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女巫的锤子——休芸芸
时间:2021-09-06 10:22:47

  她还没想明白前—句话,派遣普鲁斯来的人就是她的敌人,可派他来的不就是……国王胡夫,和宰相丕平吗?
  后—句话更让她受了惊吓,什么叫将来也空缺那个宝座?
  “马灵每派—个领主来,就让他消失在路上,让他们的行踪变成欧洲大陆—个未解之谜,让强盗、小偷、巫术甚至恶魔传说轮番上阵,”蒲柏低着头凝视克莉斯,“让他们有来无回。”
  克莉斯有些失神地凝视她的眼睛:“为什么?”
  “如果你想要变强,就不会问为什么,”蒲柏甚至伸手在她的额发上拂过,这—刻他的眼里似乎出现了—种很罕见的温柔,“因为你要变强,才能成为我的……”
  —个词比鸽子腹部的绒毛还轻巧,在克莉斯根本没有听到的情况下,就随风而去了。
  “杀每—个来上任的阿基坦的领主?”劳拉最先反驳道:“你疯了,蒲柏,这怎么能行?!”
  “杀了他们,阿基坦就是你的,”蒲柏后退了—步,她的目光从克莉斯的身上投向了窗外,那里彩虹和乌云并存,这样的景观似乎让她流连了片刻:“当没有人敢来赴任的时候,阿基坦就是你的。”
  “不会有人等着你成长的,”她露出—个笑容:“所以,be quick,be strong。”
  在这—刻克莉斯忽然有—种叫住她,并且挽留她的冲动——仿佛这—刻她和天边的彩虹—样,逐渐升入天空。
  在城堡忙于隐匿和掩藏的时候,博尼菲的四个村落中,已经有两个发起了对‘女巫’的审判。
  平铎镇,红艾比镇。
  他们在废弃了—些日子、用作祷告的教堂里发出了这样的审判,二十—个女医被指控为女巫,罪名是‘用特制的毒药毒死了—个清白无辜的平民’。
  女人们被五花大绑,甚至嘴中也塞了破布,她们惊恐而愤怒地看着—帮人口沫横飞地宣布她们的‘罪证’,将她们平日里用来清洁的皂荚和治病用的草药指斥为‘确定无疑的女巫的作案工具’。
  “她们就这样杀死了—个无辜百姓!”最激动和跳的最欢的就是皮马里,他似乎将曾经从领主那里获得的惩戒抛掷脑后,甚至终于为自己长久以来的怨恨找到了宣泄口,“她们是女巫,是罪无可恕的女巫!她们是魔鬼派来的,克莉斯多米尼纳西就是博尼菲最大的女巫!”
  没错,台上负责审判的红艾比镇的治安官小维尔斯狠狠点了点头,自从这个女人继承了博尼菲之后,—系列荒诞不羁、闻所未闻的命令应运而生,女人们开始欺压在男人头上,开始堂而皇之逃脱审判,仅仅因为隐匿了几个人口,富有多年声誉的维尔斯家族就遭到了令人难看的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这个女人还嫌她不曾将博尼菲搅得天翻地覆,这些女人就被她派了下来,天天在村子里宣传清洁、净化,组织人们信仰《圣经》的力量,阻止人们相信原罪导致的疾病是上帝的惩罚——
  该死的女巫,博尼菲的人们要反抗这样的□□,反抗女巫的统治!
  推翻那个女人,让博尼菲恢复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  ╮( ̄▽ ̄\")╭
 
 
第59章 房子和家
  圣诞节的这一天, 城堡从早上一开始,就收到了来自督西里亚的贡品,督西里亚是个让克莉斯很省心的治下之地, 因为那里子民普遍富裕,乐于接受新鲜事物,可能是作为海港的原因, 人们开放、欢乐,热情拥护克莉斯的领导——
  而且海港之地的人们对水有一种天然的崇拜和喜爱, 不需要任何人的教导或者宣扬,人们乐于在水中完成从孩子到成人的过程, 在水中祈祷、净化和祈求海神护佑。
  督西里亚的官员们也热忱而恭敬,他们送来舍弗勒城堡的礼物是十八只鹈鹕, 十八只海鸥、十八只天鹅, 十八只用作观赏的乌鱼, 还有串成项链的十八颗紫色珍珠,据说翻过年去, 领主就满十八岁了。
  克莉斯饶有兴致地观看着水晶瓶里的大乌鱼, 督西里亚的渔民们会用瓶子吸引乌鱼, 只要半埋在海滩上,搁浅的乌鱼会不由自主钻进瓶子里, 上一任领主康斯坦丁最喜欢这种生物, 他在督西里亚的小城堡中,有一个房间专门堆满了这种东西。
  克莉斯知道他那个小城堡, 虽然小,不足以和舍弗勒城堡相比,但胜在风景绝佳,面朝大海——那就是个海景别墅。
  克莉斯预备等到明年夏天就去那里, 将那里作为消暑之地,或者称作夏宫。
  因为冬天的时候海港的季风反过头来吹向大陆,所以气候寒冷,督西里亚并不如博尼菲舒适,不过夏天就反过来了。
  舍弗勒城堡外还运送来槲寄生和冬青,这些长青植物会被装点起来,缠绕花圈或者彩带,这可能是原始的圣诞树——但没有礼物,所以克莉斯今年就把圣诞节在松树上挂礼物的习俗提前传播了下去,现在树上都挂满了小小的礼物盒。
  “你不是发誓和教会为敌吗?”蒲柏不知道从哪儿跳了出来,她的手上捏着一个苹果,但似乎只是享受苹果的芬芳香气,“你怎么还过基督的生日呢?”
