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见鬼了,沈宜姝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一声尖叫出声,沈宜姝翻了一个白眼,吓昏厥了过去。
霍昱的手顿住,蹙了蹙眉,竟觉得意犹未尽:“呵呵……太不经吓了。真是个胆小鬼。”他划了划沈宜姝的鼻尖,目光落在了她刚刚饮过酒的粉唇上,不知起了什么心思,一低头浅尝了一下。
大约是甜的……他猜。
霍昱再度抬首,眯了眯眼,把人抱起送去了外殿,直接抛在了软榻上了,拉了一条薄衾随意盖住了沈宜姝,眼不见为净。
霍昱看着软塌上的人,眸光晦暗不明,头痛感消散,那个人被他压制下去了。
他舔了舔唇,今晚……还真是意犹未尽。
*
翌日,太后办雅集,给京城各大世家尚未成婚的贵女都送了帖子。
太后的用意昭然若揭——给霍昱选秀。
新帝登基已有数日,但后宫仅有十几位嫔妃,最高位份的一人是曹贵嫔,此人无脑,掀不起什么大浪。
太后想在朝中组建自己的势力,她的第一步棋就从后宫着手。
后宫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太后无法直接把自己的手伸去前/朝,她试图将霍昱的后宫当做跳板,一点点接近自己的目的。
十年冷宫,磨去了她的一切良善。
当年名动一时的卫家嫡长女也曾良善,也曾天真灿漫,而今,那个无能的女子死了,取而代之的是大晋皇太后!
事实证明,以前的自己是何等的愚蠢。
太后享受了这几日的奢靡日子,只觉得从前当真是白费了好时光。
只要够狠、够毒、够疯,人间就会很值得。
雅集就设在了御花园,但凡收到帖子的贵女皆盛装入宫出席了。一来,一部分家族的确巴望着让家中姑娘入宫;二来,无人敢违抗太后的旨意。
太后更是打扮精致,一头白发也影响不了她的卓然气度。
她穿着一身大红遍地金襦裙,搭着明黄缠枝牡丹丹凤朝阳云肩,雪色发髻上端端正正的插着一支金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容貌皎洁光滑,由宫人搀扶着,款步走来。
众人望去,只觉得风华绝代。
当年才色双绝的卫家嫡女,似乎风采尤在。
一宦侍快步走上前,挨近了太后身侧,附耳道:“太后娘娘,昨晚沈司寝醉酒夜宿在了承明殿,皇上昨夜不曾召宠嫔妃,沈司寝睡到日晒三竿,这会才回值房。”
太后脸色一沉。
霍昱对沈宜姝的纵容,让她心头很是不爽。
她绝对不会让沈家女子成为皇上的女人,受宠更无可能。
只要她活着一日,就绝对不会允许沈家在朝堂还有立足的机会!
宝儿的死,沈家也要还债!
太后吩咐道:“去把沈家女,都给哀家叫来!”
*
沈宜姝头昏脑涨,昨晚的记忆有些断片,她好像做了一个甚是可怖的梦——
梦见暴君又鬼上身了。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沈宜姝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一回到值房,就见长姐已给她准备好了洗漱所用之物,还上前关切问道:“三妹妹,你昨夜未归,我有些担心。你……可还好?皇上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沈宜姝诧异的看着沈宜莲,道:“长姐,我是御前司寝,夜不归宿是寻常事,我本该贴身伺/候皇上左右,皇上岂会对我做什么?”
沈宜莲捏紧了手中锦帕,欲言又止。
相府曾经得罪过新帝,新帝倘若对三妹妹没有想法,根本没有理由把三妹妹留在身边。
而且,司寝官素来都是宫中宦官兼任,哪有世家未婚女子担任起居郎的?
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时,来福迈入屋内:“司寝大人,沈大姑娘,太后那边派人过来,让您二位去一趟御花园。”
姐妹两人对视了一眼。
太后对沈家的仇视,姐妹两人在前日就领教过了。
但太后已经下令,她二人不可违抗。
沈宜莲抓住了沈宜姝:“三妹妹,这可如何是好?不如你去求求皇上吧!”
沈宜姝更加诧异了,长姐凭什么认为,暴君会再次出手相救?
沈宜姝纠正长姐错误的认识,道:“长姐,无人会帮咱们的。”
无人可依,只能靠自己。长姐怎么就不懂呢?
沈宜莲抿了抿唇,她不明白,为何三妹妹不试图去讨好皇上?
