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不易,陛下叹气——九皇叔
时间:2021-09-04 09:06:17

  “或者让楚王去封地,将珠珠以质子的方式留在金陵城,留在长公主府上。”
  “绾绾,珠珠不是你的孩子,你没有权力决定她未来怎么样。朕知你善良,可你一意孤行,不让他们父女团聚,旁人会觉得你自私。”
  “萧宴,我做不到让珠珠离开我的身边,不是因为我自私,而是楚王府乌烟瘴气。”
  月色凉薄,照在秦绾宁的面上,却染了几分暖光。
  萧宴狐疑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轻轻扫过,又徐徐下移,落在她染着旖旎的玉颈上。
  在府里秦绾宁都穿得很随意,宽松的袍服将她纤细的神采藏了起来,浅杏的襟口内露出雪白的内衣,长发懒散地垂在肩头上,遮住了一双粉嫩的小耳朵。
  萧宴并非初次与她相处,她惯来懒散,如何舒服就怎么穿,在云华宫里的时候还时常赤脚走路。
  他盯着看了会儿,颇有深意笑了,“楚王要女儿没有用,若是个儿子,他就会来抢了。”
  女儿是不能做皇帝的。
  听到这么一说,秦绾宁眉心轻蹙,琢磨一番后,发觉他话里有深意,“你是意思楚王还有个儿子?”
  “没有,但朕今日给他送了一个儿子。”萧宴捡起一块果肉吃了,笑着凑至秦绾宁的眼前,屏住呼吸,慢吞吞告诉她:“我在凌王动手前先送了一个冒牌货去了,哪怕将来珠珠的身份被曝露出来,他也绝对不会信。将错就错的道理,懂吗?”
  萧宴来时喝了些葡萄酒,一呼一吸的时候,秦绾宁闻到了些甜味,不浓郁,她站起身,避开萧宴的触碰,“谢谢你了。”
  一句谢谢说得很坦荡,漆黑的眼里多了几分笑。
  其实,论聪明论智谋,她远远不如萧宴。昨夜发生的事情,萧宴今日就妥善地解决了。她是肯定办不到的,她能想到的就是用长公主府的权势压着楚王,让楚王明知而不敢为。
  可这些都是暂时的,纸包不住火。萧宴的李代桃僵,已然将所有的退路都想好了,楚王会自觉放弃这个女儿。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比如殷石安……”萧宴慢条斯理地吃着碟子里的果肉,一块接着一块。他很轻松,没有之前的紧张感,因为他重新掌握到了制衡点。
  秦绾宁直接说道:“好,我将殷石安交给你,一物换一物,我不欠你的。”
  “你和我之间分得真清楚,也不知是谁骗了我六百余人走了,真是坏透了。”萧宴温温柔柔地说着,这时也吃完了最后一块果肉,拿桌子上的帕子擦了擦嘴,“我先走了,明日再来,明日教你如何使用暗探。”
  秦绾宁凝着萧宴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有些情绪在心里慢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不知道萧宴会替她解决珠珠的事情。
  她看着空的小白碟,慢慢躺下来,有些高兴,自己守住了珠珠。
  秦家的人没有守住是她无能,现在她用自己的能力守住了珠珠。
  高兴了一会儿,她想起殷石安,又起身回屋写奏疏,为了不让凌王府里的人察觉,她唯有将殷石安的住处写在奏疏里,明日直接送去紫宸殿。
  上榻后,秦绾宁睡得很香,一夜醒来就是天亮,梳洗的时候,她吩咐莞若:“让长史去公主府将郡主接回来,玩了一日也该回家了,再告诉长公主,给珠珠带些她爱吃的奶糖回来。”
  莞若去传话了。
  秦绾宁神清气爽地去上朝,去了紫宸殿就见到楚王站在人群中眉飞色舞地说些什么话,她走过去听了一耳朵,周卫的声音盖过其他人:“恭喜楚王找回小公子。”
  “周相客气了,本王已向陛下请封他为楚王世子。”楚王眉眼高低,但话里透出一股子喜悦。
  秦绾宁听听就走了。
  散朝后她将奏疏低给高铭,高铭接下,道:“殿下何不亲自给陛下?”
