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寡妇和迂腐书生——尘尘子
时间:2021-08-30 09:10:41

  说来也巧,出门才走两步,身后就响起一个女子声音,喊了一声阿梨姐姐。
  周梨回头一看,正是牛茵茵,她手里也提着一只食盒,三两步跑到周梨面前。周梨猜她大概也是去田里送饭的,便同她一路走。
  两人不太熟,彼此没怎么说话,周梨也不是一个善言谈之人,便没主动开口。等走了一阵后,牛茵茵才开始同她说起话来。
  问周梨都做了些什么菜。周梨如实答了。
  牛茵茵一听,兴奋道:“你也做了藿香鲫鱼?真巧,我也做了,表哥爱吃这个,我特意给他做的。”周梨听着,笑了下。
  牛茵茵见她不爱搭腔,暗暗瞥她几眼。心道也没多漂亮嘛,不过是眼睛大点,胸大点,一个开店子的,整日抛头露面,说是隔壁村有个鳏夫一直喜欢她,魅力倒是不小。
  又想到自己将来的相公,仪表堂堂的读书人,日后还是要做官的。那她就是官夫人了,层次就和一个村野寡妇不一样。
  这样一想,面对周梨那样漂亮又有风韵的脸,顿觉好受了些。
  来到田间,周梨站在田埂上,已经收了一小半的稻田内,李氏,沈越一家都还在忙着。
  周梨唤了一声娘,便引得众人皆回了头。
  沈越挽着衣袖和裤腿,左手捏着一把刚割下来的稻子,右手握着一把镰刀,额上的汗水在午时的烈日下闪着水光。他望向不远处的田埂,一眼便看到周梨。
  他还不知道周梨回村了,这会子看到,先诧异了一下,紧接着,便是耳根一红。
  思绪悠地飞到那夜在书院的阁楼上,他禽兽的那一次。忙收回目光,弯腰割稻。
  沈幺见儿子饭来了还要继续干活,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儿子,吃饭了。”
  儿子不想吃……
  沈越伫立了一会儿,见家人们都回到了田埂上,他才慢悠悠去田边水渠里洗了个手,再缓缓走过去。
  周梨和牛茵茵早将菜摆了出来。由于两家一起吃饭,便把菜摆到了一起。
  牛氏惊讶地发现今日有两盘藿香鲫鱼,便问了一嘴哪个是谁做的。
  周梨正要回答,牛茵茵已经笑道:“姑母尝过后猜猜。”
  牛氏心思一转,道:“我尝不出来,让你表哥尝,他爱吃藿香鲫鱼,又常吃你做的,他熟悉你手艺,定能吃出来。”
  沈越正拿着筷子,看准了一盘鱼,准备夹下去。闻言,筷子一顿。
 
第37章 、受伤
  沈越抬眸望一眼, 她娘与牛茵茵满眼期待。
  沈越垂下眸,先后夹了两盘鱼肉尝了,道:“我没吃出来。”
  周梨觉得不奇怪, 毕竟同一种菜, 能有多大差别, 再说,沈越从未吃过她做的鲫鱼。
  牛氏道:“你这孩子,你表妹的手艺都分不出来了。”
  牛茵茵顿时有些失望, 接着道:“那表哥评评哪一盘更好吃?”
  沈越自然是回都好吃。
  一旁的沈幺忙打圆场:“今天难得这么多菜,都忙一上午了, 不饿啊, 快吃饭快吃饭, 什么好吃不好吃的, 吃到肚子里都一样。”
  众人这才纷纷端了碗吃起来,一时之间, 只余碗筷相碰与咀嚼的声音。
  周梨坐在沈越侧面,中间隔着李氏。若不偏头, 两人是不太能看见对方的。却能看见对方伸出来夹菜的手。
  周梨见那双手每一次夹的菜, 竟都是她做的,准确到似乎告诉过他,她做的是哪几样。
  他刚刚还说藿香鲫鱼没分出来……
  其余人吃饭间隙会闲聊几句,只沈越一直闷头吃着, 不叫他, 他连头也不抬, 只盯着自己的碗和身前的菜。
  丝毫没留意坐在对面的牛茵茵已经瞅着他咬了好几下筷子头。表哥怎么做到那样准确避开她的菜的?
