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深陷——依存体质
时间:2021-09-20 09:26:49

  “送你了。”薄行简接住钥匙,重新反抛回去:“我现在有了新的玩具。”
  “那你可要小心些,到时候别反栽了跟头。”晋烯笑了笑,很识趣的说:“我骑摩托车回去,你开车送她回家吧。”
  …
  殷顾站在老师的办公室里,低着头眼眶发红,她的手里攥着一本病历,却迟迟没有递上去,最后还是班主任先说了话。
  梁老师叹了口气:“好了,把抑郁症的病历拿过来吧,老师给你开个长期送假条,以后你就不用上晚自习了,虽然马上就要到高三的下半学期,但还是看病要紧,你好好去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然后让你妈妈抽空来学校一趟,我再跟她核实一下具体情况。”
  “老师…可不可以暂时先别告诉我妈妈?”殷顾声音低了低:“过几天就是我爸爸去世十周年的忌日了,您也知道,我爸爸当初是被人害死的,到现在都没抓到凶手,我妈妈为此奔波劳碌,心理状态本身就不太稳定…”
  “那好,那就过一段时间再告诉她吧。”梁老师想了想,便也答应了下来,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拿着假条走出办公室,殷顾在走廊里发了会儿呆,这是她第一次撒谎,内心自然是忐忑不安的,但薄行简规定了时间,每天只能在四点后见他,她在九点前又必须要回家,所以只能牺牲晚自习的时间。
  一想到能天天见到他,她的内心又无比的喜悦,暗暗发誓,一定要用其他时间把落下的功课补起来。
  …
  过年的时候学校放了十天假,初六的那天,薄行简破天荒叫她出来,她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戴着白色的毛线帽,像是一只在雪地里蹒跚行走的小白熊。
  薄行简和晋烯站在路边等她,三个人向前走了一段路,顺其自然的进了一条热闹的小吃一条街,在纷纷杂杂的人群中穿过。
  薄行简今天格外沉默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事实,有的人即便平时没什么存在感,但也不可或缺,就好像放在床头柜的一个精巧摆件儿,某一天忽然被挪开了,心里就觉得很不得劲儿。
  他跟殷顾说是在交往,其实也不过是他去哪里,就把她带在身边而已,小姑娘总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发呆或者偷偷盯着他看,到了七点多,他就送她回家。
  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春节假期已经过半,他照例跟一帮朋友在一起喝酒,忽然想起她,就把人叫了出来,见了面却也没什么话可说。
  殷顾倒很高兴,她用手指绕了绕毛线围巾底下的穗子,眯着眼睛默默的笑,想起来晋烯曾经替她付了便利店商品的钱,便买了一串烤鱿鱼送给他。
  恰好有几个同班女生结伴走过,她下意识躲在摊子的后面,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走出来。
  薄行简内心的不爽的原因又多了一个,他冷着脸看她:“给晋烯买东西,不给我买?还故意躲人,不想承认和我的关系?”
  她愣了愣,真就愧疚起来,想要用实际行动来弥补,正好路边有一个套圈的摊子,她拉着他过去,试探的买了几个圈圈去投,居然真的投中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兔子。
  …
  兔子最终还是被薄行简带回家去,他也不太理解自己这个举动是出于什么心态,索性就把这兔子养在了卧房的阳台,心血来潮拿了擦干的青菜叶来喂。
  他在家根本待不住,隔天又出去聚会,佣人吴妈上来收拾房间,发现了那兔子之后,就急忙打了个电话,恭恭敬敬对着那头的人汇报了一番。
  当晚的餐桌上,正中间热气腾腾摆了一盘红烧的肉类。
  薄行简的父亲薄威端正的坐在当中的主位上,他是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男人,面容严肃而具有威严,手指轻敲桌面时,他的眉头微微的皱着,等待着儿子的归来。
  …
  转眼假期结束,高三的学生正式开学,大家都专心学习,殷顾却有些不安,薄行简一直没有来上课,电话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联系不上他,自然是着急的。
  隔天又去便利店找晋烯,少年正在整理货品,照在他脸颊上的光线被货架遮了一半,他温和的看了过来:“你别担心,行简和他父亲起了些冲突,他现在被关起来了,所以来不了学校。”
  殷顾担忧无比,一瞬间红了眼睛,她转身想要离开,又被晋烯叫住,少年高大的身形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他慢慢走近,语气低沉。
  似蛊惑,又似劝导:“殷顾,其实你不必在薄行简身上浪费太多的精力与感情,他的出身,教育环境,注定和你不同,你融入不了他的世界,也理解不了他的内心。”
  他又指指自己,微微笑起来:“而我出身贫门,靠着自己努力拼命学习,被这所中学特招录取,课余时间还要出来勤工俭学,每日活得辛苦忙碌,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我们才是同一类人。”
  殷顾内心苍茫,哪有时间听他说这些,她掉下泪来:“晋烯,如果有薄行简的新消息,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
  就这么又过了三天,学校里关于薄行简的传闻多了起来,听说他跟他爸爸的保镖打起来受了伤,又听说他在街上拦下他父亲的车,把那车砸了个粉碎,猖狂而又叛逆。
  殷顾坚持每天给他发信息,却始终没有回信,考试虽然临近,但她并没办法专心复习,直到周三这天,考场的座位表出来,她和薄行简都在第一考场,他最前,她则是最后。
  所有人都以为薄行简不会来参加这场考试,包括殷顾在内,但在铃声拉响的前一秒,少年拿着一支笔走进教室,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殷顾松了口气,下一秒却又发现,他的手臂上滴滴答答淌着鲜血。
  他右手受了伤,便拿左手写字,照就是提前三十五分钟站起身来,交了卷子,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被等在教室门口的老师带去了医院。
  外面吵吵闹闹喧哗声不断,斜阳已然从教室门边溜了进来,少年瘦长的影子夹杂在一众人群中,慢吞吞消失不见,看着自己还剩半面没写的试卷,殷顾咬了下嘴唇,站起身交了卷子。
  一路快步走到医院,她上电梯后微微有些气喘,内心却又莫名升出一种不安的感觉来,病房的门微微开着,昏沉沉的夕阳光线伴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女孩子清脆的笑声。
  正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几个捧花女孩儿看过来:“你是谁?”
