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零小卷毛——阿泠泠
时间:2021-09-16 09:32:57

  安歌做了个手势制止徐蓁,退到门外笑道,“你不出来,我就进来了。”
  徐蘅想了想,觉得自己走了安歌没理由再呆这,一骨碌爬起,顾不得裤子膝盖上两个灰印,催着徐蓁,“走了。”她跑到门口突然想起书,赶紧回身去拿,再回来时小心翼翼看了下徐蓁的脸色,觉得还好立马松了口气,居然没忘记跟胡晓冬道别,“胡阿哥,改天再来看你。”
  回到家果然来不及等煤球炉烧洗澡水,徐蓁拎了两只热水瓶去老虎灶打开水,安歌拎了一只。至于徐蘅,唉只要她不惹事就阿弥陀佛,还指望她做事?
  徐蓁冷着脸,“不用你做,老虎灶地上滑,要是摔倒烫着,事情大了。”
  徐家洗澡是用一只大浴盆,每次冷水热水混着加满一半需要用三瓶开水。洗完倒水是大工程,得两个孩子抬到阴沟上倒掉。以前安歌没回来,一直是徐蓁和徐蘅抬的,经常打翻一半在屋里,弄得潮乎乎的水漫金山。现在有了安歌,力气虽然小,但懂得配合,还比从前省力。
  林宜修一边炒菜,一边盯着另一只煤球炉上煮的粥,来不及管孩子,只能叮嘱她们小心。
  洗过澡的孩子坐着不许跑动,免得出汗。趁两个妹妹洗澡的时候,徐蓁去井台上打水,跑了几趟把洗衣服的盆装满,这样可以省下自来水的水费。
  她一来一回,碰上也去打水的沈曼。
  沈曼见她额头上全是汗,开玩笑道,“以前老二不会做,现在有了老三,怎么家务还是你做?”
  沈家可是妹妹做事,做大姐的只要专心“读书”就行。沈曼抓住几回沈晏看闲书,但她妈偏心,振振有辞说高中生应该扩展阅读,她就知道大概在她妈眼里,她姐哪怕放个屁都是香的。
  徐蓁硬梆梆回了一句,“要你管。”
  不过看到安歌坐在树下跟方辉闲话,徐蓁心中跟虫咬似的难受-别人家是妹妹做事,凭什么她这当姐姐的不能指挥妹妹?
  方辉刚收到紧急消息:明天要摸底考!
  这回他和安歌进的一班是试点,学校打算从中挑几个好苗子重点培养,争取考上少年班。
  “你怕考不好?”安歌有点意外。以方辉那性格,往好里说是荣辱不惊,大实话是不求上进。考好考坏,对他来说一个样。
  方辉一拍大腿,“我不是担心你吗?”他看了看安歌的脸色,虽然大哥说安歌不会想听,但他还是要试试,警惕地环顾周围后凑到她耳边,“知道你肯定行。但书上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万一明天你上场紧张,有我呢!”
  说话间他的热气喷在她耳朵上,痒痒的。安歌忍住想笑的冲动,“方辉啊方辉,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方辉垂头丧气,“我知道作弊不好,宁可考不出也不能伤人品。可我怕万一嗯万一你考差了,你妈又……”他觉得对安歌批评安歌的妈也不太好,咽下后面半截话,“这回的卷子很难,据说学校特意托人找的,跟平时的卷子不一样,每道题都很古怪。反正错都是我的不是你的,是我教坏你,别放心上。喂你笑什么,干吗笑得这么古怪,喂喂你不是想哭吧?那就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万一嗯没有万一!”
  方辉得到的消息很准。
  第二天数学课,谢老师给自己的学生来了个开学摸底考试。
  “今天不收课本,就算书在手边你们也找不到答案,不信的只管试试。能做多少是多少,这次考试是摸大家的底,不计入平时成绩,但你们也不要松懈,能拿的分一定要拿。有信心吗?”
  虽然很羞耻,但安歌还是跟着整间教室的小萝卜头们一起大声说,“有!”
  试卷发下,先拿到手的同学发出惊叹声。
  谢老师立马提醒,“注意课堂纪律!”
  什么鬼,第一道填空,“从一加到一百等于多少?”
  安歌很想捂额,乖乖,这时候已经有奥数啦?!
 
 
第四十五章 插班生
  这是一道等差数列题,有公式可以代入求和。
  不过对方辉来说,小事。他毫不犹豫直接写下答案:5050,没学过高斯求和公式,但知道数学家高斯的故事啊。
  其他填空有简单的,鸡兔同笼、蚂蚁上树之类;也有光看文字描述就晕的:已知现在的时间,经过N(一个非常长串的数字)分钟后将是几点几分。大题目更是稀奇古怪,盒中取球;听到鸣笛声求火车速度;每道题解答正确的比率分别有多少,问全班整张试卷合格率是多少。
  方辉把会做的做了,不会的蒙着做了。反正老师说不计入平时成绩,大胆尝试,做完就算!
