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惊了一下,赶紧走过去:“阿梨,你这是干什么?”
周梨闭着眼,唇边浮着一抹醉笑,两腮酡红,头枕着树干,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三叔……”
沈越默了默,还是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头:“阿梨,那是树。”
周梨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看自己抱着的物什,尔后娇唇翘起,“是树啊……”又看向沈越,“你才是三叔?”
沈越面色沉寂:“嗯。”
紧接着,就见周梨转而抓住他的双臂,也不笑了,撅着小嘴皱着眉,一副委屈又生气的模样:“三叔,你是不是也和其他男子一样?”
沈越心头一跳,他不仅和其他男子一样,甚至更病态……
“阿梨,你喝多了。”他回避她的问题,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三叔,其实我本来是在喝酒的,但我心里有个声音让我来找你,一定要和你解释清楚。”
沈越身体开始冒汗,温软的姑娘由于站立不稳,一直在他身上蹭啊蹭的,蹭得他心肝乱颤。
“解释什么?”他哑着声问。
周梨望着她,沈越的眼中便映出一张娇媚粉嫩的脸蛋。
“三叔,我知道我是寡妇,也总有人在我背后议论我,只要稍微和男子走近些,都能传出一两句污言秽语。可是那次,那次破庙里,我真的没有……那男的没占到我便宜,阿梨当时拿着烛台,他只要敢过来,我就捅死他!”
说着说着又想起白天坐在沈越家门口做的那个梦:“可是他力气好大呜呜呜,三叔你为什么没来?你不来救阿梨了吗?你是不是讨厌阿梨了?”
说着身子一软就要跌倒,沈越拖着她手臂一拉,这下可好了,女子非但没扶稳,还直接跌到了他怀里。他的心脏开始猛烈收缩,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
“不,三叔不讨厌阿梨。”沈越强作镇定地回答。鼻尖满是她身上的酒气,他闻着闻着,自己也仿佛醉了。
“不讨厌吗?那就是嫌弃,对不对?”周梨一双杏眼水汪汪的,像一只受伤的猫儿一样望着沈越。
沈越闻言凝了凝眉:“什么嫌弃?我几时说过嫌弃你?”再说,他有什么资格嫌弃,毕竟不正常的是自己……
不嫌弃吗周梨歪着脑袋,呆呆地看着他,紧接着却是凄凄一笑,摇摇头,挣脱他的手,离开他的怀抱。
“其实我不在乎的,我只是很想和你说清楚而已。”
沈越见她总算松开了自己,暗自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告诉她,她已经说清楚,三叔知道了,哪晓得话还没说出口,女子竟再度扑了过来,他慌了一下,正要扶开她,就听“哇”一声,一阵水声泄地——她吐了。
沈越抿紧唇,胸膛很快传来一阵温热濡湿之感。
沈越木木地一动不动等她吐个畅快。说实话,这味道不太好闻,甚至有些恶心,但沈越却并没觉得多难受。想到此处,他在心里又暗自骂了自己一回,他原来比想象的病态,仿佛阿梨不管做多让人不适的事情,他都不会觉得讨厌……
周梨吐完这茬便耷拉着脑袋不动了,沈越拧着眉毛抬起她的脸蛋来看,女子已经睡着了。
所以他现在该怎么办?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阿梨身上的衣衫,还好,没有弄脏,看来污秽全在自己身上了。此时他还不忘在心里调侃,这丫头吐得真有技术。
他把阿梨扶到一旁的石桌上趴下,自己则跑进屋去换衣衫。
在换衣服的当系,心里正飞速计划着,待会儿是把阿梨一路扶回她店里,还是直接踹开北面墙上的小门送阿梨过去?
