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情敌是他自己——墨九言
时间:2021-10-17 00:58:49

  “来人!护驾!”陆达立刻对禁卫军道。
  住持方丈,与几位大师,顿时也是面色失常。
  傅靖云与几位同行的世家子弟对视了几眼,众人脸色各异。
  与此同时,沈宜姝回过神来,松开了霍昱精瘦的/腰/肢,道:“皇、皇上,微臣失礼了。”
  霍昱把手中长剑递给了她:“帮朕擦干净。”
  沈宜姝双手伸出,颤颤巍巍的接过暴君手中的宝剑,她瞧着暴君提剑的动作那般轻易,可落入了她自己手里,却发现……真沉!
  主持方丈走上前,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恭敬道:“皇上,眼下已开春,天气逐渐变暖,山林有蛇也是正常,贫僧这就给这畜生超度。一切皆是贫僧没有准备妥当,还望皇上恕罪。”
  霍昱眯了眯眼,没有揭发住持方丈。
  京城从未出现过响尾蛇,虽然眼下已是开春,但春风乍寒,还不到虫蛇出洞的时候。
  霍昱挥手:“无妨。”
  言罢,他又继续往禅房方向走去。
  沈宜姝提着一把宝剑,更是艰难的跟上去。
  陆达对禁军首领-白枫使了一个眼色,白枫会意,亲自上前把那条被劈成两段的蛇收入了布袋中。
  主持方丈与几位大师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
  禅房内,僧人很快端上了斋饭。
  沈宜姝坐在一旁,取了帕子,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擦拭宝剑,她对着剑鞘,能照见自己的脸。
  沈宜姝对这把宝剑,心生敬畏,当真害怕自己终有一日也会死在这把宝剑下。
  她擦了又擦,凑上前哈了口气,继续擦,态度专注又认真。
  霍昱眸光淡淡瞥了她几眼,胃口极好,很快就用了一碗斋饭。此时已近晌午,随行的禁卫军与宫人们皆在外面用斋饭。
  霍昱道:“过来,把剩下的都吃了。”
  沈宜姝的确饿了。
  暴君经常让她吃剩下的饭菜,她倒是不介意。毕竟,吃剩下的,远比吃第一口来得安全。
  好歹不必试毒。
  沈宜姝将那把锃亮锃亮的宝剑递给了霍昱:“皇上,您看,擦干净了。”
  这语气、动作、神态,都像是在邀功。
  霍昱唇角一勾,接过长剑,笑道:“沈司寝倒也有优点。”
  沈宜姝:“……”皇上是夸她,擦剑擦得好?
  霍昱白皙修长的手指了指桌案。
  沈宜姝立刻明白,当即端起瓷碗,开始扒饭。
  待用完斋饭,沈宜姝有些撑了,就闻暴君道:“你傻么?吃不下,何必死撑?”
  沈宜姝一脸迷惘,暴君此前每回都是威胁她必须吃光所有剩菜,今日怎又大发慈悲?
  在沈宜姝一片茫茫然之下,霍昱站起身,长剑收入腰间,他迈出禅房。
  沈宜姝随后跟上。
  霍昱去慈恩殿祭拜供奉在法华寺的开/国/功臣/,上了一炷香,便就带人离开法华寺,对那条毒蛇只字不提,也并未惩戒任何人。
  待帝王的车辇渐渐下山,主持方丈双腿发软,幸好被身侧小沙弥搀扶住:“方丈!方丈怎么了?”
  除却方丈之外,几位大师也连连擦汗。
  方丈对身侧心腹道:“快……立刻修书一份送出去,就说……没有得手!”
  *
  法华寺建在半山腰上。
  车辇往下的速度略快,沈宜姝担心又会“落枕”,故此她一直直视前方,这样的姿势令得她能够看清前面的一切。
  沈宜姝坐在暴君身侧,神情自然是高度集中。
  不知到了多久,她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只见一根箭矢从斜侧面飞射了过来,沈宜姝大叫:“啊——”
  霍昱眼疾手快,那根箭矢不偏不倚的朝着他射来时,他身子倾斜,避开了那根箭矢。
  霍昱侧过脸,对沈宜姝笑了笑:“朕的司寝,叫得真好听。”
  “……”
  沈宜姝水眸眨了眨,心跳加速、恐慌万状、六神无主。
  下一刻,数名黑衣人从山路两侧的林子里涌了出来,陆达与白枫当即开始护驾。
  “护驾!”
  “保护皇上!”
