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什么资格为了别的女子伤心?!
太后走上前,抬手掐住了太上皇的脖颈:“霍北元,哀家打算将你身边所剩的女人全部放出宫,至于你……哀家会好好待你。”
在场的几位太妃瘫软在地。
说实话,继续留在宫里已经不是什么好出路了。
按着她们的身份,即便出了宫,此生也只能青灯古佛一辈子。
太后的安排,虽然是前无古人,但对她们而言,似乎……也是一种希望。
太上皇闭着眼,不搭理太后。
太后放开了他,临走之前,多看了几眼两位小皇子,阴阳怪气:“还真是长得粉嫩白胖,不像哀家的宝儿,临死之前,一顿饱饭都没吃过。”
一言至此,太后又下令:“国库亏空,不该浪费的粮食就莫要浪费了,自今日起,两位小皇子不准吃肉!”
宫人们应下:“是,太后。”
太上皇已忍无可忍,睁开眼来,开口就骂:“你这个毒妇!就连孩子都不放过?”
这话可真好笑。
太后觉得自己当真眼瞎,为何当初会看上这么一个厚颜无耻的男子。她呵呵笑了两声,随即,抬手一巴掌打了太上皇的脸巴子:“你没有资格说哀家!你且就这么受着吧!哀家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哀家也会亲手败尽你们霍氏皇朝!”
“你知道?哀家的宝儿,眉眼像极了你,她时常问,父皇怎么从不来看她。”
这话说出口,不管是太上皇,亦或是太后,两人俱是沉默了起来。
似乎都在怀念那个孩子,又似乎不忍再继续说下去。
太后转过身,身影晃动,一个人摇摇晃晃走出了内殿。
太上皇缓缓蹲下了身子,抱着膝盖,埋首痛哭。
那个孩子叫宝儿,没有正式的名讳,也没有公主封号……
她的眉眼像极了自己。
太上皇嗓子里发出呜鸣声,像杜鹃啼血。
*
曹贵嫔坐不住了。
虽说她如今位份最高,母族也备受新帝器重,但她入宫以来,还从未/侍/寝,不成想会被沈宜姝拔得头筹!
而且,皇上还直接去了沈宜姝所居的玲珑阁!
“狐妹子!亏得本宫以为,她从不想争宠!一定是当司寝官时,在皇上面前使了什么手段!”曹贵嫔茶饭不思。
新帝那样的男子,单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就会让人忍不住渴望。
曹贵嫔实在难以幻想出被帝王拥抱、疼爱的感受。
她渴望、憧憬、期待着。
本想着,她是后宫位份最高的一人,头一次/侍/寝/之人,理应是她才对!这个机会却是被沈宜姝给夺走了,怎叫她不气愤?!
贴身宫婢上前劝慰,道:“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沈美人纵使得宠,但那玲珑阁太过偏僻,从承明殿过去,足足需要小半个时辰,可见皇上也并非真正宠爱她。”
这话在礼……
玲珑阁坐落于后宫最偏远的角落里,虽是景致好,但实在偏远,后宫无人愿意住过去。
曹贵嫔得到了安抚,情绪稍稍缓解。
这时,宫婢又道:“娘娘,您是正四品贵嫔,身份远在沈美人之上,大可不必在意沈美人一时得宠。您这听雨轩,才是离着皇上的承明殿最近的地方呢。”
闻言,曹贵嫔又释然了。
是啊,纵使沈宜姝拔得头筹又如何?
相府沈家能不能保得住还未不可知!皇上不过只是一时图个新鲜罢了!
曹贵嫔狠毒嘲讽一笑:“哼!本宫倒要看看,沈宜姝几时会被皇上冷落!”
*
翌日,天才刚刚擦亮。
天光破晓,微光从茜窗照入内殿,隐约照出了浮动的尘埃。
霍昱瞬间睁开眼,昏暗的床榻内,暗香浮绕。昨晚一切历历在目,他虽一不小心又让那个人出来了,但他对一切皆了如指掌。
封美人、赐免死……
倒是下了一手好棋!
