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的他终于亲眼看见水位降到了往常,而这已经是半月之后了。
随着百姓们渐渐回到自己的家,随之而来的还有皇帝快马加鞭送来的两封回复,傅长卿打开写给自己的草草瞟了眼,就甩给了曲知府,丝毫没有对待皇上亲笔信的惶恐不安。
曲知府颤颤巍巍的双手接过,只见信上就写了四个字:你看着办,
再打开皇上给自己的御信,差点没昏过去,这信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骂人的话,最后总结来说就是,你不想当知府早说,堤坝建设完了你就滚回都城去看大门。
看过两封信的李均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这大乾朝的皇帝可真是别具一格,骂人的话都能翻着花样的写,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作者有话要说: 从8月1好开始,作者大大就开始双更了,周末万字更,大家再稍等几日就可以尽情看文了。
第41章 养你老
私底下杨成泰还跟李均竹吐槽, 这回,回到府学,他都没法直视皇上亲题的牌匾了, 老会想起他骂人不带重样的字。
李均竹却嘱咐杨成泰可千万不要在府学里宣扬他们在临城郡看到信的事,这私下议论皇帝可是重罪, 得到再三保证之后, 自己想着也笑了出来。
本想只呆几个月的一行人, 硬是整整呆了大半年,等堤坝还剩最后收尾之时,才收拾行囊回了云郡城, 休整了一日之后, 才在老师的准许下跟着苗方二人一起返回了昆山县。
早在回郡城的路上, 李均竹就发现, 苗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平时路上总是叽叽喳喳的人, 连在马车上时也在一刻不停的用碳笔写写画画着, 李均竹其实大概也能猜到是为何。
直到离开云郡城,回昆山县的途中,几人下马车稍作休息, 李均竹避开尤冰安才直接问了出来,“你是研究不顺利了?”
“是啊, 你说,这些穿越大神是如何做到的,随随便便就能做出水泥,我按照记忆中的配方做了好多配比,那水泥不是不成型,就是遇水就散。”苗方揪扯的路边的野草, 郁闷的说道。
“人家手里握着作弊利器,你有啥,你只有我这个狐朋狗友。”翻着白眼,李均竹在苗方面前毫不避讳自己的形象。
“跟你这种商人讲这种高尚情操的东西,白搭,我还是自己回去多琢磨琢磨吧。”也学李均竹翻了个白眼,苗方又开始低头写写画画去了。
突然,李均竹脑中闪过利器两字,他想起了自己的空间,这里面的书会不会有水泥的制作,按捺住心里的激动,他决定等回到家在安心查看。
回到昆山县,李均竹告别了苗芳二人,马不停蹄的又往家里赶,才走到村口,他远远的就看见奶奶老赵氏正抱着个孩子坐在村口的榕树下。
“奶,奶,我回来了。”人还走近李均竹就拼命的摇着手,大声喊着。
老赵氏刷的站起身,看到村口走过来一人,她快走几步,才真的看清是孙儿金宝回来了,而怀里的孩子因为受到颠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李均竹走上前去,看奶奶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轻声的哄着,双眼则是通红的盯着大半年没见的孙儿,未开口泪先流了出来。
虽疑惑这孩子是谁,可看奶奶又开始哭了起来,忙丢下手里的行礼,用还比较干净的袖口给奶奶擦起眼泪来。
“你瞧我这老婆子,光顾着高兴了,这是你大姐的孩子,小名叫牙子,大名你姐夫说等你来取。”老赵氏抹干净眼泪,忙把怀里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递给李均竹。
手脚僵硬的接过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在胸前,学着奶奶刚才的样子哦哦哦的轻摇了起来,慢慢的怀里的孩子停止了哭泣,嘴里含着大拇指砸吧了几下就睡了。
老赵氏捡起地上的行礼,右手紧紧抓着李均竹的衣袖,两人一同慢慢往家里去了。
“奶,这是大姐的孩子,是个男娃子,长的可真俊。”随着奶奶往前走着,李均竹一颗心软的跟棉花一样,他都当舅舅了。
看李均竹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孩子,老赵氏眼眶又忍不住红了起来:“对,你走前孩子没生,现在孩子都过白天了。”
回到熟悉的院子,大人都下地干活了,院子里静悄悄的,老赵氏一拍大腿又风风火火的往田里赶去,都没给李均竹一个说话的机会,人影就消失在院门。
听到院子里有声响,一直在厨房里干活的张氏和李雪梅走了出来,一看院子里站着个黑黝黝的人,竟是李均竹。
张氏激动的丢下手里的抹布,上前扯着李均竹的耳朵,就嘟囔开了;“你不是说去几个月就回吗!都过了大半年了,都快过年了,你才回。”
“娘,娘,耳朵坏了,小心怀里的孩子。”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护着孩子,李均竹龇牙咧嘴的傻笑着。
“好了,娘,别逗弄大弟了。”李雪梅擦了擦手里的水,走到李均竹身边接过孩子,转身抱进堂屋专门给孩子打的小床上。
等李雪梅安顿好孩子回到院子里,李均竹才仔细看了大姐的神情,看她身形微胖起来,脸上也是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才放心进了自己的屋子休息去了。
李家难得的团圆,这些年来随着家里的姐姐们出嫁,家里的男娃子以李均竹为首。
随着读书考取功名,走的越来越远,连年纪最小的高升也进了许夫子的学堂。
家里渐渐冷清了下来,还是牙子的出生给李家带来了久违的活力,就像很多年前一样,奶奶也喜欢抱着牙子去到村头的大榕树下转两圈。
晚饭后,几房都相继散去,李长河留下李均竹,看着这个半年没见的孙子感慨道;“金宝,来给爷爷瞧瞧,这大半年你可长高了不少啊!”
