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男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2两银子的债主,亏你装得真像。我欠了贺禹150两银子,他都都没个债主的刻薄样子。”
“还不快滚过来给我捶捶背。”
簪花男话落,贺禹的声音从后面幽幽地响起。
簪花男不敢违抗,屁颠屁颠地跑到贺禹的身旁,握着小拳头,就在这巷子里开始了捶背生意。
等贺禹舒服地伸了伸懒腰,离小君忍不住开口。
“我这2两银子的债主,也需要这一项捶背服务。”
簪花男不动。
离小君伸出手,“2两银子还来。”
簪花男咬牙,昨日刚回城,他就花了半两银子小撮了一顿宵夜。簪花男无法,只能给离小君捶背。
吭哧吭哧,气死了!
待得许公子从后门出来,看到离小君后只一愣就恢复了正常。他们既请了离小君布置衙门鬼屋吓唬上峰,虽瞧着只是一差事,但是却是将离小君划为了己类。如此,以后见面的机会自然是多的是。
而经过这几次相处,许公子发觉离小君虽滑不溜秋,但是处事极有分寸。
许公子想到了昨日离小君的提醒,坏心眼地想着,离小君只打算提醒他,却并不想要掺和在其中。
许公子勾了勾嘴角,热闹都看了,再想退出,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我爹刚出门,唐府和梅府昨日夜里打起来了,听说今日一早梅家的临街铺子都被砸了。月华楼的掌柜求到了我爹跟前,想要衙门之人别管这事儿。”
簪花男嗤笑一声,“许同知自从升官无望后,为了补上上万两银子的缺,还真是卖命,如今什么事都想管一管。”
贺禹阴测测地笑了,“下一个三年,又是一条好汉。”
“走吧,既然许同知都去凑热闹了,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也走上这么一趟吧。”
“记得,带上衙役。”
簪花男会心一笑, “这事儿我懂!等许同知收了一点儿好处,咱再带着衙役冲进去!让人以为咱们是一伙的,捞了好处还要逮人,人心不足。”
这事儿他们已经做了几回了,连簪花男做起来都是轻车熟路。
离小君手动微微笑,她一个出家人,真的不好这般凑热闹,佛祖会怪罪的。
只可惜,贺禹三人压根就没打算放过她,将她一拎着,拖着走了。
一刻钟后,一行十几人出现在了唐府的后院的巷子外。
簪花男:“你踩着我,上去听一听到底出了何事。俩家人这都打了起来,为何还一点儿风声都没传出来。”
离小君:“或许人家有难言之隐?”
簪花男蹲在地上,让身量最小的离小君踩在他的肩膀上。
离小君踩着簪花男攀上墙头,就看到不远处。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衣衫不整地被捆在一起,丢在中间的空地上。
男人哭,女人也哭。
俩家人对立站着,情绪激动。
离小君一看,往下传递消息。“抓奸在床。”
“哟嚯,这么刺激的吗?你再看看,他们是刚被抓,还是正在被抓,还是事后被抓。”
离小君扭过头,又认真地盯着那一男一女看,看了又看。“应该是正在被抓!男人只穿了一条亵裤,女人鞋子都没穿,俩人一边哭一边发抖,应该是没穿衣裳,真冷。”
簪花男了然,“你这么说,我这脑子里已经极有画面感了。”
贺禹眉头突突,一个人真敢问,一个人真敢说,抓着离小君的脖子,一手扶着肩,就将人给弄了下来。
离小君落了地后,不满地揉着脖子嘀咕,“我又不是小鸡崽子,拎来拎去的……”
说完不满地瞄了一眼贺禹,贺禹察觉到离小君的视线,瞪了一眼离小君,“小鸡崽子被掐脖子就嗝屁了,我看你是没良心的小狼崽子,挺能蹦跶。”
离小君虽不满,但是对醒着的贺禹还是无能为力!只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在贺禹睡着的时候找回场子!
许公子皱眉,“我记得梅家女嫁给唐家长子,二人青梅竹马从小一道儿长大,情谊自是深厚,哪怕就是在偌大的杭州城里这一对夫妇都是出了名的恩爱。怎会突然就被捉奸在床,这该不会是有人设计好的,故意想要分离二家从中获利吧?”
贺禹摇头,“我刚让人去查了,昨日唐家父子二人出城原打算昨日夜宿船上,不知发生了何事二人瞒着所有人匆匆归家。到了后半夜,就闹出了俩家人打了起来。”
簪花男接话道:“该不是昨日跟我们一样,也在楼船上吧?可是,昨日楼船上有发生了何事吗?”
