了,我知道小公爷在京中的事很忙,一直叨扰小公爷陪着我,谷雨实是心有负疚。好在如今一切顺利,若是再占着小公爷,那谷雨也未免太不懂事了。”
容信面无表情的听着谷雨说了一堆,手搭在一边的刀架上,偏着头不语,令人看不出个情绪来。
“你这巧舌如簧的说了一大堆,不就是想让我走吗?直说不就完了。”
听容信这口气似乎是有些生气了……依着他的脾性,也许会干脆遂了她的意负气离开。
虽说他这样走了,两人免不了生些龃龉,但谷雨也不太在意,毕竟她回了京就解除婚约了,能不能再见面都是一说,他生气也好不快也罢,也都没什么干系了。
容信目光淡淡的落在她的面上,抿了抿嘴角,道:“我不走。”
这……
谷雨一阵无语,心道我这时候要是有双眼镜,真想给您表演个什么叫“大跌眼镜”……
您老前面说,让你走直说就完了,接下来不是该愤愤的落下狠话说“我走便是了!”吗?这是个啥,您的心气呢,您的骄傲呢?
长的人模人样的,好好的一个仙姿玉色的男神,怎么和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
谷雨深吸了口气,缓了缓语气,道:“小公爷,你留在这,这、这不合适啊。”
容信勾着一边的唇角,笑道:“有什么不合适,这里是我姐姐的家,我在我姐姐这里,哪里不合适了?还是说……小公爷我容貌俊俏,身姿威武,你如今眼睛能看见了,怕自己把持不住?”
谷雨面上一阵红晕,眼底里难免浮上些羞意,皱了皱眉,斥道:“你怎的这般不知羞耻!”
容信歪着头打量着她满面绯红的娇俏模样,十分满意自己看到的。
从前他就觉着,她的眼睛漆黑明亮,若是得见光明,不知该是何等的璀璨灵动,如今得见,只觉得便是日月光辉,竟也比不得她眼中的光芒。
他和尘世中每一个情窦初开的男子一样,为自己心爱的姑娘着迷,只觉得她哪哪都可爱得紧,恨不得将她的美全部锁起来,只供他一人欣赏。
谷雨拿厚脸皮的容信无法,索性绕开了他,出了门去。
容信几步便跟了上来。
谷雨不想理他,回快了脚步。
容信却好似长在了她身边似的,任她如何快步,依然是十分从容的行在她的身侧,还歪着头打量了她,道:“生气了?”
谷雨是生气了,不过却不是气他,而是气自己怎么没生一双他那样的长腿,打不过也就算了,还跑不过人家。
容信抬头瞧了下,见四处没人,用身子微微撞了撞她,眼含笑意着道:“别气啦,我和你开玩笑的。”
谷雨被他这十分亲密的举止弄得愈加心烦,想着还是得说清楚,便停下了脚步。
“小公爷,你和女子平时就是这般无礼的吗?”
容信跟着停下脚步,闻言当即表态道:“自然不曾,你也不是没瞧见,我遇到她们理都不理的。”
谷雨本想说,那你为什么就要这样对我?可话到嘴边,又觉着这话有些危险,万一他顺着话甩出什么惊人之辞来,可就糟了。
略一思忖,谷雨道:“那请你也与我恪守礼仪。”
容信眨了下眼,仿佛是有些委屈,小声道:“我觉着我挺克制的啊。”
克制什么?谷雨根本不敢往下问,想了想,换了个方式道:“小公爷,你这样整天在我身边,人家看了要说闲话的,你也知晓,女子是最重名声的。”
容信仿佛有些不解,道:“你是我未婚妻,如今来了我姐姐府上,我陪着你不是自然嘛,哪有人会乱说闲话。”
谷雨见说不过他,深吸了口气,干脆转身往房里去了。
第75章 晋江文学城 你能原谅我吗?
