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里正大喜,这是小师父自谦了呢!外面的算命先生都说自己铁口直断,不准不要钱,但是十次之中哪能说中八九次。“小师父如此自谦,一定是有大佛法的!”
离小君淡然摆摆手。
“大师,我那女婿刚去一个庄子上求见贵人,不知那贵人可愿意见吗?”
第48章 秦知县不讲江湖道义……
“大师, 我那女婿刚去一个庄子上求见贵人,不知那贵人可愿意见吗?”
虽刘里正说得含糊,但是离小君也猜测得到刘里正说的那女婿应当是被晾在庄子外的武安县知县一行人。
对于这种送钱题, 离小君是不想回答的!“你确定不换一个问吗?”
但是当刘里正拿出了一块10两的银锭子。“小师父,你只要能帮我解惑,这银锭子就是你的!”
“见。”
“晚膳前, 一定会见。”
刘里正将银锭子往离小君的跟前又推进了一掌的距离。“不知此次贵人见我那女婿,是好事还是坏事?”
天地良心,她真的不想赚钱赚得这般容易。
但是,小和尚为了几两银子而折腰, 是十分、十分地正常的。
“此事端看你如何看。是好事,也是坏事。若是行得正,那自然只有好事。若是多行不义,不必贵人, 因果轮回, 也难逃业报。”
刘里正打着哈哈点头附和。
“最后一个问题, 我想让小师父帮我的闺女算一算,我闺女嫁给我的女婿后得了一女, 一直盼着能再得一子,可能如愿?”
离小君想起了庄子门外那一瞥, 那知县的年纪可是跟刘里正差不多,这般刘里正的闺女嫁给知县, 要么是刘里正将妾室当成了正经亲戚, 要么就是嫁给刘里正填房了。
无论哪一种,能得一女都已经是够能耐了。
离小君默默地将银子推了回去,“听小僧一句劝,儿女都是债, 能不要就不要了吧。”
刘里正可没少请人给闺女算命,但是大多数人一见着明晃晃的银锭子,自是好话说尽!没想到今日竟然遇上了一个视金钱如粪土、一心只愿说实话的小师父!
刘里正肃然起敬,恭敬地将银子推到了离小君的跟前。“大师助我解惑,这是大师应得的。”
离小君也不推脱,伸手就收了银子。“那小僧就不客气了。”
正巧这时候,刘里正的儿子刘石扬寻了过来,“爹!姐夫进去了!但是人只让姐夫在侧堂里候着,我因为不是衙门中人,就被人赶出来了。”
刘里正猛地站了起来,欢喜地在屋子里转圈圈!猜中了!这个小师父果然猜中了,现在离着晚膳还有2个时辰,怕是贵人晾着女婿。
但是一想到自己儿子因为没有功名,没有官身,就被赶了出来,心里有些闷闷的。
“小师父,我这独子今年参加科考,不知可能一举考中秀才?”
离小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刘石扬,此人阳气不足,眼底乌青——一看就是倒霉样。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人连自己的亲爹都骗,怕不是什么好人。
“眼神漂移不定,闪闪烁烁,未语唇先动,一看便是心术不正之人,我劝你还是踏踏实实地念书,莫要凭着一张嘴欺爹骗娘……”
刘石扬哪是那等好性之人,一个臭和尚竟然还如此大放厥词!“臭和尚,我看你是吃饱了来找茬!今日,我不将你打出去,我就跟你信!”
离小君是抱着头,被人撵着逃窜离开了刘庄的。
为了逃命,离小君还跑丢了一只鞋。
离小君一颠一簸地回了庄子,正巧与上山求签的贺夫人撞上了。
贺夫人为了掩人耳目,依旧穿着一身下人的衣裳。“小师父,你受伤了?要不要我扶你?”
离小君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不用!刚刚被人追,跑掉了一只鞋。”
贺夫人着急地问道:“他们为何追你?你可有受伤了?”
“没事,我跑得快。”
贺夫人见着离小君不肯说,借着给人寻一双新鞋的功夫,就让管家去打听打听,为何离小君会被人追。
毕竟一个小和尚指名道姓地说里正儿子刘石扬不是好东西,这事儿压根就瞒不住。
管家稍一打听就打听出了原委,又细细打听,才回来回禀了贺夫人。
贺夫人那个暴脾气,越想越气。她儿媳妇只说了一句实话,就被人追着撵!真是欺人太甚!
一想到明日就要离开庄子,这仇若是今日不报,就没机会了!
