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后我做了皇后——糯米的尾巴
时间:2021-09-21 05:52:52

  她不像姐姐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孤身在外也能过活,她一无所长, 大字都不识几个, 公子……卫王也从未教过她这些, 只把她当做养在笼中的金丝雀,求欢的时候才会想起。
  过去一年, 她习惯了依附他的生活,明知自己只是他未婚妻的替身, 但也别无所求,甚至沉浸在他床笫间的温柔表象中, 逐渐倾注一颗真心。
  直到事实摆在眼前, 才幡然醒悟,她于他而言根本无关紧要,就算她悄无声息地死去,他或许会有几分难过, 但不出三五日,就将她抛诸脑后,兴致勃勃地却寻找下一个“弯弯”。
  因她身份低微、命如草芥,除了肉/体的欢愉之外,无法给他提供任何利益。
  如果她是个平民女子,定会接受姐姐的建议,拿着一辈子花不完的钱财离开京城,但打从她知晓自己是安国公府千金的那一刻起,心底里见不得光的欲念便潜滋暗长。
  她想做高高在上的贵女,哪怕不得善终,也要体会一次被人重视、自己主宰命运的感觉。
  待她恢复身份,卫王会顾忌她的家族,不能奈她何,而试图杀她灭口的亲生父母,出于贪婪的本性,也会念在她和卫王的这层关系,指望她代替姐姐飞上枝头,对她客气三分。
  还有抚育她长大的养父母一家,她未曾忘记为他们讨回公道,先前她不敢得寸进尺请求卫王相助,倘若能够亲手掌握权力,她势必查个水落石出。
  姐姐听罢她所言,难得面露迟疑,但终究将真相如实相告。
  她的养父死于非命、养母身受重伤、养兄无缘仕途、她自己被迫沦落风尘,罪魁祸首十之八/九正是卫王和他的母族孟家。
  那一刻,她如遭雷击,缓过神来之后,心中的念头愈发坚定。
  她相信姐姐可以庇护她的余生,但比起一辈子仰仗别人,她更愿意亲自去赌一场。
  输了血本无归,至多赔上这条贱命,可若是赢了,将拥有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权势和荣华富贵。
  届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她会尽己所能偿还养父母和姐姐,而卫王和安国公夫妇,她定要让他们把亏欠她的逐一偿还。
  短短几步路,她的思绪百转千回,行至近前,一眼就看到了姐姐和皎皎,以及坐在主位下首的卫王。
  视线交汇,他似是觉察到她的目光,但并未深究,自顾自地喝了口酒,便将注意力投向场中。
  十多天未见,他依旧俊朗无俦,身着高冠博带,更显雍容华贵。
  但她只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乐声将起,她当即出列,直挺挺地跪在了他面前。
  余光扫过裙摆上盛放的红梅,她下意识地想,即使是孟家的舞姬,衣着之华贵都是她望尘莫及。
  她看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惊惧,躲闪,恐慌,种种复杂的表情交织,却唯独不见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对她的担心。
  哪怕一丝都没有。
  霎时间,她内心深处仅存的一缕侥幸荡然无存。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对他有任何感情。
  他和那对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他们巴不得她死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那么她偏要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好好欣赏他们气急败坏又无计可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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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场鸦雀无声,唯有弯弯的啜泣清晰地传开。
  她泪水涟涟,巴掌大的小脸楚楚动人,这曾是卫王最喜爱的样子,但如今他却像是见了鬼,迅速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呼喊道:“来人!快来人护驾!把这刺客给我拖下去!”
  护卫们一拥而上,将弯弯围住。
  另一边,时绮紧张得攥紧了裙子,她记得时缨的嘱托,如果卫王急于遮掩,她便要设法拖住,以免弯弯被他的护卫带走。
  她深呼吸,正待惊讶起身,却突然听荣昌王道:“干什么呢?好好的表演,为何要打断她?”
  宾客们惊讶地朝他望去,荣昌王置若罔闻,饶有兴致地看着弯弯:“让她继续,我喜欢。”
  卫王:“……”
  这老东西!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他耐着性子道:“堂叔,这女子来路不明,多半图谋不轨,我……”
  “谁是你堂叔?”荣昌王瞪大眼睛,差点拍案而起,“怎么又是你?我的生辰,你来做什么?”
  “阿爹,请您息怒。”慕潇忙拉住他,劝道,“来者是客,卫王殿下是诚心至此为您贺寿。”
  “哼,虚情假意。”荣昌王别过头,眼不见心不烦,卫王正想示意护卫速速动手,他又倏地望向弯弯,“小姑娘,你说什么?他不认你?是他始乱终弃、辜负了你吗?”
