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是个黑·切·白——瑟刃
时间:2021-08-31 09:49:27

  它们是虫蛇,却又不再只是虫蛇。此时的它们,通常会被世人称为……
  蛊。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了。等待它们吸引到更多的同类,等待至少七日的更深度的融合。
  方圆十里,所有的虫都将感受到召唤,蠢蠢欲动。
  白芨睁开了眼睛,身体一软,疲惫得几乎没有力气站起来。
  喻红叶一直在一旁,一把扶住了她,看得直皱眉头,道:“真是辛苦。累吗?”说着,又忽然挂起了逗弄人的笑意,道:“我给你揉揉?”
  白芨斜了他一眼,懒得和他讲话。
  她确实是累坏了。缓了一会儿,她才总算提起力气站起身来,随便吃了两口饭——但不忘喝掉不少花雕——然后打了个哈欠。
  “我要睡了。”她说着,起身走进了其中一个卧房,将喻红叶关到了门外。
  “嗯?不和我一起吗?”喻红叶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白芨冷静地拴上了门。
  白芨躺到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团,很快就熟睡了过去。
  白芨听到,有人在哭。
  是那个脸上生疮的男人。
  他一边哭泣,一边含糊地讲话。他说:“我有妻儿,我有妻儿。她们怎么办。”
  白芨又听到了□□。
  是那个名叫小武的年轻的小捕快。他曾一腔热血,保家卫民,如今却捂着脖子上的伤口,难受得不住□□。
  他问:“我会不会死啊?我不想死。”
  ……
  你会死的。
  没有解药,没有治法。蛊在透入皮肤的一刹那就会主动蔓延到全身,不可逆转,无法阻拦。
  你会死去。
  啊,为什么你们要死去。
  啊……为什么要以蛊术害人……
  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谁在这样做。
  她不会放过这个人。
  白芨忽然看到了自己的弟弟。
  那是个顽劣随性的孩子,却没有什么真正的坏心。他笑眯眯地看着他,唤道:“阿姐!”
  白芨惊醒了过来。
  白芨看着天花板,只觉得胸口有千斤重。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来。
  肚子忽然叫了一下。
  啊……肚子饿了……
  也是,晚上忙着炼蛊,饭也没吃上几口。
  白芨叹息着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去找点残羹冷炙。
  她坐在床边,一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人正站在屋内的墙边。
  一身黑衣,几乎与屋中的黑暗融为一体。
  白芨愣了一下。
  在离开刺心钩的两个月后,在夏末一个微微有些凉意的夜里,在临厉内一户院子的屋中。
  白芨与刺心钩遥遥相望。
 
 
第51章 五一 [VIP]
  不过刹那之间, 白芨已经不着痕迹地将镇心蛊和生死蛊夹在了指尖。
  她看着刺心钩,仰着头,笑了起来, 用空着的那只手挥了挥, 道:“嗨, 好久不见!”
  刺心钩也看着她。
  窗户是关着的,窗纸只能透出极朦胧的月光。屋里暗沉沉的, 白芨看不清刺心钩的神色。
  总没人讲话也挺尴尬的,于是, 白芨继续道:“你是怎么找过来的?这都能找到,是真的厉害……不愧是你!”
  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她走得这么远, 而他根本连她要去哪个方向都不知道。很难想象他是如何找到她的。
  所以,她话里的佩服是真的没有作假。真不愧是闻名江湖的刺心钩。
  刺心钩仍旧没有说话。他却忽然动作了起来。
  白芨神色不易察觉地一凛,手指一并,指间的蛊虫蜡丸一触即发。
  然而,刺心钩却并没有向她走来。
  他静静地向门口走去,打开了门栓, 走了出去。
  ……
  ?
  白芨满脑袋问号, 看着刺心钩就这么走出了房门。
  ……这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吗?
  莫名其妙……
  白芨眨了眨眼,干脆跟了上去。
  于是, 她就看着刺心钩离开了卧房,然后看着他径直走向了厨房。进了厨房,他在其中翻了翻,只翻到了那个食盒, 打开看了看, 然后又合上了。接着, 他走到灶前, 蹲下身,拾起一边的柴火放入灶中,然后点燃了火折子。
  …………
  白芨站在刺心钩的背后,就这么看着他找到了饭铲,烧热了锅,拿出了食盒里冷掉的菜肴,加上一碗米饭,放入锅中做成了炒饭,又装回了盘子里。
  ……所,所以,他半夜过来,是来……蹭饭的?
