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接话的居然是工藤新一，并且声音瞬间高了八度，“我看过一些相关的传闻。关于‘没有名字的神祇庇护的小庙，爱情的圆满，或许伴随死亡的考验’，大概是这样的题目，一年前的新闻上登载过！”
“哇，”毛利兰说，“新一，你懂得好多哦！”
工藤新一：“……”
看着少女毫不掩饰的崇拜表情，他脸又红了。
毛利兰没发现这种细节：“小咲——对了，还有津岛同学，嗯，可以叫你町枝吗？”
橘町枝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太好啦！”毛利兰说，又变得有些犹豫，“如果这个寺庙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会影响‘爱情’相关的愿望——町枝你，还有新一，你们要不要换一个啊？”
工藤新一露出豆豆眼：“兰，你的语气就像凶手挑选目标。我以前就说过吧，不要相信这种迷信的东西。”
“可是，万一呢？”毛利兰有些生气了，“反正新一是对‘将来的爱情’许下的愿望，真的遇到喜欢的人之后，再许愿也来得及吧。何况喜欢一个人，真的能依靠虚无缥缈的愿望就达成吗？”
工藤新一：“……”
他闭嘴了。
并不是无话可说，他想。不过在这种问题上，和他的青梅竹马争议的话……没必要做这种事情啊。
一行人就这样说说笑笑（？），在一小时后穿过一片林地。无名寺就在林地的边上，参考网上的实拍图片，周围只有一片低矮的土坡。
“应该就在这里，”工藤新一翻着纸质地图，指了指前方，“那几棵树的后面，不远处有一条小溪……咦？”
少年露出惊讶的表情，抬头看着寺庙破旧的院墙。
在墙外的空地上，站着一个陌生的人。
那是一名黑色长发的女孩子，立在寺庙旁的一棵枯树下面，看起来和橘町枝差不多年龄。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一副专心许愿的表情。
少女身上过渡色的羽织，在风中微微摇摆，在没有风的时候，像是一幅静态的画。
“对着枯掉的树许愿哎……”片刻的安静之后，卯野咲下意识放轻了声音，“町枝，许愿的话，不是应该在庙里吗？”
虽然她的声音很低，但是对方的听力相当不错。在卯野咲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那个陌生的少女睁开眼睛看了过来，虹膜是温柔的粉紫色。
“……抱、抱歉！”作为被抓了个现行的人，卯野咲脸色一红，瞬间九十度鞠躬，“我叫卯野咲，是来这边旅游的。你也是来这里许愿的吗？”
“你们好，我叫蝴蝶香奈惠。”少女并没有生气，微微笑着回答，“我是因为一些事路过，看到这棵树……然后，忍不住停下来和它说说话。
她开口的时候，羽织的衣摆像是蝴蝶的翅膀一样展开。里面套着风格迥异的衬衫和短裤，有种奇异的混搭美感。
然后她微微侧头，看向寺庙的方向：“几位是来这里参拜的吗？我就不打扰了。”
“也、也不是‘参拜’吧……”毛利兰呐呐地说，“那，那再见了？”
“再见。”
看着那人转身离开，顺着树林的另一条路走远了。一群人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很有默契的排成一排，走向寺庙洞开的门。
里面和想象中一样冷清，没有见到接待的人，甚至周围的摆设和壁画都相当陈旧。
中间的神像已经模糊了，不是寺庙里常见的样子，右手甚至缺了一块。
橘町枝一眼看过去，只有神像右下角放着个签筒，旁边是一只提示投币的箱子。然而周围半个看管的人也没有，很有种爱咋咋地的佛系感。
“……”
几人面面相觑。
“所以，现在我们做什么？”工藤新一表情茫然。
“不然……我们抽签试试？”
最后，卯野咲说。
她说完之后，勇敢地上前一步，往箱子里丢了一枚硬币。听到硬币撞击底部的“叮当”声后，转而走到签筒前方，闭着眼睛抽了一支。
然后翻到正面，看清上面的字，也不知道算不算松了一口气：“我是‘小吉’。”
这里连人都没有，当然也没有解签的程序，甚至签文上只有“凶”、“吉”之类的字样，可以说敷衍到了极致。
不过来都来了。后面几人有样学样，也各自抽了一支。
橘町枝翻过字的签，低头看了一眼，是“吉”。
不算太意外。
