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后我做了皇后——糯米的尾巴
时间:2021-09-21 05:52:52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犹豫了一下:“我……我也是苦出身,也没读过书的。”
  她怔住,半晌,喃喃自语道:“奇怪,为什么我会感觉你和他们不一样?”
  不等他解释,她已抬眸看向他:“真是抱歉,让你受委屈了,回头我送你一件礼物,他们都没有,算作给你的补偿可好?”
  他自觉并未吃亏,反而是那些人被他揍得不轻,但望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推辞的话终究未能说出口。
  翌日雨过天晴,她将一条亲自编织的长命缕系在他手上,复而郑重其事道:“我舅母每年都会亲自为我编织长命缕,所以我的福气一直很足,我把这条送给你,也算分你一些我的福气。从今往后,你定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他从未收到过这种东西,无论是在梁王府还是宫里,他锦衣玉食,想要的都应有尽有,但长这么大,不曾有任何人亲手为他做一份礼物。
  她的笑容明媚而耀眼,露出缺了的门牙,又飞快地捂住嘴,眨着圆溜溜的眼睛,支吾道:“还好阿娘不在,被她看见我这样,定会说我没教养,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了。”
  顿了顿:“我才不想做大家闺秀,我想做军师,随表兄表姐、还有我的朋友曲娘子打仗。”
  “愿你梦想成真。”他郑重道,“你定能成为运筹帷幄、战无不胜的军师。”
  “借吉言。”她眉开眼笑,“你也要好好练武,到时候给我表兄当副将,你们一起做大将军。”
  他点点头。
  那瞬间,他想,永远留在林家,与林兄并肩作战,还有她做军师……似乎也挺好。
  他甚至仔细想过,为免将来被皇帝认出,须得想个办法将容貌毁去。
  但她可能会失望了,她不止一次夸过他好看,应是颇喜欢他这张脸的。
  随后几天,他辗转反侧,不知该如何决断,只是还没等他纠结出个所以然,林将军找上门来,识破了他的身份。
  他凭空蒸发,在驿馆引起轩然大波,郑将军急得焦头烂额,四处搜寻却无功而返,只得与林将军说明,请他施以援手。
  林将军当即想到他,三言两语便揭穿了他的伪装:“小殿下虽吃苦耐劳、没有半点架子,但您忽略了一点,真正穷得揭不开锅、被迫卖儿鬻女的人家,绝不可能有富余的钱财送孩子去习武读书。臣听您说话、看过您出招之后,便料想您出身不凡,只没想到,您竟是岐王殿下。”
  他立时慌了神,低声恳求道:“林将军,您不要送我回去,我想留在杭州,将来跟您和林兄上战场,我会好好习武,绝不偷懒,我……”
  林将军却微微一笑:“小殿下跟着臣,只能做个出生入死的士兵,就算您自有本事,做到大将军,少说也要十几二十年。但您回到宫里,凭借您现在的身份,可以少走许多路,早日成为镇守一方、庇护万千百姓的王侯,更遑论您若成为太子,不知又能造福多少将士与黎民。”
  他沉默片刻:“但我听闻您是安国公的姻亲,他与孟家及卫王关系匪浅,您理应替他们扫除我这个绊脚石。”
  林将军的笑意更甚,却是一字一句道:“臣为百姓请命,只效忠爱民如子之人。”
  他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放在他手中:“小殿下,或许您生性淡泊,无意涉足权力斗争,但您既为天潢贵胄,有些责任便是您与生俱来所有。臣出于私心,请求您替社稷百姓着想,臣看得出来,倘若您做了……将会是大梁千秋万代的福分。”
  “臣将此物交予您,来日有缘,臣愿为您鞍前马后,供您差遣。”
 
 
第86章 【回忆杀+现实】他又何……
  他一时没有应答。
  突然想起前些日子, 林兄怒气冲冲地与他抱怨,皇帝为了尽快平息南方叛乱,将戍守北疆的苏大将军调离, 并要求林将军出兵合围的情形。
  林思归说,等他在军中积攒点功名,就进京面圣, 自请北上保家卫国,还邀他同行。
  他早就从郑将军那里听闻消息,对此并无半分惊讶,只心想, 以林兄耿直的脾性,到了京城不知会得罪多少人。
  朝堂杀人不见血,文臣三言两语,就能把一个身经百战、统领数万大军的武将置于死地。
  林山月在旁道:“苏大将军战功赫赫, 女儿在宫中为妃, 都无法再继续留在灵州, 阿兄仅凭一人之力,又如何能说服陛下?”