离小君眨眨眼,又眨眨眼,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局外人。
她想起来了,难怪那个老翁的背影看起来有点儿眼熟。原来跟昨日在楼船上,一手抱着瓜子盘,一手抱茶盏的离去的老翁背影有点儿像。
细想一想,听人说那老翁姓唐,那差不多就对上了……
贺禹看着咬着唇卖乖的离小君,还当自己刚刚训斥她有点儿过了。哎,小姑娘就是麻烦,他就说了一句话,小姑娘就能咬着唇逼着自己不说话!罢了罢了,他身强力壮,给小姑娘递一个木梯下吧。
“你有何话想说?”
离小君心里一震,不愧是堂堂一知府,观察细致入微,她就算是不说话刻意地撇清自己,这都能被贺禹给注意到!
看来,这是相瞒也瞒不下去了。
“昨日,我在楼船上就到了唐老翁,我们二人有一番小小的对话。”
“唐老翁跟我说,他想为他儿子再添一个弟弟。我就赞同他,生吧,生了兄弟之间有个帮衬。但是他不听,还甚是惶恐,断了生二儿的念头。然后就急急忙忙地跳湖回府了。依着时间上来看,应该就是来捉奸的。”
许公子自是能听出离小君话里含糊,“你是如何劝他生的,若是法子好用,我也学学回去劝劝我爹。”
离小君摇头,“你是不会想知道的。”
许公子坚持:“不!我如今正被此困扰,我极想知道。”
离小君默默地退后俩步,离着许公子远远的。“看你如此坚持的份上,我就说吧。唐老翁想生为大儿生弟弟,我十分赞同,顺便还给他举了个例子,武大郎和武松互相扶持的故事……”
许公子的脸色变幻莫测!他为什么上赶着要去问!
贺禹也懂了,笑得拍了拍许公子的肩膀,“许大郎~~~”
簪花男抓耳挠腮地不明白,离小君轻声地说了一遍武松和武大郎如何互相扶持的亲情故事。说完后,簪花男乐了。“许大郎,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你就这么去劝你爹吧!”
许公子:……他一点儿都不想做许大郎!
等院子里的动静小了,贺禹带着人闯入了院子,不由分地将人都给抓了。“东大街多处铺子被砸,有百姓举报是你们二家人所为,给我全部带走。”
俩家人虽生气,但也没想过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但是衙门上门这么一抓人,这破事是瞒不住了。
俩家人不由地记恨上了许同知,果然是无底洞,这是嫌五百两银子不够,又想抓人讹一笔。早知这般,直说五百两不够就成,为何非得绕这么一大圈子,让他们俩家人成了笑话!
贺禹带着许公子忙去了,只剩下一穷二白的簪花男,还有发愁明日十两银子的离小君。
“真想变有钱呐~~~”
“我也想变有钱呐~~~”
“若是有人跟我说,哪儿有钱捡,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去!”
“我也愿意~~~”
离小君:…………她好像想起来有一个地方可以捡钱。。。
第34章 王塌子不讲江湖道义……
“有这么一个地方, 白日风景秀丽,是杭州城外的赏梅一绝,不过那里鲜少有人去, 我偶尔间听说那里能捡钱,所以,你敢去吗?”
“还犹豫什么, 赶紧去呀!去晚了,钱都被别人捡去了可咋办?”
离小君想了想,这应该不可能,除非是王塌子改性了。“不急, 在捡钱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簪花男一脸“我懂”,这是在考验他有没有资格与离小君一起捡钱呢!不过,他也理解, 毕竟捡钱这事儿有手就行, 不好好地考验考验他, 怎么能体现出非他不可呢!
簪花男一本正经:“你问。”
离小君问:“对衙门里的那些个鬼屋,如何看?”
簪花男了然于心, 这是要考验他的胆量。“乍一看还是挺逼真,吓唬吓唬胆子小的足够了。但是我的建议是——可以多增加一些扮鬼的人, 这样氛围会更好。”
离小君继续问:“你信这世上有鬼吗?”