  卫王顿时头大如斗:“堂……荣昌王殿下……”
  “闭嘴!我几时让你开口了?”荣昌王怒喝道,复而缓和语气,“小姑娘,你尽管说,别怕他,我替你做主,他不敢对你如何。”
  弯弯不认识他,一时有些愣怔,但想起姐姐说过会为她拦住卫王和安国公夫妇,以便她尽可能地露面、将身份公之于众,只当这位也是姐姐的安排,连忙叩拜道:“多谢贵人,奴婢确实在公子身边伺候,但绝不敢言‘辜负’,只是……只是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公子。”
  荣昌王奇道:“你不是这位——”
  他指了指孟大郎:“这位府中的奴婢,怎么又成了在他身边伺候?”
  弯弯摇头,眼泪簌簌而落:“奴婢本来住在通济坊,前些天出门礼佛,途中被歹人劫走,然后……然后就……奴婢不想死,只能听从他们,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公子了,谁知……”
  她泣不成声:“贵人,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回去,他们会杀了奴婢的……公子,公子您行行好,看在奴婢伺候了您这么久的份上,您给奴婢一条生路吧……”
  话音落下,宾客们瞠目结舌,联想到之前沸沸扬扬的传言,只觉匪夷所思。
  卫王私养的外宅妇阴差阳错被孟大郎掳去,充作舞姬,带到荣昌王的寿宴上,与卫王当众相认……
  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
  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卫王矢口否认,众人倒是也能理解,此前,无论外面怎么传,都没有确切证据,但这女子突然出现,坐实了卫王私德有亏,更稀奇的是她与荣昌王世子妃长得一模一样,又该作何解释?
  无数目光在时绮、卫王和安国公夫妇周围流连,时绮茫然而诧异,不知荣昌王是要闹哪出,落在旁人眼中恰好成了对这陌生女子容貌的震惊。
  卫王的面色异彩纷呈,满脑子都是“大祸临头”四个字,安国公夫妇脸上青红交加,难看至极。
  如此反应,愈发证明了他们的猜测。
  这女子必定就是卫王的外室,而且她的身份或许还另有隐情。
  荣昌王扼腕叹息:“可惜,他坚决不认你,这不是负心、不是始乱终弃又是什么?”
  卫王气得头昏脑涨,心里问候了他千八百遍,暗自发誓今日之耻以后定让他数倍偿还。
  孟大郎见卫王脸色不对,急忙出来打圆场:“荣昌王殿下,请您恕罪,都怪在下管教不严,让您见笑。这其中想必有什么误会,回头在下定妥善处理,眼下就不叫她在这扰您雅兴了。”
  他表面春风和煦,后背的衣衫却已被冷汗浸透。
  这些舞姬他亲自查验过,完全记不得有此女,他一想到可能是有人要陷害他、将他的秘密抖出来,吓得魂不附体,几乎无法维持冷静。
  孟氏家大业大、人丁兴旺,有些远房旁支为求攀附,时常会给他送些好处,他知道那些钱财和美人来路不正,但也欣然笑纳,世上见不得光的地方多了去,他这点微不足道小动作,哪能与那些中饱私囊的贪官污吏相提并论?
  即使是卫王,都有些不清不楚的财源,上行下效,他又做错了什么?
  好在他还存着几分理智,知道此刻绝不能露怯,为今之计,必须先控制住那女子,再调查她究竟是受何人驱使。
  他定了定神,再度提醒道:“荣昌王殿下?”
  荣昌王却不依:“交给你?天晓得你、还有那个后生会不会欺负人家小姑娘,我看她和我这新儿媳样貌无差,不如让她留在我们荣昌王府,给世子妃做个伴。”
  这话一出,不只卫王和孟公子,弯弯也有些愣住。
  她忍着没有去看姐姐,手心里却不觉沁出薄汗。
  僵持中,先前一直沉默的时缨款款站起:“堂叔,这恐怕不行,您见她和世子妃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没想过她可能是世子妃的孪生姊妹、安国公府的千金吗?”
  她走到弯弯身边,将她扶起:“我与这位弯弯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四月三十傍晚,我和舍妹到慈恩寺祈福,偶遇弯弯姑娘,见她与舍妹长得极像,便与她交谈了几句。她自称是杭州人士,年方十五,生辰也和舍妹不差一两天,我心生疑窦,觉得她可能与安国公府存在血缘关系。”
  弯弯颇为配合,抬起朦胧泪眼看向她:“贵人,奴婢还记着您,您怎么也来了?”