  “我是薄行简都女朋友。”殷顾说,她想他之前曾经恼过,觉得她不应该避着不承认他们的关系,那么她今天就开诚布公的坦白。
  “行哥,有个自称是你女朋友的人来了!”几个女生推开门,用近乎嘲讽的语气大声嚷道:“你认识她吗?行哥,你不是说你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吗?你们俩到底是谁在骗人啊?!”
  病房内的病床上,薄行简右边胳膊打着绷带,斜身懒洋洋的坐着,他修长的影子投射在地板上,手指按在手机上,正在漫不经心的打着一场游戏,听到门口的喧嚣声,他才不耐烦的抬起头来:“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
  周围终于安静了些,殷顾紧紧盯着薄行简,她的声音有些发颤:“行简,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吗?你为什么不承认我是你女朋友?明明我们…”
  “没什么意思,我先前也只是想体验一下乖乖女的感觉,才和你交往的,但你太粘人了,所以我腻了。”少年的眼中没有感情,慢悠悠说道。
  只是图新鲜而已,前段时间他生活安逸,所以需要一个安静乖巧的‘摆件儿’在身边,这几天和父亲频繁发生冲突,他心情烦躁,便又寻求新的刺激,自然将这乖巧的女孩儿抛在脑后,他觉得自己没有错,喜新厌旧是人的正常反应,所以他低下头去,继续旁若无人的按亮手机,内心却忽然有些烦躁。
  楼道里的窗扇开了,呼啦啦过堂风吹过,就这么站在那里许久,耳边单调的游戏配音一遍接一遍重复,殷顾心口发冷,她慢慢转身,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一腔深情到底有多可笑。
 
 
第6章 杂念   她的眼泪让他心烦意乱
  五年的时光说长不长,但也并不短暂,如今二人重新站在一起,薄行简自然也记起了自己曾经的混帐行事,但他并没有丝毫愧疚的感觉。
  过去的已经过去,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是我又怎么样?你大半夜穿成这个样子,想要诱惑谁?”
  这句话说出后,他的目光便在这普通的三居室内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明显的男士用品与衣物,这才稍稍满意:“还不认识我吗?”
  “薄总好。”殷顾立在门边,随手关了门,她的拖鞋是粉红色的鸭子图案,圆润的脚趾稍微探出来些,右脚向着鞋架底下一勾,勾出双崭新的拖鞋。
  短暂的惊讶过后,她的神情早恢复了镇定,清澈如水的眸子盯着他,她若有所思说道:“正好采访稿出了些问题,麻烦您重新回答我几个问题。”
  她这种避而不谈的态度让薄行简不爽,但目光相接时,他又不自觉被她的思路牵着走,换好鞋子,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你问吧。”
  阳台的门开着,衣架上晾着几件长裙,此时被晚风吹得飘飘摇摇,狭小的客厅内充满着一股干净的洗衣液味道,邻居家的门开着,电视声,小孩儿的打闹声,都清清楚楚传了过来。
  这种市井气的普通住宅,他是从未住过的,房间的灯光并不怎么亮,他抬手按了下眉心,仿佛进入了更一个昏沉的世界中,新奇而又陌生。
  淅沥沥的雨下了起来,殷顾去阳台收了衣服,靠在门边解开了浴巾,薄行简愣了一下,下一秒才看清,原来她里面穿了无肩带的上衣与短裤。
  明晃晃的锁骨露着,她也觉得冷,批了条薄巾用手拢着,蜷缩着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打了几个字。
  “在担任OCR集团的CEO前,您的工作经历为零,甚至大学所读专业也并非财经类,实际上这也打破了很多的先例,请问您是怎么服众的?”