两种方法仿佛都不太妥当,扶她回去和踹门,都免不得又要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制造点声音出来,这要是哪个警醒的邻居起夜看见了……那他和阿梨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还是叫醒她,让她自己回去的好。大不了他一路远远地跟着,确保她的安全。
等他换好衣衫出来,却见周梨不知何时睡到了地上,小小的一个,蜷缩在那里。
他的心瞬间一软。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阿梨?阿梨?该回去了。”
连唤数声后,女子皱了皱眉,终于微微睁开眼,拉住他的袖摆摇了摇,委屈巴巴道:“阿梨不要回去,就要在这里。”
紧接着又撒娇似的:“好凉啊,我要盖被子。”说着,就拉过沈越的衣摆往自己身上搭。
沈越一个不防,被拉得踉跄了一下,跪到了地上,身子匍匐在了她的上方近在咫尺的距离。
月色撒下,暗夜光影斑驳,此时的阿梨就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猫。他本来不喜欢那些小动物的,可是现下,他下意识伸出手来摸了摸小猫的脸颊。
如果他真的是变态,那今夜,就变态这一回。
他一手穿过.她的颈后,一手托住她的腰底,将人打横抱起来,一路朝房间走去。
第26章 、共枕
沈越把人抱进屋, 轻轻放到床上,扯出托她腰底的手后,就去抽托她脖颈的手。
岂料刚想动作, 身.下的女子便翻了个身。她本来是平躺着的, 这会儿变成面向到他这边。
起初是手腕被她枕着, 现在她整个人向他靠近,枕到了他手臂上。
沈越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回响。他试图将手慢慢挪出来,可只要他稍微一动, 女子便会不自在地往他身前挪来,追着他的手腕枕。
他试了两回, 女子便挪了两次。她柔软的身子带着醉人的酒气, 越靠越紧。
沈越不敢动了。
可这姿势僵持久了, 任谁都会疲惫。过了一阵后, 沈越累得不行,干脆踢了鞋子上床, 瘫趴在她身侧,以图缓解疲劳。
于是, 两人的状态被迫变成了沈越“抱”着周梨躺着, 皆侧着身,面对面,近在咫尺的距离。
他一低头,她柔软的头发丝便抚到他脸上。
他触电般抬起头, 再不敢胡乱动作。可就只那么一瞬间的触感, 却让他心潮翻涌。仿佛那些头发丝不是抚在他脸上, 而是挠在他心尖,酥酥痒痒。
他觉得他的病态,真的越发严重了。他竟然会觉得那种猫爪似的痒, 新奇又舒服,还带着一点禁忌的刺激感。
他可是阿梨!你是他三叔!
他暗暗在心里警告自己。
他闭上眼,开始背书,他的诗经还没背完: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
鼻尖女子身上的酒味熏着他,他背着背着,竟也莫名其妙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睁眼,天已经蒙蒙亮。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睡着了!
沈越欲哭无泪,懊恼不已,一低头,发现自己原本被她压着的手臂已经解放了出来,他刚松一口气,下一瞬又把气给提了回来。
她之所以没有枕他的手,不是因为她翻身翻到了一边去,而是因为,她不知何时在他身.下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心底某处划过一丝悸动。
也就是说阿梨在他怀里睡了一晚,他和阿梨睡了一晚!
并且……他好像不大对劲。某一处比他先觉醒,正禽兽不如地抵着紧紧依偎在他身侧的人。
他不知道究竟抵到了她哪里,但立马惊慌失措地滚了开去,身后就是床沿,他“砰”一下掉到地上,被子被他带得七零八落。
他赶紧又从地上爬起来,颤着手把被子捡起盖到她身上。
女子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朝向了里头。
幸好没有醒过来。
他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房间。
来到空旷的院子里,浑身的燥热被清晨的凉风一吹,难受无比。
一种可怕的本能,促使他想要去宣泄,满脑子都是阿梨妩媚的眼儿,阿梨水红的兜儿,阿梨幽深的香丘沟壑。
他一忍再忍,终是坐在橙子树下愣了大半个时辰。
直到身体的火热自行冷却。
他痛苦地趴在石桌上,恨不得一头撞死。
他一个读书人,成天把圣贤们挂在嘴边,但实质上,就是个畜生!
他之前以吴小娘子为试,发现自己对其他女子并没有这种本能反应,似乎只对阿梨有。
而这一夜,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阿梨那样乖巧纯洁的一个姑娘,他居然那样龌龊地亵渎。
原来他真的癖好如此病态,他活了二十年,才发现这一点。
他趴在那里自以为是的反省半天,终于做出个决定,从此以后,他一定要和阿梨保持距离,他不能再助长他这病癖了。
他要雪藏起他的污秽心态,把阿梨当亲侄女,纯粹的侄女。
东升的太阳渐渐露头,他起身,是该出门买早饭了,待会儿他的侄女醒了一定很饿。
周梨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一睁眼,对上的是陌生的房梁。说是陌生,却又好似来过。
头有点疼,她按着太阳穴坐起来。一看盖在身上的被子,兀自一愣。
这被子……是三叔的!
再打量房间,果然是三叔家。她糊涂了,她怎么在三叔家?她明明记得昨夜在自家院里喝酒来着,怎么喝到三叔床上了?
她赶紧掀开被子下床,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整齐。倒不是怀疑三叔什么,她是怀疑自己。
她头一次喝酒就醉得断了片,据说有的人喝多了会撒酒疯,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周梨怕自己是这样的人。不然她怎么能在三叔床上醒来。
打开房门,就见门口立着个人。沈越正好举起手,一副准备敲门的模样。
四目相对,两厢惊慌。
“你醒了?”
