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入魔都有可能,唯独麒麟王不可能!”凤箬气愤的辨驳引来天龙和玄龟两位帝君侧目。
几番唇枪舌战,他们言语之间甚至暗示凤凰神族与麒麟族勾结,要瓜分三界,被凤箬大骂一顿。
凤箬始终认定麒麟王是被妖魔两族恶意谮害,并四下传播麒麟族背叛神族的谣言,用以分化四大神族,并将神族一一击溃。
她心中疑虑重重,连夜赶去西炎山,当面质问麒麟王。却没想到他当真堕入魔道,不仅叫嚣着要统领三界,成为无上之王,更撺掇她一起夺占三界。
“你若愿与我并肩作战,压制天龙和玄龟,等三界五皇对我俯首称臣之日,便是你成为帝后之时。”他如此自傲又自负。
凤箬听言,怒不可遏,指着他痛骂:“我原以为你与我一样,愿为本族鞠躬尽瘁,愿将自己的力量献于神族的兴旺,却没想你被权利蒙蔽初心。你若想当神族之首,我可以将位置让给你,但是如今的你不配!”
麒麟王被她最后一句激怒,两眼猝然迸出火光,额头魔纹尽显,看得凤箬一阵心惊。
此时此刻亲眼所见,她才死心,他是真的成了魔。
他擒住她手腕,将她困在身前,表情忽而狰狞忽而痛苦,低声却在她耳边发狠地说:“你若不肯跟随我,等我登上帝位,也会将你抢过来,折断你的翅膀,将你困在鸟笼之中!”
气得凤箬愤然推开他,一掌扇在他脸上:“我真是错看你!”
自那晚,凤凰和麒麟两族交恶,再不往来。
以凤凰神帝为首的三大神族,开始集结兵力,绞杀作乱的妖魔,并抓捕叛乱的麒麟族。凤凰族因兵力位居神族之首,负责主战场,对抗麒麟族。
令凤箬万万没想到的是,两族拼杀之际,后方传来噩耗:凤凰族的神道咒印被麒麟王泄密给了魔族。
因凤凰与麒麟世代交好,神域之间的神道互通。那时凤箬的心思都在战场的统筹和布局,却将此事遗漏。而精锐族人几乎都上了战场,神域只留下老弱妇孺。
年长的凤凰,不得不提前涅槃,以死亡的代价凝聚力量,将幼胞护在神力之中。
凤箬率兵赶回神域时,妖魔已经冲破了凤凰神力的封印,正在屠杀幼童。
对于神族而言,幼胞乃族内新生和希望,亦是力量的传承,倘或被灭,便意味着整族的衰败。
凤凰族怒不可遏,疯一般围剿神域内妖魔,并最终将其歼灭殆尽。
这场战争以战场上的麒麟族及妖魔全歼而宣告结束,天龙、玄龟付出不少代价,而凤凰族的代价最为惨痛:上万族群战死战场,只剩几百凤凰。
麒麟王被视作这场浩劫的罪魁祸首,凤凰族不但要其死无葬身之地,更怒恨地喊着要打开麒麟族的神道,将神域中的麒麟族全部斩杀。
凤箬要为死去的凤凰族报仇,不得不亲手结束麒麟王的性命。
当她在囚牢中,将麒麟王的内丹挖出来时,错愕的看见内丹表面似被墨汁染黑一般,黑色之物丝丝缕缕延伸至他丹田,还在不断地耸动。
她正疑惑这是什么东西,麒麟王突然抓住她的手,吃力的说:“凤箬,你不能杀我。杀了我,它会找其他力量更强的神族附身,许会附身你体内。将它封印在我体内!即刻封印!不惜一切代价封印!”
凤箬吃惊的看着他:“这是什么?”
他牙关咬出两个字:“阴煞.....”
凤箬骇然:“那不是被盘古斧镇压在不周山吗?”
他拼命维持意识,道:“魔尊侵蚀了盘古斧,将阴煞放出来,并让阴煞附于我身。我成了它的傀儡,一切绝非我本意。”
凤箬被这真相给惊得不知如何回应。
突然间,她目光凌厉,钳住他下巴,盯着他已有些涣散的眼睛,道:“我如何确定你不是为了开脱,想要逃命,才编造如此弥天大谎!”
全族之仇,到头来竟然是阴煞所致?
她恨他!恨不得就此将他碎骨,而这一切却是魔族的阴谋?
所有的仇恨愤怒,如何能经由他短短几句话而轻易消失?
因凤箬的力量稍微压制了阴煞,麒麟王才恢复一点意识。他知道她难以置信,却不得不拼命抓住这短暂的清醒,道:“虽然酿成祸端并非我意,毕竟是经由我造成这场浩劫,所有后果该由我背负。”
“用你我的神力共同将它封印在我体内,再帮我打开麒麟族的神道,将我送进去。直接关闭神道,将我囚在神道之中,即便我将来因神力耗尽而亡,阴煞也逃不出来。”
见她神情仍戒备,他急急道:“你不这么做,其他神族也会杀我,届时阴煞兴许会转移到更多神族身上,那才是真正的浩劫!将我囚在神道之内,是最稳妥的办法!”
