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一家点心铺子,铺子门前人山人海,周梨记得这家的板栗糕特别好吃,就停下来看了一眼。
谁知身旁人便问:“想吃?”
周梨摇摇头:“就看看,人太多了。”
“你去那边树下等着,我去买。”说罢,沈越便兀挤进了人群。
周梨叫都叫不住,只得听他的去树下等。她望着那处人群,沈越的身影在里头时隐时现,空气里时不时飘来一阵糕点的香味儿,周梨还没吃上呢,心里就已经觉得很甜。
她正站在那处百无聊赖有一搭没一搭踢着石子,忽然,身后有人唤了她一声:“阿梨。”
周梨闻声转头看去,见了来人,忙笑道:“王大哥。”
王许走过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周梨指了指那边糕点铺道:“他在那边买点心。”
王许看向那边,他自然知道阿梨口里的“他”是谁。
“昨日家中有事,便没去参加你们的婚礼,可别怪王大哥。”
“怎么会,阿梨都明白。”周梨怎么会怪他,她明白的,毕竟他俩曾经谈婚论嫁过,这还没过几个月,她就另嫁他人,不来她的婚礼实属正常,免得两方尴尬。
两人再寒暄了一阵,王许又说还有事,便先行告辞了。
周梨目送王许离开,心里突然生出一些怅然来,正在暗暗祈祷希望王大哥以后能遇见个好姑娘,一个身躯突然挡去她的视线。
周梨一看,沈越不知何时跑到了她跟前来。
“买到了?”周梨看一眼他手里的糕点。
沈越“嗯”了一声,把糕点塞给她。
她拿到鼻下闻了闻,甜香四溢,立马拿出一个吃起来。
两人又继续逛街,周梨边吃边说着刚刚遇见王许的情景,可说着说着半天也没听到身边人回应一句,便侧头看去。
只见沈越平视着前方,唇瓣抿着,眉头还轻轻蹙着,周梨不解的问:“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沈越没有回答。
周梨见他不说,也没追着问,她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
两人继续走着,沈越不说话周梨也不说了,一时间两人氛围诡异的安静。
走了好一阵后,沈越停下来,忽然道:“我不开心。”
“啊?你怎么了?”周梨诧异道。
沈越瞥一眼四周,这里是一处临河小路,鲜有人路过。
他不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你倒是吃得欢,也不晓得给为夫一块。”
周梨嘴里正叼着一块板栗糕,闻言赶紧从牛皮纸袋里摸出一块递过去。
沈越没接。
“我要吃你嘴巴里的。”
周梨还没反应过来,沈越已经低下头,咬住她衔着的那一块。
周梨惊了一下,怕有人看到,赶忙伸手推他,谁知非但没推动,男子咬完支棱出来的半块儿后,又来夺她口里的另一半儿。
“张嘴,我要吃里面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来晚了【瑟瑟发抖】今天我尽量摸鱼,尽量保证晚上有
第62章 、交缠
周梨紧张得不行, 唇瓣才张起一条缝,就有东西入侵进来,在她嘴巴里搅风搅雨。
她望向天空, 云朵呈现出一种浅淡的烟灰色。也不知过了多久, 竟陆陆续续飘起了雪花。雪粒落到脸颊上, 遇到体温便化作一滴细小的水花。
远处响起行人的脚步声,周梨回过神来,使劲挣脱。
两人总算分开, 皆是一阵急促的喘息,呼出来的白气交缠在一起, 形成一种朦胧的暧昧。引得路过的三两个行人朝他们侧目, 而后又匆匆离开。
周梨蹙起眉, 嗔怪道:“你以后还这样, 我就再也不和你一起出来逛街了。”
沈越见自家媳妇儿生气了,脸蛋红扑扑的, 煞是可爱,双手捏住她的肩膀哄道:“好, 为夫答应你。”
周梨伸手垂向他的胸膛:“我怎么从前没发觉, 你竟然如此孟浪。”
沈越轻声说道:“那是自然,从前我是你三叔,如今咱们关系不同,你是我的夫人, 我是你夫君, 当然是不一样的。”
周梨哼一声:“原先我还当你多老实呢, 却不成想也是个登徒子。”
登徒子都说上了,沈越怕自己的形象在阿梨心里崩得太多,赶忙解释道:“夫人放心, 我只对你一人这样,在外人面前我断然是不会这样的。”
又有人路过,周梨推了推他:“赶紧走了,老杵在这里做什么?”
沈越勾起唇角,牵住她的手:“好,夫人还想去哪转?”