  等他豪迈地填满卷子搁下笔,才发现周围大部分同学还在埋头奋战。当然同桌除外,卷子反扣在桌上,她正在草稿纸上悠闲地画美人。
  杏眼桃腮,云鬓高挽,衣带飘飘。
  不怪方辉觉得眼熟,铁皮月饼盒上的仙女画嘛。他技痒,提笔在自己草稿纸上按《三国演义》小人书画了个赵云。就是比不上仙女姐姐,赵云有点偏于灵魂抽象派,尤其那白马,四条腿是四条线。
  安歌不由扑噗一笑,幸好及时用手按住笑声,没引起同学的注意。谢老师则在教室门外,刚才教导主任领了个男孩过来,估计插班生,这会三人在小声交谈。
  她伸过笔,在方辉的纸上画了个Q版“方辉”,特别是他笑起来嘴角偏向一侧的样子,抓得很准。
  方辉惊讶地看着她的笔就那么几下,勾出一个小人头,然后又几下勾出胖胖的小马。
  太神奇了。
  他激动得抓耳挠腮,只恨这会还是上课时间,不能出声影响别人。他妈叮嘱过,不想上课可以走神可以睡觉,但不能出声音。
  安歌竖起手指在唇边示意“噤声”,然后拿了张纸粗粗画了纵横交错的线,当先在一格中画了个圈。
  五子棋!
  方辉高兴坏了,果然没选错同桌,真会玩!以前的同桌不是嫌他多动,就是嫌他睡觉打小呼噜。他一个人坐的时候只好用橡皮做了个骰子,左手跟右手玩飞行棋。
  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下棋。
  方辉发现可爱的小毛毛下起棋来可真讨厌。从第一颗子开始,她一直在扩张,向上向下向左向右,他完全被她牵着跑嘛,堵东堵西。但并没有什么用,大概二十几步后两条原先看上去毫无关联的长龙会合了,无论如何,正着斜着都能成连着的五子。
  没有挽救的余地。
  看着沮丧的方辉,安歌把纸翻了个面,重新画线。这回她示意方辉先走,五子棋么,除非棋力差距大,否则谁先手谁赢。
  在他俩专心玩乐(误,打发时间)的时候,教室里的杂声越来越大,同学们交头接耳,互相询问。
  “给我看看你的。”
  同学乙很上路,把卷子展开给同学甲。
  “大半张是白卷?”
  摊手,“会做的都做了,不会的我也没办法。”
  “问问后面的。”
  后面的小声说,“我们也不会啊。”
  没人来问方辉和安歌,他俩早早停笔,卷子反扣在桌面,年纪又小,想来是放弃了。而且他俩坐在教室头一排,跟他俩说话容易引起门外班主任的注意,风险太大。
  谢老师跟教导主任说,“里面那帮猴子坐不住了,我们先进去,有什么回头再说。”
  一直竖着耳朵的安歌收起草稿纸,和方辉淡定地收拾纸笔。
  等谢老师进门,同学们不是凑在一起讨论题目,就是在聊暑假生活,倒是讲台下两个孩子斯斯文文,垂眼沉默地整理文具盒。
  不过谢老师没放松警惕,还是盯了方辉两眼。
  无他,方辉同学在红星小学大名鼎鼎,属于老师们又爱又恨的对象,爱他聪明机伶,又恨他不够用功,浪费了才智。安歌她就没注意了,这孩子太小,幸好是女孩,否则两小只坐一起,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
  谢老师往讲台上一站,教室立马安静。
  卷子从后往前传,方辉瞥到安歌的卷子不是空白就安心了,能做多少算多少,差不多就行。
  把卷子叠放在桌上,谢老师走到门口,把等在那里的男孩带到全班面前。
  “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她和颜悦色地说。
  那男孩抓着书包带子,拧了好一会才闷声闷气地说,“我叫……冯超。”
  碍着谢老师在,后面的议论声真是低到蚕啃桑叶那么大,但不用顺风耳安歌也知道他们说的内容。
  冯超是私生子!!!
  在那个年代,真是少之又少的存在!谁家未嫁姑娘会瞒过所有人眼睛生孩子啊!然而冯超的亲妈就是做了。无论审问――是的,审问,未婚生子属于败坏风气;还是同事朋友们好心的询问,到死她也没告诉别人儿子的亲生父亲是谁,这个“别人”也包括冯超。
  可能压力太大,冯超妈过早病逝,几个月后冯超被姨妈接收,转学到了红星小学。
  这么大个孩子突然出现,邻居刚开始不清楚他的来历,但没问几天就摸透了底。大人还能控制住不当面说,孩子们却好奇地问他知不知道爸爸是谁。
  而安歌知道他的缘故,是因为他带来了一场裹挟半个校园的风波。
  冯超,头发里有虱子!