  “我还有事去做,劳烦高侍卫了。”秦绾宁摆手拒绝,大步离开紫宸殿,楚王慢吞吞地走在后面,依旧受着朝臣的恭贺。
  出了宫门,秦绾宁没有去户部,避开凌王府的侍卫去了新宅。
  碧色在新宅里等候,回报近日送来的情报,挑些重要的事情来说,“李家大郎数次见了刑部里的人,说些什么不知,奴让人继续盯着。另外郭微府上不大安静,他的幼女患了天花,大夫进进出出,出现了一些可疑人。人都被拿下了,是李家大郎安排进去的。”
  “将这些事情想个办法透露给郭微,你别插手,盯着就行,就算李家大郎杀人,你们也别露面。”秦绾宁吩咐道。
  碧色领命,又说:“魏襄并非自缢,是被魏莱让人勒死的。”
  “勒死……”秦绾宁舌尖发颤。
  “魏襄贪生,怎么会去自缢。魏莱在府里动了刀,魏夫人苦苦劝着,安抚住魏莱,甚至半夜将人放走。但刚出府门就被魏莱发现,将人捉回来,私下里活活勒死,造成自缢的假象。魏夫人也被蒙在鼓里,哭得都昏了过去。”碧色解释道。
  秦绾宁坐在堂屋里,外间一阵阵热浪吹了进来,整个发冷的身体都感觉不到热意,她很不舒服。
  碧色的话就像在一盏照亮所有羞耻的灯火,将那层蒙羞布烧了,将那些肮脏事情赤裸裸地展现在人前。
  她对魏莱的心狠又重新认识到了,碧色继续说道:“魏莱让人勒死魏襄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你不死,魏家满门都会因你而死。另外魏莱也将魏襄身边伺候的人都关了起来,用刑审问是谁嚼舌根。暗探传递消息的时候,还没有审问出来,您再等上一两日,魏莱审出来,很快就将消息传给您。”
  魏襄犯了大错,诬蔑圣上就是杀头的罪过,魏府满门也逃不了。
  道理是这样,可秦绾宁依旧不能理解魏莱的行为,为了魏府上下都敢将女儿勒死,更别提昔日的秦府了。
  “你辛苦了。”她没有多待,恐人起疑,让碧色先走,自己一人静了半个时辰。
  等她回到户部的时候,户部尚书正在找她,“凌王回来得正好,有些事劳您去办。”
  秦绾宁问:“何事?”
  “楚王给儿子请封世子,陛下答应了,拨了五千两举办册封礼,您就与礼部交接一下,不算劳累的事,臣这里调不开人,就只能辛苦您了。”
  楚王是个难缠的主,户部里的人都不想在他手下办事,‘凌王’就是最好的人选。
  秦绾宁没有拒绝,担下这件简单的差事。
  黄昏的时候,礼部一主事就前来要银子,署衙里的人将主事引到秦绾宁的面前。
  主事递上一张单子,所有东西都写好了价格,秦绾宁接过来细细看了两眼,有些东西超过市场价格了。
  她不满意,“回去重新拟一份再送来。”
  主事是一青年,双眸狭长,被‘凌王’拒绝后眼内闪过一道精光,“殿下是哪里不满意吗?这些都是按照章程来办事的,有例可循。”
  “什么样的烛台需要十两银子。”秦绾宁直接开口,她在扬州的时候管过家,知晓些末枝细节,十两银子抵得上大用处,两根烛台也用不到这么多银子。
  主事谄媚道:“王爷怕是没有去过街市上,烛台分好坏,臣等挑的都是最好的。”
  “成,去办吧。”秦绾宁陡然改了思路,让人去取了银子给主事,叮嘱他:“本王会去验收的。”
  主事没在意,凌王殿下何等尊贵,哪里会记得这么点的小事?
  秦绾宁想到暗探,未曾用过暗探,不知吗他们的能力如何,思来想去,就拿礼部主事来试刀。
  将话传给碧色,让她去跟着查。
  到了六月初的时候,秋潭来了,还带着白貂,凌王府更加热闹起来。
  到了晚间的时候,秦绾宁就会屏退婢女,今日留下了貂儿,一人一貂躺在月下。
  萧宴又来了,见到白貂后脚步一顿,而白貂猛地一颤,从秦绾宁的怀里跳了起来,张牙舞爪地面对危险的人。
  “它竟然还活着。”萧宴叹息,秦绾宁是真宠这只貂儿,他举步走过去,要捉住白貂。
  秦绾宁不肯,瞪他一眼:“信不信我喊人了。”
  不珍惜机会就该被赶出去。
  “有你这么对先生的吗?”萧宴拿她没有办法,搬了凳子坐下,觑着她怀里的貂儿,“这只貂儿该取名十五。”
  秦绾宁不搭理他,揉揉貂儿的肚子,“陛下今日想教些什么?”
  “说说郭微。”萧宴漫不经心地开口,朝着貂儿勾了勾手指,“朕想摸摸它。”
  秦绾宁扬唇讥讽:“你想掐死它。”
  瞧着她气急败坏地样子,萧宴慢悠悠地坐下,不急不躁,依旧盯着貂儿:“朕就想摸摸它罢了,别紧张。”
  秦绾宁哼了一声,抱着貂儿走进屋里,将它放在自己的床上,砰地一声将门关上,杜绝萧宴的不良心思。
  “陛下如何说郭微呢?”
