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反应么?
怎会这样?!
沈宜姝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态度卑微恭敬,道:“这是……一种仪式,表达微臣对皇上的敬仰之情!可替皇上清除身上晦气,皇上可有觉察到神清气爽了一些?”
一旁的少年噗嗤一笑,随即又抿着唇,强行忍住了。
霍昱抬手抹了把脸,没有任何表情,垂眸看了看掌心的水渍,还真是……有些神清气爽:“滚吧。”
眼下的沈宜姝太喜欢听见“滚”这个字眼,她躬身行礼:“皇上万福金安,微臣告退。”
她后退了几步,随即转身一路小碎步,不一会就跑不见了,从远处去看,那抹绯红色身影移动极快。
少年阿兰憋笑着。
霍昱眸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阿兰不敢造次,询问道:“主子,这是阿兰第一次见到您不杀厌恶之人。”
厌恶么?他当然厌恶那女子。
胆小、怕事、虚伪、做作、瘦弱又丑陋。
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丝的优点。
唯一的作用就是下饭。
霍昱冷笑一声:“腰太细,再养养,不够鳄鱼塞牙缝。”
阿兰望着天,很想告诉主人,鳄鱼不会嫌弃的……
*
相府。
罗氏眼眶含泪,但同时也是欢喜的,她与沈二爷一大早就开始着手准备入宫事宜。
今日是家属每月一次探视宫官的机会。
罗氏与沈二爷恨不能把能带的东西都带上。这几日当真是度日如年,生怕听到宫里传来任何噩耗。
老夫人的上庵堂,沈相对身侧下人使了一个眼色,让下人端着托盘呈到了老夫人的面前,道:“母亲,儿子无法了,无论如何走,都是死胡同,只能这么办了。”
老夫人接过托盘,上面摆放着几件女儿家的贴身衣物。
老夫人的手抖了抖:“好!”
这厢,老夫人与二房夫妇一道入了宫。
沈宜姝把自己捯饬的甚是精神,生怕会让父亲与母亲担心。她还特意淡扫娥眉,扑上了胭脂水粉。
一见到二房夫妇,沈宜姝再也忍不出,眼泪汪汪,但又不敢诉委屈。
罗氏看着女儿全须全尾,但似乎清瘦了不少,当场落泪:“姝儿!娘的姝儿啊!”
一家三口搂在一块伤神了好一会。
老夫人心中有愧,眼神一直在躲闪,她将相府送来的东西,都搁置在了案桌上,问道:“姝儿,皇上……不曾为难你吧?”
新帝对相府的态度,让她实在捉摸不透。
无论是老夫人,还是沈相,都在担心沈家会随时覆灭。
沈宜姝从罗氏怀里出来,只能昧着良心说话:“皇上待我极好,皇上他更是……更是一位仁德明君。”
阿兰坐在屋顶,翘着二郎腿,把沈宜姝的话听得真切,他捂唇一笑,看了一会热闹就往承明殿的方向飞了过去。
*
“主子,沈司寝当真是这么说的。她说主子是世间罕见的好人。主子,您说她是不是眼瞎?”阿兰发自灵魂一问。
霍昱勾唇呵笑一声:“再多嘴,朕拿你跟她一起去喂鱼。”
阿兰吐了吐舌头,又迅速消失了。
今日沈宜姝休沐,送走了祖母、父亲与娘亲之后,她倒床就睡了过去。再度醒来时,已是落日黄昏,外面残阳如血斜斜射入屋内,照亮了屋内起起伏伏的尘埃。
沈宜姝身为司寝官,身边有两个贴身伺候的宫人。
来福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做事还算谨慎麻利。
翠翠胆小卑微,没什么存在感。
“司寝,你醒了?”翠翠走上前。
沈宜姝坐起身来,浑身酸痛,就仿佛这几日受了天大的酷刑,睡了大半天也没恢复元气。
沈宜姝问:“皇上那边可有吩咐?”
翠翠如实道:“皇上说让司寝睡醒了再过去。”
沈宜姝:“……”暴君有人性了?这太不合情理!
她果断爬起身,穿上了家中送来的贴身衣裳,外面套上绯红色官袍,用了一碗阳春面后,这便抱着起居录去了承明殿。
此时,沿途到处都挂上了琉璃宫灯,沈宜姝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打气。
好歹……她已经苟活了几日了。
只要她嘴巴够甜,脸皮够厚,滚得够快,熬到年纪就能被放出宫去了。
陆达手持承尘,立于廊下,见沈宜姝走来,淡淡笑过:“沈司寝,你来得正好,皇上在浴殿呢。”
沈宜姝:“……”皇上既在浴殿,她为何来得正巧?