神道是天道所设,除了天道和他们各族首领,没人能打开。他的选择如此决绝,倒是令她几分相信。
“但我求你一事,放过神域内的麒麟幼族。”麒麟王跪在她面前,乞求道:“关闭神道后,你重新设置咒印,如此他们就以为是我更改了咒印,不会怪你。除了你,没人知道麒麟的神道如何开启,麒麟族永生都会待在神域,不再踏足三界,而我将永远困在神道。”
思量再三,凤箬最终决定依照他的建议,将阴煞封印在他体内。
为了确保阴煞不会逃出来,凤箬将半数神力凝聚在心脏内,化作凰石,置入他胸前。
凰石为咒印,封印阴煞。
凤箬开启神道后,麒麟王踏入其内,回头见凤箬拧着眉头,冷冷瞪着他,他苦笑道:“你还是想杀我吗?放心,我会死,就死在这里,和阴煞一起,这是对我的惩罚。”
“是,这一切是你应受的惩罚!”凤箬说罢,便将神道关闭,也更改了神道的咒印。
不知许久,麒麟王所在的神道突然自行开启。
他走入许久未曾踏足的三界。
却不想,凤凰族早已在上古之时灭绝。
他寻寻觅觅,终于在凤凰山找到了一直守护神帝凤眼的厌鹿。
厌鹿曾是凤箬路过无量渊捡来的小兽,因他总发出‘厌厌……’的声音,又因头上的角似鹿,凤箬便为它取了这名。
厌鹿也是凤箬身边,唯一尚活着的同伴。
凤凰山原本有两枚凤眼,厌鹿以不追究麒麟王罪过为条件,将其中一枚交给当时的龙帝保管。另外一枚则给了麒麟王,也就是如今的尧大仙。
麒麟王去西方寻求佛神之助,炼制成九佛神凰塔,用以寻找凤箬的化身。
“九佛神凰塔在八百多年前,应当是你诞生之日,第一次有了感应,之后便一直沉寂。直到大帝将你带来东来山,塔内凤眼异常明亮,我知是你,但不敢确认,遂派厌鹿暗中取你一滴鲜血,这才证实了我的猜测。”
“凤箬本想通过涅槃,将力量分于其他凤凰,以维续凤凰神族。但她的心脏在我体内,导致涅槃失败,凤凰之力化作凤眼,意念游离世间,飘荡多年……”
尧大仙断断续续将来龙去脉道尽。
第58章 她重生的,或许还有她的感……
从震惊到匪夷所思, 再最后试着接受,姽宁渐渐平静许多。
“所以我的力量还有一半在你心口的咒印内?”
尧大仙点点头:“我体内的咒印便是凰石,也是你的心脏, 只有融合心脏,你才能真正涅槃, 最终重生,过往的记忆也会恢复。”
姽宁目光落在他胸前已被阴煞吞噬大半的咒印上,问道:“若直接取回凰石,它会将你杀死吗?”
“会。”尧大仙道:“以我目前的力量已经压不住阴煞, 但是大帝的幽冥力量或许可以将其压制。一旦取出凰石, 需要大帝将我立刻带去地狱,阿鼻地狱之火应该可以将阴煞焚烧。”
“你已将他支走, 应该还有第二个办法吧?”姽宁道:“一个不需要他的办法。”
尧大仙虚弱地扯了一抹笑,道:“你的心思一如既往的敏锐。我的确想用第二个办法, 也是最稳妥的办法。当你融合凰石后,趁我还能撑会儿时间, 用你的涅槃之火将我与阴煞彻底焚毁, 如此你也可重生,一举两得。”
“你选择与它共亡?”