当即,贺夫人就让管家将刘石扬骗了出来,寻一角落套上了麻袋,胖揍了一顿。
“我儿媳妇,岂是你能欺负的!”
丢下一句话后,一行人扬长而去。
贺夫人如此大阵仗地出门,管家自是要将此事告与贺禹知晓。
只是,贺禹正在召见武安县知县。
贺禹坐在上首,“秦大人真是好灵通的消息,我才入武安县界,就让你知晓了。”
秦安季忙解释,“我从县志中知晓这一处是三皇子的私宅,我偶然得知庄子里住进了人,怕怠慢了贵客,这才赶了来。”秦安季说的并不是假话,若是让他知晓,庄子里来的人是丧心病狂的贺知府,他才不会送上门来找虐。
贺禹懒得跟人废话,“来都来了,就别闲着,去那边帮忙整理一些东西。”
秦安季忙应了。
秦安季从许晋清的手里接过一沓纸,上面写着千溪书院,参加县试的学子17人,无廪生作保2人……
秦安季拿着纸的手一抖,这一回,贺知府竟然是打算拿着科举开刀!
贺禹能将东西给秦安季看,那自然没打算让人回去。
元绪领着人跑遍大小书院,不断地将各种数据送了回来。
光武安县一个县城,足有84人因没有廪生作保而四处奔走。
“你身为堂堂一知县,武安县有84名读书人没有廪生作保,你到底知不知道!!!”
秦安季擦了额头上的汗,“还请大人明察!我虽偶有听说有读书人无人作保,但是廪生不愿意为他人作保,我就是一知县也无法强求于人啊,毕竟若是考生作弊,廪生可是要连坐夺了功名的!”
“荒谬!依你的意思,84名读书人中,都是因为有作弊之嫌,所以没人作保?!”
这可大帽子,秦安季可扣不起,他虽不管不顾这些读书人能否参加科举,但是也不想彻底将人得罪了。他只是一小小知县,若是那些读书人有了造化,他就树了数十名对家。
秦安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下官也是左右为难呐。”
“做官,本就为难。既然怕难,为何要做官?!”
当即,贺禹命元绪领着人回杭州城,出发杭州城下9大县,搜集各个书院的消息。
同时,贺禹命许晋清执他的文书召集9大县的知县前往杭州城。
一通一通的命令发布下去,等贺禹打开房门的时候,天色已暗。
管家忙让人将热了又热的饭菜送了上来,并汇报了离小君被人欺了的事情。“不过,二公子不必担心,夫人已经带人去将人狠狠地揍了一通。”
贺禹刚拿起的筷子,又丢下了。
“你是说,离小君被刘庄里正的儿子追着撵了?”
第49章 县官们不讲江湖道义……
此时, 忙碌了一天的刘庄也安静了下来。
只,除了刘里正的家中,灯火通明, 吵吵嚷嚷。
刘氏回了娘家后,从刘里正处得知兄弟被赶了出来,秦知县一直被留在庄子里不曾出来一步。
刘氏原半信半疑, 秦知县去之前特意交代她将铺子和庄子上的银子归拢归拢,若是贵人愿意提拔,就要准备送点儿诚意。刘氏不大相信,秦知县抱着如此大的诚意去面见贵人, 怎么可能被扣在庄子里不让出。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但是,刘氏在看到自己兄弟刘石扬鼻青脸肿的模样的时候,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我知晓姐夫是想走贵人的路子, 姐也怕耽误了姐夫的正事。”刘石扬一开口就疼得呲牙, “嘶, 但是我愿意去庄子上寻人,我就当做是刘庄的普通村民去寻知县大人, 若是我能进得去庄子,就说明姐夫无事。若是我进不去, 我们再合计合计。”
刘氏忍不住抹泪,拍了拍刘石扬的肩膀, “石扬你为了你姐夫安危, 舍身冒险,我们都会记得你的情义。等你姐夫归来,我定让他做东好好谢你。”
刘石扬淡然摇头,“姐, 我们都是一家人,你这般说,就见外了。”
刘石扬在刘氏的目送下走出村子,愣是走出了如同壮士扼腕的决然。
刘石扬站在庄子门口,整了整衣冠,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一点儿。
明明是他给姐夫报信,但是他的好姐夫秦知县却在庄子门口将他赶回去!他是一个白身,他比他的好姐夫更需要贵人青睐!若是他的姐夫愿意在贵人面前引荐一下他,这般,他就是不走科举,也能有出息。
这一次,他自己来了!不靠他的好姐夫,他自己也行!
