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女巫的锤子——休芸芸
时间:2021-09-06 10:22:47

  “发酵?!”
  “对,发酵,”克莉斯点头道:“就是做面包的那个发酵,发酵过后的面包更具有营养,而粪肥的发酵也会让肥料更有营养,更适宜被土壤吸收,从而被农作物吸收。”
  这是一支命途多舛的玫瑰,刚刚才从泥土中被采摘下来,不到片刻又重新回归了尘土。
  康斯坦丁已经找不到人影了,克莉斯可是看着他捂住嘴巴像屁股后面着了火似的溜走的。
  克莉斯弯腰捡起玫瑰,深红色的花瓣挤挤挨挨层层叠叠,如同连新长出来的花叶也是红色的,锯齿形的叶子并不扎手。
  玫瑰枯萎,王座倒悬……
  克莉斯的拇指无意识地在柔嫩的花瓣上拂过,她的思绪一下子飘回平铎镇的那个狂欢之夜,虚无缥缈的梦境中,一朵朵玫瑰枯萎坠落,仿佛死神的镰刀一夜之间收割了她们,让它们丧失了生命。
  普通的玫瑰是花瓣层叠的,大花瓣裹着小花瓣,仿佛晶莹剔透的红玛瑙,细密地拱卫在一起。然而梦中的玫瑰,似乎有独特的姿态,是与众不同的形状。
  有什么不对呢,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呢?
  克莉斯感觉自己就要抓到一点东西了,一点至关重要的东西,她直觉梦中的玫瑰花就是打开一切秘密的钥匙,一把近在眼前的钥匙。
  然而一个声音却打断了这一切。
  艾玛大步走了过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显然她已经知道了玫瑰园发生的一切——城堡的女主人吓得她的未婚夫落荒而逃。
  “小姐,”艾玛责问道:“您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克莉斯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只是和康斯坦丁阁下讨论了一下玫瑰的……栽培技术而已。”
  “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艾玛道:“人人都看到康斯坦丁阁下捂着嘴巴从玫瑰园跑了出来,是什么让他作呕?您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克莉斯刚想说话,艾玛带有强制劝诫口气的声音就打断了她:“我知道您心中对这门婚事,带有抗拒之意,然而这些戏弄都无济于事,您的婚事不可更改,更不可取消,您最好接受。惹恼了未婚夫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小姐,特别是康斯坦丁阁下已经做出了巨大让步的前提下。”
  克莉斯一愣:“巨大让步?什么巨大让步?”
  但艾玛只是摇了摇头,“今天晚上之前,我希望康斯坦丁阁下那里,可以收到您带有歉意的表示,一束花也好,一个小礼物也好,总之您必须做出表示。”
  艾玛严格的命令已经下达,克莉斯只好照做,当然送花是不可能了,她估计康斯坦丁现在见到任何一束花朵都会联想到刚刚被猪粪洗礼过的玫瑰园,再送一束花大概会是火上浇油——
  汉堡似乎也不行,虽然康斯坦丁很喜欢吃汉堡,对厨娘塔丽的厨艺相当赞赏,但夹带猪肉饼的汉堡也一定会勾起他的回忆,加剧他的呕吐。
  不过克莉斯仍然在城堡亮起蜡烛的晚上,成功将自己的礼物送了出去。
  管家克莱尔来到她的床边,向她汇报情况:“康斯坦丁阁下接受了您的礼物,看起来这份礼物十分合他的心意,他向您表示感谢。”
  当然会表示感谢了,因为克莉斯不得已舍了老本,送出了一套纸牌。
  当然不是普通的纸牌,而是由工匠精心手工制作,用金漆和细碎宝石镶嵌其上的奢华纸牌。这一副纸牌据说是从宫廷带出来的,价格高昂,深受王公贵族们的喜爱。
  “那就好,”克莉斯就道:“这可真让人肉疼。”
  克莱尔不由得一笑,很快她又道:“艾玛告诉我,她已经安排了一场‘有益交谊的活动’,明晚的宴会将会改成舞会,小姐您将会和康斯坦丁阁下领衔舞蹈。”
  克莉斯很快就发出了忍无可忍的抱怨,“天啊!究竟谁是城堡的主人?”
  克莱尔给出的建议倒是很简单,她认为一个女领主身边拥有众多的追求者才是正常的,这样的舞会在其他领主的领地上是很常见的,或者说,像克莉斯一样满怀热情建设领土的领主太过稀少,而这世界大部分的领主都在纵情享乐。
  这大概又是一个缺少睡意的夜晚,克莉斯从抽屉里取出了袖珍日记本。这本笔记已经被她翻阅过了一半,和以前一样的是,原主依旧醉心于巫术研究,不厌其烦。但不一样的是,日记中渐渐出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一个人名。
  一个是充满了骇意的名字,死灵法师(necromancer)。
  巫术中,死灵法师与黑暗为伴,据说能和亡者交流。
  对于这个死灵法师,原主的态度十分相信,有迹可循的是,很有可能原主从事的所有巫术研究,都来自这位‘死灵法师’的教导和传授,因为日记本上常常会出现这样的话:
  “三分之一的胡桃粉末、羊胃里取出的婆娑石、一杯水蛭汁和曼陀罗……我照做了,我照着他的话做了,但这一次效果完全不同!它只让我昏睡了一天一夜,却没有看到上一次他让我看到的情景!”