  白芨人生中还从未如此迷茫过。
  刺心钩端着散发出香气的炒饭,放到了灶台上。又顺手洗了一双筷子,放了上去。
  此时,他才转过头,对白芨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吃吧。”他说。
  “……”白芨看着面前的炒饭,神色复杂。顿了片刻,她不由开口,问道:“上路饭?”
  刺心钩没说话。
  这种时候,白芨当然不会随便吃刺心钩做的东西……
  说到底,他为什么要忽然给她做饭?
  见白芨没有动作,刺心钩沉默了一下,忽然拿起筷子,当着她的面,自己吃了一口。然后,他又洗了一双筷子,放到了白芨的面前。
  ……试毒吗?
  白芨正在度过她人生中最迷茫的一个夜晚。
  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此时,喻红叶也被外头的声音吵了起来。
  “怎么回事……大半夜还炒起菜来了,饿了?”喻红叶打着哈欠,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接着,他就盯着刺心钩的脸,愣了片刻。
  困意一瞬间从他的脸上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厌恶与不悦。
  “你是怎么过来的?”他皱着眉头,打心底里不想让此人靠近白芨。
  他来做什么?白芨不是已经离开他了吗?
  他是要跟过来,再一次害死姐姐吗?
  一时间,喻红叶的厌恶充满了心脏。他想都没想,于刹那间发难,瞬间欺身而上,试图将刺心钩推出房门。
  ……
  他甚至没有碰到刺心钩的衣角。
  下一刻,他就狠狠地撞到了墙上,脖颈精准地对着墙上凸起的窗台。坚硬的石质凸起以极其强横的力道撞到他的颈侧,让他等同于受了一记极富劲力的手刀,竟当场就失去了意识。
  武功强如喻红叶,在看着苗谷众人时犹如看着待宰的羔羊。可在刺心钩的面前,他竟就如孩童一般软弱无力。
  白芨以余光看了一眼自墙边缓缓滑落在地的喻红叶,不知不觉地凌起了神色,仿佛下一个就是她……不,显然会更加糟糕。
  然而,在再次与刺心钩对视时,她却又提起了笑意。
  她笑道:“嗐,干嘛这么凶嘛。”
  在那份笑容绽放的同时,无数飞虫已于骤然间倾巢而出,犹如离弦的箭矢,瞬间向刺心钩掠去。
  镇心蛊。
  屋内没有点灯,很是昏暗。而白芨的蛊虫是黑色的,不仅快,更令人难以看清。在这样的环境下,就算是鼎鼎大名如刺心钩,想必也是绝对不可能避过的。
  ……!
  白芨怎么都没有想到,刺心钩只是侧了下身子,简单地挪动几下步子,竟就轻松地避开了虫群。白芨本人甚至都看不清那虫群,只是见刺心钩根本没有丝毫异样,才知道他必然是躲开了。
  然而虫群并不懂得放弃,不断地更换方向,机械地追逐着刺心钩。刺心钩却看也没有多看虫群一眼,闪避得游刃有余。
  他的预判精准无比,他的身体比箭矢更快。
  迅捷如镇心蛊虫,也根本就碰触不到他的哪怕一根头发。
  只是,这间房子的厨房毕竟也就只有几个转身大的地方罢了。就在刺心钩躲避飞虫的时候,白芨已经抓住了机会,从背后悄然靠近了他。而刺心钩仿若未觉。
  紧接着,刺心钩便觉得露出的脖颈后侧一痛。
  这是刺心钩熟悉的痛感。在第一次见到白芨时,她向他伸出手,传来的也是这样的痛感。
  他知道,生死蛊,再次被种在了他的身上。
  站在刺心钩的身后,白芨看不到,在脖颈疼痛的那一刹那,刺心钩的神情竟骤然放松了下来。
  随后,他这才抽出了钩子,迎着虫群做了几个挥闪。尖锐的弯钩刀刃反射寒光,满屋的飞虫竟倏忽间全部飘飘忽忽地落在了地上。飞虫的尸体纷纷扬扬,就连落地的位置都分毫不差,犹如在极小的一块地面上落下了一小堆黑色的雪花。
  白芨愣了一下,瞬间退后了数步。
  他有这样的身手……为什么,她刚才能够那般顺利地给他种下生死蛊?
  在此之前,他为什么没有挥钩?
