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大佬后,我失忆了——木耳甜橙
时间:2021-10-03 09:19:35

  如此狂妄的话,从一位神仙口中道出,姽宁着实诧异。
  天界的神仙不秉持维护苍天的职责,却说出为一轮明月倾覆苍天的狂话,莫不是胆识过人,就是脑瓜有坑。
  她接着盘问:“家住何处?几口人?”
  “家住天庭,育有一子,还有一匹狼侍,如此。”他如实道。
  姽宁心下算了算,奇怪,他既有子,却未言妻?
  草团上假睡的希希忍不住问出来:“你少说了一人,你妻呢?”
  怀苍却一声长叹,走到右侧的角落,靠着石壁坐了下来。他低头不知在思索什么,良久又是一声叹息,未再启口。
  姽宁和希希面面相觑,瞧他这长吁短叹的愁苦样子,姽宁暗暗猜测:那苦命的孩儿十有八.九没了娘亲。
  她瞥了眼那默默靠在角落的人,入洞的月光只照在他云白的靴上,整个身影陷入昏暗,有种被孤寂包裹的凄凉感。
  这本与姽宁无关,可她不知脑子抽的什么风,鬼使神差地安慰一句:“节哀顺变。”
  正阖目入睡的怀苍突然睁开眼,视线直直定在她脸上。
  他一声不吭,就这么紧锁她双眼,目光锐利,似要穿透她眼睛,看一看如今失去记忆的她,究竟是谁。
  他闭关两百年,前几日出关后,得知姽宁醒来,却失去记忆,心中惊喜胜过担忧。交代好伏魔宫的事,便迫不及待赶来御空山。
  他将飞云催得又快又急,恨不能眨眼就能与她相见。
  方才听她开口,阔别六百年的声音,一句句动听地打在耳畔,他险些压抑不住激动的情绪。
  尽管他无法确定姽宁是否会恢复记忆,但他至少可以把握她失忆的时日,与她再次相识。
  他想,一切尚可重新开始。
  可方才那句‘节哀顺变’,猝然揭开尘封许久的伤疤。
  即便是随口之言,听在他耳中,就像是提醒,他的妻子早已不存在,她似乎成了另一个人。
  姽宁看不清他神色,又哪里晓得他静如止水的外表下,心绪早已翻滚了几道浪潮。
  她没再开腔,背转身,躺下睡觉。
  一句:“她还活着。”冷不丁响在洞内。
  姽宁尴尬得没好意思回话,闭上眼睡去。
  *
  良久,安静的洞内只听见狸猫断断续续的鼾声。
  怀苍的注意力全在姽宁身上,直到那浅浅的呼吸声从石壁轻缓地传出,逐渐安抚他纷乱的思绪。
  他依然能清晰地忆起两人昔日相拥而眠时,她温热轻柔的气息吹拂在他胸口,惹得他心脏不安分地扑腾。
  片刻后,他抬手捻一道昏睡诀,打在狸猫和希希身上,这才起身,悄然行至结界前。
  凝视她熟睡的背影,目光倏尔柔软。他伸手触及结界,掌心缓缓施力,凝聚的力量一道道消散在结界中。
  怀苍紧攥拳头,手臂挫败地垂落下来。
  倘或强行破除结界,必会触发佛咒,只会令她倍增苦痛,或许还会再次失去意识,也不知几时会苏醒。
  若非拿到四面佛大雷鼎,根本救不出她。
  “姽宁……”
  熟睡中的姽宁恍惚听见一声无奈又哀伤的呼唤,微微皱着眉。
  她正陷入梦境,身处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战场。
  她手握银光锃锃的宝剑,茫然地看着这尸横遍野的惨烈景象。
  远处金鼓连天不绝于耳,身旁是士兵们的呐喊声、厮杀声,兵器交接的刺耳声。交锋的双方,哪个不是杀气腾腾、舍命拼杀。
  有的穿着一身金灿灿的盔甲,是天兵天将。有的面容妖冶,露出精怪的本体,是妖族。有的面相凶恶,身形彪悍,是魔族。
  还有个别容貌怪异,身形异常高壮,额头上长出弯弯扭扭的妖角,脸上却布满黑色魔纹。
  似妖似魔,十分丑陋。
  姽宁正晃神,迎面袭来那等怪物,她顾不得琢磨自己为何身处此地,下意识操起长剑,果断劈去。
  一剑击中要害,这怪物被她爆裂内丹、劈断心脉,当场毙命。
  她并未思索,却知如何应对。剑法娴熟、力道强劲,似乎是反复了上千遍,刻印在记忆深处的下意识动作。
  忽闻一声狼嚎,刺破云空。
  她循声看向前方半空,只见左上方有一匹巨大的雪狼,它正对着前面领头的魔尊呲牙咧嘴,俨然是战斗状态。
  雪狼的旁边伫立一位身着金甲的高大男子,长发束在玉冠内,五官全然展露。但他脸上似罩着雾,一片朦胧,姽宁如何也瞧不清他的模样。
  男子忽而扭头朝她这看来,大喊:“姽宁!小心身后!”