谷雨这边迈进门, 还没来的及将他关在门外,身法矫健的容信已经一个闪身进来了,待她回过身去瞧他, 他已经熟练的拿起茶壶为她倒了杯茶。
递至她的手边,谷雨却不领情的道:“你忘了, 我如今眼睛已经好了。”
“我没忘。”
谷雨看了看手边的茶,并没去饮。
容信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饮下,不由开始怀念起从前她目盲时,对自己的百般依赖。
谷雨扳着一张面孔,对于容信这种无赖的行为十分无力。
“谷雨, 我带你出府去转转吧, 你既来了燕州,不想去领略一下此地的风土人情吗?”
谷雨本想扔他在这回了内室去, 闻言脚步一顿, 不由有些心动,燕州是容姗夫妇的地界,虽说安全系数并不低, 可是她自己一人出府, 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何况她眼睛还没好全, 也确实需要有人在侧照应。
到燕州以来,她还没出过这府邸呢。
容信见着谷雨面上隐隐有些动摇, 接着道:“按理说你出门自然是要带护卫和婢女的,这人一多了, 到哪里都不方便,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不如你和我一道, 我既能像司晴一样照料你,也可以像护卫一样保护你。”
道理确是没错。
“也好,那就劳烦小公爷了。”
两人一同上了马车,容信带着谷雨在城里玩赏了一大圈,午后两人用过了膳,马车又往城郊行了去。
谷雨被马车晃的有些犯困,正有些迷糊,马车终于缓缓的停了下来。
容信扶着谷雨一同下了马车,谷雨因着睡意已经没了初时的兴趣,本想随便看看就回去,下车后定睛一瞧,瞬时目光一亮,半点困倦也没了。
这是一处高约百米的瀑布,因着山石形状不整,瀑布被分为了几流分别而下,飞流直下的流水撞击在石壁上,激起阵阵白色的水花,澎湃汹涌的十分壮观。
流水奔腾而落,在地面上洪成了一汪清澈见底的河流,远远看过去,碧绿得好似一块上好的美玉。
河水的两岸,郁郁葱葱的长着许多桂花树,一朵朵小黄色散发着宜人的清香,随着微风拂过轻轻摇曳,偶尔散落几朵在河水中,绿底的河水衬着嫩黄的花朵,像是一幅秀美娟丽的山水画。
桂花的芳香弥漫在谷雨的周身,微微带着河水的清凉,令人身心舒畅,谷雨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美景,由衷的赞道:“好美啊。”
然而任是眼前美景如何引人入胜,容信却仿若无睹,目光依旧轻柔的落在眼前淡雅的女子身上,好似全世界只有她一人一般的专注。
看到她微笑,他不由也跟着带上了几许笑意。
“我曾经说过,要带你来燕州的瀑布观景。”
谷雨微侧过头,回望着他。
那一双好看深邃的眼眸中光芒渐起,仿佛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带着惑心的引力,令人不由自主的迷失了自己,沦陷在其中。
谷雨被这满载柔情的目光凝视着,一时竟怔忡了。
容信好看的薄唇轻轻的勾起,带上了一抹浅浅的笑意,轻声道:“我做到了。”
他的目光流恋的在她的面上逡巡,玉白的手指拂在她的鬓角,轻轻的将几缕被风吹乱的发丝理了好。
“谷雨,我答应过的,我都会做到的。我曾说过的话,也都是真心的,这一生,我都会对你好,谷雨,你……”
容信微垂了眼眸,似乎是有些羞赧,又似乎是害怕着被拒绝,声音越发的轻了。
“你愿意再相信我吗?”
