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笙也不应声,她淡淡地倚着窗,余光扫了一眼坐在椅子上警惕盯着她的少女。
少女由始自终看了全程,却只是抿着唇,一言不发。
聂云笙皱了皱眉。
这个所谓的大哥,究竟是怎么带孩子的,竟然把小孩养得这么古怪?
片刻,她决定把这个小鬼拉回来,说归说,正常人哪干得出那种事啊。
就在这时,温麒颤抖的声音传来,他慌张羞愤地瞪大眼:“别看过来!”早晨过来的时候他喝了一大杯奶茶,还没来得及解决,这会儿连吓带骗的,竟然真的被吓尿了!
聂云笙看过去:“???”
只见少年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裤子上湿了一片,聂云笙无话可说,怕死怕到连这种事也愿意做,她甚至对这个侄子怂到这种程度的性格有点敬佩了。
“行吧……”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
意识到她拍了自己的照片,温麒颤抖地指了指她,眼泪终于掉下来了。
然而下一瞬,四周环境一变,温麒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睁眼时,自己竟然又回到了书房里,灯明晃晃地亮着,外面阳光明媚,和刚才截然不同!
原本含了一嘴的脏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温麒捏着拳头,恶狠狠地瞪着懒洋洋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她到底是谁?
这一切和他想的根本就不一样!
就在这时,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掉到脚边。
聂云笙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然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说道:“带上你的脏东西,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温麒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前不久炼化的女鬼现在只剩下一团烧焦的头发。
“你——”
聂云笙脸上没什么情绪。
这小鬼修炼邪术,全身都是那些脏东西的污秽之气,普通人要是和他接触久了,身体难免要出问题。
“你有什么意见?”她皱了皱眉,考虑要不要再把他扔下去一次。
对待麻烦的人,她不介意以暴制暴。
这时,外面传来了聂妈妈的声音,“女儿?你回来啦?大胖二胖,跟姑姑打招呼没有?”
听见她的声音,原本还一脸愤懑的温麒竟然以极快的速度擦了擦脸,然后笑眯眯地应道:“打过招呼了!”
旁边的温鳞更是放下书,乖乖地走了出去,帮聂妈妈接过手里的东西,低低地应了一声。
聂爸爸见了孙女也很高兴,揉揉温鳞的脑袋,“今天买了鳞鳞喜欢吃的菜。”
温鳞抬起头,眼睛亮了亮,唇边露出一丝很淡的笑,然后用力点点头。
见状,聂云笙挑了挑眉,瞥了温麒一眼,“把衣服换掉。”然后便走了出去,顺便把书房的门也给关上了。
聂爸爸正在掏口袋,然后乐呵呵地拿出一把糖,给了温鳞一把,又给了聂云笙一把,彩纸包装非常漂亮,“剩下的给麒麒,他最爱甜的东西。”
说完笑眯眯拍拍聂云笙的脑袋,又拍拍温鳞的脑袋,接着便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厨房去了。
猝不及防被摸了脑袋,聂云笙微微一愣,低头看看被塞到手里的糖果,是草莓味的,原本是想放到一边,静默片刻,她安安静静坐在凳子上,拆开包装吃了一颗。
怪甜的。
过了一阵,温麒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目光在聂云笙身上顿了顿,然后在屋子里扫了一眼,问:“我爸什么时候来?”