  “郭微啊。”萧宴拉长了尾音,看了一眼几上的果子,“一路奔波,朕渴了。”
  秦绾宁端起果子递过去,认真地看着他:“郭微并不是徐州旧将,是关州的一名将军。先帝起义后,他是第一个赶来投诚的将军。”
  “这都是人人知晓的事情,论起情分,他不如五位国公爷。论起功绩,他也不如朝堂上许多将军。先帝偏偏就选他,你就想不明白吗?”萧宴在碟子里挑了块果肉,余光瞥见秦绾宁紧锁的眉心。
  他将果肉放在嘴里吃了,王府里的果子是越来越甜了,天气越来越热了。
  秦绾宁垂着眼,慢慢地思量,郭微出身一般,没有勋贵的底蕴,更没有秦家的权势,先帝不信秦家,却信了郭微。
  她沉默了很久。
  “想不通吗?”萧宴见她许久不开口说话,忍不住开口提醒她:“江氏女为后是为大周江山添上一笔文墨气息,在这之后,先帝并没有提携江氏,更没有提出让江氏入朝为官的话,可又是为什么呢?”
  秦绾宁拧眉,关于江氏她也想了很久,在萧宴娶妻后她以为江氏会取代岳家成为外戚,可她等了三年都没有见到江氏任何一人入朝为官,她本能以为是萧宴自己不同意,没想到先帝也不愿意。
  萧宴顺手又捻起一块过果肉,眼睛凝着她袖口里绞着一起的双手,不喜欢染丹寇的手指干净,指甲粉妍,透着自然的美丽。
  秦绾宁性子坚韧,不会被轻易打倒,他试着去提醒:“你应该掌家过?”
  “嗯,在扬州。”秦绾宁没有隐瞒,耷拉着脑袋,显得有些颓唐,但看向萧宴的一双眸子里透着光。
  萧宴告诉她:“比如缺一管事,有两种人给你选择,一是随你拼杀多年,但不结党,二是随你拼杀多年,爱交友,权势滔天。你会选择谁?”
  秦绾宁垂着眼,细细软软的手指头和自己的袖口较起劲来,一下一下抠着,她明白了四字:功高盖主。
  她坐在萧宴对面,交叠的双腿放了下去,笔直地站好,“郭微不善言辞、不善交友,对陛下忠心,而其他五人抱在一起,功高盖主。先帝为人臣却反了陈帝,同样,其他五人也可以。所以,先帝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了郭统领。还有一点,郭微无帝王之才,他是一猛将、是一良将,听圣命,行忠君事。这点是其他五人比不了的。”
  “同样,江氏得盛誉,倘若为官,对于你而言,也是一弊端。江氏本就让天下文人信服,倘若有一日,你与江氏意见不合,天下文人若站在江氏这一边,会有损你的帝王威严。”
  “嗯,脑子转得很快,吃块果肉。”萧宴将装着果肉的碟子递过去。
  秦绾宁没有接,反而转身走了两步,面向皎洁的明月,告诉他:“秦家忠君之心,朗若明月。”
  “不说这个。”萧宴避而不谈,自己捻起果肉继续吃,“你想得简单了些,比如楚王都该消停了,可朕给他送了个儿子,他就要开始作了。”
  一个珠珠可让他损失太多了。
  外间忽而响起了声音,秦绾宁没有察觉,萧宴却皱眉,将碟子放在小几上,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接着,传来了女子的声音:“殿下……”
  是秋潭。秦绾宁忙躺回自己的躺椅上,装作没有起来过。
  秋潭提着灯笼走进来,“殿下还在外间呢,小心有蚊虫。”
  走进来后,秋潭将灯笼吹灭了,见到几上的果肉少了大半就笑道:“您以前不大喜欢吃这些切好的果肉的。”
  “现在、现在喜欢了。”秦绾宁支支吾吾,她忘了叮嘱秋潭晚上不必来伺候。
  忘了就忘了,今夜萧宴说了那么多也算是难得了,郭微憨厚,江氏名满天下,不想在帝王心里,有利也有弊。
  ****
  楚王世子册封礼这日,楚王在府上摆了流水席,户部尚书张际感觉肉疼,不肯出银子,超过预算都不给。
  楚王想得聪明,自己充面子办流水席,却让户部出银子,张际将‘凌王’推了出去,让他去拒绝楚王。
  秦绾宁被受邀来了楚王府,她是初次来,被眼前的景象惊讶到了。
  楚王府内雕栏画栋,奢华精致的楼阁,假山流水,都让人眼前感觉惊美。她被门人迎进府里,又见正堂门前一块空地,以白玉砖铺就的,楚王真是富裕。
  进去正堂就听到许多恭维的声音,三岁大的小孩子瘦弱,身上穿着锦绣华服,宝蓝色衣裳不大合体,这是没养得好。
  “凌王殿下来了……”
  “凌王……”
  众人都转过身子,朝着秦绾宁行礼。秦绾宁慢步走进去,楚王抱起孩子,“凌王也来了,福宁郡主呢?也该见见小哥哥。”
  楚王很高兴,一扫往日的颓靡,唇角都是喜不自禁地翘起。
  秦绾宁笑意端庄,面带温和,瞧了一眼孩子,不好看,没有珠珠养得好,更没有珠珠脸蛋白嫩,她回道:“珠珠在长公主那边。”
  楚王却很得意,听着众人恭维的好话,秦绾宁扫了他一眼,若是珠珠回到他的身边,他会不会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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