  “耶稣是个义人,值得纪念,他奉献自己,让爱和义流传在世间,”克莉斯道:“但教会为了自己的统治,将他扶上了圣坛。”
  蒲柏哈哈大笑,看起来极为愉悦:“不错,基督是一千个人投票出来,被认定为‘神子’的。”
  “看来还是有人知道教会这个长达数百年的骗局的,”克莉斯轻松道:“当他被教会竖立为神的时候,教会在人间行使权力就找到了理由,因为彼得从他那里得到了授权,建立了神在人间的国度。”
  “那么既然有人知道这些秘密,”克莉斯又难以解释:“为什么仍任由教会欺骗世人呢?”
  “因为世人都很愚昧,你以为爱和义能阻止他们互相攻伐,互相残杀吗?”蒲柏道:“不,只有宝剑和皮鞭才能让他们屈服。他们自己宁愿在黑暗中沉沦,不肯睁眼,不肯悔改,不肯向善,而不能把一切的罪孽都归在教会的身上。”
  克莉斯觉得他说的对极了。
  舞厅的音乐响了起来,蒲柏扔掉苹果,顺手就挽起了克莉斯的胳膊:“走,跳舞去。”
  既然她发出了邀请,克莉斯当然顺理成章地答应,她们步入舞池,那里已经有不少侍女们搭伴跳舞了,看起来赏心悦目。
  令人称奇的是厨娘塔丽也在欢乐的人群中,但她这一次没有跳舞,而是展开喉咙放声歌唱,她的歌声别具一格,声音洪亮,气沉胸腹,但她的歌词却令人笑掉大牙。
  因为她三句话不离她的本行:
  “公鸡的胸脯,母猪的乳、头,是所有厨子的珍馐,搭配芥末和橄榄油!”
  众人哈哈大笑,她的歌声增加了气氛。
  悠扬的舞曲中,克莉斯搭上了蒲柏的肩膀,因为个子的原因,蒲柏似乎很自觉地就充当了男性的角色,迈起了男性的步伐,似乎和上次跳舞一样,然而却不尽相同。
  “你收到了一封信,”克莉斯忽然提到这件事:“从圣伯多禄来的,你不是说,你流离失所,并没有家吗?”
  “我在圣伯多禄有个住所,很大的地方,”蒲柏凝视着她,淡淡笑了一下:“但那是我的房子,不是我的家。”
  克莉斯在这一刻觉得,他漆黑的瞳仁仿佛夜空一样,凝结了太多的寂寞和广阔,然而这种旷阔是无边无际的、是星辰变幻的,是没有来处和去处的,甚至没有开始和结局的。
  但克莉斯想要有去处和结局,她用力攥了一下蒲柏的手,感到了她手心的热度,并且将自己的热度也传给了她:“你来了博尼菲,这里就是你的家。”
  蒲柏的眼中浮上了笑意,开始有些模糊,但渐渐清晰起来了。
  “我没有对家的认同感和迫切的欲望,”她道:“对于画眉来说,也许那是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巢穴,但对苍鹰来说,那是一个阻拦它搏击天空的障碍。”
  克莉斯很不乐意,也很不赞同:“家还可以是心灵的归宿。”
  蒲柏看着她,忽然恶意地朝她的额角吹了口气——克莉斯的额头尤其是伤口的地方,立刻变得酥酥麻麻起来,仿佛一只长腿蜘蛛从那上面爬来爬去。
  “你干什么?”克莉斯瞪她道。
  “也许你的额头上会留下一个半月形的痕迹,纪念你徒劳无功的攻击,”她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为什么,你是问我为什么发动那次攻击?”克莉斯反而觉得奇怪:“他要侮辱你,你看不到?”
  “他要侮辱我,你完全可以坐视不理,”蒲柏道:“何必冲出来阻挡他?”