“是‘吉’哎，”毛利兰探头过来，“我和小咲都是‘小吉’。”
小吉，也就是不吉不凶的意思。
她想了想，目露期盼之色：“是不是说，町枝的愿望会有好的结果呢？”
“……”
橘町枝想起自己那段纯属瞎编的狗血感情戏，也不知道怎么才算好结果。她有些想笑，努力忍住了，然后实话实说：“不过，我平时抽签的时候，基本上都能抽到‘吉’。”
这次，工藤新一都看了过来：“原来，津岛同学是运气很好的那种吗？”
“也不是吧，”橘町枝回忆着说，“玩游戏抽卡什么的，都是很普通的几率。也只有庙里抽签的时候，最差也是‘小吉’。”
虽然，经常有人抱怨自己非洲偷渡，尤其是和“抽”相关的活动上。不过认真地说，大部分人的运气，都在一个相对普通的范围内。
“每次都能抽到吉的话，也很让人羡慕了。”毛利兰表示。
“好像……”少女思索了一会儿，“有一次吧，几年以前，我也抽到过‘大凶’。”
三年……已经是四年之前，夏油杰接下一个偏远地区的任务。因为一直没有对她说清咒术界相关的事，那次也是用了“学校安排采风”这样的理由。
临走之前，两个人约了最后一次会。在站台告别之前，因为那天日历上是个好日子，就去了一趟附近的寺庙。
那也是橘町枝记忆之中，她唯一一次抽到“大凶”的签。
“现在想想，那一次抽到的签……好像挺准的。”发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橘町枝突然反应过来，“不过，我比较相信只是巧合。”
要说的话，运势、缘分、命理这种词，她自己是不怎么信的。
只是……
少女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吉”的签。
她还记得，自己抽到那唯一一次的“大凶”之后，夏油杰也怔了一下。然后很快打起精神，像平时那样安慰她说……
“嗯，我也不相信这些，”下一秒，有人在旁边开口，“如果签文会成真的话，无论是好是坏，都很难不去想，它会应验在什么方面。”
对方的语气很温和，字句却传递出相反的坚定：“那样的话，原本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会重新变得犹豫起来。”
橘町枝转过头，看到黑发的男人摊开手。手心斑驳的纹路之上，细细的木制签文刻着两个汉字——
“大凶”。
第38章
人是一种社会性生物。
组队的五个人中, 两个表示不相信这些，一个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剩下两个半信半疑的，看着自己手上平平无奇的签文, 瞬间失去了讨论的热情。
最后, 五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在破破烂烂的小庙里停留了一会儿, 就收拾东西打道回府了。
也不知道是夏油杰反奶, 或者大家其实都是非酋。所谓“大凶”的征兆, 在他们回到村中的时候, 就显出了预兆一样的痕迹——
芳子死了。
那个他们认识不到一天的女人, 尸体被发现在邻居家的柴房里。但后者拒绝承认自己杀了人，几乎在地上撒泼打滚、指天发誓不是自己干的。
村里的科技树还没发芽，很难判断具体的死亡时间。一群人商量来商量去, 最后找来村尾负责收殓尸体的老人, 又请了极乐教内一名德高望重的神婆。
两人各自观察了一番, 又搞了个驱邪超度的仪式。足足半小时之后才出来，由神婆开口, 告诉在外面等待的人：
“芳子的身上……受伤的地方不止一处。”
“不止一处？！”健次郎第一个发出惊呼, “怎么可能？”
“主要的伤口有两个地方, ”负责入殓的老人说, 在自己的身上比划了一下, “头被打破了, 脖子上有吊死的痕迹。除此之外, 她的胳膊和腿上，也有一些奇怪的擦痕。”
“所以，死因是头还是脖子？”邻居紧接着提问，然后用力摇摇头, “我真的没杀她。你们想想，哪有杀了人之后，扔在自家柴房里的？肯定要往其他地方扔嘛！”
说完，几乎明示地看向自己旁边。
“你什么意思？！”健次郎瞪大了眼睛，“是不是想说，是我杀了芳子？她是我老婆好不好！”
“我可没这么说，”邻居冷哼了一声，但语气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有些人啊，表面上看着像人模人样，实际上心里怎么想的……”
“你踏马——”