  “姑父贵为安国公, 看在姑母的面子上,应当会为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吧。”林思归也有些不确定, 遗憾道,“倘若阿鸢是个男孩就好了, 定能二元及第、位极人臣, 向陛下引荐我。”
  “三元及第。”他忍不住提醒道,也不知林兄是算学太差,还是根本对科考一无所知。
  时缨和林山月毫不留情地笑起来,惊起芦苇丛中的一群水鸟。
  林思归窘迫地摆摆手:“得, 这次我记住了。”
  旋即,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惊讶地看向他:“你小小年纪,知道的不少啊。”
  他心里一惊,表面却垂眸道:“我曾目睹村里的书生衣锦还乡,也做过金榜题名的美梦。”
  林思归自觉惹他伤心,连忙致歉,主动提议道:“你若有志从仕,我可以告诉阿爹,请他送你去书院。但就是可惜了,你擅长武艺,学习兵法一点就通,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估计完全不是你的对手,你若从军,必将名垂青史,我们联手荡平漠北也如探囊取物。”
  他被夸得满面通红,胡乱岔开话题,却无端冒出一个念头。
  若他回到京城,是不是就能庇护林兄,而且……时缨迟早会与安国公团聚,他何不向宣华举荐她,让她做公主伴读?她性情活泼、待人友好真诚,宣华定会喜欢。
  但这个想法只存在了一瞬,就被他按捺下去。
  他看着夕阳下波光粼粼的西子湖,觉得自己还是想留在江南。
  皇宫不是他的家,他在京城反而像个格格不入的异乡客。
  而今,林将军的一席话却让他心生动摇,如果他回宫,哪怕不是太子,仅仅以岐王的身份,都能为他和外祖父、还有未来的林兄这些忠肝义胆的将领们撑起一片天空。
  若不然,就像现在,朝中主和派随便动动嘴皮子,镇守灵州多年的外祖父就要被迫南下。
  还有祖父苦心经营的基业,难道真要白白落入皇帝和卫王之手?
  林将军没有催促,目光温和,安静地等待他的答复。
  玉佩莹润无瑕,不掺一丝杂质,他缓缓合拢手心,恍然间,竟似有千斤重。
  他请求道:“林将军,再给我五天时间好吗?五天一到,我立刻启程回去……三天也行。”
  林将军笑了笑:“郑将军还要留在杭州处理些事情,大概还须得十天。”
  他喜出望外,面上却维持着冷静,又道:“还有,我的真实身份……请您不要告诉林兄和阿鸢他们。”
  倘若他们得知他是岐王,可能就不会将他视作朋友了。
  “你的什么身份?”林将军故作惊讶道,“你不就是一个翘家的孩子,为免被仆人追回,才隐姓埋名躲在林家的吗?”
  “……您说得没错。”他忍俊不禁,与林将军相视而笑。
  之后几日,他若无其事地与时缨和林家兄妹往来,只恨不能令时间停驻。
  比起林思归和林山月,时缨同他年纪相仿,自然也更熟悉些,除了夜晚睡觉,他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原本要回林家大宅,见他这副模样,便在庄子里多住了几天。
  临行前一日,碧空澄澈、流云翻卷,两人坐在屋顶,眺望远处青翠的山林和明镜般的湖泊。
  她揶揄道:“你都来杭州快一个月了,为何还这么怕生?你是打算粘我一辈子吗?”
  他有些难为情,却也没有辩解。
  她又道:“但我就快离开杭州了,阿爹传信,要阿娘携我和阿妹去长安,舅父他们也要奉命赶赴荆州征讨叛军,你只能自己待在这儿了。”
  “你还会再回来吗?”他问道,虽然她去了长安,两人终究还能重逢,然而打心底里,他还是更喜欢此处,自己不必做劳什子岐王,她也可以无拘无束地生活。
  “或许会回来省亲吧,”她叹息,“其实我有点害怕,我已经六年没见过阿爹了,对他的印象所剩无多,我听说他纳了几房妾室,添了不少庶子庶女,我担心自己不能讨他喜欢。”
  她难得露出郁郁寡欢的一面,他顿时手忙脚乱地安慰道:“你……你是我见过最招人喜欢的小娘子,令尊看到你,定会后悔将你丢在杭州这么多年。”
  “他若后悔,当年就不……”她说到一半,蓦然打住,面露歉意道,“我不该对你抱怨这些。”
  他才想起自己“父母双亡”,她许是怕揭他伤疤。
  “无碍。”他语气轻松道,“也许我会改变主意,弃武从文,去考取功名。将来你若在京城见到我,可千万不要感到惊讶。”
  她扑哧一笑:“那我就等你高中状元,参加曲江池的杏园宴了。不过,你长得这么好看,兴许会被点为探花,到时候,要当心高门大户的老爷们榜下捉婿,直接将你抓去和女儿拜堂。”
  说着,她乐不可支,眼底愁云一扫而空。
  他在她的调侃中面红耳赤,却想着,如果能让她开心起来,被说几句又何妨?