霍昱眸光乍寒,正要坐起身,怀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他低垂眼眸一看,就见沈宜姝慵懒的像只/奶/猫一样,又往他怀里拱了拱。
呵,岂有此理!她好大的胆子!
霍昱一个侧身,把沈宜姝推开了自己的怀抱,他一条臂膀支撑着自己,侧身看着她。
沈宜姝还没醒,小脸睡得酡红。如此近距离的看她,竟发现没那么丑了。
还不醒?
呵呵,这就开始恃宠而骄了?
谁给她的胆子?
霍昱幽眸一眯,伸手捏住了沈宜姝的下巴,稍稍往上抬了抬。
沈宜姝睡得正酣。
她太久没有如此放心大胆的睡过觉了。
有了免死券傍身,她睡得十分踏实,这个时候正在梦里,总觉得有人干扰了她的好梦,她直接挥手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一巴掌不偏不倚,正好扇在了霍昱的脸上。
“你讨厌!”沈宜姝闭着眼,不满意的嘟囔。
霍昱:“……”
被打的侧脸倒是不疼。
但,霍昱已经太久不曾体验过被人打的滋味了。
她竟然打他!
好!
好得很!
“呵呵……”霍昱阴沉沉的低笑了几声,此时,他意识到沈宜姝身上的薄纱睡裙已经散开,露出里面艳红色小衣,玲珑曼妙的身段尽显无余,她墨发倾泻玉枕,黑发、红衣、雪肌,形成鲜明的视觉对比。
霍昱眸光倏然暗了下去。
他知道昨晚,那个人是如何对待沈宜姝的。
如何亲她,又是如何碰她。
霍昱缓缓挨近了沈宜姝,不明白她身上为何会如此幽香。
就在霍昱即将挨到沈宜姝面前时,沈宜姝突然睁开眼。
两人就那么对视上了,没有一丝丝的缓冲。
沈宜姝是大梦突醒,顿了顿才反应过来:“皇、皇上……”
霍昱见她唇红齿白,早晨初醒,竟也透着楚楚幽香。
她是花妖变得么?
他眯了眯眼,昨晚那个人的所有冲动感觉,他也都感同身受,尤其是此刻晨起,某些原始悸动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霍昱突然狂躁。
沈宜姝是他的沈美人,却是被旁人碰了,这令得暴君十分不悦。
他捏起沈宜姝的下巴,指尖用力,给与足够威胁:“朕不准你再想昨晚那个人!”
朕……
又改自称了。
沈宜姝彻底清醒:“……昨晚的人,不是皇上自己么?”她的声音细弱,仿佛很畏惧面前人。
霍昱的指尖碰触上沈宜姝的唇/瓣,长了薄茧的指腹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疼得沈宜姝两眼汪汪,双眸盈润。
忽的,霍昱顺从本能,一低头就凑了上去。
他像是试图覆盖掉旁人的气息,攻/势/甚/猛。
沈宜姝就快要断气了,胸口传来阵阵钝痛。
沈宜姝:“……”又来了!
她差点岔过气去,不明白暴君为何又这般?!
“唔……”
沈宜姝呜呜就要哭出来了。
霍昱收敛理智,抬起头来,却见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位置。这完全是他没有意识到的。
他倒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用指尖勾了勾艳红小衣系带。
“你好大的胆子,这大红色绣凤凰肚兜也是你能穿的?”
嫡庶有别,纵使沈宜姝是美人了,但也是妾。
妾不可穿大红。
那是对正室的诋毁与挑衅。
在这后宫之中,唯有皇后娘娘才有资格穿大红小衣。
沈宜姝哽咽,想哭了,但又不敢真哭,她委屈巴巴:“这衣裳是皇上昨个儿命人送来的,臣妾不敢不穿……呜……”
她唔鸣了一声,又憋着嘴,不敢继续发出声响。模样着实可怜,但又招惹欺负。
霍昱冷笑:“那人对你到底格外与众不同。”
那人……
哪个人?
沈宜姝:“……”暴君又在说甚?