李均竹拖了个矮凳子坐到爷爷的身边,笑眯眯的仰头;“爷,再高我也是金宝,您还能像小时候那样摸我的头。”
“好,你还是咱家的金宝。”说着李长河真的伸手摸了摸李均竹的脑袋,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
“爷,这大半年家里咋样了。”头顶传来阵阵温暖,李均竹惬意的眯了迷眼,感觉有丝睡意爬上心头。
“这半年家里发生了好些事,爷爷就讲给你听听,顺便你还给爷爷参详参详。”李长河转身拿起桌上的烟斗,填了几根烟叶,才给李均竹讲述了起来。
七个月前,李均竹前脚刚离开昆山县,后脚张家二老就找上了李家,这张家分家之后,张家二老本应该跟着老大,哪知分家才没几天,这大媳妇就天天摔门砸碗。
嫌弃二老只会浪费家里的粮食,地里的活也干不了,每天吃完饭碗一摔就去张老三家串门了,两儿媳妇聚在一起整日说东说西,数落二老的不是,数落张庭生是个吃软饭的,还住在娘家。
二老实在忍不了,只能上李家找三儿,原只是来找三儿吐吐苦水,哪想张庭生直接扛起李家院子里的锄头就回了张家,看见张老大二话没说就扬起锄头冲了上去。
两兄弟在张家院子里打了一架,张老大这人孝顺是真孝顺,就是拿不下自家媳妇,分了家就更甚了。
两兄弟打了一架,被张庭生指着鼻子骂窝囊,这张老大倒还硬气了一回,等媳妇回来,拉扯着就送回了娘家。
直到最后张老大媳妇一再保证,会孝敬公婆,操持家里的大小事,才灰溜溜的被娘家人送了回来。
经由此事,李长河对张庭生的映象大有改观,前几个月甚至还带着他一起跑了躺云郡城。
还有就是五妮年岁也到了,家里也要相看起来,可越氏死活不同意,非得要去到昆山县再相看,看李三树和越氏都是这样,老赵氏也就没再勉强,随他们去了。
自从李均竹考上秀才之后,名下有百亩地的免税,除了自家的二十来亩,剩下的全挑选挑选给了村里的人家。
自从李均竹合伙开的店铺上了轨道后,家里的田地又免了税,这家里也开始不缺钱了。
李长河和老赵氏合计合计,准备让李二水带着越氏住到县城里,照顾李均凌,可这消息一出,钱氏可闹翻天了。
最后还是家里最老实的李大山拍板决定,一家人都去,家里的地租给同村的三叔公家种着,家里的宅子交给二妹夫打理。
李长河不忍当面驳斥长子的结论,可心里是不大愿意去的,他半辈子都呆在这李家村,这庄户人家哪能离开土地呢。
而且一大家子人都住到县城里,没个收入怎么行呢,总不能全靠金宝吧,那不成了一家子包袱了。
听完爷爷所说,李均竹想了会,才开口道;“爷,其实我倒是觉得您好像更合适呆在县城里呢。”
“您看,村里谁家的长辈会写字,还能下围棋,连骑马都会,而且您还去过那么多地方,我从小就觉得您不像庄户人家呢。”
“金宝,你的意思是也赞同咱家全都上县城去?”李长河在桌角磕了磕烟袋,脑子里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爷,铁蛋和铁头转眼就到了去县城读书的时候,高升眼看着也快了,等咱们全走了,家里多冷清啊。”
“您和爹不是一直从郡城往县里进货吗,咱家在县城里开个小铺子卖点杂货什么的,您要想回村里,咱们随时都可以回。”
“爷!您养我小,我想养您老,我也想让您像大户人家的老太爷那样,溜溜鸟,下下棋”把头轻放在李长河的膝盖上,李均竹心里心潮起伏。
这几年的长留阁生意越做越大,连云郡城也早已有了分号,虽是几人分,可每年下来也能得几千两银子了。
现在的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可也不必再为生计发愁,无数次,他坐在课堂都能想象到家里人今日在烈阳下,下地有多辛苦。
看着这个快比自己还高的孙儿,无精打采的伏在自己腿上,李长河心里一片柔软,连自己早想好的拒绝之词也说不出口了。
“好好好,那咱们全家都上县城,我就再管管这个家,等你成亲了,分了家,我再跟你奶回村里。”
里屋里一直听着爷孙两讲话的老赵氏看老头子终于肯上县城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她私心里也是极不愿一家人分开的。
这搬家李均竹是看不到了,过完年,他就得回云郡城去了,在此之前他还得带着李均凌上县城找尤冰安拜师去。