  只意外道:“你还知道‘榜下捉婿’?”
  “之前听长辈们聊天,他们提起过。”她止住笑容,擦了擦笑出的眼泪,“如果新科状元郎们个个都像你一样养眼,我就请阿爹出面,给我也捉一个如意郎君回来。”
  他哑口无言。
  她还真是……没有半点千金闺秀的矜持。
  然而鬼使神差地,他突然很想问问她,为何不省点事,干脆将他捉回去?
  正斟酌言辞,林思归的声音从底下传来:“阿鸢,你在房顶上做什么?”
  时缨忙不迭施展轻功纵身落地,直奔他而去:“表兄!”
  徒留他沉默地坐在原位,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他只是她诸多玩伴中的一个,对她而言无足轻重,迟早会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谁知林思归觉出他的反常,待时缨走后,他飞身而上,若有所思道:“怎么,瞧上我表妹了?不是我说,你小子懂‘瞧上’的意思吗?”
  “林兄莫拿我打趣。”他对此人可不及对时缨宽容,当即反驳,“我和阿鸢仅是朋友,你作为她的表兄,怎能拿她的闺誉开玩笑?”
  “你还知道什么是‘闺誉’?”林思归哑然失笑,却愈发来了兴致,“你不喜欢她,为何天天跟着她?你见过哪家小郎君整日追在小娘子后面的?”
  “我只是想和她玩。”
  “将来你娶了她,每天都能跟她玩。”
  “……”他忍无可忍,反问道,“既然林兄认为娶妻如此有趣,你为何还是孤家寡人?”
  “这个嘛……”林思归有理有据,“我是要做大将军的人,怎能这么早就娶妻?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你难道没有听过冠军侯的名言吗?”
  他想起林兄的壮志豪情,静默片刻,忽然道:“林兄,我要走了,后会有期。其实我并非孤儿,而是一时想不开逃家,现在他们通过林将军找到我,要把我带回去。”
  林思归一怔:“你去何处?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他闪烁其词道:“我打算去长安,待你做了大将军,我会在朝中护着你,不让那些奸佞宵小挡你的路。”
  “哟,看不出,你还有颗封侯拜相的心。”林思归只当他要做官,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倒觉得,以你的资质,该跟我上阵杀敌,我们并肩作战,将北狄人打回老家吃草,至于朝堂……”
  话音一顿,他神色复杂道:“说句大逆不道的,多行不义必自毙,指不定哪天皇帝老儿就两腿一蹬,换个当世明君即位。依我看,岐王殿下就很不错,他是梁王亲自教养,将来必成大器,到时候你我为他效力,建功立业,一起当大将军!”
  这是林兄第二次对他说这些话,但他答应林将军的事不会食言,况且他自己也想了许久,打定主意回宫,日后在朝堂上为武将们谋得一席之地。
  他避重就轻道:“你不要告诉阿鸢,我……想给她个惊喜。”
  待时缨回到长安,在宫中与他不期而遇,定会非常开心。
  “噗……”林思归差点没喷出来,对上他恼怒的目光,连忙忍住,“好好好,我绝不多嘴。”
  他没好气地收回目光。
  有什么可笑的?
  五月十七,他依依不舍地离开杭州。
  时缨最初听闻他要走,着实大吃一惊,但转瞬又松了口气,替他感到高兴。
  因他父母尚在,并非无家可归。
  她语重心长道:“以后你跟家人闹别扭,千万别再一时冲动跑出来了,这次遇到我和表兄表姐算你幸运,万一真被人牙子抓去,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应下,却不禁想,御座上的那位可比人牙子恶毒不知多少倍。
  人牙子只会把他卖掉,皇帝却恨不得他去死。
  郑将军从林将军那里得知他不愿暴露身份,便派了几名将士扮做家仆,将他这位翘家的“叛逆少爷”请上马车。
  车中,一身老管家打扮的郑将军幽怨地望着他,每根胡须都写满心力交瘁。
  道路尽头,时缨的身影逐渐缩小,直到再也看不清。
  他压下心中落寞,诚恳地向郑将军道歉。
  郑将军似是积攒了许多话要对他说,但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臣原以为,殿下出走是因赌气,可现在看来,殿下在林家过得甚好,倒是臣做了次恶人,非要请您回宫。”郑将军的神色无奈却欣慰,“您比来时开心多了,之前,臣只怕您……没什么,见您平安无事,臣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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