  沈宜姝的脑袋乱糟糟的,但她知道杀手是冲着暴君来的,她要想独善其身,还是先躲避一下比较好。
  沈宜姝主动道:“皇上!微臣无能,保护不了皇上!微臣不愿意给皇上添负担,恳请皇上放微臣下车去。”
  车辇太过危险,刀剑无眼,坐在暴君身边,不亚于就是把一只脚塞进了地府。
  霍昱的脸色从容不迫,看着身侧人,他轻笑:“沈司寝,你想多了。朕只打算在关键时候,拿你当靶子用。”
  沈宜姝:“……!!”嘤嘤嘤……暴君实在太坏了!
 
 
第十九章 你要陪葬
  无数箭矢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且目标十分明确,就是冲着帝王而来。
  沈宜姝很担心自己会被射成刺猬。
  这样的死法同样难看,没有一丝丝的美感。
  “糟了!箭上有毒!”禁卫军首领白枫见受伤扈从当场暴毙,他立刻大喊,以提醒帝王。
  沈宜姝怕极了。
  说实话,她当真觉得暴君会将她当做靶子。
  霍昱拔剑出鞘,幽眸中露出寒光,另一只大掌直接放在沈宜姝的后背上,用力一摁,让她被迫爬伏在了霍昱的双膝上。
  但动作太过突然,沈宜姝趴下去的姿势有些诡谲。
  霍昱垂眸看了一眼,眉心蹙了蹙,但已无时间更正,暂且只能如此。
  “唔……”
  沈宜姝觉得自己呼吸不太顺畅,只能保持着趴伏的姿势,她的脸埋在了不太正确的位置上……
  但沈宜姝不敢动作,车辇持续性颠簸,她能感觉到整个人在往下坠落。
  箭矢声,兵刃相击的声响,以及厮杀声就在耳畔,沈宜姝僵持着身子,就那么乖顺的趴在帝王/大/腿/上了。
  嗯……往好处想,至少她没有被当做靶子。
  沈宜姝完全看不见一切打斗,她唯有通过声音来看判断形势如何。
  过了半晌,她终于呼入了新鲜空气,是暴君又抓住她的后脖颈,把她给提了起来。
  她的鼻端都是暴君身上的紫檀香,突然可以呼吸空气,她大口喘着气,这才看清了眼前一切,只见数名黑衣人横尸遍地,车辇停住,两方都是损失重大,但暴君这一方略胜了一筹。
  “皇上!皇上受伤了!”陆达当即惊恐。
  沈宜姝侧过脸来,就见暴君胳膊上臂划过了一道口子,玄色龙袍划破,伤口处正溢出血来。鲜血逐渐转为黑色,伤口有毒。
  沈宜姝一愣,悲喜交加。
  悲的是,担心暴君会拉着她一起去地狱。
  欢喜的是,暴君一死,是不是就能天下太平了?
  这时,霍昱突然抬眼,幽眸深若大海,嗤笑一声:“呵……朕若死了,你就去陪葬。”
  沈宜姝一僵,当即道:“皇上万寿无疆,必定长命百岁!”
  “闭嘴!”霍昱低喝一声,对着车辇外道:“速速回宫!”
  他单手拉下纱幔,遮住了外面的视线。
  沈宜姝正思绪万千,霍昱直接撕扯下了受伤臂膀上的布料,当着沈宜姝的面,他的/唇/凑/上了伤/口,一口接着一口将毒血往外/吸。
  沈宜姝:“……”
  这个时候还是莫要废话的好,万一暴君让她来做这桩事,那可如何是好?!
  为了保命,沈宜姝默不作声的缩在角落,恨不能隐形。
  霍昱吐了几口毒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了下去,他额头溢出薄汗,抬眼轻飘飘的看向角落里的人,眼神幽幽:“过来,帮朕。”
  沈宜姝:“……!!!”当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她心中惶恐,又见暴君伤口处溢出的血,已经呈现艳红色,想来毒素被吸得差不多了。
  霍昱眯了眯眼:“不愿意?”
  沈宜姝打算赌一次,她磨磨蹭蹭凑上前,表忠心道:“微臣愿意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说着,她的唇挨近了霍昱的伤口,正要覆上去时,一抬眼,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了。
  沈宜姝没再犹豫,也不敢揣测暴君的心思了,直接吸覆了上去。
  她力道甚小,又不敢下嘴太重,就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嘬着。
  霍昱太阳穴忽然跳凸:“……滚!”
  沈宜姝对“滚”这个字已经有本能的反应,立刻后退,又缩到了车辇角落处。
  她嘬了半天也没嘬出任何东西,唇齿间唯有淡淡的血腥味。
  车辇快速赶回宫,霍昱闭眼假寐,沈宜姝老老实实,默不作声。
  她时不时观察暴君几眼,见他额头滴落大滴汗珠,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沈宜姝总觉得暴君死不了。
  毕竟……祸害遗千年呐!
  *
  从法华寺下山的路上,两名蒙面男子突然出现在了山道上。
  二人见横尸一片,对视了一眼,其中一黑衣人道:“任务失败,立刻回去告诉主子!”