“共亡是最稳妥的办法。”他只求稳妥, 容不得一丝差池。这是他答应凤箬的, 就是死也得压住阴煞。
“你不信我吗?”姽宁突然问了句, 尧大仙一时没反应。
她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信我可以将它杀死, 也能保住你的命。”
尧大仙已看不清她的脸, 可那眼中的坚毅和不容置喙的语气,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几乎重合。
每当她这么说,所有人都会信服,没人会质疑她的承诺。
*
片刻后, 姽宁依照尧大仙的指示,将手掌贴在他心口,徐徐将力量释放。待逼退咒印上的阴煞,咒印随着她力量的引导,沿着手掌攀上,朝她心脏聚集。
直至咒印完全融入她的心脏,姽宁忍住心脏的不适感,在他心口设下一道封印,暂且助他封住阴煞,以防其逃脱。
姽宁原本只是心口微热,热度渐渐袭遍周身,没多久,身子犹如着火般灼热。烫得她汗流浃背,口中仿佛喷出火。
骤然间,有股力量宛若滚烫的江河,在她体内奔腾而过,血液似要沸腾,筋骨如被火炙。体内的力量似乎在较劲,要摧毁撕裂她的五脏六腑。
湮灭和百灵大呼受不了:“有股力量正在将我们往外拉扯。”
姽宁已经难受得说不出话来,无法回应他们。
忽而,翅膀从她后背撑开,赤色的羽毛渐渐焕发金光。
正是涅槃的征兆。
姽宁果断将手置于尧大仙的丹田,力量化作锁链,牢牢擒住阴煞,再将其硬生生从他腹部扯了出来。
姽宁将阴煞束缚的短短工夫,手掌已被其侵蚀大半。她片刻不犹豫,嗖的从窗户飞离。
尧大仙撑起身想去窗台,却跌在床下,力量耗尽,晕厥过去。
*
站在封山结界外的怀苍正焦急的望着远空,忽见前方出现光亮,犹如闪动的星辰,星辰的光芒渐渐扩大,直至变作偌大的火球,仿佛红彤彤的旭日。
通红的球体中央突然迸射出一道道金光,万丈金光驱散黑夜,将这数百里之地照得通亮如昼。
忽而,那火球膨胀开来,爆裂一般,响声震天。爆开的金光朝四面八方迸开,携裹着磅礴力量,横扫百里云层。力量远播数百里,仍未消,眨眼撞至封山结界,发出嘭嘭巨响。
几番余波叠加,结界摇摇欲坠。
怀苍正要抬手凝聚屏障,余波刹那停歇。
他聚目远眺,见到那耀眼的金光中,一只凤凰翅膀大展。羽毛闪动层层流光,扬起烁烁金辉。振翅飞舞时,羽梢泄出麦穗般的光影,光彩夺目。
厌鹿也看见了远方的金凤凰,激动得刹那变作兽身,蹦蹦跳跳:“神帝重生了!神帝重生了!”
怀苍知道她如今力量完整,该替她高兴为她欣喜,可心中总不踏实,忽上忽下。
直到东来山上的金光消散,天边火轮跃起,已是天明。
怀苍惊诧地看着视线所及的景观——冰雪消融,山色尽显。原是雪下枯草,复为青葱,原是冰冻苍松,复添翠色。
山林生机勃勃,犹如东海之岛,怎似寒山雪林,皆是凤凰涅槃力量所致。
怀苍即刻抬掌震碎封山结界,无暇赏看满山春景,一心奔向何问阁。
却还是迟了一步......
阁楼顶上的半空,姽宁抱着早已昏厥的尧大仙,踏入神道。
“姽宁!”他唤道。
她只是脚步一顿,没回头。
厌鹿紧随而去,几步跳入神道,站在姽宁身旁。
怀苍正要过去,姽宁冷冷一句:“外族不可踏入神域。”便消失在神道内。
怀苍怔然之际,神道入口刹那关闭,周围只剩他一人。
他心中一坠,慌了神。
***
一个月后,芙蓉山。
融融月色倾泻静谧山林,清清水色平添一抹秋凉。
秋露之下的山林,有间庭院。
一人坐在院中桑树前,单手撑地,一手勾着酒盅,时不时望向高空,时不时仰头饮酒。
偶有几道极轻的叹息,似怅然似失落。
南辛和希希坐在院子后方的屋檐下,两手撑住腮帮,瞧看前方借酒消愁的男人。不一会儿撤下视线,你看我、我看你,再摇摇头叹出一口长长的气。
“再这么叹下去,我都得被你们叹出病来。”一旁趴着的雪狼开口道。
“我也不想叹啊。”南辛小小眉头皱得深。
娘亲去了哪里,爹爹也不说,每日从太阳落山喝到拂晓才回屋。
今日这酒眼瞅着也喝了不少,可看他杯盏不停的架势,还是得喝到天明才作罢。
要是爹爹肯与他说两句话,他也不至于这般担忧,难免会猜想娘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你不觉得大帝可怜吗。”希希指着前方,与雪狼道:“那独自酌酒、一语不发的样子,就像被抛弃的的孤家寡人,实在是心酸。”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南辛心疼爹爹,眼中刹那蓄上泪水,眨一下就得滴落下来。
雪狼抬起尾巴扫了扫他脸颊,顺带扫去他眼眶摇摇欲坠的泪,道:“大帝还有小殿下,怎会是孤家寡人?只是帝后如今不知所踪,两人突然分别,大帝心里难免有无法言说的苦楚,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个中滋味。过些时日,兴许大帝就会与小殿下说明情况,莫要胡思乱想。”
说罢,他朝希希挤眉弄眼,示意她莫哭丧着脸,影响南辛的情绪。
希希立马心灵神会的拍了拍南辛肩头,道:“大帝需要时日静静,兴许过几日就会将帝后离开的事与你说明。小殿下更该好好休养,莫让大帝操心。”
雪狼和希希的一番安抚倒是起了作用,南辛点点头,如今娘亲不在,他更不能慌乱,否则只会增添爹爹的负担。
这般想,他起身与希希一道回屋。
一边走,满腹疑问最终化作一个问题:娘亲究竟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究竟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