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婢——白霜白
时间:2021-10-01 08:55:06

  柳煦儿捂住耳朵,有点困扰,还有些茫然。
  “煦儿、煦儿?”
  柳煦儿赫然醒神,才发现自己捂住双耳蹲在地上没动静,引起梅侍官和另一人的注意。梅侍官见她一脸怏然,关切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柳煦儿抹了把冷汗:“没事,缓缓就好。”
  梅侍官见她确实不舒服,问她要不要先去找兰侍儿瞧一瞧,可柳煦儿惦记着公主吩咐在外头等她,摇头婉拒了她的好意。
  旁边的女官笑说:“难怪咱们殿下宝贝着她,煦儿姑娘可真是听话得招人疼呀。”
  这名女官叫瑶铃,较梅兰菊竹都年长,据说侍奉太后许多年,从前梅兰菊竹还没来时便是她侍奉公主生活起居:“公主说过她喜欢我温顺乖巧懂事听话的。”
  瑶铃忍俊不禁:“那约莫是身边几个丫头自小跟着长大,又糙又气人,难得觅得像你这般可心的姑娘,便忍不住喜欢上了。”
  梅侍官眼观鼻鼻观心,她们四个确实不太符合自家主子的喜好。
  “那碧雪姑娘呢?”柳煦儿喜欢听关于公主的事,她对公主的一切都感兴趣,尤其令她在意的还有一位久闻大名的碧雪姑娘。
  “碧雪?”瑶铃与梅侍官面面相觑:“谁跟你说碧雪是姑娘?”
  柳煦儿娇躯一震:“碧雪是公子?”
  那两人没忍住笑开了花:“你要说公子也可以,总之不是姑娘。”
  柳煦儿听得云里雾里,难道这位传说中的‘碧雪’其实根本不是她所以为的公主亲信,而极可能是公主摆在心尖尖的意中人??
  有所顿悟的柳煦儿如临大敌,直觉告诉她这位‘碧雪公子’若还生还,说不准会是她与公主终生不嫁携手共老的绊脚石!
  没由来的,柳煦儿有点心碎还有点想哭,酸溜溜得她浑身上下不自在。瑶铃和梅侍官却不知道她们一句话又将柳煦儿带入云雾缭绕的怪圈,并把安晟狠狠坑了一把。
  瑶铃温声说:“我们殿下内敛自重,极少把事摆在脸上,可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有心的,那你呢?”
  柳煦儿立马自白:“我对公主也是真心的。”
  “只有真心还不够。”瑶铃摇头,“你能为他鞍前马后也能予以你的衷心,但这一切都是虚的。”
  柳煦儿不解:“怎么个虚法?”
  瑶铃询问:“听说你对殿下许诺相伴一生,你可知晓一生包括生死相随?”
  柳煦儿懵懂:“公主会死吗?可她明明还很年轻……”
  梅侍官侧目看向瑶铃,她面带淡笑:“我只是想说,倘若公主将远去他方,无论艰难困苦,你可还会一生追随?”
  柳煦儿心中没有第二个答案:“那是必然。”
 
 
第55章 大礼   太后贺寿,一份大礼。
  “好极了。”
  门从里边打开, 太后在安晟的搀扶之下徐徐行出,显然刚才一番对话已经落入她们耳里,柳煦儿瞅见自家公主, 脸轰地一下红了,窘迫交加。
  好在公主脸上没有丝毫取笑之意, 反是蒙着一片平静的暖意,令柳煦儿的心稍稍一放。
  “你这丫头倒是有心, 果不愧是安晟相中的人。”太后笑意深深:“你的心意无论哀家还是安晟都瞧出来了,只不过话是谁都能说,却未必谁人都能做得到, 但愿你能贯彻到底。”
  柳煦儿提起一口气:“煦儿说到做到。”
  太后一笑而过, 招招手示意瑶铃随她回去了。柳煦儿没来由生出被轻视的不甘, 目送太后走后, 仰起愁苦的小脸:“公主, 我是不是被轻瞧了?”
  安晟摇头:“皇祖母心中对你有所期许。”
  柳煦儿默念‘期许’二字,旋即又问:“刚才瑶铃姑姑说公主将会远去他方,公主您要走了么?”