沈宜姝走出了屋子,沈宜莲忧心忡忡,随后才跟上。
*
不多时,姐们两人来到了太后面前,双双躬身行礼。
太后凤眸轻挑,她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是数一数二的美人,眼光毒辣,早就一眼看出沈家姐妹皆是姝色,尤其是帝王的司寝官,即便此刻穿着单调乏味的绯红官袍,但依旧遮掩不住标致玲珑的模样。
是个/绝/色/尤/物。
偏生这等美色,还带着些许浑然天成的娇憨。
男子最喜欢的,莫过于这种女子。
太后冷笑一声,低喝:“沈司寝,哀家让你过来,你如何拖到此时?你好大的胆子!”
沈宜姝双腿一软,立刻跪地,埋首道:“太后明鉴!微臣……没有胆子的!”苍天可见,她最是胆小怕死了!
沈宜莲也立刻跪下。
太后想找茬,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沉声吩咐:“还敢顶嘴?!来人,给哀家掌嘴!”
太后身边的嬷嬷似乎早已准备好,太后一声令下,嬷嬷当即上前,一把揪住了沈宜姝的衣襟,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上去。
太后不给沈宜姝任何反驳的机会,嬷嬷更是如此,打过左脸之后,当即又是一巴掌扇在了沈宜姝的右脸上。
沈宜姝被打得脑中嗡嗡作响,她本就身子孱弱,差点跌倒。
在场的贵女们皆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大家都以为,沈家姐妹真的完了。
其实,沈宜姝性格极好,平日里从不摆相府千金的架子,在贵女圈子里还算受追捧。
众贵女只觉得一阵胆寒,颇有些同情沈宜姝。
要知道,沈宜姝这张脸,令得无数贵女羡慕过。
“住手!”
新帝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众贵女中,绝大多数人都未曾见过霍昱,即便曾经见过,那也是在霍昱年少时候。而今,新帝再不是当初清瘦秀气的少年了,他五官立挺葳蕤,身段颀长高大,数年征战边陲,练就了一身腱子肌,玄色龙袍衬得他威严肃重。
此时,众贵女的眼神纷纷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新帝当真是天人之姿!
那嬷嬷刚要扇出第三巴掌,见帝王前来,她的手停在了半空。
沈宜姝的小身板已经颤颤巍巍,不太合身的绯红色官袍把她的身段勾勒的更是纤细孱弱。
霍昱目光乍寒,只觉得这一幕十分刺眼。
他的人,只能他自己欺负。
霍昱几个箭步走上前,未等向太后请安,抬起腿一脚踹在了嬷嬷胸口,几乎是将嬷嬷踹飞了起来,那嬷嬷身子朝后踉跄,跌在了四丈开外的地方,随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啊——”胆小的贵女吓出尖叫声,方才对新帝还是一脸痴慕,这一刻又平添了恐慌与畏惧。
太后脸色忽沉,如果上次只是猜测霍昱对沈家女的心思,那么此刻,所有的猜测都落实了。
沈宜姝的身子倒下之际,后脖颈被霍昱握住。
随即霍昱长臂用力,将沈宜姝提了起来,就像是提着一只兔子。
待沈宜姝站直,她的/腰/落入了暴君掌中,以此支撑住了她。
霍昱扫了一眼沈宜姝脸上的巴掌印,心生不满,他与太后对视,嗓音幽幽:“母后,打狗也要看主人!”
第十七章 太过受宠
“母后,打狗也要看主人!”
……
沈宜姝双腿发软,自己没用什么力气,身上重量几乎都靠在了霍昱的一条手臂上。
闻言后,她侧过脸来,先是扑鼻而来的紫檀香,然后,她仰望看着暴君,心生委屈。
她……才不是小狗!
暴君也不是她的主人!
但沈宜姝选择闭嘴。
她不可当面倚仗暴君,如此一来,只会更加激怒了太后,那样对自己不利。
当然了,她也不能露出委屈之色。
此时此刻,她选择沉默,绝对不掺和太后与暴君母子之间的纷争。
太后眯了眯眼,忽然笑了:“皇帝,你莫要紧张,哀家只是替你/调/教/一下沈家姐妹。皇帝若是喜欢,大可收了她们。”
跪在地上的沈宜莲立刻浑身紧张到僵硬。
皇上……他会开口么?还会要她么?
这一刻的沈宜莲猛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内心,她想入宫!想成为新帝的女人,到时候她要让前夫跪在她面前认错!
沈宜姝缩了缩脖子,本能的怕了。
太后与霍昱母子两人对视,彼此眼中都是凌驾于旁人之上的绝傲。
太后这是在试探霍昱。
要知道,当年相府沈家的确见死不救,太后说出这话,无疑是想打霍昱的脸。
若是纳了仇人之女入宫,世人会如何看待新帝?