  分明已经顺利地给刺心钩下了蛊,白芨却前所未有地不安了起来。
  自打出生起,白芨便身怀母蛊,是世间仅有的两个能够炼蛊的人之一。她虽然并不会害人,却确实有一万种能够害人的方式。因而,她此生还从未体会过此时此刻的这种感觉。
  ——绝对赢不了面前的这个人的感觉,绝对会任由此人宰割的感觉。
  可是,她不应该有这样的感觉的。面前的人明明已经中了生死蛊。从他中蛊的那一刹那起,他就绝不可能伤害到她了。
  一时间,白芨的心态和现实产生了奇异的落差。
  心态上,白芨已经凌厉了视线,即使赢不了面前的人,也绝不会放弃。
  可是,现实中,面前的人分明已经被种下了生死蛊,好像根本就是……本来就已经输给她了……?
  白芨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落差。
  因为刺心钩真的太强大了,却莫名其妙地输给了她。
  可白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对于不明白的事,白芨向来都是直接询问的。于是,她对刺心钩一笑,直接开口,大大方方地询问道:“你为什么不躲?”
  刺心钩低着头,看着地上那堆飞虫的尸体。微微沉默了片刻,他开口,沉声道:“若不躲开这个,再被你下镇心蛊,可能无法追上。”
  ……
  他这个回答。很微妙。
  他讲话的前提,居然不是他应该躲,而是他不应该躲……
  好像,他本来就不应该躲开她下的蛊似的。
  见她没有说话,刺心钩顿了顿,又道:“不杀死它们,它们很难力竭,我不好讲话。”又停顿了下,“抱歉。”
  所以,他不光觉得自己不应该躲,还为杀死了她的蛊虫而开口道了歉……吗?
  白芨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两人微微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刺心钩第三次开了口,道:“你……”他微微顿了顿,“别生气了。”
  刺心钩不知道要如何平息白芨的怒火。
  在刺心钩看来,自从两个月前在马车上的那个夜晚,白芨生了气,此后就好像再也没有好转过。所以,刺心钩不再碰触她,不再惹怒她,等她消气。实际上,她曾愿意与他说话,还要他给她打水,他以为她已经不再生气了。
  她却在第二日的晚上,把镇心蛊下到了他的身上,解开了生死蛊,斩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然后不告而别。
  刺心钩垂下眼睛,抿紧了嘴唇。
  白芨看着刺心钩,终于确定了什么。
  啊……居然是第二种情况。最麻烦的那种情况。
  他对她……是有感情的。
  是那种,能够容忍她先下蛊奴役,后不告而别的感情。
  ……怎么会这样呢。她宁愿他暴怒着来找她。
  白芨低下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过了一会儿,她总算抬起头,看着刺心钩。
  然后,她开了口。
  “刺心钩,”不再带着笑意,白芨仰着头,看着刺心钩,神色极其认真,道,“你是不是……喜欢我。”顿了顿,“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那是一层她从未捅破过的窗户纸。如今,她却令人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忽然将那张纸毁了个干净。
  刺心钩愣住了。
  其实,刺心钩是动了怒的。
  被直接迷倒,不告而别,任谁都不可能不动怒。
  所以,在一开始见到白芨时,刺心钩就一直沉默着,没有和她说话;在喻红叶攻击他时,他也完全没有与其周旋的兴致,直接将其打昏;在被白芨的镇心蛊攻击时,他过去绝不会伤害白芨的蛊虫,却还是挥刃解决了它们。
  这些都是因为,他也是心怀怒气的。
  可是此时,白芨的话一出口,他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想法,甚至是思考能力本身,刹那间就似乎就都随着这句话,全部消失掉了。
  他的大脑空白一片。他站在原地,一时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白芨却已经明了了。
  于是,在刺心钩还未回过神回答的时候,白芨的声音已经传进了他空白一片的脑海之中,成为了他脑中唯一的声音,清晰地响彻着。
  她说:“但是,我是永远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她的声音是如此得清澈而又冷静,仿佛极地中上万年未曾融化的寒冰。
  作者有话说:
  说起来,上一章有非常详细地描写了这个院子。因为那是我姥姥家。(不过为了后面的剧情删减了房间数量)
  在我初中时,姥姥姥爷双双病倒,被各家接回家中轮番照顾。在我高中时,我姥爷过世了。我和妈妈一起回到他们在农村的老家,时隔许多年走进了那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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