  大家虽说分不清这些菜到底是谁做的,但味觉很诚实,下意识去夹味道更好的那几盘, 一顿饭下来,有的盘子空了,甚至连佐料都不剩。而有那么几个盘子里,还剩下不少菜。
  牛茵茵看着那一堆盘子,微微撅起了嘴儿。这叫什么事儿,剩下的竟然都是她做的菜。
  她抬头看一眼正喝着绿豆汤的周梨,夹了一口酸豇豆吃,酸到她皱起了鼻子。
  吃过饭,众人坐在原地歇息闲聊。沈鱼小孩心性,非拉住沈越胳膊央求让沈越带她去田里抓油蚱蜢玩儿,沈越拗不过,被妹妹拽着去了,牛茵茵自然也跟了去。
  牛氏不知怎么就把话题扯到了王许身上,先将王许夸赞一番后,又一股脑问了周梨好几个问题。周梨尴尬地一一回应。
  李氏看看儿媳,见她正垂头摆弄着一根狗尾巴草。一个未满二十的小姑娘,跟着他们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坐在一处,估计是聊不到一块儿的,为免她无聊,便道:“阿梨,你也随他们玩儿去吧。”
  周梨犹豫片刻,又见牛氏还要问什么,忙跑田间去了,很快同沈越他们汇合到一处。
  牛氏察觉大抵是自己话多,把阿梨说得害羞了,讪讪道:“其实阿梨和鱼娘他们,年纪相差不大,若不是咱们祖辈上沾了点亲,哪有什么辈分之隔,阿梨就是太矜持,总拿自己当小辈人,其实大可常找鱼娘他们玩儿,两人也多少是个玩伴儿,就像咱俩。”牛氏伸手拍了拍李氏手臂,笑道。
  看着远处正扑身抓蚱蜢的儿媳,李氏也道是这个理儿。
  沈越虽然专心追着蚱蜢,但自周梨过来后,他便好似开启了全身五感,连背后都长了眼睛,周梨到了哪儿,距离自己多远,是在找蚱蜢,还是在扑蚱蜢,他竟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哥哥,你面前有个大的,快——哎,哥你反应真慢,都跑了!”沈鱼在一旁抱怨,他哥抓个蚱蜢都能发呆,“书呆子!”
  沈越抿唇,去追那只妹妹看中的大蚱蜢。
  周梨见沈越挤进一片金灿灿的稻穗里,与自己稍微拉开了些距离,才勉强能将分散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她可还一只没抓到呢。
  她找了一会儿,正见不远处有一只比较大个儿的,便小心翼翼靠过去,等到了那蚱蜢不远处,一把猛扑上去,谁知,“砰”一下,脑门撞到了另一个脑门,周梨与牛茵茵齐齐向后退开两步,同时踉跄一下,跌进密密的稻穗之间。
  “啊!”牛茵茵叫了一声,引得沈越与沈鱼回头来看。才发现她们摔倒了,忙放弃抓大蚱蜢,朝这边走来。
  “表哥,我手好痛。”牛茵茵的手掌被田里的石头硌了一下。
  沈鱼跑过去扶牛茵茵:“表姐,你们是这么了?”