  另一黑衣人皱眉,说:“沈三姑娘太碍事了,再有下次,我等必不留情!暴君一日不除,危害难控。”
  言罢,两名黑衣人听见身后传来动静,他二人交换了眼神,当即离开现场。
  同一时间,傅靖云与大臣们纷纷赶来,皇上回宫途中遇刺,他们这些人会不会受到牵连还未必可知。
  傅靖云拧眉,望向了山道下方,也不知姝妹妹眼下如何了……
  *
  皇宫,承明殿。
  沈宜姝站在一旁,见莫先生给暴君缝合伤口,她胃里一阵翻腾,隔空也能感觉到肉疼,却见暴君毫无反应,眉头蹙都不蹙一下。
  莫先生做好一切,如实道:“皇上,伤口已缝合,以皇上的身子骨,不出几日就可以结痂,幸好皇上处理及时,毒素并未进入内腹,用几日汤药之后,即可彻底清理体内毒素。皇上切记,近日莫要沾水。”
  霍昱从不让人近身/伺/候/,既然不宜碰水,那就意味着,他需要人贴身照料了。
  几日不沐浴、不擦身,几乎是不可能的。
  霍昱点头:“好。”
  莫先生提着药箱退下:“微臣过一会再来送汤药。”
  莫先生是霍昱值得信任之人,霍昱所服用的汤药也需得莫先生亲手煎熬。
  待莫先生一退下,霍昱看了沈宜姝一眼。
  沈宜姝反应慢了半拍:“皇上,有何吩咐?”
  霍昱眸光微沉:“你真蠢。”
  沈宜姝:“……”又贬低她!不过,沈宜姝根本不在意暴君如何说她,除却小命之外,什么都不重要,她以前也对别人说过,好死不如赖活着,“微臣愚钝,还望皇上明言!”
  霍昱口干舌燥,中毒的滋味并不好受,虽是不致命,但对身子骨也有一些损伤。
  霍昱见沈宜姝模样呆滞,没有与她计较:“水。”
  沈宜姝立刻会意:“皇上!微臣这就去拿!”
  须臾,沈宜姝就端着一杯温茶递过来,但暴君根本不接。
  沈宜姝又明白了,当着暴君的面,自己尝了一口,这才再度递到暴君唇边:“皇上,微臣试过了,没毒。”
  霍昱:“……”
  暴君眼神幽暗,但终是没说什么,张开嘴喝了下去。
 
 
第二十章 袒露心思
  沈宜姝喂水的动作缓慢,霍昱很是受用。
  这茶水……有些甜。
  霍昱从不吃甜,他对甜味的感知很浅,刚才上过药,雪色中衣是敞开着的,露出结实修韧的胸膛。
  沈宜姝挨着暴君很近,无意识就看见了他胸膛上的块状肌理,那上面的疤痕交错斑驳。从疤痕颜色去看,应该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甚是可怖。
  可偏生,疤痕在他身上,却有一种命运馈赠的意味。
  关于废太子的一切,坊间有不少传闻,他能够走到今日的位置,无疑是蹚过了刀山火海,非九死一生而不可得。
  沈宜姝看呆了一下。
  她自己是个弱者,怕死又怕疼,对暴君这种绝地翻身的人,自是仰慕的。
  但仰慕归仰慕,她做不到像暴君这般,她唯一的念头就逃离。
  “好看么?”低醇磁性的嗓音传来。
  沈宜姝不敢说不好看,见暴君已喝完茶水,她端着杯盏,躬身道:“皇上的身子修韧结实,甚是好看!”
  霍昱剑眉一挑。
  这是第一次有人敢夸他的身子。
  霍昱知道,沈宜姝是在看他身上的疤痕、伤口。天下人只看到他如今的残暴与权势,却鲜少有人记得,他这一路走来,所到之处皆是荆棘。
  早就被刺得浑身是伤。
  一个人想要刀枪不入,唯有历经世事沧桑。所有磨难、挫败、伤口、疤痕,皆是勋章。
  霍昱觉得,那六年磋磨,是上天的恩赐,他喜欢感受血肉淋漓的杀戮,那种时刻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在人间。
  他看过无数性命在他眼前消逝,早就见识了人的渺小与无能。
  故此,他要站在最高处,宛若天神,藐视一切苍生。唯有如此,仿佛才可以置身于生死之外。
  霍昱当着沈宜姝的面,褪下了身上的中衣,然后捉住了她的一只手,带着她的手去摩挲身上的每一道疤痕。
  “这里是六年前初到边陲,朕被人一刀划开了心窝子,但朕的心脏在另一边,那一次侥幸存活。待朕康复,朕找到了那厮,亲手挖了他的心脏,喂了军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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