  这个‘他’,就是死灵法师。看起来死灵法师用这种药剂让原主看到了一些幻象,所以原主深信不疑,但实际上克莉斯认为这个神秘的法师根本就是个骗子,因为曼陀罗本就制致幻,原主之所以没死,很大可能是羊胃里的婆娑石起到了解毒的作用。
  死灵法师令克莉斯百思不得其解,对于这个人究竟是谁,现在是否就围绕在克莉斯身边,她无从知晓。
 
 
第28章 易于讨好
  对于日记本上原主记录和展现的一切来看,原主迫切地想要通过一系列巫术的行为,达到复活一个‘亡者’的目的。
  而这个亡者,是个女人。
  这是现在克莉斯唯一能够确定的东西。
  而在这个试图‘复活’的过程中,她是否被人利用、被人欺骗,看起来也算是较为明显,这个叫‘死灵法师’的人,用一些致幻的骗术,让原主对他深信不疑。
  克莉斯倾向于这个法师此刻并不在自己的身边,否则原主完全可以让这个人来实施巫术,从日记本的记录完全可以看出,原主并不是个有天赋的人,她的试剂几乎没有成功过,就像她自己写的那样,‘离开了死灵法师,我几乎什么都做不成。’
  然而下一行字却让克莉斯睁大了眼睛,因为这个笔记中终于又出现了第三个名字,既‘亡者’、‘死灵法师’之后,一个叫‘大脚板’的名字跃然于纸上。
  “如果大脚板在就好了,他那么聪明,无所不会。”
  大脚板(bigfoot),克莉斯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似乎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情感涌上了心头,她感觉这个名字带给自己熟悉的感觉,像往日时光蠢蠢欲动,想要在她面前铺开一副画卷似的。
  克莉斯等了一会儿,无奈地睁开了眼睛。
  你倒是铺啊!!
  画卷大概被小偷偷走了,听说这个时代最著名的一个小偷叫格里高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偷走了西浦公国主人的一副价值连城的画像,李代桃僵换上了一个酒馆老板娘的画像,并且堂而皇之地在画像上写着‘老板娘的屁股才是无价之宝’。
  这大概是克莉斯对欧洲大陆少得可怜的一点耳闻,就像蒲柏说的那样,她对欧洲大陆的了解少得可怜,直到最近她才将欧洲较大的公国的具体位置记住。
  但这也怪不了克莉斯,因为她确实丧失了记忆,像一张白纸一样正在努力接收一切信息。
  话说回来,大脚板也许有个好身份,因为根据原主的语气推断,这个人似乎乐意帮她,‘如果大脚板在就好了’,意思就是这个人在的话,有很大可能会帮助她完成巫术试验。
  但关键也在这句上,因为大脚板并不在她的身边。
  不在她的身边才好,克莉斯认为如果这么一个聪明且无所不能的人就在原主身边,那他很有可能会发现原主的变化,毕竟克莉斯已经是另一个独立的灵魂了。
  克莉斯同时能感觉到,原主对于这个‘大脚板’,是隐含了嫉妒的,否则不会强调这个人的‘聪明’以及‘无所不能’的。
  微弱的蜡烛让克莉斯的眼睛酸胀起来,好了,现在不管死灵法师还是大脚板,都不能阻碍她的睡意了。
  克莉斯这边终于熄了灯,然而在城堡的另一间铺设豪华的房间里,一封藏在水晶杯底下的秘密信件终于被发现了。
  “天啊,多么巧妙的方法,”督西里亚的康斯坦丁爱不释手地捧着信笺:“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美丽而灵巧的姑娘……”
  城堡的侍女扣了门,并且送来了一瓶蜂蜜酒,酒杯底下就是传达消息的信笺,上面写着秘密幽会的地点,并且画了一盏灯,意思是今晚的提灯侍女将会为他引路。
  来自情人的邀约让康斯坦丁蠢蠢欲动,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赶赴约会,以慰藉相思之情。
  准确来说,康斯坦丁很早就等待着这个邀约了,和以前一样,他将会获得一个美妙且令人沉醉的夜晚,这是他来舍弗勒城堡的主要决心,而不是那个自己早就定下的婚约。
  然而他的老仆却制止了他。
  “我的主人,”就听他道:“您不能去。”
  康斯坦丁露出不满之色:“这是我的私事……”
  “的确如此,但如果这段关系会破坏联姻的话,那就不是私事了,”就听老仆摇头道:“原谅我以前没有跟随您来到博尼菲,并不知道帕西这个家伙居然玩忽职守,纵容您结下一段不该产生的感情,现在如果要一切和平过渡,那么就应该适当割舍,并且专注于眼前之事。”
  这个老仆的话,让康斯坦丁不得不进行一些考虑,最起码表面上他需要虚心听取,因为男仆是他的父亲留给他的,为的就是监督和教导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虽然康斯坦丁的父亲过世了,但老仆的话仍然具有影响力。
