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不干了——深碧色
时间:2021-10-10 09:31:58

  “值得这么惊讶吗?”云乔看出芊芊的心思,无声地笑了笑,语焉不详道,“留着看看,就当是凭吊故人了。”
  那夜出事之后,云乔曾寻了个空,问过怀玉的意思。可他却并没想离开,而是选择留在清和宫伺候。
  想着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云乔将怀玉留了下来。偶尔透过他想起旧时年月,也好时时提醒自己。
  等到将芊芊送走后,已是夕阳西垂,再往安庆宫去就有些晚了,只能留到明日再说。
  云乔褪下腕上的珠串,轻轻拨弄着。
  佛珠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有淡淡的檀香味,能叫人渐渐安定下来。
  只是这平静并没维系太久,随着外间响起的通传声,破碎了。
  原本平和的神情冷了下来,云乔依旧如往日一般,明知道裴承思进门来了,却压根不看他。
  从前她刚学规矩时,裴承思曾说,私下不必行礼。
  但那时梁嬷嬷在一旁“虎视眈眈”,云乔没敢应,以“怕在外边出错”为由婉拒了,随后发觉他对此推许,便时时都恪守着规矩了。
  而如今,她压根没起身,更别说行礼了,是敷衍都懒得敷衍。但裴承思不计较,教习嬷嬷自然也不会指手画脚。
  裴承思的目光落在云乔手中那串佛珠上,依旧觉着触动。
  相识这么些年,裴承思知道云乔并非笃信神佛的信徒,这些年从没见她碰过相关的物件。
  可前几日,她腕上突然多了这么一串佛珠。据年嬷嬷回禀,是她专程让人找出来的。
  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因着那个没了的孩子。
  他想,一时意气过后,云乔应当也是有些后悔的。
  两人多年情分,她是得知自己被欺瞒后备受刺激,才会赌气行事。若他早些拦下,会有回旋的余地在。
  这佛珠,让裴承思愈发愧疚之余,又生出些许期待来,觉着自己总能等到云乔态度软化的。
  此事若放在旁人身上,以裴承思的多疑,兴许会考虑是否有意为之。但对着云乔,他却下意识地回避了这一可能。
  也说不清究竟是出于信任,还是自欺欺人。
  “怎么让芊芊回去了?”裴承思已经从宫人口中得知了此事,疑惑道,“让她留下陪着你解闷,不好吗?”
  云乔沉默不语,连眼皮都没抬。
  这些日子下来,裴承思已经习惯了她爱答不理的态度,常常是说上好些,才能得到她惜字如金的答复。
  他过惯了众人奉承的日子,初时,常常会因此觉着难堪。可偶尔得到的答复,却吊着叫他欲罢不能。
  没过多久,竟也习以为常。
  裴承思喝了口茶,再次开口道:“我近来想着,芊芊虽担了个傅余义妹的名头,终归是差了些。不如等改日寻个合适的时机,给她……”
  “不必。”云乔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她那样的出身,现在这样就很好了,担不起旁的。”
  早前入宫时,梁嬷嬷的意思是,等芊芊在清和宫伺候几年,以皇后身边掌事的名义嫁出去。
  虞琦讨要芊芊时,是想将她收作妾室。
  裴承思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现下倒是惦记起来。
  “你从前没想过的事情,如今也不用想。”
 
 
第46章 
  裴承思从前的确没考虑过芊芊。
  虽然从名义上来说,他娶了云乔后,与芊芊也算是沾亲带故。但他的精力有限,能放到云乔身上的尚寥寥无几,又岂会为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费神?
