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想知道为何又在龙床上醒来?!
莫非,她与龙床有缘?!
沈宜姝脑袋昏沉沉,还带着鼻音,她坐起身来,抓着被褥遮住自己:“皇上,微臣的衣裳……”
下回她要对承明殿的婢女说一声,莫要再把她扒了个/精/光。
霍昱今晨心情不错,来了兴致,淡淡笑过:“沈司寝不记得了?你昨晚/脱/光/了自己,非要爬朕的床,一门心思只想献身于朕,现在都忘了?”
沈宜姝:“……!!!”
她除却头昏脑胀,身子没有任何不适,更没有话本中所说的类似于“被马车辗轧”过的痛楚。
她记得自己明明被暴君扔入池中,后来就昏厥了过去,必然是宫婢给她脱了湿衣,正如上次一样。
奈何,她不能与暴君置喙。
唯有顺着暴君的意思方能苟活。
入宫这几日,沈宜姝已开始摸清了暴君的路数,他就是一个极其自负之人,想要全天下都仰望着、巴结着、奉承着。
沈宜姝顺着暴君的话,一脸苦涩,坚强道:“皇上,是微臣唐突了,都是微臣的错,是微臣胆大包天,求皇上恕罪!微臣下次再也不敢了!”
暴君一声嗤笑:“呵……”
不得不说,这个/玩/物/还算合他心意。
霍昱生了一双幽暗的琉璃眼,明明纯粹清澈,却又仿佛透着无边无际的死寂。
“沈司寝爱上了朕,已对朕情根深种,还试图霸占朕,是么?”霍昱的嗓音低醇磁性,徐徐道来,像是在循序渐诱。
沈宜姝震惊了,对暴君的厚颜无耻敬佩的五体投地。
她能否决么?
当然是不行的!
若非是亲自经历,沈宜姝必然不会相信自己也可以这般同样厚颜无耻,对上暴君幽深的眸,她忍受着自己的虚伪,道:“是微臣异想天开,惦记上自己配不上的人,微臣错了!”
霍昱似是不满意,眸光微眯:“你爱朕么?”
沈宜姝胃里抽痛,浑身心都不太舒服了:“……爱。”
霍昱又问:“有多爱?想为朕去死么?”
不!她一点都不想!
沈宜姝被暴君盯视的头皮发麻,本是腹中无墨,被逼才华横溢,满脸苦涩,道:“微臣对皇上的爱慕之情,就如同永不枯竭的黄河之水,微臣愿意为皇上去死。”
内心的小人蹲在墙角种蘑菇了,沈宜姝表面却是一片坦荡,与暴君正面对视。
她现在可真是出息了。
霍昱薄凉的唇终于勾了勾,溢出满意之色:“起来,朕带你去看好戏。”
沈宜姝轻咬红唇,甚是为难:“皇、皇上可否……回避一二?”
霍昱就站在脚踏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榻上人,像是看着一个有趣的/玩/物,“你害怕?朕昨晚什么都看过了。”
沈宜姝:“……!!!”
骗子!一定是骗子!
后宫妃嫔专供暴君取/乐,暴君没有理由对自己下手!
沈宜姝自己给自己洗脑。
自我安抚之后,果然心态就好多了。
霍昱嗓音忽冷:“你是想让朕帮你?”
沈宜姝小心肝一抖,她知道暴君不是开玩笑的。衣裳就在几步开外的锦杌上,沈宜姝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衣物,她猜测大约是翠翠送来的。
她支撑起自己,双臂抱紧了身上的薄衾,在暴君的眼皮子底下忍辱负重,虽是在没有彻底曝光的情况下穿戴好了,但依旧觉得羞耻至极。
待她捯饬好自己,再次抬眼时,却没看见暴君。
沈宜姝一脸狐疑。
承明殿的宫婢走了过来:“沈司寝,皇上让你回去洗漱歇息,晌午之前去皇上跟前待命。”
沈宜姝点头,但有一桩事格外重要,她心中不安,问道:“好姐姐,你告诉我,昨晚的衣裳……可是你帮我脱的?”
那宫婢不敢胡乱答话,但又不能不答,只能应下:“是奴婢所为,沈司寝万不能称呼奴婢为好姐姐了,奴婢担待不起!”