  安晟摸摸她的发旋:“她只是假设, 如果我回贵安了, 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我不想一个人留在没有公主的缀华宫。”柳煦儿哑着嗓,紧紧攥住她的衣袂:“如果公主要走,无论去哪我都跟你走。”
  安晟舒然:“好。”
  *
  祝寿的主人翁太后娘娘终于抵达佛台山, 眼见着便是万事俱齐,只等生辰之日的到来。太后在佛台寺休养两日, 除了不时拉着安晟上主寺听方丈说经,并未与谁多接触,就连曾经熟识的老大臣们有意求见也被摆手拒绝了。
  倒是那日上山被安晟公主从车队里边揪出来的俊僧乘风,据说入我佛台醍醐灌顶, 闭关静修几不见人。太后娘娘深表尊重,整日揪着安晟不给她去打扰大师,故此达成她对皇帝的许诺。
  除了安晟的陪同之外,皇后带着昭燕时常也会上太后房里来问安,陪她禅房一坐便是几个时辰。但昭燕毕竟孩子心性,让她久坐受不得,这日便借口拉着长姐姐结伴出去透透风解解闷。安晟听了两天木鱼实在有些遭不住,跑得比昭燕还利索。
  太后通情达理,倒没拘着两个孩子,只有皇后沉静温婉,坚持留下来陪伴太后。
  彼时禅房的檀香袅袅飘开,没了两个年轻孩子的闹腾显得犹为清冷。皇后为太后掀过又一页妙法莲华经,听她语气平缓地念完最后一遍,这才将早已备在案头的清茶送至她面前:“母后念了这么久的佛经想必一定渴了吧?这茶臣妾命人算着点儿送来的,茶温应该刚刚好。”
  太后看了一眼案上的茶盏:“你这性子还是一如既往,凡事总是设想周到,心细如尘。”
  “臣妾唯恐设想不周,心里搁得慌,倒不如未雨绸缪,有备无患。”皇后应答如常,端得神色婉约恭顺。
  “这天底下的事若每件都能算无遗策,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意外发生。”太后盯着茶盏却没有动,宛若欺负媳妇的恶婆婆:“好比哀家现在不想喝茶,你又待如何?”
  皇后低眉垂首,便好似是真的逆来顺受:“母后若是不爱这茶,臣妾便去再换一盏,总能换到你合意的。”
  “若是此时安晟和昭燕还在这,哀家不喝便也喝了。”太后却不为所动,“可对着你,哀家是真不爱喝这茶了。”
  这话放在任何时候都是伤人的,皇后眉心微颤:“母后是在埋怨臣妾么?”
  “没有什么怨不怨的说法,哀家也是为人父母,你为子女抱存私心无可指摘。”此处只得她们二人,太后说话全不客气,“但你不该动安晟的心思,你这么做便是犯了哀家的忌讳,难道还要哀家假惺惺地附和于你不成?!”
  皇后容色戚戚,泫然欲泣的模样已经没有了往日一国之母的雍容:“母后也知道臣妾为人母亲护犊心切,安晟是您的忌讳难道昭燕便不是臣妾的么?昭燕也是您的嫡亲孙儿。”
  说到心伤之处,皇后掩面落下泪珠:“昭燕自幼体弱多病,臣妾千方百计为她续命,却还是落得老太医一句至多再活不过十年,臣妾岂能容忍让她余下不多的时间再遭苦难?”
  “母后又不是不知道臣妾子女缘薄,早年已经没了一个,若是现在再没了一个,臣妾真是受不住啊……”
  太后看她痛苦啜泣,心中恻隐,又极不是滋味:“这话你不该对哀家说,说了便成哀家与安晟的不是,可到头来这事本也不是我们应该受着的。”
  “可没有办法,你我没有办法、就是陛下也没有办法呀!”
  皇后鲜少表现激动,她这一生看得极淡,无论姻亲名誉还是生老病死,唯有在孩子方面看得重了些,为什么仅仅是她的孩子一个个都不能善始善终?!
  “您不知道每日看着昭燕生病、看她喝药,臣妾心里有多难受。您更不知道当年失去桓儿的时候臣妾简直生不如死!”皇后恨声攥住腹前的腰系,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肚子撕烂:“要是早知道这两孩子生于世上便是来受苦受难,臣妾宁可让他们胎死腹中,也莫生下来遭罪遭贱!”
  “够了、够了!”太后紧紧扣住她的双腕,对上她哭红的眼珠:“你便是糟贱自己,桓儿也回不来的。”
  “可臣妾能让昭燕回来。”皇后反握住她的手,哭声急颤:“母后,臣妾别无所求,求您让昭燕留下!”
  昭燕似有所感,她回首眺看已经被抛得极远的那间禅房,只觉心口发闷,说不出的窒痛感。
  “你要是累了,我们停下来歇会。”
  昭燕是跟着安晟出来的,两人溜出禅房在寺里溜达。
  主持方丈将整个客舍与主寺隔离开来,省得影响出家人的清静,也是为了照顾皇帝的后宫女眷。不过整座佛台山都被归属在寺院当中,山院地皮也是相当可观。从禅房出来走到这里,也已经有一段不短的路程。昭燕平日身子就不好,安晟自己无所谓,和昭燕出来就得处处多考虑着她。
  昭燕早就走累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这片山头也不错,我们可以停下来看看风景。”
  安晟知她不想示弱,便也没有戳穿。
  昭燕与她走了一路却不如从前两人独处依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盖因上回因为那名宫女的事与长姐姐闹不快,虽然事后消气了,心里却实在怪忸得很,不知应该如何拉下面子求和而己。
  故而这几日得知长姐姐一直陪伴在皇祖母身边,即便嫌弃颂佛枯燥,却也咬咬牙缠着母后一起去了。
  今日是个好时机,昭燕酝酿一番主动开口:“长姐姐,那日是我不对,我不该草率轻言,干涉你身边的人。”
  安晟挑眉:“原来你憋了一路的话就是为了说这些?”