  正经想起芊芊,还是虞琦当初因功讨人的时候。他对此倒是无可无不可,但知道以云乔对她的偏爱,绝不会允准此事,便直接回绝了虞琦。
  先前云乔将芊芊送出宫后,裴承思得了消息,但并没放在心上,更没想过问缘由。
  近来重想,方才后知后觉回过味来。
  当初,云乔毅然决然带着芊芊入京,是怕她留在家中受人欺负,带在自己身边才能放心。前些时日一反常态,让芊芊独自离开,想来是已经对这皇宫厌烦了……
  兴许还有栗姑的缘故,她感到不安,怕护不住身边的人。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才将人送出了宫。
  他若给了栗姑公道,云乔兴许不会这般惶然;他若肯早上心些,也不至于到如今才发觉她的不对劲。
  裴承思知道,这宫中谁也取悦不了云乔,这才专程令人将芊芊寻回来,陪她闲聊解闷。
  谁知非但没什么效果,反倒将人给惹毛了。
  但从前的确是他做的不好,所以眼下对着云乔的讽刺,也只能无奈受了。
  “我并非想插手你的安排,只是希望……你能高兴些。”裴承思叹道。
  云乔醒来之后,几乎再没笑过。
  她从前是那样欢快的性情,眼角眉梢总是带着笑意,仿佛再苦的日子都能寻出些乐趣来。可如今却始终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样,不单单对他,就算是对着伺候许久的侍女,也未曾展颜。
  他心中知道云乔想要什么,但不愿给,也不能接受,所以只能费心安排旁的。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后,云乔依旧无动于衷。
  天色渐晚,宫人们鱼贯而入,将备好的饭菜摆了满桌。
  云乔这些时日来一直没什么胃口,但为着能早些养好身体,哪怕兴致阑珊,也依旧会听从医嘱,好好吃饭。
  裴承思挑着她喜欢的菜色,夹了两筷子过去。
  可云乔却不领情,甚至直接将手边那碟子推远了些,其中的菜更是碰都没碰,透着明明白白的嫌弃。
  送药的宫人眼见着圣上变了脸色,吓得心惊胆战,腿都有些软了,却又见他硬生生地忍了下去,并没发作。
  侍立一旁的青黛暗自松了口气,心中也不由得感慨起“风水轮流转”。
  从前,都是自家娘娘看着圣上的脸色揣度心思。因着圣上的缘故,几乎是将梁嬷嬷当长辈来看待了,若非是她蹬鼻子上脸触及底线,只怕如今还在这清和宫当半个主子呢。
  眼下倒是颠倒过来,换圣上看娘娘脸色了。
  自帝后不合、册妃嫔入宫的消息传开,宫中那些墙头草审时度势,见着清和宫的人都不似从前那般恭敬了。谁也没想到,新人入宫之后,圣上却是日日往清和宫来。
  虽说有时提心吊胆,但觉出众人那微妙的转变后,青黛觉着,着实挺解气的。
  太医已经尽力而为,各种名贵的药材、补品从没断过,但伤了身体,终究不是短时间能补回来的。
  因亏了元气的缘故,云乔近来总是容易犯困,睡得也比先前多。
  她忍着苦意喝完药,掩唇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地起身,想要回内室梳洗安寝。
  “阿乔,”裴承思唤了声,见云乔恍若未闻,下意识地想要拉她的手腕。
  可谁知,才碰到她腕上的肌肤,便被甩开了。
  云乔就像是毫无防备地受了什么惊吓似的,反应极大,甩开后立时往相反的方向挪了一大步,停在他伸手也触碰不到的地方,警惕地看着他。
  不止如此,她甚至还下意识地用衣袖蹭了蹭方才被碰到的地方。就像是……
  沾上什么脏东西一样。
  若说先前的言行,还能归于“赌气”,如今这已经算是对他明明白白的厌恶了。
  没哪个男人受得了这样的反应。
  裴承思眼皮跳了下,难以抑制地皱起眉,正欲开口,门外恰有宫人来通传。
  “栖霞殿那边传来消息来,说是宁嫔出了意外,身体不适……”
  “身体不适,只管请太医去,本宫又不通医术。”云乔皱眉回了句,瞥见裴承思神色一僵,这才意识到其中的机锋,冷笑了声,“圣上不去看看吗?”
  栖霞殿这消息递的,实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裴承思的反应比云乔还要快些,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只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旁的错处,他可以想方设法地弥补,唯独此事是覆水难收。他也知道,云乔对此必然是如鲠在喉,方才那躲避不及的举动,也有了解释。
  归根结底,都是因他而起,如今也合该受着。
  云乔压根没等他的回答,嘲过这么一句后,便径直往卧房去了。
  她已经不在乎裴承思,自然也不会在乎虞冉,更没那个心思与虞冉勾心斗角,争抢什么“宠爱”。
  非要说的话,云乔甚至有些可怜她。放着宫外大好的日子不过,偏要为了裴承思进宫来……
  他这样一个人,哪里值得真心啊?