霍昱唇角微微一扬:“母后大可不必如此,朕并未打算收沈家女入宫。朕的司寝,朕先拿回去了。”
沈宜姝:“……”拿、拿回去?!暴君把她当做什么了?!
帝王话音一落,众人基本上知道他的意思了。
看来,沈家女没有机会爬上龙榻。纵使沈三姑娘暂时入了帝王的眼,但也只是一个没名没分的/玩/物/罢了。
沈宜莲心一沉,失望灰心到了极致。
方才燃起的希望,刹那间破碎,落了一地残渣。
她甚至于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这辈子,她当真……当真没有指望了么?!
这厢,霍昱提着沈宜姝的脖颈,转身离开。
沈宜莲为了自保,当即从绝望中爬了起来,一路跟在了霍昱与沈宜姝身后。
太后微微颔首,凤眸扫向一众贵女们,幽幽目光逐渐转为温和,笑道:“哀家就喜欢好看的小姑娘,你们都是哪家的丫头?一一上前给哀家介绍介绍。”
太后很快就投入了自己的计划之中。
与其倚仗儿子,她不如自己夺权!
唯有权势掌控在自己手中,方能无所畏惧!
*
沈宜莲一路跟在帝王身后,从一开始低垂眼眸,到了后面就堂而皇之的看着帝王高大的背影。
她的眼神有些痴。
亲眼看着三妹妹被帝王护在臂下,甚至于三妹妹因为跟不上帝王的步子,都快要被帝王提起来了,模样实在狼狈,但沈宜莲竟然无比艳羡。
皇上是在意三妹妹了吧……
不然,皇上岂会亲自出马?
被人在意的感觉可真好啊。
行至承明殿,陆达挡住了沈宜莲的路:“沈大姑娘,且留步。”
沈宜莲只能止步。
是啊,她哪有资格靠近皇上左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妹妹被皇上提入了内殿。
沈宜莲再不是王家少夫人,相府嫡长女的身份也不再尊贵,这阵子的变故已经让她彻底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与处境。
她抿了抿唇,福身道:“多谢公公,那……三妹妹她几时能出来?”
陆达见沈宜莲还算客气,遂也没有为难,只说:“沈大姑娘,此事不是咱家可以说了算的。”
也是,皇上想留三妹妹到几时,就能留到几时。
沈宜莲只好离开。
父亲将她送入宫,是她想法设法争宠的,可父亲哪里明白她心里的苦。
她就像是一颗棋子,父亲需要她在哪里,她就要摆在哪里,她从来都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
她倒是很艳羡三妹妹,二叔与二婶大约是真心疼爱女儿的吧。
不像她,从一出生,就是一颗棋子……
*
内殿,沈宜姝步子踉踉跄跄,完全站不稳。
如暴君所言,她的确是被暴君“拿”回来的。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才逐渐开始清晰,她只觉得后脖颈突然被人松开,她脚下还没站稳,眼看着下一刻就要跌倒。
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后臀忽的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疼得沈宜姝嗷嗷直叫。
沈宜姝的胳膊肘被暴君拉住,对方稍一用力,将她掰了过来。
如此一来,沈宜姝就与暴君面对面了。
霍昱仿佛是在怒其不争,低喝:“你是朕的人,谁允许你这么弱?为何不还手?又为何不搬出朕?!”
他太厌恶弱者了!
沈宜姝后臀也火辣辣的疼。
而更可怖的是,如此正面着暴君,她当真害怕。
其实,沈宜姝很清楚相府的处境,当然不会与太后正面冲突。
吃亏是福,忍一时风平浪静,一时快意哪有小命重要?
再者,方才那个场面,她哪有机会反抗?
沈宜姝的脸蛋,以及她的后臀,都很痛。她本身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贪吃贪睡。入宫之后,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还需得时刻担心小命不保。
她委屈上头,两行清泪滑落,但又强忍着不继续哭出来。
霍昱抓着她的胳膊肘,两人身高悬殊颇大,沈宜姝被迫垫着脚,她本就模样狼狈,两边面颊上都有手指印,脸上泪痕斑驳。
霍昱忽然松开了她:“滚!”
罢了,还是眼不见为净得好。
真让人心烦意乱!
暴君一声令下,沈宜姝强忍着眼泪,以最快的速度“滚”出了内殿。
但霍昱火气未消,反而在沈宜姝离开之后,突然暴怒:“来人!”
陆达闻讯进来,“皇上,奴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