旁边的温鳞也微微抬了抬头。
闻言,聂妈妈一怔,摸摸他的脑袋,无奈地说:“你爸说今天来不了了,工作要忙。”
温鳞又默默低下了头去。
温麒脸色微微一变,片刻,只是点了点头,“哦。”
聂云笙将兄妹俩的变化看在眼里,没有作声,关于这个大哥,原主的记忆里似乎了解得也不多,一家人和这个大哥总是聚少离多,后来原主离开家,对于大哥的记忆就更是模糊。
只知道大哥大概是个工作狂,常年在各种地方忙碌。
然后有一对双胞胎孩子。
至于妻子,似乎在生双胞胎的时候难产去世了。
双胞胎姓温,其实是随了母姓。
但他们却从来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照这情况看来,恐怕连父亲也没有见过几面,双胞胎不住聂家,在外面另有自己的房子,周末才会回来一起吃饭,聂爸爸聂妈妈倒是很关心他们,常常过去看望,但到底不是时时能够照顾。
“对了,大胖二胖,过几天姑姑要比赛了,一起去看吧。”聂妈妈笑眯眯地说。
聂云笙挑挑眉,“不用……”
话还没说完,两个小鬼便齐齐应声,“好啊。”
温麒在聂妈妈面前一副好孩子样,“我也想去看姑姑比赛,毕竟姑姑对我也挺好的。”只是看向聂云笙时,有点咬牙切齿的。
而温鳞则轻轻应了一声。
聂云笙:“……”
还挺会装。
*
一顿饭吃下来,聂云笙和温鳞不吭声,但温麒出奇地会说话,哄得聂爸爸聂妈妈笑逐颜开,氛围也不算太古怪。
几个儿子几乎不着家,空出的房间就成了双胞胎的房间。
聂云笙并不怎么好奇两个小孩的事情,吃完饭就回自己屋去了,回来的路上买了一些中药,她唤出自己的炼丹炉,然后按比例放好,接着便在旁边等了起来。
这次她重新制了一味丹药,对受伤的人来说效果更好。
不知过了多久,聂云笙决定出去倒点水喝,结果一眼就看见了在沙发上看书的女孩。
夜色深了,客厅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温鳞话不多,也看见了她,但很快又低下头看书去了。
关她屁事。
聂云笙懒得理她,倒完水就要往自己房间走,顿了顿,又转身扔了一罐东西过去,睨着她道:“我觉得你最好擦一下你脖子上的伤,现在他们没看见,不代表之后没看见,要是问起来,大家都不好过。”
少女的制服领子极其怪异地竖了起来,挡住了脖子上赤青的掐痕。
简直欲盖弥彰。
闻言,温鳞怔了怔,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脖子。
片刻才缓慢放下手,捡起被扔到她脚下的药罐,然后抬起头看向聂云笙,微微蹙起眉,“我习惯了。”
“啊?”聂云笙不耐烦地说,“我没有要关心你的意思。”
她就不待见这些磨磨唧唧的小朋友。
但是聂爸爸聂妈妈看见了难免会担心。
想到自己现在正在啃老,她有点忧愁,不知道这个明月杯有没有奖金?
待聂云笙走后,温鳞才缓缓打开盖子,一种从没见过的透明膏状物在瓶子里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她抿直了唇线,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接着便听见另一个房间里,传来温麒捂在被子里愤怒而压抑的哭声。
他们是双胞胎,很多时候都比别人来得对彼此的感知来得更灵敏。
爷爷奶奶已经睡着了,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但温鳞已经习惯了。
然后她看着手里的药膏,忽然有点不习惯。
天一亮,聂云笙就发现自己这一次炼的丹又失败了。
材料太次了!
她脸色一黑,真正的炼丹材料果然还是需要修真界里的东西。
想到这里,聂云笙脑阔都痛了。
鬼知道她进去的时候会不会又招来天劫。
这时,敲门声响起,聂云笙打开门,只见温麒臭着脸站在门口,眼睛还红红的。见状,她冷笑一声,“爱哭鬼。”
温麒眼神阴鸷,“我要告诉奶奶,你、你——”
话还没说完,他表情一变,羞愤欲死地瞪着她。
聂云笙慢条斯理打开手机,给他看了一眼他尿裤子的照片,似笑非笑,“随便。”顿了顿,她一脸费解地看着他,“你怎么还没带着你的脏东西滚?”
“脏东西?!”温麒知道她在说自己养的小鬼,但他不敢大声叫唤,只能压低声音说:“那是我好不容易抓来的厉鬼,你懂什么,有它在,就……”说到最后,他想起女鬼被烧成爆炸头的样子,声音越来越低,吹不下去了。
聂云笙懒得理他,和聂爸爸聂妈妈说了一声,便径直往酒店的方向去了。
在她走后,温鳞才慢吞吞从房间里出来,站在聂云笙的门口愣了一会儿,然后才放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在她的门前。
酒店套间。
陈长思和尹三还瘫在沙发上。
滴一声,房门打开。
两人睡得很沉。
聂云笙面带微笑,拍拍手掌:“朋友们,新的一天到来了,我们要继续努力。”
两条“尸体”沉默片刻,忽然猛地一哆嗦,条件反射似的坐起来,待看清眼前的人,两张憔悴的脸对视了一瞬,生无可恋。
天啊,让他们死了算了!