  也不知怎么,一来二去就到处都是。自那场风波以后,红星小学的学生们说话玩闹时特别注意彼此距离,生怕不经意被传到什么小虫子,男生剃光头,女生剪短发,好几个麻花辫姑娘是哭着剪掉一头长发。
  这会安歌只是想到,已经觉得头皮开始发痒……
 
 
第四十六章 打架
  谢老师往有动静的地方扫过去,目光到处孩子们顿时服帖,窃窃私语消失了。
  插班生跟谁坐呢?
  谢老师刚才就在思索这个问题。
  冯超,家境特殊,成绩优秀,性格内向。
  孩子们也意识到了,一个个小眼睛乌溜溜,不知道班主任会怎么安排。
  “罗建军,你坐那边。”谢老师手一指,被叫到的男孩撅着嘴收起东西,不情不愿坐到最后一张空着的桌子,“冯超,你坐那,跟程婷婷做同桌。程婷婷,你是班长,要起带头作用,照顾好我们班三个插班生。”
  语声刚落,“丁零零”下课铃声响起。
  谢老师没急着走,“你们已经是高小生,除了学习之外也该懂事了,对待同学要像春风般温暖,对待学习要像夏天般火热,对待自己身上的缺点要像冬天一般无情。”
  ――谢老师,您真会活学活用雷锋语录。
  随着一声“下课”,孩子们跟断掉锁链的猴子般冲出教室,估计刚才的话完全没在听的,谢老师忍不住摇摇头。没办法,正常的学校教育荒废多年,很多家长自己都恃强凌弱,哪能指望他们带出的孩子同情弱小、尊重他人。
  她收起讲台上的试卷,发现最接近的两小只仍然坐在座位上,“方辉,最后的大题做出来没?”
  方辉诚实地摇头,“有做、没懂。”
  谢老师笑道,“没关系,这回试卷有点难。”至于安歌,她慈祥地问,“今天上课习惯吗?”
  六岁多的孩子最多能保持半小时的注意力集中,谢老师对安歌的要求就是能习惯上课时间。
  安歌点点头。
  谢老师还要说点什么,视线中注意到不远处的程婷婷是满脸的欲言又止。
  她抱着试卷回办公室,叫上了程婷婷,有些话还是避开孩子们说来得要好。
  安歌看着她俩的背影。这几年义务教育法还没颁布,学生入学的年龄参差不齐,程婷婷入学晚,比班上同学要大一岁,现在已经有了小少女的模样,白衬衫,蓝裙子,两条长辫子垂在脑后。等过一阵子,发现被冯超传上头虱,她的长发就只能剪掉,到时不知道该有多讨厌冯超。
  方辉眼巴巴好不容易送走谢老师,兴奋地凑过来,“那个马是怎么画的啊?”他不好意思问如何画人像,怕被安歌认为自恋。
  “我教你。”安歌拿了张纸,耐心地一笔一划讲解,“关键要抓住特点。你看,你笑起来嘴角有点歪,别人第一眼就会注意到,所以要突出这点。”
  方辉兴奋得脸都红了,原来他有与众不同的地方,毛毛还注意到了。
  头顶有人大声质问道,“你们哪里偷的纸?”
  从古至今,读书之所以耗钱,除了学费之外书本和纸张也是一项大开支。班上同学都在用装订的小本子做草稿纸,安歌手里雪白的纸张格外显眼。
  见两人盯着他没马上回答,小眼镜更来劲,“你们父母贪污厂里的纸张!我要去举报。”
  安歌看着他,“随你。我是用稿费自己买的,售货员阿姨认得我,到时可以帮我作证。你污蔑别人,不怕被打掉门牙?”
  方辉接口,“他现在没门牙,所以不怕。没关系,等长出来了我们再打。”
  小眼镜正在换牙的当口,嘴里黑乎乎三个洞,闻言连忙闭嘴,过了会不甘心地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可以试试。”方辉冷冷看着他,“我最讨厌打小报告的人,见一个打一个,有本事不要让我知道。”
  小眼镜被他看得背上发冷,硬着头皮说,“就不允许问问吗,不问怎么知道。”
  “关你屁事。”安歌冷漠地说。
  “你……说粗话!我要去告老师!”小眼镜拔腿就跑。他不信方辉会为安歌打架,这可是记过的。
  被他这么一闹,方辉还没来得及掌握简笔画的技巧,下堂课的上课铃就响了。
  看到他满脸写着不高兴,安歌用手肘轻轻支他一下,轻声说,“晚上再学。”
  下一堂是语文课,老师讲完生字,便要学生按着座位的次序朗读课文。
  安歌坐在最前面,第一个站起来,“冬天过去了,微风悄悄地送来了春天……”
  她带点小奶音,但跟别的同学比,方言的口音很轻。
  语文老师笑眯眯听她读完,“同学们,我们要向安歌学习,她的普通话很标准。”
  这一说,下面的学生很不服气,“老师,我们哪里不准,不是和你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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