  牛茵茵道:“我和阿梨姐姐抓蚱蜢不小心碰了头。”
  沈越见牛茵茵手上只是被硌出了一点红印,便放了心,把目光挪向周梨,周梨至始至终一声没坑。可当他看过去时,心蓦地一紧,忙过去蹲到周梨身边。
  只见她白皙脚踝上一道寸长的口子,深不知几许,正往外渗着血,染红了她米黄色的绣花鞋,和绢白的裤腿。
  她脸色瞬息变白,眉头紧锁,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
  牛茵茵和沈鱼这才察觉周梨受了伤,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了这是?”他真是多此一问,她脚边就是一把带血的镰刀,多半是周梨往后退时,踩到了镰刀把子,镰刀回旋反弹过来,正好割中了她。
  他还认得这镰刀,正是他随手扔在这儿的。
  顿时懊悔不已。
  方才躲进云层的太阳,突地露了脸,烈日下,血腥气弥散开来。
  他抬头看向周梨的脸,她正牙关紧咬地隐忍着。流这么多血,竟然连哼都不哼一下,沈越觉得那镰刀也割中了自己。
  忙捡起镰刀割下自己下摆一角,胡乱地绑到她的伤口处止血。
  田埂上的三个人见这边出了状况,纷纷赶过来,李氏看见周梨被缠起来的脚,蹲到周梨身边,满眼担忧:“这是怎么弄伤的?”
  沈鱼将事情说了一遍。
  沈幺道:“得把阿梨送回去,别在这儿晒太阳了。”
  沈越开始分析怎么送阿梨回去:“由人扶着,路上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怕阿梨动到伤口,又流血。恐怕只能背着走比较好,只是谁来背……”
  沈幺望了一圈众人,沉吟片刻,看向沈越,“越郎,你送阿梨和李嫂子回去。茵茵,你也跟着一起照看。”
  李氏愣了一瞬,但很快会意,这里也只有沈越这个精壮劳力能背着阿梨走回去,但单由他背着阿梨,路上叫村人瞧见了,恐引人非议,如果身边跟着她,再加个旁人眼里沈越的准媳妇儿牛茵茵,就没人会想歪了。
  沈越一副犹豫的样子看向爹,迟迟没动作。沈幺知儿子在顾忌什么,但此一时彼一时,冲儿子点点头:“你们的子不是曰过,事急从权。”
  沈越这才背对着周梨蹲下。周梨怔怔地望着他宽阔的脊背,没有动。
  李氏见状,还道儿媳身子不方便,将周梨从地上扶起来。
  周梨被李氏扶着,扑到沈越背上。双手自然伸到他身前,在他脖颈处交叠。
  沈越感受到背后温热柔软的身躯,站起身来,将人往上送了一下,双手绕到身后,托住周梨的腿弯,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李氏和牛茵茵一左一右跟着。
  大约是男子脚程快,没一会儿,沈越就与牛茵茵和李氏拉出一些距离。
  他虽然走得快,但每走一步都踩得很实,深怕这凹凸不平的田地,引得自己脚下踉跄,颠簸了背上的姑娘。
  “对不起。”沈越趁着旁边人还没追上来的间隙,沉声道。声音很轻,像扶过耳畔的风。
  周梨没听清:“三叔你说什么?”