她又不想再次目睹“龙体出浴”。
沈宜姝:“陆公公,我就在这里候着吧。”
陆达又笑,态度随和:“皇上交代过了,若是沈司寝过来,就让你过去。”
沈宜姝:“……”真是太讨厌了!
沈宜姝表面态度极好,内心的小人都开始种蘑菇了,她这个司寝好像比后宫的嫔妃还招暴君“待见”。
“多谢陆公公提点。”
沈宜姝低眉顺眼往浴殿走去。
陆达看着她的背影,表情高深莫测。
*
浴殿热气折腾,沈宜姝不敢靠得太近,但眼角的余光还是瞥见了一大片艳红色花瓣。
玫瑰花的气味,在热气熏染之下,满殿皆是。
好一副/旖/旎/生/香的画面。
沈宜姝低着脑袋,站在离着浴池三丈之远的地方:“皇上,微臣来了。”
没有动静传来。
沈宜姝也不给自己找事,她就那么安静的待着。
然而,正庆幸今日很快就可以混过去时,浴池传来哗啦水声,是“龙体出浴”了。
沈宜姝深呼吸,做好给暴君擦拭的准备,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她已经能够接受。
一道暗影投了过来,沈宜姝被浓郁的花香熏到了。
好一个香喷喷的暴君!
沈宜姝:“微臣这就去取棉巾。”
她刚要转身,衣襟突然被一只大手揪住,就在沈宜姝受惊过度,尖叫出声时,霍昱扒/开了她的衣/裳,露出了里面的碧色小衣。
“啊——”
霍昱/埋/首/深/吸/几口,再度抬首时,眼底一片猩红,他似是突然失控,揪着沈宜姝的衣襟,提着她扔下了浴池。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沈宜姝不太记得了,她只知道拼命的往池岸靠近,玫瑰花瓣贴在了她脸上,遮住了她的鼻眼,很快就失去了一切意识……
*
莫先生站在龙榻边,吃惊于龙床上竟然躺着一个女子。
皇上素来疑心重,从不会让人轻易靠近,更别说是睡觉的地方。
不过,莫先生跟在霍昱身边数年,知道他的脾气,遂不敢多言,直接给女子把脉,片刻后,道:“皇上,沈司寝只是受惊过度,加之溺了水,身子骨没有大碍。”
霍昱面色阴沉,指了指脚踏上的贴身衣物,嗓音孤冷:“先生且看看这衣物,可有问题?”
莫先生弯下身,拾起湿透的中衣,还没挨近鼻端,他即刻身子一抖,面色滚烫了起来,当即跪地:“皇上,微臣失态了,这、这……这上面熏了浓郁的/合/欢/散!对女子倒是没甚影响,可若是男子挨近了,必然动/情。”
霍昱眸光微闪,一挥手:“朕知道了,退下吧。”
莫先生一走,阿兰走了出来:“主子,这衣裳是相府送入宫的,看来沈家是想用一个姑娘当刀刃,根本不顾她死活了。沈家想让沈司寝得圣宠呢。”
霍昱眯了眯眼,眸光扫向了床榻,少女面颊苍白,一副霜打过的样子,如此可怜又憔悴,生命像在一点点的流逝。
“……暴君!暴君你别过来!”沈宜姝似是梦魇了,闭着眼,神色恐慌。
阿兰挑了挑秀气的眉毛,悄然退下。
霍昱走上前,一把捏住了沈宜姝的手腕,正要把她提下来,但下一刻被褥滑落,一大片雪腻撞入眼底,霍昱忽然放手,改成捏住了沈宜姝的下巴:“朕是暴君,嗯?”
梦中人还沉浸在自己的梦魇中,哭哭啼啼:“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拿我喂鱼,我要怕死了……呜呜呜……”
霍昱的手一顿,却见沈宜姝的下巴处,已经留下了明显的指印红痕。
霍昱嫌弃的冷笑一声:“呵,娇气!”