  她急忙转过身,却已来不及......
  心脏被利器贯穿,杀她的人被妖兵称作妖皇。
  剧痛猝然袭遍全身,姽宁浑身一颤,吐出一大口血来,痛苦地挣扎几番,最终失去意识。
  等她再次苏醒,却是看着自己以手化作利刃,徒手斩断妖皇的身子。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似乎有谁在操控着她的身子。
  她杀妖斩魔,无往不利。
  杀戮非但没令她感到惊惧,反倒越杀越兴奋。
  她听见有人在喊自己,是那个面容模糊的男人,天兵们叫他大帝。
  她逼得魔尊步步败退,最后掐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当初你趁大帝打伤我,吸我功力焚我身,没想到吧?我还有亲自手刃你的这一天!”
  姽宁看见魔尊眼中的震惊和惊恐,她抬手要掏他心脏,脑中突然响起一道不满的声音:“你杀了妖皇,这个魔头好歹留给我!”
  就在她迟疑的刹那,魔尊脱身撤退。
  她欲追杀,一口巨大的钟朝她罩了下来。万钧之力压在她肩头,她腰腿一软,再撑不住,趴在了地上。
  钟内的咒语在她耳边嗡嗡回响,她捂着快要炸裂的脑袋,疼得直打滚。
  *
  “疼……疼啊!”姽宁叫喊着坐起身。
  她茫然睁着眼,恍惚片刻,才知是一场梦。
  姽宁正心有余悸地喘着气。
  “梦见什么了?”一句询问即刻唤醒她的思绪。
  她转过身,看着山洞里的景象,顿时傻了眼……
  洞内不见狸猫和希希,只有那个暂歇脚的男仙。
  不过一宿的工夫,这人就把案几、茶壶、茶杯,连带着煮茶的炉子一并带来。他选了块平坦光滑的石面安顿,这会儿正惬意十足地沏茶哩!
  不是说暂歇脚吗?
  看这架势,莫非得赖上几日?
  怀苍一边倒茶,一边解释:“我有个乾坤袋,日常用品都装在袋子里,可随身携带,渴了就小饮几杯。”
  姽宁许久没饮过水,更遑论这清新的茶。茶香似长了眼,偏偏往她这儿钻,钻进鼻子,惹出馋虫。
  恨这结界只挡人,却挡不住勾人的茶香。
  她咽了咽口水,嘲讽道:“你们神仙还真讲究,随身带着茶皿,渴了喝山泉水不就行了?”
  怀苍将茶杯端在鼻前嗅了嗅,呷一口,这才抬眼看去。
  “她喜欢饮茶,尤其中意我煮的白茶。”他接上她方才的话。
  姽宁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她’指的是谁,倒是个情深意重的男人。
  “她还喜欢吃桑葚,蟠桃,莲子。”
  “哦。”她以前也喜欢摘桑葚和莲子,蟠桃倒是不曾吃过。
  “但她不喜食鱼,却爱钓鱼。”
  “嗯。”鱼太腥,的确不好吃。
  提及妻子,他话匣子突然打开,滔滔不绝地说着她的喜好。
  姽宁原本无关紧要地听着,直到他说:“自从学会针织,她总会抽空露两手。袖口时大时小,长短不一,婚服上的腰带也是她亲手缝的,长宽不均。”
  她的视线落在他一长一短的袖口,还有那突兀的红色腰带,这才明白他一个神仙怎会连合体的衣裳都没有,原来是将妻子缝制之物奉若珍宝,时刻穿戴身上。
  听起来他们夫妻恩爱,她忍不住问道:“既然她还活着,怎么不住一起?”
  怀苍握杯的手一顿,目光渐渐黯淡,最终收为一片沉寂。他启口道:“她对我许是没有夫妻之情,拼尽全力也要离我而去。”
  姽宁哑口无言,又问错话了......
  ***
  次日清晨,看到洞内增多的物件,姽宁彻底呆住:好家伙,这人把床都给搬来了!
  “你的乾坤袋还装了床?”她不可思议地指着那黄花梨大木床。
  怀苍道:“本来想装的,但是家里那床有些大,不方便随处摆放,这是我昨晚临时去凡间盗来的。 ”
  “......”一个神仙去凡间偷盗,像话吗?
  他指了指正欢喜地吃仙果的狸猫和希希:“他们也同意我暂住这里。”
  看着那两个被收买的‘守卫’,姽宁一脸鄙夷,早知指望不上它们。
  怀苍道:“我住在这里,也好与你继续聊聊我与夫人的琐碎。”
  “......可我喜欢清净。”姽宁脑瓜子疼。
  “竟是如此?”他苦恼道:“原本想说你我有缘,或许可以想办法救你出来,既然你....”
  姽宁急忙打断他的话:“聊!随便聊!我洗耳恭听!”
  怀苍:“喜欢清净?”