  时缨没有回答她,却有意无意地让她微微侧身,将容貌展露给另一侧的宾客。
  她心知肚明,越多的人看到,弯弯就越安全。
  “事关重大,我也不敢擅自论断,何况弯弯姑娘急于离去,我们就分道扬镳。回到安国公府,我询问了安国公夫人的陪嫁婢女,证明当年出生的确实是一对孪生子,只是他们误以为其中一个已身亡,便将她就近掩埋。幸而弯弯姑娘福大命大,活了下来,至于她如何辗转来到京城,又如何被卫王殿下养在通济坊的私宅中,我不得而知,还请卫王殿下为诸位答疑解惑。”
  说罢,她叹了口气,语气怜惜而同情:“早知如此,那天我该带你去安国公府与亲生父母相认。你是在什么地方被人劫走的?今天安国公和夫人均在场,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弯弯扑通跪下,连声道谢,哭得止也止不住。
  卫王终于忍无可忍,枉顾会被荣昌王羞辱,呵斥道:“岐王妃,你休得含血喷人!”
  他看着呆若木鸡的时文柏和林氏:“安国公,您说句话,她信口雌黄,污蔑本王和您夫妇二人的清白,您就这么坐视不管吗?”
  “含血喷人?信口雌黄?”时缨轻笑,“我说的是不是真话,您三位比谁都清楚。我只是可怜弯弯姑娘,有家不得回,父母在世不能认,全心全意侍奉的恩主翻脸无情,还被恩主的表兄强行掳走。你们才是心狠手辣,一个个都恨不得她去死。”
  她环视一众宾客,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在座诸位都瞧得清清楚楚,不妨评评理,如果自己有一个失散多年、好不容易找到的亲生女儿,你们会眼睁睁地看着她任人欺凌、连性命都难保吗?”
 
 
第57章 一出令人目不暇接的大戏……
  宾客们万没想到, 今日本是来参加寿宴,却欣赏到一出令人目不暇接的大戏。
  倘若岐王妃所言不假,她应是早在与卫王退婚之前就得知了他的秘密, 他偷养外宅妇,而且那姑娘极有可能是她的血亲。
  换做旁的女子,发现自诩深情的未婚夫在外寻花问柳, 多半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心软的忍气吞声,狠一点的也不过是先下手为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外室做掉。
  无论如何都不会像她, 当众与卫王对质,让他和安国公府颜面扫地,还要帮外宅妇讨回公道。
  众宾客目瞪口呆,无人敢应答。
  一模一样的面容摆在眼前, 那女子的身份不言自明, 若是他们, 当然会与失散多年的女儿相认,可时缨以卫王前未婚妻、曾经的安国公府三娘子的身份反戈一击, 将卫王和安国公夫妇架在火上烤,还把孟家也牵扯进去, 就算是一贯与他们不对盘的,此时也没勇气做出头鸟率先附和。
  寂静中, 荣昌王慢悠悠地鼓掌, 称赞道:“侄媳说得是。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也就罢了,但为人父母的,怎能对亲生骨肉如此绝情?我做梦都想有个女儿,奈何内子走得早, 这辈子没指望了,我的亲家生在福中不知福,真是可惜,可惜。”
  时文柏:“……”
  林氏:“……”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人进退维谷。
  如果是时缨和那女子,还能一口咬定长得像只是巧合,偏偏时绮坐在这,众人也不瞎,他们若坚称时缨谎话连篇,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难道真要当庭认亲吗?
  一个做过妓子、外室的女儿,让她回到安国公府,他们的脸还往哪搁?
  时缨朝两人望去,目光平静似水,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也不见幸灾乐祸的嘲讽,但却仿佛穿透他们强弩之末的镇定,让两人无可遁形。
  时文柏与林氏如坐针毡,皆后悔今日没有托病缺席。
  早知这样,他们说什么都不会来赴宴。
  弯弯循着时缨的视线,望见自己的亲生父母。
  两人衣饰华贵,虽是年逾不惑,仍能看出少时姿容出众的痕迹。他们的表情与卫王别无二致,满脸写着为难与抗拒,没有半分失而复得的欢喜。
  她心中漠然,面上却含着泪水,露出哀求的眼神。
  卫王倒也“教会”她一些东西,过去她为了投其所好,没少练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
  林氏于心不忍,低头避开了她的目光,时文柏转头看向卫王和孟大郎,心里直犯嘀咕。
  时缨离开安国公府那天,告知他卫王私养外室,他只当她临死前想拉个垫背的,专门给卫王泼脏水,后来出了通济坊的事,流言蜚语风行,他仍存着一线希望,卫王是被人诬陷。
  虽然孟家背信弃义,但若卫王诚心与他合作,他也稳赚不赔。
  现如今真相大白,千秋节那天,时绮究竟有没有撒谎,似乎也水落石出。
  卫王表里不一,假意对时缨情根深种,实则在外金屋藏娇,还误打误撞收了他的亲女儿。
  家花没有野花香,卫王此举其实无可厚非,倘若在以前,他还会劝时缨不要计较,给卫王留个宽容大度的印象。
  孰料卫王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闹得人尽皆知,连累他们安国公府也被拖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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