沈宜姝闻言,这才放下了心。
说实话,她当真艳羡宫婢,恨不能与面前女子换一个身份与职务。
沈宜姝一边揉着发胀的脑袋,一边离开大殿。
宫婢深深吐了口浊气,她可从未帮司寝大人/脱/过衣裳啊……
*
沈宜姝洗漱后又睡了一个回笼觉,快至晌午时起榻,用了一碗小米粥,就即刻去了霍昱面前复命。
承明颠外,暴君已坐上了车撵,他一手撑着侧脑,正阖眸假寐,神态素寡清,若是撇开暴君的身份不提,宛若一副丹青水墨画。
沈宜姝暗暗腹诽,暴君真是白瞎了一副好容色。
忽的,霍昱睁开了眼。
沈宜姝正看着他,被吓了一大跳,立刻低垂眼眸,移开视线。
霍昱呵笑一声:“沈司寝眼巴巴的凝望着朕,是想表达什么?”
沈宜姝:“……”
她低垂着小脑袋,真后悔刚才多看了暴君一眼。
“皇上俊美无俦,微臣难以自控!皇上恕罪!”沈宜姝违心说道。
下一刻,沈宜姝肩头一痛,是霍昱握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提上了马车。
沈宜姝乖乖的坐在帝王身侧,双手撘在膝盖上。她总觉得,自己这个司寝官……备受暴君关注了。
一路上,沈宜姝不敢多言,也不敢多问,直到马车抵达了宣武门外,沈宜姝才猛然惊觉,暴君带她来作甚。
竟是来看砍头的!
正午是一天中阳气最旺盛的时候,这也是为何砍头会选在午时三刻的缘故。
而此时,眼看着就要到午时三刻了。
沈宜姝放眼望过去,瞧见了不少眼熟的面孔,其中还有沈家的一些故交,以及大伯的同僚……
她跟着暴君下了马车,站在暴君身侧,就在刽子手准备就绪时,沈宜姝垂下脑袋,闭上了眼。
她不愿意去看着这些。
她内心很清楚,朝代更迭的必然结果,就是血染京城。
有人得势,就有人失势。
这样的局势,不是什么人都能扭转的。
正心中滂湃忐忑,暴君的声音又荡入了沈宜姝的耳朵里:“睁开眼,不然……朕把你也送上断头台。”
傅靖云也在监斩的官员之中,他知道沈宜姝素来胆小,皇上把她带到这种场合,不亚于是惩罚她。而现场安静的落针可闻,霍昱对沈宜姝所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傅靖云拧眉,看向了几丈开外,他一直想要护着的小姑娘,见她被迫待在暴君身边,更是心疼不已。
沈宜姝缓缓抬起头来。
她正抬眼,就看见刽子手抬起大刀,对准了跪地的罪犯,一刀下去,脑袋滚落,血溅三尺。
沈宜姝脑中一片空白,身子一软,昏倒了过去。
傅靖云眼疾手快,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扶住了沈宜姝:“姝妹妹!”
霍昱幽眸微眯。
姝妹妹……
喊得真亲热。
第十四章 疯批暴君
“姝妹妹……”
傅靖云关心则乱。
这阵子以来整个京城诚惶诚恐,尤其是之前选择站队的官员们,都在担心脑袋随时会搬家。
定北侯府傅家虽说并未遭殃,但也如同有把剑悬在头顶,这几日都是如履薄冰。
傅靖云很难想象,沈宜姝是如何在暴君身边度过这几天的。
“姝妹妹,你怎么了?你醒醒!”傅靖云又急唤。
见沈宜姝毫无苏醒迹象,他索性把人打横抱起,顾不得其他,正打算抱着沈宜姝离开这血腥之地。
这时,陆达正内心纳罕,霍昱一个眼神扫过来,陆达身子一抖,这才会意。
皇上自己不方便“抢人”,他身为御前立侍,当然要为皇上“分忧”。
陆达跟在霍昱身边六年,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对一个女子在意。
陆达箭步上前,挡住了傅靖云的路,淡笑道:“傅大人,把沈司寝交给咱家吧,沈司寝毕竟是宫里的人,不便直接带走。”
说着,陆达伸出了手,直接从傅靖云怀中抢人。
傅靖云不想放人,新帝残暴无情,真不知会对姝妹妹做出何等骇人之事,可他又的确没有合适的身份带走她。
陆达抱住了沈宜姝,把人抱离了傅靖云的双臂,晌午日头甚烈,日光刺目,陆达揣测了一下帝王心思,把人抱上了帝王的车辇。
他做完这一切,再度折返帝王身侧时,果然发现帝王不曾动怒。
陆达为自己捏了把汗。
他刚才爆过沈司寝……
幸好自己是个阉人。
陆达默默地想着。
傅靖云控制住自己,没有当场露出异色,垂在广袖下的大掌紧握成拳,又去了自己位置上落座。
整个行刑过程不过才片刻中。
晌午的风微热,卷着血腥味吹荡开来,拂向午门每个角落。
观刑之后,霍昱未置一言,起身上马车离开。
陆达立刻跟上。
傅靖云看着帝王的车辇离开,终于遮掩不住眼底的愤意与不满。
他一定会将姝妹妹救出来!