周梨道:“都下雪了,也快晌午了,咱们回去吧。”
“嗯。”沈越都依她。
雪花飘洒,两人十指相扣,沿着河道缓缓朝回走去。
回去后刚好到了饭点,一家人吃过饭后,沈越便该回房看书了。周梨原本还想帮着捡碗洗碗的,却被牛氏拦下来:“这里有我和鱼娘就成了,你才过门,多陪陪你相公才是正经事,快去房间里陪他看书去吧。”
周梨被撵出了灶房,只好回到房间去。
进屋时,沈越正坐在书桌前看书,见她来了,从书中抬眸看来:“夫人。”
周梨道:“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
沈越摇头一笑:“怎么会,与夫人共处一室,只会让我的学业事半功倍。”
周梨走到床边坐下:“你看你的,我不吵你,你只当我不存在。”
沈越继续看起书来。周梨坐了一会儿后,觉得无聊,又没有瞌睡,便走去书架前随意抽出了一本书,翻开封页,一朵梨花和一个名字映入眼帘。周梨暗自讶然。
怎么这本书也有?她之前倒是见过他有一本书的扉页上画有梨花,她原本以为只有那本书有,凑巧叫她看见了。现在看来……
她陆陆续续翻了好几本书出来看,结果每一本都是。
她伸手抚上那朵墨梨,画得和她那只鹅黄色帕子上的简直一模一样,她看着看着,突然眼圈一红。
再次望向沈越,他侧着身子坐在书案前,周梨正好能看见他的侧脸,他左手执着一册书,右手自然地搭在书案上,眉目敛着,正看得投入,此刻,窗外飘着细雪,一阵冷风从洞开的窗户灌进来,裹挟了一大片雪粒进来,撒在书案上,和他的衣衫与乌发上,他却似毫无察觉一般,一动不动,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认真地盯着书。
周梨赶忙过去关了窗,将冷风与冰雪都隔绝在窗外。
她回头望着他,她觉得此刻认真看书的沈越才是他平日里正常的样子,她直到现在都还想不通,为什么沈越会看上她,还在他的每一本书上——他的名字旁,画了梨花。
她抬眸看向不远处的书架,沈越的书很多,半边墙都是,没有上千本也有八百册吧。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她忍不住开口。
沈越没有抬头,伸手翻了一页书道:“问吧。”
“你那么多书,真的每一本上都画了梨花吗?”
沈越点头:“嗯,从前想你的时候太无聊,就画花儿消遣一下,谁知画着画着就把书给画满了。”他说得十分自然,就像在说今天的菜真好吃,今天的雪真好看,“后来没书可画,我就拿宣纸画,画了一匣子。”
“箱子在哪儿?”
沈越随手指了指床底下:“床下面。”
周梨当即走过去,掀开床裙,就看见一只竹编匣子,她将匣子拖出来,打开盖一看,里面果然装了厚厚一沓宣纸,面上一张便是梨花图,她捞起一叠来,翻了翻,果然,全是梨花。
周梨鼻子一酸,看着那些宣纸道:“你画这么多一模一样的东西,不会乏腻吗?”
沈越笑了一声:“那不是无聊嘛,还别说,就因为每天画你,我画梨花的水平提高了不少,年前我才画了一幅雨中梨花图拿去卖,被一个富商看中了,你猜我最后卖了多少银子?六百……”
他话还没说完,脖间突然一紧,一双手臂突然搂住他,身侧陡然贴上一个温软的身子。
沈越一怔,缓缓拉下周梨的手,抬头看向她,只见她眼圈泛着红晕,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怎么了?”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周梨说话带着鼻音,冬天就是这样,只要稍微有一点哭的征兆,泪水就会流进鼻腔里,堵住呼吸。
沈越一把将人拉到大腿上坐着:“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周梨伸手抚摸沈越的脸,眼里含着泪意与笑意:“你才学过人,是十里八村唯一的解元,人又长得俊,很多姑娘喜欢你的,所以我喜欢你有什么稀奇?可你会喜欢我就稀奇了,我是个寡妇,当初还大字不认得一个,你说模样吧,就我这样的,甜水镇一抓一大把,你怎么会看上我呢?”
沈越微微蹙眉,佯怒道:“不许你这样说自己,寡妇怎么了?又不是你想成为寡妇的,不认得字怎么了?你这样聪明,我以后慢慢教你,没准还能把你培养成个女秀才呢。”
听他这样说,周梨暗自开心,只是他还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呢:“你还没说为什么会喜欢我!”