  姽宁一本正经:“当然是喜欢听故事。”
  正吃果子的希希抬头瞧了眼识时务的姽宁,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第11章 生生世世都不会再给你逃跑的……
  洞内。
  狸猫和希希坐得端端正正,聚精会神地听故事。石壁内的姽宁一会儿盘腿坐着,一会儿支额半躺,却也是难得耐心地听他娓娓道来。
  怀苍身为伏魔大帝,斩妖除魔、匡扶正道,却因杀戮过重而身负无尽业障。积压的业障无法全部消除,他险些丧失意识,只好封印神力,以肉躯下凡,历经苦世劫。
  他转世为穆龙山庄的少庄主穆彦青,因知晓父亲惨遭母亲及四王爷毒害的真相而被追杀,逃亡途中,坠落悬崖。
  “我意识模糊,浑身剧痛无比,以为将死。睁开眼,看见一位容貌出尘的女子,犹如仙人之姿,又以为得仙相救。”
  那日场景历历在目,似在眼前。
  他投胎为凡人,哪曾见过什么仙子妖精。四目相对的刹那,一双干净的眸子冷不防落入他视线,宛若纯澈的清湖,将他目光抓住。
  恍惚以为见到了画里走出的女仙,却在回神端量后,见她容貌美艳,又怀疑是个勾人心魂的妖。
  似仙似妖,如此矛盾,在她脸上却不违和,仿佛她天然如此。
  “她为飞升,利用我提升修为。我为复仇,利用她非凡的力量,不过各取所需。但她不知,我虽有私心要复仇,却也有私心想留她在身边。可她并不留恋凡世,也不囿于俗情,我只好将心思藏匿,只怕贸然说出来会惊走她。
  她不受拘束、随性而往,她有遨游云海、纵横天地的羽翼,以我的能力如何守得住她?即便如此,我仍小心翼翼地守着,可她终究还是离我而去......”
  今时今日,怀苍依然后悔当初没能及时倾诉心中情愫。
  发现她再不会回来后,忧愁、悔恨郁结心间,他大病一场,险些丧命。
  “她不告而别,我无处可寻。我不知晓她的过往前尘,只知她曾住过的那间山洞,和她每年都会去祭拜的庙宇。我马不停蹄找去,那山洞空荡荡,寺庙的和尚也说没见过她。
  我将事务托付给管家及下属,独自踏上寻人之路。天南地北,找了十年,最后精疲力竭,心疾而终。”
  “苦世劫历完,我回到天庭,欲请天帝帮忙寻人,不期听说她早已飞升来到天庭。再次见她,她因修炼出了差池而昏迷不醒。将她抱在怀中时,我欣喜若狂,恨不能就此带走她。”
  他也的确将姽宁带去了伏魔宫,那时他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论用什么办法,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得知她想加入我麾下,我心中惊喜,于是顺势而为。她想学仙术练兵器,我竭尽所能传授所知。她想披甲上战场,我便带她挥剑杀敌,只要她不再离开,我愿相伴亦愿跟随。
  因为某个契机,我以助她修炼仙体为条件,提出与她成婚。”怀苍想起她那时震惊过后又狐疑偷瞄的样子,忍俊不禁:“她虽怀疑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最终还是答应了婚事。”
  谈及成婚的原因,怀苍只轻描淡写地带过,但说及婚后夫妻生活,他事无巨细,小到茶杯几盏、花开几枝,大到床头私语、暧昧情话,尽数叙述。
  怀苍一日只讲两个时辰,其余时间不是离开山洞就是在洞里歇息。直到讲及妻子因误会要弃他离去,他已断断续续地讲了十天。
  姽宁本是屈于变相的胁迫才佯装喜欢听故事,可随着剧情跌宕起伏,她越听越上头,甚至会将情绪代入其中。
  加之希希不时地说几句:“可怜,实在可怜!长得那么俊又专情,他夫人竟舍得离开,想想就更可怜了。”
  久而久之,姽宁对他也颇有些同情。
  今日,听他说:“她曾遭受恶意之人蛊惑,以为我娶她不过是为了利用她去除业障,便要与我断绝夫妻名分,离开天庭。我束手无策,只好暂将她关在屋中。一日,屋内没了动静,推门见她倒在血泊中,我急忙将她抱起疗伤,不料她趁我分心之余,将匕首抵在我心口,逼我放她离开。”
  “她刺了你?”姽宁问道。
  “刺入两寸,倒是不深。”哪怕讲到如此决绝痛心之事,依旧面色平静,毫无怨气。
  姽宁惊呼:“两寸还不深?”
  狸猫悄声问希希:“两寸是多深?”
  希希指了指他中指:“大概两个这么长。”
  狸猫将中指比划一下:“哇,这都能把你的胸口戳穿个洞了!”
  怀苍淡然道:“两寸不至于要我的命,她其实并未下狠手。”
  姽宁瞥一眼他的红腰带,讥讽道:“她如此伤你、负你,你却仍将她的物件视若珍宝,字句都是袒护,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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