一定会!
*
帝王车辇内,霍昱垂头看着昏迷不醒的沈宜姝,她靠坐在一侧,因着车辇缓缓往前,沈宜姝身子不稳,往霍昱身上倚靠了过来,又落在了他的双膝上。
香软的小身板就那么躺在了霍昱身上。
霍昱垂眸,他的体格比沈宜姝强大了太多,她躺在他身上,着实娇小又孱弱。
暴君微眯眼,他素来最是厌恶弱小的一切事物,这世道就是肉弱强食,弱者就不配活在这世上。但此刻,他罕见的生出一丝丝怜悯之心,一只大掌轻抚着沈宜姝的脸,指尖缓缓探入细嫩的脖颈间。
“你这个小东西,今后朕会给你安排一个好的死法。”霍昱嗓音低低道。
她这么胆小怕死,可不得给她安排一个简单舒坦的死法么?
车辇稳稳的停靠在了承明殿外,陆达上前伺候,正打算将沈宜姝抱去值房,却见皇上自己抱着沈宜姝稳稳的迈下车辇。
陆达当即垂首,不敢直视。然后,就听见皇上的声音传来:“让莫先生去值房。”
陆达会意:“是,皇上。”
皇上这次总算是没直接把人抱上龙榻了。
莫先生曾是太后母族的家臣,霍昱六年前被发配边陲时,与他重逢。这之后,莫先生就一直跟在霍昱身边,如今掌管了太医院。
*
值房离着主殿不远。
霍昱迈入屋内,粗略扫了一眼。
沈宜姝所居的屋子不大,但收拾的干净清爽,临窗桌案上的细颈瓷瓶里,还插着一束新鲜芍药。
霍昱把人放在了床榻上,动作并不轻柔,目光落在床榻里侧,几件碧色小衣工工整整的叠放在那里,小衣上绣着戏水鸳鸯与夏荷,最绝妙之处,是露出水面的小荷尖尖,惹人无端遐想。
屋外,来福与翠翠埋首跪地,紧张万分。
莫先生提着药箱很快赶来。
霍昱听见身后动静,不知起了什么心思,直接伸手抓起床榻上那惹目的几件小衣,然后揣进了怀里。
随即,面无表情的转身,对莫先生道:“先生且看看,她什么时候能死。”
莫先生一僵:“……”
若是皇上让谁死,谁能活么?
沈司寝的生死,明明掌控在皇上自己手中啊。
莫先生不敢多言置喙,这便上前给沈宜姝把脉。
此时,躺在榻上的少女小脸苍白如纸,浓密的长睫宛若小扇,她微微蹙眉,像是梦魇了。
片刻,莫先生转过身,对霍昱躬了躬身,如实回禀:“皇上,沈司寝是受惊过度,再加上这阵子一度心悸,另外前两次落水的后遗症还在,所以才导致一直昏迷,高热不退。”
总的来说,是被吓坏的。
莫先生不敢直言。
毕竟,在他看来,八成是皇上将沈司寝折磨成了这样。
霍昱微微挑眉:“死不了?”
莫先生:“……”
皇上的意思,到底是治?还是不治?
莫先生道:“回皇上,沈司寝今日只是受惊了,不过从脉象来看,沈司寝应当是长时间处于担惊受怕之中,今日一被刺激,就彻底昏厥过去了。”
霍昱眯了眯眼,如此胆小又柔弱的小东西,他留着当真无用。
不过,须臾间,霍昱道:“别让她死了。”他还没玩够。
莫先生擦了把汗,终于听到了一句确定的话:“是,皇上。”
霍昱便再也没有多看床上的人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迈出屋子,一个身着淡黄色绣百柳图案细丝薄衫的女子,朝着他福了福身:“民女沈宜莲给皇上请安。”
沈宜莲低垂眼眸,轻咬红唇,身上的花香飘散。
她不敢直视帝王面容,她只恨自己命运不济,倘若沈家没有退婚,她现在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了,而今,却是如阶下囚一般,沦为了弃妇。
此刻更是羞愤自卑。
霍昱只看了她一眼,随即离开。
沈宜莲不明白新帝到底是什么心思。
她站起身,往新帝远去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帝王背影伟岸如山,气度卓绝,如山海般矜贵。
沈宜莲揪着手中锦帕,心绪复杂。
*
新帝似乎心情不佳。
从午门归来后,就召见了几位权臣入宫面圣。
这是新帝造反谋逆以来,第一次召见大臣入宫议事,被召见的官员皆在三品之上,俱为大晋的肱骨之臣。
众大臣诚惶诚恐,新帝果真没有让他们“失望”,残暴本质直接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