*
初赛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聂云笙本来没怎么当回事,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参加的人极多,后台到处是涌动的人头,陈长思也吓了一跳,“这也玩得太大了。”
尹三倒是提前了解了一些,“因为是全国音协联合,加上国家领头,还有电视台直播,后续估计还会有很多衍生节目,所以不管是不是专业的,也都来蹭一蹭热度。”说着,尹三扶了扶眼睛,压住唇边的得意,惊讶地说:“天呐,你们竟然不知道吗?从音乐有你这个节目敲定开始,全国就已经开始铺天盖地做宣传了,不信你们上网看看。”
“瞧你嘚瑟。”陈长思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打开手机一搜音乐有你和明月杯,看着看着,脸色渐渐白了下去,“我有点、我有点害怕……”
仅仅是初赛而已,无论是微博还是其他社交平台,热搜头条竟然全都是这两个名字!
随随便便点开一条转发都破十万!
话题完全爆红了。
而参加比赛的,除了他们这些音协出来的选手外,甚至还有现在的娱乐圈顶流爱豆,挂在最前面的就是他们的照片,粉丝在评论下面嗷嗷大叫。
尹三安慰地拍了拍陈长思的肩膀,“冷静点,你再搜一下评委。”
陈长思沉着脸点了几下手机,然后手指哆嗦了,“宋、宋先生也做评委?!”
“宋先生算什么,你再看。”
她继续把名单往下拉,表情先是从震惊到忐忑,又从忐忑到茫然,最后逐渐麻木。
“十三个评委……全是大佬。”
在看到最后出现的那个名字后,陈长思嗓子一哑。
“姜、姜……”这个名字她没敢说出来,国家音乐界的半壁江山,泰斗级人物,“我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尹三冷笑,“咱金主爹会追杀你。”
金主爹茫然地看看他,“什么玩意儿?”
这都谁谁?
“咦?这个奖杯好好看。”陈长思忽然叫出声,眼睛死死盯着手机不放。
尹三点点头,“这次确实是放大招了,竟然提前把奖杯的样子放出来,我觉得就算是为了这个奖杯,也有很多人愿意去争一把。哎,金主爹,你要不要看看?”
聂云笙坐在凳子上,兴致缺缺,但照片都举到面前了,也就顺便看一眼。
下一瞬,她眸光一凝。
照片上的东西,说是奖杯,倒不如说是一株花。
葱白青翠的根茎,延伸而上的花瓣却红艳似血,花瓣娇丽地绽放着,柔滑似锦,细看便能看见花瓣上有细细的金色丝线,整朵花都在莹莹生辉,散发着柔和的淡光,而根茎底下却是白皙修长的手指,如同少女拈花。
聂云笙眼神有些茫然。
“锦煞修罗花……?”她忍不住低喃了一句。
这玩意儿怎么会在这里?
就是在修真界,它也是一种极其难得的材料。
饶是她当年,也是勉强得了一株,还是打别人那抢的。
这东西生在冰寒之地,饮血而生,本来生长方式就极其不合理,谁会跑到天寒地冻的地方去给一株植物喂血,更何况,锦煞修罗花剧毒,寻常人用不起。
尹三看情况不对,“怎么了?”
聂云笙回过神,敛了表情,“没什么,这个明月杯,我要了。”
别人用不起,她用得起。
锦煞修罗花虽然剧毒,但是和其它的东西混在一起,却是最好的伤药。
话音刚落,那边忽然有人不屑地笑出声:“你要了?真会吹啊。”
方雪华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聂云笙,但她记得幽幽之前的话,他们席家和聂家早已是云泥之别,根本不需要把这种人放在眼里。
但一听聂云笙这语气,方雪华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不过聂云笙在他们家这么多年也没有弹过琴,想来水平也不怎么样,现在突然要参加比赛,恐怕聂家现在的情况确实很惨。
否则,怎么会让女儿出来丢人现眼?
她的声音又尖又大,瞬间吸引了别人的目光,一时间,连同本来待在角落的聂云笙三人,顿时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
由于参赛的人极多,所以节目组一开始才会以团体赛的形式优先筛掉一部分人。
而现在后台里的人,也仅仅只是云城赛区的人罢了。
只有先通过了区赛,才能进入国赛。
即便如此,一下子这么多人看过来,也已经够看了。
陈长思在认识的人面前是小霸王,但真遇上这么多陌生人,她看了又看,社恐犯了。尹三瞥了她一眼,站在前面挡了挡她,然后又把金主爹拉到后面,冷静地问方雪华:“你是什么人?我记得你不是参赛选手。”
闻言,方雪华脸色不太好看。
尹三这话刚说完,另一边又有人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