  第二日早起,云乔也没问昨夜裴承思在何处,由着侍女梳妆打扮之后,像早前一样往安庆宫去请安。
  云乔不清楚陈太后是否知晓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她老人家依旧是往常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也没多问旁的,只三两句关怀了她的身体。
  云乔露出个淡淡的笑来,恭敬道:“劳母后记挂,休养了这么些天,已经大好了。”
  “既是如此,那就来陪哀家下局棋吧。”
  云乔应了下来,如往常一般执白棋。
  她心中清楚,这段时日未曾来过,搁置了不少事,太后绝不会只是因着犯闲留她下棋的。
  棋盘上黑白两子越来越多,到了焦灼之际,太后忽而开口问道:“新入宫这几位妃嫔,你可都看过了?觉着如何。”
  云乔想了想,一边落子一边回道:“淑妃仍是旧时模样,她那性情京中大都知道,臣妾又与她有过嫌隙,便不说了;至于贤妃与安嫔,模样规矩都不错,看起来都是端庄守礼的;至于宁嫔……”
  她又落了一子,略带歉疚地笑了声:“就也不提了吧。”
  太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而问起旁的来。
  这些问题并不难答,拿来问云乔,倒也不是真想听她说什么,无非是想看看她的反应罢了。
  一局终了,太后微微颔首,带着些称许开口道:“算是有不少长进了。”
  乍一听像是在夸她的棋艺,又像是话里有话。
  云乔眨了眨眼,含笑道:“是您教得好。”
  来此之前,云乔心中已经备好一番话,觑着太后的态度,正想着请她老人家遣退仆从详谈,却不巧遇上了陈景领着灵仪来请安。
  事有轻重缓急,陈家人见面,她这个外人总不好在一旁凑热闹。听了通传之后,云乔随即起身道:“既是如此,臣妾便不打扰了。”
  “去吧。”陈太后抬了抬手。
  出门后,正好迎面遇着了陈景。
  他微微颔首问候,并没立时移开目光,反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灵仪的反应则直观许多,屈膝行了一礼后,拉着云乔的衣袖好奇道:“许久不见,娘娘看起来怎么瘦了?是宫中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云乔被灵仪这满是天真的问话给逗乐了,隔了这么久,终于又真心实意地笑了一回。
  “是啊。”她摸了摸灵仪带着些婴儿肥的脸颊,又抬眼看向一旁的陈景,开玩笑似的说道,“我还是更喜欢家乡的菜色。”
  寒暄两句后,擦肩而过。
  进了殿中,灵仪立时去了陈太后身边。陈景满是纵容地由着她絮絮叨叨说了会儿,这才让宫人拿玩具哄着她往偏殿去玩,正经说起家中的事情来。
  陈太后听了会儿,转而问道:“说起来,你可知道帝后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宫中不少人都知道那夜清和宫出了事,但究竟出了什么事,却没几个人说的上来。
  就连消息一贯灵通的安庆宫,都不知情。
  那夜宣去的院判是裴承思心腹,口风严得很,办事也格外谨慎,近日用的药方都没露出来,纵然想旁敲侧击探听,也无从下手。
  因怕惊动了裴承思,陈太后并没让人放开查。只知道那夜之后,裴承思一反先前的冷淡,得了闲便日日往皇后宫中去,说是盛宠也不为过。
  她自问在宫中这么些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但依旧没想明白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如此。
  “臣也说不准……”陈景顿了顿,意有所指道,“兴许,是弦断了吧。”
  这么久相处下来,陈景很熟悉裴承思;刺杀事后,对云乔的性情也算有所了解。
  在他看来,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越绷越紧的琴弦。
  初时兴许看不出什么,可日积月累,总有承受不住,崩断的一日。
  他们这位圣上,诚然是有几分真才实学,但终究是小聪明。
  这样的人,有时比蠢人更容易遭反噬。
  陈景并没呆太久,将灵仪留在安庆宫后,便穿过御花园往紫宸殿去见裴承思,打算再提早朝搁置下来的事务。
  先前见着云乔时,陈景已经隐约有预感,所以在必经之路再见她,倒也谈不上多意外。
  平静地停住脚步,等着她开口。
  “太傅大人,要不要考虑同我做个交易?”云乔并没同他兜圈子,开门见山道。
  作者有话说:
  这章算周一的,周二双更
 
 
第47章 
  云乔已经有许久未曾来御花园逛过,眼见着到处郁郁葱葱,才惊觉暮春已过,不知不觉中入了夏。
  她早前过得“兵荒马乱”,又在床上修养了一段时日……
  终归还是误了大好春光。
  已经走过的错路无可更改,她能做的,就是拨乱反正,回到自己应走的路上。
  所以才会捡起老本行,找上陈景来谈“生意”。
  云乔原本是打算趁着请安的时候,与陈太后商量,只是凑巧被陈景与灵仪的到来给打断了。
  她心念一动,顺势改了主意。
  相处这么些时日,陈太后了解她秉性的同时,云乔也清楚太后的一贯作风。当年先帝后宫乱成那样,太后愣是置身其外,足见是个求稳妥的人。
  一直以来,太后也都是劝着她要“识大体”。
  若想让她老人家同意自己的决定,只怕要费不少口舌。
  可陈景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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