当然这都是其次的,这次回家收获不小,他竟真的从空间里找到了类似水泥的方子,不过他也不是太明白,得把方子给苗方看看。
第42章 小白太子
为了显得正式, 到了县城,李均竹就带着李均凌去了县城北街准备拜师礼去,兴许是还没过完年的缘故, 这街上的人不少。
两兄弟双手提了不少的东西,正准备往苗方家赶, 一家客栈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正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围着。
在李均竹的严厉眼神下, 跃跃欲试的李均凌垂了脑袋打消看热闹的心里,闷闷不乐的跟着兄长准备走开。
哪知人群中突然传出来一个很年轻的声音,正大声的争辩着什么, 话语中提到了好几次陈先生的名字。
停下脚步, 李均竹转身朝人群里挤去, 临了还不忘踢了一脚还在碎碎念的李均凌, 等好不容易挤了进去一看情形惊的李均凌连糕点被挤扁了都没发现。
这人群里又两拨人, 一边看样子应该是客栈的掌柜, 另一边是一个看上去年纪十七八的少年。
这少年身穿的绸缎衣衫, 衣襟都被拉开,漏出了雪白的中衣。
他两只手只是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嘴里不停说着;“等我找到陈先生我就付你们银子, 你们怎可如此无礼。”
另一边一个掌柜打扮模样的中年人冷哼一声;“你都找了几日了,也没见找到, 穿的人模狗样的想在我店里骗吃骗喝,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金源楼是什么地方,拔了你这身衣裳抵债都是便宜你的。”
少年急的满头大汗,求救的眼神看向人群;“各位乡亲,有谁知晓陈弘深先生的住处, 若哪位帮我找到,我定有重赏。”
人群里都是讥笑声;“你先把住店钱结清,再来骗人吧。”
李均竹却肯定了此人肯定跟陈先生关系匪浅,世人都只知陈先生却极少人知晓其全名,这能知晓全名的恐怕全是亲友。
看就是个骗吃喝的,李均凌觉得无甚看头,刚想拉着大哥离开,哪想一瞬,怀里就被李均竹塞满了刚买的糕点。
“掌柜的,慢着,不知道这位公子差了贵店多少住宿银子呢。”李均竹上前一步,淡然一笑,朝着掌柜的拱手。
朝店里的小厮们摆了摆手,看人退到店门口了,掌柜的才笑容可掬的盯着李均竹;“这位公子共欠小店六两银子,不知这位小公子是否要替这位公子付账呢。”
“掌柜的数数,可够了。”李均竹从荷包了倒出几锭碎银子,估摸了下,就递给了一直抱着双臂的掌柜。
“哟,这可足六两了,小公子仁义。”一看李均竹真的掏银子了,掌柜的谄媚的笑着,迅速的接过了银子,放在手里颠了颠。
“小子,今日你这是走了好运,有这位小公子为你解围,否则你恐怕要换个地方骗吃骗喝了。”
只瞟了一眼这少年,掌柜朝周围热闹的人群拱了拱手,带人退回了店里。
看这热闹这么快就没看的了,人群里咦的一声,没一会就散了去,只留下他们三人还站在门口。
这少年一边整理着衣襟,双眼亮晶晶的盯着李均竹,开口竟是:“看来,小兄弟也是行走江湖之人,侠义在心,不如我们结拜为兄弟如何?”
哭笑不得的李均竹不知道这又是遇到了个什么人,只能无奈的开口谢绝:“多谢兄台的好意,我只是听闻陈先生之名,这才出手。”
“你们真的知晓陈先生住在何处,我在这县城里都转了好几日了,都没人知晓。”少年喜出望外的抓紧李均竹的肩膀,连衣衫也不整理了。
被抓紧的双肩传来一阵疼,可他眼里却突然看见一抹明黄从眼前闪过,定睛一看,李均竹确定这少年的中衣衣襟上绣着个黄色的符号。
这天下能用明黄的除了皇帝就只有太子,在联想这陈先生告老还乡之前可不是太子太师吗。这少年是太子,心里咯噔一声,李均竹呆若木鸡的立在当场。
看自己摇了半天,对面的人竟傻了,这少年生怕是自己手劲过大,连收回了手,不好意思的在身上搓了搓:“对不住,我忘记了我们习武之人手劲很大。”
稳了稳心神,李均竹微微一笑:“是我想其他事分心了,公子勿怪,敢问兄台名讳,与陈先生是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