  “每个领主除了正式的妻子之外,都有一定数量的情妇,以衬托他的地位和权力。”康斯坦丁反驳道:“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的确如此,娶妻和蓄养情妇并不冲突,”老仆道:“但您要知道,婚前如果您过于放纵的话,会被人诟病,而且和一个还未嫁出去的女人发生关系,那更是大忌。”
  情妇很普遍,甚至是一种流传已久的文化,上流社会的人们乐意勾搭别人的妻子做情妇,甚至也乐意看到自己的妻子交往到更有权势的对象,但如果对象是个未婚女人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女人在婚前失贞将会影响终身名誉,导致自己的婚姻泡汤,而那个她发生关系的对象也会被冠以‘教唆和引诱’的罪名,洗之不去。
  “任何事情都不能影响到这门婚事,”老仆提醒道:“婚事,是最重要的。如果让克莉斯小姐知道您的这种不能见光的幽会,进而影响到婚事的话……”
  “婚事,婚事,这门婚事又不是我要结的,”康斯坦丁大声道:“是我的父亲给我订下的,在我根本不在场、甚至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我就被迫拥有了这样一门婚事,这样一个丑陋的、古怪的未婚妻!她甚至在我面前毫无仪态地提起猪粪,哦天哪,呕……”
  康斯坦丁弯下腰,又开始了他持续一整天的呕吐,从玫瑰园出来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脑门大概被猪粪洗礼了一遍。
  “为什么要让我和这样一个女人结婚!这简直是折磨!”康斯坦丁无法忍受,哪怕克莉斯的容貌根本达不到他的要求,“一旦想象我将来要和这样一个浑身裹满猪粪的女人睡在一起,我宁愿做个修道士!”
  “事实上克莉斯小姐并没有浑身裹满猪粪,”老仆觉得主人的看法有失偏颇:“而且整个城堡上下非常洁净,仿佛上帝的祭台一般……”
  但这话是不能被康斯坦丁这个已经受够折磨的人听进去的,康斯坦丁继续喊叫着:“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做出如此巨大的让步,娶回一个这样的女人来?!难道仅仅因为她拥有陪嫁吗?博尼菲虽然土地众多,却并不如督西里亚富裕,我拿着钱,也可以买下和博尼菲一样数额的土地!”
  “也许可以,”老仆却道:“但您却买不下整个凯特莱蒂斯王国。”
  这话成功让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
  康斯坦丁难得露出了震惊和不解之色:“什么?”
  老仆看着主人呆傻的样子:“……她是凯特莱蒂斯的公主,也是目前看来唯一的具有继承权的人,国王和王后并没有孩子——难道世人都忘了吗?”
  “当然没有,可是,”康斯坦丁试图辩解:“法律规定公主出嫁之后,就要放弃自己的王位继承权……”
  “没错,”老仆道:“但前提是,出嫁外国。”
  欧洲大陆一开始并没有这个规定,于是出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情况,比如公主嫁到了外国,但本国子嗣凋零,于是公主合法享有继承权,但这就属于公主将一个国家作为了陪嫁,对这个国家是灭顶之灾,于是才有了这条法律。
  然而督西里亚和博尼菲都是凯特莱蒂斯的领土。
  “噢,”康斯坦丁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像个一下子被巨额宝藏砸中的穷人:“她嫁给我,并不是外嫁!”
  “克莉斯小姐,是凯特莱蒂斯唯一的继承人,”老仆道:“当年在为她挑选夫婿的时候,各大公国的贵族都聚集在马灵,但她的母亲却从一众继承人中,选中了您。我认为她的举动富含深意,影响长远,不是吗?”
  康斯坦丁面色通红,激动地就像喝醉了酒一样,实际上他也的确喝了酒,现在他看桌上那一杯蜂蜜酒就觉得索然无味了,也许舍弗勒城堡的葡萄酒更好喝一些,他是这么认为的。
  他决定推掉今晚的邀约,“现在我认为你说的非常对,什么事情都比不上婚事重要。我应该换上那一套衣服,那套金丝绣线的衣服,去参加明晚的舞会,对吗?”
  “是的,主人,”老仆满意道:“舞会上您将和克莉斯小姐共舞,我相信您一定可以展现最优雅动人的舞姿,成功博得克莉斯小姐的青睐,其实女人很容易讨好……在玫瑰园惹得您不愉快之后,她的赔礼不是很快就到了吗?”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