沈越想了想,突然在她脸上啄了一口,笑道:“兴许是见色起义,我家夫人太好看了。”
周梨捏起香拳砸向他:“哎呀,我这样认真的问你,你就只嬉皮笑脸的回我。”
沈越被她砸得心猿意马,突然握住她乱挥的手腕:“夫人,要不咱们接续昨夜未完成的事怎么样?嗯?”
周梨身子一扭,把头偏向另一侧:“不行,白日宣淫,岂是君子所为?”
沈越把她的脸掰回来:“我家夫人学识见长啊,还知道‘白日宣淫’了。”说着,就捧住周梨的脸蛋亲起来。
周梨下意识挣扎了两下,谁知沈越非但没放开她,反而加深了吻的力道。
周梨的身子渐渐软下来,慢慢失去挣扎的力气。
蓦然,她只觉得整个人一轻,沈越抱着她站了起来,朝着床榻走去。
他轻轻将她放到床上,尔后又是一阵抵死相吻。
半晌后,周梨觉得自己被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一个猛推,将沈越掀到了一边去,又害怕他再度反压过来,赶紧翻身骑了上去。
沈越笑起来:“原来夫人喜欢在上面啊。”
周梨发出一声娇嗔:“去,你那样重,我快被压成烙饼了。”
沈越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轻轻往下一压,两人又要亲到一处,却听门外突然响起牛氏的声音:“越郎,外头有人找你。”
沈越抿了抿唇,皱起眉来,有些恼:“谁啊?”
牛氏道:“是衙门里的差爷。”
周梨讶然:“官爷?官爷怎么上家里找你了?”
沈越答应着门外:“就来就来。”
周梨从沈越身上下来,沈越理了理衣衫,就向门口走去,可走了几步后又倒了回来,趴到床上就在周梨脸颊上啄了一口,笑意深深:“等我回来。”
周梨推他:“哎呀,你快去吧。”
沈越走出房间门,因为周梨还在床上,便把门带了过来。走到门口,果然看见一名官差打扮的中年男子。沈越上前一礼:“不知官爷找在下何事?”
官差还了礼,紧接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牙牌,和一封官府文书:“沈解元,在下此次前来,乃是奉命来接您去京都赶考的。”
沈越有些吃惊,接过牙牌来看了看,确认了来人身份,又将那文书接过来,展开一看,原来今年春便要恢复会考。会考已经停了两年,如今重新恢复,朝廷体恤,特地命各地官府亲派舟车集中将举子们护送入京。
沈越对此倒不觉得太惊讶,因为从前也有这样的先例。尤其是那些偏远之地,也许七八十年都出不了一个举人,因此但凡中举,当地官府都相当重视,必定亲派人护送参加春闱。
那官差道:“官船已在省城长江边候着了,正月初十便起锚,甜水镇距离省城至少有一日半的路程,是以最好今日就走。”
沈越沉吟片刻:“那烦请差爷进来烤烤火,在下去收拾一些细软便同你走。”
沈越把人领到院中,让牛氏过来带着进堂屋歇息,他则进了屋内。
周梨早整理好身上的衣裳起来了,这会子站在洞开的窗边,一双眼莹莹地望着他:“马上就要去京都了吗?”
沈越知道她听到了,点头:“嗯。”声音闷闷的。
周梨道:“那我帮你收拾一些换洗衣裳。”
说着,就朝柜子走去,将里头的一应衣服都抱到了床上,一件一件的挑拣:
“这件兔绒的袄子你得带上,现在天气还很冷,还有这件,是新棉花做的芯子,暖和,还有这个、这个和这个,哦,你到京都考试时,大抵是春天了,还得带些春衫,你回程时应该是酷夏吧,那还得带些薄衫……”她一边絮叨,一边理着。
沈越站在她身后,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移动。
“啊!听说北边天气干燥,手和脸很容易起冰口,等等,我给你装一盒木兰膏,每日晨起涂一层在脸和手上,就不会皴了。”
说着,就跑去梳妆台边,拉开抽屉翻来覆去找一阵,等找到一只白瓷小罐,又跑回来,塞进包袱里。
然后又停下来想:“对了,你的书,听说去京都,得从省城坐船顺流而下,到了苏杭又得沿着运河北上,一路上都在船上,估计会挺无聊,得多带些书。”
她兀自跑到书架前:“你们会考都看些什么?《诗经》?《史记》?《春秋》?”
沈越跟过去,立在她身后:“阿梨。”半晌没说话,一开口却发现喉咙像吞了一把沙似的发涩,声音也哑了。
周梨继续捡着书:“啊?”
沈越抬手,将她手里的书接过来,放回书架上:“不用带这么多东西,只身在外,一切从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