他相信凭着自己的演技,一定能入了贵人的眼!
就算是不能入了贵人的眼,他也让他姐夫欠了他一个人情。
刘石扬抬手,叩门。
因着庄子里的人大多都被贺禹给遣了出去干活,管家亲自来开门。
待得看清楚门外笑得扭曲地站着的是刘石扬后,管家有一瞬被抓包的慌乱,但是立刻他就冷静了下来!他可是三皇子府上老管家的儿子,他背靠着王府,他用得着心虚?!
“何人叩门?有何事?”
刘石扬讨好地躬身道:“我是刘庄书院的书生刘石扬,我听闻知县大人来了此处,特寻来想让知县大人给我讨个公道。我今日出门被人套头揍了,我求知县大人帮我做主,早日找到凶手……”
管家:……真的,没必要跟他说这么详细,他什么都懂。
“在这儿候着吧。”
说完,将大门啪得甩上了。
“怎么样,我刚表现地如何?有没有像足了高门大户中守门的大狗腿子?”
守门老头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一小截,“还差那么一些?”
管家不信,他刚刚明明气势十足,怎么就差一点儿呢?“那你来一遍。”
守门老头示意管家后退一步,一吸气就挺直了腰杆子,拉开门冲着刘石扬吼道:“敲什么敲!催命呢!也不看看你有没有命催!”说完后,又甩上了门!
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管家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果然隔行如隔山。他平日里跟着主人家迎来送往,说话惯没气势的。但是偏偏此处庄子被三皇子赐给了二公子,二公子又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
所以,他得好好学一学。若不然就跟不上二公子的脚步。
跟不上二公子的脚步,那迟早是要被抛弃的!
他们祖孙三代作为管家世家,从未有一个人让主子不满意,他也不能!
管家重建信心后,去了书房寻贺禹。
书房里,贺禹翘着二郎腿坐在案桌后面,身后站着俩个健壮的护卫,一人给贺禹剥花生,一人剥瓜子。
案桌前,并排放着俩张方桌。
武安县的官员们正埋头苦写。
他们快哭了。
他们头秃了。
他们都老了,他们只想待在武安县养养老。
可贺知府这么一个空降的知府,却偏偏要他们现在做文章。以武安县科举现状为题,做一篇策问,寻求破解之法。
“本官从没参加过科举,你们就随便写,写个八百一千字的即可。怎么,你们还不动笔,是心中无点墨吗?”
秦知县努力地将自己的肚子塞到桌下,腆着脸道:“大人,下官已经十多年不曾提笔作文章了,稍稍有些生疏,您宽容点时间,让我们先打一个腹稿。”
贺禹大方地点头:“允了。”
如此过了许久,都没有人动笔。
一直到了管家来叩门。“二公子。”
一护卫去开门。
管家:“二公子,门外有一名刘庄书院的读书人求见秦知县。”
贺禹往嘴里丢了一个花生,“武安县上至官员,下至百姓,对我这个庄子真的是十分感兴趣呢!我这里进了什么人,都逃不过你们的眼。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我的庄子里安插了眼线呢!”
秦知县惶恐,豆大的汗珠滴到了纸上,在纸上晕染了开来。
“纸,就这么几张,破了一张,你们下半辈子就在这儿过吧!”
秦知县心头一颤,忙将身体往后挪,一个用力,整个人连同着椅子一起栽落在地。
无人去扶秦知县,所有人都自顾不暇。生怕贺禹一个不高兴,来一招杀光了鸡儆猴。
这是贺禹最常用的招数。
别人是杀一只鸡儆猴。
而贺禹却喜欢杀光了鸡儆猴。
等秦知县重新战战兢兢地在椅子上落座,贺禹才问管家。
“门外的读书人叫什么?”
管家回道:“刘庄,刘石扬。”
贺禹抬头就将茶盏给砸了,咬牙切齿道:“此人,我熟。”
秦知县椅子才刚坐稳,就听到了自己小舅子的名字,再看到贺知府咬牙要弄死人的模样,差点儿没吓得厥过去。
“我媳妇,被他追着撵着打了。”
秦知县几人:……他们不敢说,也不敢问。您老什么时候有的媳妇。
就是想惹事,也得找个差不多一点儿的理由。
媳妇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说有就有。
“怎么,你们不信?”
秦知县几人颇有求生欲地摇头。
“既然你们都信,那本官给你们一个拍马屁的机会——帮本官的媳妇去报仇,狠狠地揍一顿那不开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