簪花男表示,这题他也会。“鬼神之说, 信则有, 不信则无,全看各人。”
离小君满意地点头,“好搭档!以后若是有机会发财,我定然还寻你。”
簪花男欢喜应下, “稳稳的。”
“我得先去买点儿干粮以备不时之需,半个时辰后在这儿见面。”
簪花男惊:“天呐,有这么多的钱,可以捡到天黑???等一下,我有一点儿慌,容我先做个心理准备。”
“你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可以做个心理准备,我去准备点儿东西。”离小君出了巷子才发现她兜里一个铜板都没,又折了回去管簪花男要钱。
“我只有1两半,昨日你给我剩下的。”
“给我1两吧。我去买点儿干粮。”
簪花男不给,“你拿着2两银子做了我一天的债主,又是捶背又是踩我,折磨了我整整一天!没想到,这才一天,就往回要钱?有你这么不讲道义的债主的吗?”
“我只凭1两,也能做你的债主。”
离小君要回了一两银子,就往西市去。
半个时辰后,离小君背着一个布袋子,簪花男扛着一个麻袋,二人鬼鬼祟祟地出了北城门。
守城士卒自然认真簪花男,这会儿看着他扛着一个大麻袋出了北城门,只以为簪花男是为知府大人办事,也不敢拦着,生怕耽搁了知府大人的正事。
俩人一路往北,又往西,越走越偏,官道上已经没了人。
簪花男一路上叽叽喳喳,不断地大胆地设想一会儿见了钱要如何花,如何毫无痕迹地在贺禹和许公子跟前露富……
簪花男越说,离小君心就越往下沉。
离小君不知道的是,他们之间怎么地就误会这么大。她说的捡钱,不过就是捡一点儿零花钱,而不是一夜暴富。但是簪花男却臆想着捡到暴富……
“昨日夜里,我躺在床上想着,若是花完了二两银子,还挨不到三个月后。我就打算上知府后院去给贺禹倒夜壶……”
“现在好了,我马上就要有钱了!我终于不必为了如何赚钱而辗转反侧了!我终于不用思考给贺禹倒夜壶还是给许大郎倒夜壶了……”
簪花男越说,离小君就越不敢开口熄灭他的幻想。
因为,他真的太难了。
簪花男太兴奋了,以至于都忽略了沿路时不时看到的坟墓。“这里的官道如此宽,为何没什么马车经过?”
“等再过一俩个月,这里会被马车挤爆了,只能下车步行。”离小君真的没说谎,每到清明前几日,这里就会被马车挤满了。
“都来这儿赏梅花吗?”
“可能、可能是赏人吧……”
到了古山山脚下,拾阶而上,过了九曲桥,一桥隔着凡尘的喧嚣,桥下溪水叮咚。远远地就能闻到梅花的幽香。
在离小君的记忆中,西子湖畔的22家寺庙每年清明都会带着寺庙中的所有的小和尚小道士小尼师来古山,为那些无人祭拜的孤坟上三炷香,烧一点儿平日里念的经文。
每家寺庙,一年轮上一次。今年,应是轮到了玉昭寺了。
从离小君有记忆开始,凌公墓就没有人上香。有的只有坟墓周围栽种的梅树,还有忙着采蜜的蜜蜂们。
离凌公坟三丈远的地方,有一处白色的宅子,人们称之为“白庙”。
白庙原是为凌公坟的守坟人建的,所以建成了前庙后院。白庙的前殿里,左边站着牛头马面,右边站着黑白无常,正中间是阎王爷,旁边站着握着笔的判官。后面是一个小院儿,有一间屋子。
离小君与簪花男穿梭在梅树之间,慢慢地靠近凌公坟。
簪花男梗着脖子,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我们要来盗墓???”
离小君摇头,“不——你看那边!”
簪花男顺着离小君指着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个男人穿着大红的衣裳蹲在地上挪步。
一挪步,一擦咔。
那是王塌子正包着头,抱着简易的手套蹲在地上挪。
“昨日我将白庙里捡来的都丢在了坟洞里,我摆的记号都没动,难道是没打起来? ”
“那个小师父可没跟我说,没打起来咋办呀?”
“算了,不管了,还是按照小师父说的,今日就丢进白庙里。”
王塌子拿着自制的钩子,蹲在塌了一个口子的坟洞旁,撅着屁股抠钱。
这么一抠,就是半个时辰,梅林中只稀疏地透进了薄薄的日光。
冬日,天黑得极快。
等王塌子抠了一半后,一抬头就看到梅林树影重重,吓得连钩子都不敢拿,将捡出来的钱丢进白庙就跑了!
这一操作,看傻了簪花男,原本有些惧意也被惊没了。“他是不是有病?辛辛苦苦掏出来的钱就又扔了?那他跑这儿来做什么?”
“可能,人家只是想要练一练胆子?”
簪花男想了想,也深以为有可能。要不然,实在是找不到理由来解释这诡异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