  “什么?”女人温润的声音将薄行简拉回现实,他破天荒懵了两秒,才明白她是在继续采访自己。
  “没什么方法,非要说原因的话,那就是我天生能力超强,天然拥有服众的能力。”他的语气并不怎么好,但好歹还是回答了。
  殷顾点点头,按开录音笔:“那么您认为,OCR集团是一个父业子承的传统类家庭作坊式企业吗?”
  这两个问题根本不是上午她问过的,而是存在于那份手写提纲中,明摆着挑衅,故意踩雷区的提问。
  薄行简这次没有回答:“这些问题,你上午怎么不问?”
  殷顾笑了笑:“上午我并没有认出您,面对一个陌生人,还是要保持基本礼貌的,但现在认出来了,作为旧相识,想必您不会责怪我的唐突与冒犯———毕竟人在受到伤害后,会潜意识的想要遗忘痛苦的回忆。”
  薄行简判断不出她说得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他只是沉默的审视着她,女人的声音轻飘飘,她又说:“但我不一样,我是个擅长咀嚼痛苦的人,每每反复回想,就能增添几分斗志,这会让我更努力的生活。”
  “当然,最后这句话,是我在故意开玩笑,薄总不要介意。”殷顾的唇角向上扬起,笑得纯良乖巧。
  薄行简有些记不起当初殷顾的具体性格是怎么样的,并不是他记忆力不好,他只是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人和物上多费心思。
  相识的场景已然模糊,但他觉得,自己当初会选择她,还是有一定原因的,这女子身上的攻击性和温婉是结合在一起的,二者相辅相成,又形成极大的反差,确实很有意思。
  他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变故,他和她相处的时间长一些,就会完完全全被她迷住。
  客厅的灯又在闪烁,两个人同时抬头望过去,殷顾从椅子上下来,俯身在茶几底下拿出一个纸盒子,拆开后,里面是一个三十瓦的灯泡。
  “有梯子吗?我给你换。”薄行简随口说。
  “好啊,谢谢薄总。梯子在储藏室里。”
  殷顾站着没动,伸手把储藏室的位置指给他,薄行简便走过去搬出来,站上去眯着眼睛把电灯泡换了,顺手把坏掉的掷入垃圾桶。
  殷顾重新开了灯,室内灯光重新明亮起来,她笑了笑:“对了薄总,我卫生间的水管一直漏水,我只好拿盆子在接,您能帮我看一下吗?”
  明明已经提出了要求,她却又有些抱歉起来:“我忘了,您生活条件优越,哪需要自己亲自动手修水管?恐怕连怎么修都不知道吧。”
  薄行简确实是不会修的,但听了殷顾这话又不怎么舒服,他盯了她一眼,直接走到卫生间门边,‘啪’一声开了灯,狭小的室内泛着潮气,茉莉味沐浴露的香气氲在空气中,浩浩荡荡扑面而来。
  他蹲下身,仔细去查看那滴滴答答漏水的水管,拍了照用手机搜索了一会儿,转过头:“工具箱在哪儿?”
  殷顾靠在门边,漫不经心的想了想:“应该也在储藏室。”
  于是他又走去储藏室,在布满灰尘的角落里拖出一个沉重的箱子,在里面找了两个橙黄色的卡箍,回去后套在那水管的破损处,用螺丝刀柠紧。
  这房子的布局本来就紧凑,卫生间就更是狭小,他又长得高,整个人憋屈的厉害,站起来时已经烦躁至极,偏巧脑袋又撞到花洒,有些狼狈,殷顾笑了一声。
  “你故意耍我是不是?”他冷着脸猛地转头,单手掐着女人的胳膊,把人按在墙边:“这种破房子,你住着有什么意思?”
  她手臂的皮肤冰凉细腻,身上散发着茉莉的浴液味道,薄行简几乎可以想象,就在不久前,她是怎么样在这间卫生间洗澡的,四处空间狭小,她也许一转身就碰倒了洗发水瓶子,湿漉漉长发披散在背后,皱着眉伸着细瘦的胳膊去捡。
  漏水的水管滴了凉水在她脚背上,她便会拿起花洒用热水覆盖掉冷意,缩着肩膀裹上纯白的浴巾,用手掌一点点擦掉镜子上白色的水雾。
  他自知并不是个急色的人,但眼下这一切杂乱的联想,又都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脑海中的,窗外的雨势更急,他低头时,才发现殷顾的眸中蓄了泪水。
  水光让她的眸色更深,殷顾仰着头:“薄总,请你说话注意分寸,这所房子是我用自己的能力赚钱买来的,虽然比不上的你的豪宅,但也是我遮风挡雨的家,请你不要用侮辱性的词语来形容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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