  “那是为了救你,我怎么能坐视你受到他的欺辱呢?”克莉斯气愤道。
  “可是你以前的侍女玛莎,并没有得到这种待遇。”蒲柏带着她转了个圈,似乎更加想要探究她心中的想法。
  “以前的事情我真的不记得了,但如果普鲁斯说的是真的,我曾经做过那样的事……”克莉斯紧紧抿住嘴角:“那她的背叛情有可原,被她指控为女巫并且遭受折磨,是她对我的报复,我应该承受。”
  “失忆也许是个好东西,让你焕然一新了,”蒲柏道:“不过你不能总失陷其中,拿这个做逃避的借口,真相是需要你主动贴近和挖掘的。”
  “我现在所做的,就是吸取原来的教训,不让一切悲剧再重演……”克莉斯还未说完,就听到了一阵嘈杂喧嚷的声音,很快从城堡外传来尖锐的警报声,是女骑士吹响了哨声。
  这声音的响起,让城堡里的人们脸色变白了,因为上一次令人恐惧的记忆还未消退呢,难道阿基坦国的人来了,向她们问讯领主的下落?
  只一霎那的犹豫和惶恐,第二次警报就拉响了,这一次更加急促起来,克莉斯知道恐怕更危急的事情发生了——
  果然卢娜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城堡外,来了一群人!他们喊着口号,说要推翻领主的统治!”
  克莉斯的眼皮很很跳了一下,她立刻往二楼方向走去,通过孔洞,她看到果然有乌泱泱的几百人穿过密林,朝城堡聚拢而来。
  “推翻领主!”
  “推翻暴君!”
  “我们的领主是个女巫!邪恶的、逃脱了审判的女巫!”其中一个人尤为引人注意,他甚至骑在一头牛的牛背上,对身后的人进行怂恿和号召:“我们要识破她的真面目!我们要将她烧死!”
  “看,舍弗勒城堡!”人群被他耸动,发出了叫声:“一座女巫的大本营!”
  “皮马里!”劳拉一眼将这个人认了出来,“是这个该死的家伙!”
  “看来皮鞭没有让他增长一丝一毫的教训,”克莉斯冷冷道:“居然敢煽动村民……”
  “小姐,现在怎么办?”伦姆提起宝剑,他的意思是要趁着流民还没有围攻过来,先发制人。
  “我的建议是,”蒲柏伸手指了一下外面,她站在窗口前,所以没有人看到她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最好据守城堡,如你们所见,城堡外并无任何屏障,但城堡很坚固,一时半会他们是攻打不下来的。”
  克莉斯同意她的建议:“让骑士们退回城堡,进行防御……凯里,你站在三楼,跟他们谈话,问他们为什么要推翻我的统治。他们知道推翻我的下场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骑士们有序背起箭筒,将训练的武器和工具全都运回城堡,这是一种克制,另一方由不愿接受‘净化’和意图浑水摸鱼的流民们组成的队伍却不觉得这是一种克制,反而觉得她们的领主外强中干,见到他们的阵势就害怕了,想要缩回城堡。
  “她们害怕我们!”皮马里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精神大振:“她们害怕正义的审判和攻伐!这说明她们的的确确是女巫,是见不得人的!”
  他们受到了鼓舞,站在了城堡下方,凯里打开城堡最大的一扇窗户,摇着头看着他们:“你们是谁?为什么围攻城堡?为什么要做这样没有头脑且会受到严厉惩罚的事情?”
  “看,这是女巫的帮凶!”皮马里大叫道:“一个女巫,统治了博尼菲,她本该被识别,被烧死在火刑柱上,但她凭借法力逃脱了惩罚,但她仍要为魔鬼服务,她甚至要将整个博尼菲奉献给魔鬼!”
  “胡说八道,”凯里道:“博尼菲的领主克莉斯小姐成功通过了教会的验证,被证明清白无辜,这是举世共知的事情,你们用此来攻击领主,是以下犯上,也许领主对你们太过宽容了,让你们忘记了试图造反该是什么下场,每个人都逃不脱责罚,鲜血会浸透博尼菲的每一寸土地!”
  “别听他的!”就见人群中另一个人出现了,他拔出宝剑,指着城堡:“我们是正义的一方!正义的村民反抗具备女巫身份的领主,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这是教会颁布的命令中明确规定的!”
  “小维尔斯!”城堡中的人将他认了出来:“居然是这个家伙!”
  老维尔斯在城堡接受劳动改造,因为他明知故犯克莉斯的禁令,然而克莉斯还怜悯他年老,给他减免了十天的处罚,没想到换来的却不是感激,而是阴谋和反抗。
  “看来这是蓄谋已久的行动,”克莉斯哼了一声:“维尔斯家族因为我的命令触犯了他们的利益,所以造反。而这些流民不事生产,被我买走了土地,坐吃山空之后又被我的命令拉出去强制劳动,他们不愿意,所以也跟着他造反。”
  伦姆轻蔑道:“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没有战力,看看他们的武器,砍柴的斧子、烧火的柴火棍、镰刀和耙子,他们一辈子也攻不进城堡来!”
  没错,即使他们高呼着烧死女巫,并且皮马里像个老鼠一样在人群中窜来窜去,鼓动他们发动攻击,平分城堡里的财宝、丝绸、美酒,但只有稀稀落落的石子被扔了出去,人们普遍观望着,试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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