谷雨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是那样的高贵,生了一副如雕刻般完美的容颜,明明应该是站在顶点之处的人,现下里却显出了几分不合身份的局促与紧张,好似捧着自己的心交到了她面前般小心翼翼,既希望她收下,又害怕被她伤害,满心期待,又满腹不安。
谷雨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她知道,尊贵如他,这般的话已然是在向她委婉的诉明心意了。
她后悔走这一趟了,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才能完美的收场。
容信静静的站在她的面前,见她避开了自己的目光,眼中的光芒渐渐的暗了,最终微扯了嘴角,仿佛是笑了下,只是这一抹笑容里,却尽是苦涩。
谷雨看向两边的桂花树,道:“小公爷,能否帮我摘些桂花回来,这花儿开的正好,想来用来泡茶和做糕点最适合不过了。”
容信抬眸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随后敛起了面上所有的神情,好似刚刚那个深陷情网脆弱而柔软的公子只是一场幻觉,转眼间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了。
心下了然了她的回答,他并未执着于让她即刻回答自己的问题。
“好。”
容信的身影在边上的桂花树丛中穿梭着,很快,便折了一把桂花枝来。
一阵浓郁的香气扑鼻百来,容信将花枝放置在了一边,道:“我记着你平素喜欢微苦的茶水,怎的也喜欢桂花这样香甜的味道?”
“我确实喜欢如菊花、金银花这样微苦的味道,不过也不是只喜欢这一类的,像桂花这般清香宜人的,我自然也是喜欢的。”
容信不由忆起在国公府里时,自己到谷雨院内寻她,正逢了司晴端着给她备好的茶水过来,不加思索就饮了几口,全没料到入口一阵清苦,差点没吐出来。
那时,他们还是相看两厌的陌生人,他一心想让她离开自己的世界。
而如今……容信自嘲的笑笑,人如果可以预知未来,他多想在一开始就好好的守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多想两人的初遇如同许多故事里的那样,是一场命中注定的邂逅,她对他一见钟情,而他,亦是如此。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回忆里俱是负疚与悔恨。
微低了头,容信面色晦暗不明,声音低沉着道:“谷雨,从前的事……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谷雨微笑,神色轻松的道:“这样的话你我都说过好多次了,小公爷,我真的不是那种对着过去耿耿于怀的人,我希望我的日子轻松自在,所以我更想往前看,而不是沉湎于过去的苦痛之中。”
说着,她站到容信的面前,朝着他明媚一笑:“小公爷,以后你莫要再提过去了,我是真的原谅你了,你也原谅你自己吧。”
容信看着她那双似夜空一样的眸子,那里面是一片坦然,她确实是真的放下了。
可是容信知道,她的这份豁达,只是因为她不在意。她不在意他,所以不想恨他怨他,她只想将他留在过去里,一个人迈向没有他的未来。
只是,他傻气的姑娘还不明白,她的命里有没有他,却不是她一人说了算的。
容信微微的笑了下,掩下了目中的精光。
……
两人从河边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晚膳时分了。
容信将谷雨从马车上接下来,目光瞥见府邸的大门边上,停了一辆简单的马车,眼神微微顿了下。
谷雨也见着了这辆马车,心想着大概什么燕州的官员来了府里见容姗,倒也没往心里去。
两人行进内里,容姗这时间也在府里,在大厅内远远的瞧见二人进来,起身几个大步迈到了门口迎接二人,朝着容信笑道:“信儿,你猜谁来了。”
容信看向了她。
容姗道:“二姐的小叔子,唐二公子竟也在燕州,你说巧不巧!咱们都是亲戚,我和你姐夫便把他也请到府里来了,你们也去见见吧。”
容信渐渐凝结了面色,眼神冷的好似能把人冻成冰,容姗这般被他黑着面冷冷的一扫,竟差点打了一个寒噤。
她不由有些不解,虽是容信和唐淮屿玩不到一处,亲戚多年并无交情,可是也不至于要摆出这样一张臭脸啊。
容信将目光慢慢的调转至了大厅的门庭之处,那里,一个男子一袭霜色的长衫,上面绣着墨色的竹纹,更显得人儒雅恬淡,高洁无尘。
唐淮屿依旧是旧时温和隽秀的模样,棕色的长发用霜色的发带简单的束着,柔软的散在身后,在晚霞的照射下微微泛着红,使他看上去多了几许温柔。
容信眯了眯眼,出行前那无比刺眼的一幕清晰的浮现在了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