  昭燕带着病色的小脸轰地涨红,吱吱唔唔:“我这会儿跟你道歉,就是希望长姐姐既往不咎,别与我置气。”
  安晟乐了:“我什么时候与你置气了?”
  昭燕的脸涨得更红:“可你那天看上去明明生气了,要不是我跟着母后来陪皇祖母,你大抵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说到此处,她又伤心又委屈。
  安晟笑不可支:“我那天确实是生气了,我不喜欢别人对我身边人被指手划脚。可气也气过了,难道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与自家妹妹置气还非得气个十天八天才能消下去不成?”
  昭燕听见她说确实生气了,心不由地抽搐了下,可是听她的意思已经消气了,心头稍稍一松:“可我见你这些天总是魂不守舍,明明对面而坐你却看也没看我一眼。”
  安晟冲她眨眨眼:“魂不守舍那是听佛经实在听烦了,难道你没听烦么?”
  昭燕与有共感直点头,她是真的听不懂什劳子佛门学问,每次都想打瞌睡。
  “而且我是人在禅房心在外,哪有心思瞧别的。”安晟冲她勾勾手指,“你忘了你皇祖母的六十大寿快到了么?我今儿把你带来,便是想问问你要不要与我凑一份生辰大礼?”
  昭燕俨然与她拥有共同的小秘密,既紧张又兴奋:“什么大礼?”
  安晟莞尔,附耳与她小声说起。
  太后生辰这日,所有人都给她备了礼。皇帝与皇后各备一份大礼,其他妃缤大臣不甘示弱,知道她信佛尚佛喜欢菩萨,不是送金佛掌便是送玉菩萨。轮到安晟和昭燕的时候,安晟按下太后伸手讨礼的手,神神秘秘与她说:“晚些、再晚些,到时孙儿自然会给您准备大礼。”
  太后挑眉,笑着应承,等他好礼。
  今日这般好日子,太后心知不好继续素衣素容,显得不够给面子,特意换上紫葫芦金线水纹团袍,绣着腰缝的云鹤白鹿栩栩如生,涂上薄粉、点上唇脂,整个至少年轻十岁,又是寿星降世,一团喜气红光满面。
  皇帝联手佛台寺住持为太后作寿,从京班子精挑细选准备了几出孝子戏,佛台寺大方献出护山子门罗汉十八手、罗汉四门八步鞭,既展现了佛拳精华,又能博得天家一笑,也算两全齐美。
  到了天色将晚时,众人正打算转移至皇帝在客舍空阔之地备好的百席围宴,安晟与昭燕一左一右挑灯牵起太后的手。
  两位公主笑靥如花,在笼灯烛火之下熠熠生辉。不明就里的人们跟随太后及两位公主的步伐,来到山寺云阁视野辽阔的观峦台。
  彼时夜幕降世,星月明朗,虽然立在云阁观峦台上,整片佛台山的山貌却难以显现。
  但安晟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在帝后的示意之下,众人配合着闭上嘴巴。皇后静静看着两位公主一左一右将手中灯挂在了两侧高杆间,昭燕努力掂起脚尖将灯笼挂上,然后兴冲冲地小跑回来,一手牵着皇祖母,一手牵向了自家母后的温暖手心。
  皇后低头与她无声对视一眼,这一眼便将支离破碎的心化作柔情万丈,温软得一塌糊涂。
  与此同时安晟也将灯挂上,两盏灯笼在至高处风中飘摇,顺着灯火往下,暗沉一片的山峦之间却有一盏接着又一盏天灯宛若启动开关一般随着点燃。
  那一处处灯火汇成一个巨大的‘成’,令在场无数人见之此景惊叹高呼。
  “孙儿祝愿皇祖母日月昌明、松鹤长春,福寿安康,益寿延年!”安晟与昭燕同声道贺,众人纷纷跟着道贺,唯有安晟在太后耳边又加了一句低语:“也祝愿我大成朝四海升平、岁岁峥嵘。”
  太后定定望着天灯似火汇聚为‘成’,心中隐隐意会过来这份寿礼的寓意绝不仅仅只是我朝峥嵘的意思,这个‘成’还是安晟对其所下决心的许诺。
  “成、成……”
  太后情难自抑,热了眼眶。
 
 
第56章 一场好戏   文潮抿唇浅笑,“可惜了一场……
  两位公主的这份大礼令太后老人家很欢喜, 直夸心思巧妙剔透玲珑,众人见她赞不绝口,各揣算盘各怀心思。
  晚间众人从观峦台下来, 转移至皇帝备好的百席围宴。由于身处佛门之地戒酒戒肉,从宫廷带来的御厨们搅尽了脑汁好不容易烹调出一围五花八门的素菜甜心, 滋味倒也上乘。
  君臣家眷以茶代酒,敬君王的、敬太后的, 也有跑去敬公主的。当今膝下几位公主年纪尚小,安晟便成了首当其冲的敬茶对象。不过她一向不按章理出牌,你敬一杯我饮一口, 与她同席的太后就在旁边眼睁睁瞧着, 也没人敢真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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