第十三章 爱上暴君
相府,夜色阑珊。
宫里一时没有消息过来,老夫人与沈相就寝食难安。
老夫人坐在上首的位置上,手中正极有规律的转动着紫檀木佛珠,沈相在堂屋来回踱步,他在浸/淫/朝堂数年,鲜少这般沉不住气。
“据宫里的探子说,姝姐儿几乎一直在新帝跟前伺/候,如若不出意外,新帝一挨近了姝姐儿,就会情难自控。姝姐儿能不能受宠,就看今晚了。”沈相忧心忡忡。
相府可否重振恩荣,也看今晚了……
老夫人心里没底,郑重道:“此事万不能让二房知晓,否则,以你二弟对姝姐儿的护犊程度,你们兄弟的情分就要到此为止了。你二弟可就那么一个宝贝疙瘩。”
沈相皱眉,替自己辩解:“母亲,儿子出那个主意,还不都是为了咱们沈家?姝姐儿得宠,对她没有任何坏处。再者,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沈家若是没了,姝姐儿在宫里也无路可走。”
理,是这么一个理儿。
老夫人长叹:“话虽如此,但还是莫要让你二弟知道为好,但愿皇上能看中姝姐儿吧。”
自古英雄爱美人,可新帝不是寻常男子,与其说他爱美人,不如说他更喜欢杀人。
这时,下人疾步过来,手中捧着一只锦盒,一迈入堂屋,就道:“相爷,老夫人,皇上让公公送了一只锦盒过来,那公公还说,这锦盒需得相爷亲手打开。”
老夫人与相爷同时高度紧张了起来。
相爷看着锦盒,仿佛是在看着沈家的命运,他抬手僵在了半空,虽是惶恐,还是突然一下打开了锦盒。
而锦盒内画面映入眼底的一瞬间,老夫人刚刚站起的身子,又晃悠悠的瘫软在了圈椅上。
沈相也是一脸惊色。
只见锦盒中是一件女子的贴身衣物,除此之外,里面还躺着几只暴死的耗子。
老夫人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不断转动着佛珠,“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沈相闭了闭眼,后脊背已是冷汗淋漓:“来人!拿去埋了!”
下人立刻照办。
老夫人心生惶恐:“皇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接受姝姐儿么?”
相爷胸膛起伏,很快让自己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莲姐儿已和离,那就把莲姐儿也送入宫去。”
霍昱年少时是太子,与相府的嫡长女定了婚事。
霍昱被废太子之位后,相府也恳求太上皇解除了婚约,后来沈宜莲便另嫁了。
而今,霍昱来了一个绝地翻盘,领兵造反,直逼太上皇退位,沈宜莲的夫家自是惶恐,连夜和离,生怕被殃及池鱼。
老夫人一阵头昏眼花:“莲姐儿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沈家已送了两个姑娘入宫,即便沈宜姗又被送回来了,但好歹沈家已经表明了心意。
老夫人又说:“皇上的态度已经摆在明面上了,莲姐儿又是和离妇,你如此做,当真妥么?”
沈相是男人,当然明白男人的心思。
无关乎喜欢与否,无非是占/有/欲/作祟。
沈相无奈长叹:“母亲,儿子也是为了救全家阖族!新帝残暴,杀人不眨眼,做事全凭心情,朝中眼下人人惶恐,说不定哪日屠刀就指向相府!”
老夫人一想到家族覆灭的画面,又是一阵头昏:“哎,作孽啊!”
*
翌日,晨光破晓。
霍昱身上中衣大敞,单手提剑从校场下来,陆达立刻上前/伺/候/左右,递上了微湿的棉巾,道:“皇上,相爷将其长女送入宫了,该如何处理?”
霍昱随意擦了把汗,将棉巾抛给陆达:“沈家的女儿倒是不少。”
送了一个又一个。
陆达轻咳了一声,他提醒道:“皇上,您不记得了?沈家嫡长女曾经是您的未婚妻,如今……王家为了自保,把她给休弃了。”
霍昱眸光一冷。
他没有过未婚妻。
是那个人的未婚妻。
“赏给朕的司寝当宫婢吧。”霍昱剑眉微微轻挑。
他的玩/物,他当然要宠着点。
陆达猜不透帝王心思,这就应下:“是,皇上,奴才这就去安排。”
*
霍昱沐浴后回到寝殿。
沈宜姝尚未醒来,昨夜被宫婢喂了汤药下去,此刻脸色还算看得过去。薄衾稍稍滑落,雪腻的肩头露出了稍许,霍昱站在脚踏上眯了眯眼,指尖在沈宜姝脖颈上脉搏上划了划。
如此孱弱无能的一条小命,她怎么就能活到现在?
霍昱眼底露出杀意,他厌恶弱小的东西。在他看来,柔弱之人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沈宜姝是被异样的感觉闹醒的。
她睁开眼,来不及回顾昨晚,就看见暴君正站在床头,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沈司寝,这是你第二次在朕的龙床上醒来,这次你又作何解释?”
沈宜姝:“……”
委屈!
她实在是委屈极了!
肌肤上传来绸缎被褥的丝滑感,她立刻警觉,她不仅又躺在了龙榻上,而且又是……不/着/寸/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