“嗯。”
“吃饭吧。”
“好。”
两人去橙子树下的石桌前坐下,沈越又买的包子稀饭。
周梨埋头吃了一阵包子后,忍不住问:“三叔,我,我昨晚怎么会在……”她羞于说下去,只得掐了话头。
沈越无需她说完,就知道她的意思:“你不记得昨夜了吗?”
周梨红着脸蛋摇头,紧张地掐紧手里的包子。
沈越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记得才好。
“昨夜你喝了酒,走错了门。”
周梨惊讶抬头,意思是她自己跑沈越这里来的?
“没关系的,阿梨。”沈越温和开口,“不要觉得有什么,三叔知道你除了婆婆以外没什么家人,你喊我一声叔,我就是你亲叔叔,不用和我那么见外。”
周梨看向他,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沈越不拿她当外人,她原本应该高兴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高兴不起来。就像一个看上去靓丽饱满的橘柑,你以为它一定很甜,可等你真正拨开它的外皮吃一口才知道,干涩无味,一点也不甜。
沈越压着心绪,面上一派风平浪静,喝一口稀饭后冲她微微一笑:“多吃点阿梨。”
周梨才吃半个包子,就已经饱了:“三叔,时间不早了,待会儿王大哥就要到铺子上来,我已经吃得差不多,你慢慢吃,我就先回去了。”
沈越点点头:“嗯,快去吧。”
周梨放下筷子起身,缓缓向门口走去,临开门,她顿了顿足,终究忍住没有回头看一眼,夺门而去。
她一路逃出巷子,眼眶渐红。等到达大街上,看着总算开阔的视野,她莫名其妙发闷的心,才豁然开朗。
她昨晚醉酒后一定做了什么不妥举动,否则今早三叔也不会同她强调什么亲叔不亲叔的话。莫不是她的行为让他误会了什么,才这样旁敲侧击提醒她,他们的关系。
她拖着还有些酸痛的身子慢慢走回铺子,王许已经在门口等了她多时,见她总算来了,忙迎上去:“昨日回村了么?今早这会儿才过来。”
周梨勉力笑笑:“没,昨天我一个人在店子里呆着无趣,便做了几个菜,小酌了几口,头一次喝酒,到现在还有些头疼。”
王许早闻见她身上的酒气:“那你快进屋歇息,中午我来做饭。”
周梨本想拒绝。王许紧接着就道:“不用跟王大哥客气。”
周梨实在没什么精神,便依了他,打开店门兀自回房躺着去了。
而沈越却在周梨走后,独自坐了许久。等太阳完全出来,空气变得燥热,才把桌上他与阿梨用过的碗收去洗了,紧接着出门去书院。书院有一个夫子老婆生孩子,请了半月的假。沈越主动去找院长把那夫子的课统统接了过来。
忙忙碌碌的一天,他无暇再去想昨夜的事情,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下午。他下学回到家里,想起床上的那些被子,猛然意识到他又得洗被子了。
他坐在床边,拉过被子拆卸。这一回,被子上的女儿香气都被酒气给盖过,他闻着那个味道,克制了一天的思绪立时又回到了昨夜。想起他荒唐的欲.念,想起阿梨缩在他怀里的一夜。
他突然意识到,是不是真如娘所言,他已经老大不小,该娶妻了。等他娶了妻,尝试过,宣泄过,抱过其他女子,是不是就不会再对阿梨产生邪思了。
可一想到他日后会抱着一个陌生女子,心里就莫名堵得慌。
整理被罩时,从床上掉落下一方手帕。沈越弯腰捡起来看,鹅黄色的帕子绣着一只梨花。他拿近闻了一下,仿佛是为了确认什么。
果然,这上面有她的味道。
他将手帕摊在膝上叠成整齐的豆腐块儿,再小心翼翼地放进衣襟里,就像对待一件必须贴身放着才安心的宝贝。
一转眼距离周梨租下店铺已经十多天过去,店里的桌椅板凳、房梁门窗该修补的王许都已经仔细修补了一遍。上次周梨进城该置办的杯碟筷子也置办齐全了。再有差什么东西,她便将就在镇子上买了。
打扫卫生时,李氏也跟着她到店里来忙活了两日。等一切都准备妥当,她的店铺便可以开张了。
李氏也很支持儿媳开店,专程去找村里的毛算子测了吉时,日子就定在下月初三。
如今是六月的最后一天,距离正式营业也不过还有三天的时间。
李氏瞧着干净整洁的店面,突然想到个事:“阿梨,我瞧着街上那些铺子门口都挂着自己的招牌,你不打算挂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