“行了行了，你们冷静一点，吵什么吵啊！”在旁边围观了半天的村花，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
她的声音有点尖锐，穿透力极强。两个男人齐齐闭上嘴，然后各自悻悻地转过头。
总之，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可能杀死芳子”的凶手，被确定在三个人身上——
她的丈夫健次郎、柴房发现尸体的邻居，以及来拜访死者丈夫的村花。
“所以，为什么要把我算进来啊？”猝不及防变成了嫌疑人，村花满脸不高兴地说，“我只是过来送点水果而已。”
“但是，姐姐和这家的叔叔，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吗？”
“？！”
门口响起正处在变声期的少年音，所有听清这句话的人，不约而同看向了那个方向。
初中生工藤新一正蹲在门口，从门边的地板上，隔着手帕拿起了什么东西。
“什、你在说什么啊……”健次郎先回过神，看着那边还没他胸口高的少年，“这位客人，你……”
“但是，”工藤新一把手里的东西收好，指了指脱在门口的鞋，“健次郎先生现在穿着的鞋垫，不是芳子小姐的手艺，反而和村花姐姐裙子上的刺绣一样哦。”
健次郎：“……”
村花：“……”
“村花姐姐家里，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会这样的手艺吧？”工藤新一摊开手，感觉自己承担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重负，”所以，在真正的凶手出现之前，请你暂时留在这里。”
村花瞪着他，脸色又青又红：“……”
无论信还是没信，在少年说完这句话之后，没人敢让村花直接回去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几名游客原本计划着明天白天离村，现在这件事闹出来，原本给他们做饭的人当然没了。
最后还是那个负责收殓尸体的老人，让他们自己去厨房解决。
也没其他办法。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夏油杰和那个自称米格尔的白头巾，去准备烧火的煤炭。这边妃英理带着两个高中生准备主食，两个初中生帮忙打下手。
和昨天相比，大家转着各自的念头，但都没心情品尝美食。于是找出剩余的材料和紫菜，包了简单的饭团，又煮了一锅鱼汤。
饭捏了一半的时候，橘町枝想起自己包里的压缩饼干。这里的食物分量不少，但如果六个人吃的话，真不一定能吃饱。
“那就麻烦你了。”小兰听她说要去取压缩饼干，同样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们这边也带了两包速食面，就放在一起吧。如果这里的食物不够，还能稍微分一下。”
橘町枝点点头，看了卯野咲一眼，转身出去了。
小屋距离旅社只有几十米，需要经过一个缓坡。朝山坡尽头的村落看去，西边一半的太阳已经沉入山中，周围的云金灿灿的。
本该空荡荡的旅社门口，站着个陌生的人影。他的身量很高，穿着一件……有些奇怪的红色衣服。
是村里的人吗？她本能地想。
离这里最近的人家，就是芳子和对面的邻居。芳子和健次郎没有孩子，至于邻居家好像有个儿子，不知道什么情况。
不会是这家的孩子，回家之后听到了消息，所以跑过来偷看吧？
“你……”她说。
对方听到声音，转头看了过来。
“……”
少女盯着他，足足三秒之后，把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吞了下去。
猜错了。
橘町枝心想，就算把芳子家对门的夫妻俩重新投胎，选择两人基因中最好看的部分，也生不出这么漂亮的孩子。
这是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人，头发长度和夏油杰差不多。淡色的发丝被夕阳染红，本体应该接近于白色。
“啊呀，”他说，“被人发现了。”
橘町枝没吭声，眼睛依然停在对方脸上。一秒两秒三秒，最后……她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