  然而,沈越回答:“没什么。”
  身后的牛茵茵喊着慢点,语气隐隐透着抱怨。
  周梨下意识看向身后,便见牛茵茵正用古怪的眼神望着她。
  不知为何,周梨竟生出一种不安感。
  周梨收回目光,尽量直起身,让自己与沈越的身子不至于贴得那样近。
  到了周梨家院子门口,李氏推开门,沈越下意识走进去。可刚走两步,却顿了足。
  其余人皆诧异。
  沈越松了手,小心翼翼地将周梨放到了地上交给李氏:“李嫂子,我就不进去了。”
  李氏会意,男女有别嘛。同沈越与牛茵茵二人道了谢 ,扶着周梨向屋内走去。
  牛茵茵见人走了,便同沈越道:“表哥,人送到了,咱们回吧。”
  沈越似乎没听见,他伫立在原地,看着那踉踉跄跄缓缓前行的纤纤背影,待她们进了屋,才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牛茵茵还以为沈越送人回来后,会再回田里干活,哪知他脚步一转,竟然回了家。她跟过去,却见他径直钻进房间,翻找了一阵,找出一只瓶子,递给她。
  “茵茵,这是止血生肤的药粉,你拿过去一下。”
  牛茵茵接了药,探究地望向沈越。沈越垂下眸子,避开那探究,转过身去。
  牛茵茵拿着药去了隔壁。将药送到周梨房间,没打算作停留,却在离开时,无意间瞥到周梨枕边放着的一块帕子——上面的梨花图案。
  那图案是……
  她便留下来,假意帮李氏上药。暗地里,却一直盯着那帕子和周梨看。
  李氏正在拆抱着伤口的布条,兴许是牵动了伤口,周梨拧紧了眉,脸色也越发苍白。她眉眼本就生得清丽,这会子看着,竟比平日里添了一丝让人怜惜的柔弱。
  待李氏为周梨上了药,重新找了布来包扎好,牛茵茵才回去了。
  李氏盖上药瓶盖,拿着那块已被血染得失色的布条,走出屋去。
  周梨盯着那块布条看了许久,见李氏将那布条扔到了院子里的一堆枯树叶的垃圾里,才收回目光。
  李氏安顿好周梨,也不好在家停留太久,又去了田间,毕竟自家也有那么宽的稻谷要收,总不能全让人家一家把忙都帮尽了。
  待李氏合上院门,周梨才从床上起来,跛着脚,忍着疼,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着那堆垃圾靠近。
  等走近了,又小心地蹲下身,伸手将那浸血的布条捡了起来,再起身,踉踉跄跄往屋子走去。
 
第38章 、偏心
  收了一天稻子, 沈越吃过晚饭,早早地去沐了浴回房间。点上油灯,他坐在书案前看起书来。下月便要去省城参加考试, 虽说这些书他早已记得滚瓜烂熟, 但他仍旧习惯性地再看一遍。
  只是看着看着, 沈越将已经翻到中间的书,又翻回到了第一页。
  扉页一般都是空白页,用来写名字。沈越自然在这里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只是在“沈越”二字的旁边, 用淡墨画了一束梨花。
  男子指节修长,骨节分明, 仿若玉琢一般, 搭在扉页上, 指腹轻柔地抚着那淡开的墨梨花。
  阑珊灯火里, 他微垂眼眸,密睫的倒影打在眼睑下, 投射出一片隐忍的阴翳。
  这样的走神,不知是何时形成的习惯, 仿佛每每看上两刻钟的书, 觉得眼睛疲乏之时,便会下意识翻回到扉页,看看那梨花。等再继续看书时,好似又有了看下去的力量。
  他知道自己不对, 可他仍旧在每一本书的扉页, 都画上了同样的梨花, 就画在自己的名字旁边。挨得很近很近。
  不对,不代表不美好。沈越觉得,不对的只是自己, 和这束梨花给他带来的一切悸动都无关。
  每每回忆起来,是一种心被填得满满的知足感。
  沈越正发着呆,房间门突地被推开。他待会儿还要去院里如厕,方才就没锁门。平日里到了晚上,家里人都知道他要看书,都不会轻易来他房间。因此他这个时段一般都没锁门。
  可是今夜,突然有人推了门。
  沈越合上书,侧头看去。牛茵茵抱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走进来。
  “表哥,在看书呢,白天都没时间,这是你之前坏了的衣服,我帮你补好了。”
  沈越起身,接过来:“多谢表妹,表妹辛苦了。”
  牛茵茵娇羞地垂下头:“不辛苦,茵茵手艺笨,表哥你看看,我补得可还能入眼?”
  沈越其实有些乏了,但又不好拂了表妹的一片好意,便展开衣裳看了看,见之前坏掉的一处衣领上,已经被缝补妥当,细心的绣娘还在上面绣了一点花纹。
  沈越暗暗蹙眉:“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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