霍昱坐起身来,仿佛方才的失态不曾发生过,他收拢衣襟,冷声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沈宜姝心一沉,脑壳都开始胀痛了,但她始终记着一桩事,也爬起来,跪在床上开始拍“龙屁”,夸道:“皇上风姿卓越、伟岸无双、体魄健硕,让臣妾好生爱慕!”
说实话,她当真词穷了。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她需要补一补学识。
霍昱挑眉,似笑非笑:“虽说你又丑又无用,但朕打算暂时留着你。”
沈宜姝:“……”
昨晚还万般宠爱,今晨就嫌她丑了?
果真天下男子皆如此,都是薄情多变的主儿么……
既嫌她丑,方才又为何那般……?!
第二十三章 暴君喜好(二更)……
沈宜姝倒是不觉得委屈。
只要能保住小命, 如论暴君怎样诋毁她,她都可以左耳进右耳出,也无论身处怎样的困境, 只要不危及性命,且有一口饭吃,她就心满意足。
毕竟,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死了就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沈宜姝跪坐在床榻上,双手拢了拢睡裙衣襟, 胸口有些生疼, 但她不能表露出来。她默不作声, 静等暴君速速离开, 说实话, 她还想睡个回笼觉呢。
吃饭、睡觉,才是人生大事。
正垂眸思量着今日早膳、午膳、晚膳都吃些什么, 那魔音灌耳的嗓音又轻飘飘的荡了过来:“替朕穿衣。”
沈宜姝:“……”暴君自己没长手么?说好的不喜人近身伺/候的呢?
沈宜姝低垂眼眸,不太情愿的准备下榻。
她身上的睡裙是用薄纱缝制, 长及脚踝,虽然看上去飘逸灵动, 但着实宽松, 且不方便动作。就在沈宜姝下榻之际,她的脚踩住了睡裙下摆, 倾身往前时,自己被自己给拜倒了。
霍昱眸光一眯, 原本按着他的身手,完全可以接住了沈宜姝,但霍昱刚要伸出手,又顿住了, 就那么亲眼看着沈宜姝跌趴在自己脚下。
“砰”的一声,骨节撞击实木地板的声音甚是响亮。
沈宜姝又受到了惊吓,大叫一声在所难免,疼得丝丝抽气,细一听,都已经带着哭腔了。
霍昱垂眸看着她,见她像只青蛙一样趴在自己脚下,挑了挑眉:“真蠢。不要以为如今被册封了美人,就能得到朕的宠爱。朕不喜欢又蠢又丑的女子。”
沈宜姝膝盖钝痛,趴在地板上缓和身上的痛楚,眼睛里已是泪光闪烁。
暴君话音一落,她脑子里又开始浮想联翩——
所以,暴君的意思是,他不打算宠爱自己?
那可真是……太好了呢!
不知为何,沈宜姝突然觉得身上的痛楚没那么严重了,但她不能表现出来,以免暴君会误以为她很“经摔”。
沈宜姝缓缓爬了起来,跪坐在地板上,表面上委屈巴巴,内心却欢喜雀跃,但又装出了伤心欲绝的模样。
她仰面望着暴君,不说话,不动作,只想用表情告诉暴君:她太伤心了。作为一个又蠢又丑的女子,她不配得到暴君的宠爱!暴君千万不要宠爱她!
霍昱眸光微闪,这个小呆子!她就该拿去喂鱼!
但册封与免死的诏书都已颁布,眼下只能如此。后宫多了一个美人,对他而言,无关紧要。
到了此刻,霍昱依旧认为,他之所以留下沈宜姝,无非只是懒得动手处理她,仅此而已。
“哼,朕走了,沈美人不用恭送,省得摔残了。”霍昱丢下一句,转身离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唇角是微微扬起的。
待霍昱一离开,沈宜姝原形毕露,朝着门扉的方向吐了吐舌头。
她才不想送他!
好走不送!
沈宜莲与翠翠进来伺候,见沈宜姝跪坐在地上,二人上前将她搀扶了起来。
沈宜莲神色复杂,方才偷偷瞥了一眼帝王上车辇的画面,她看见帝王笑了。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皇上那样的人露出笑意。
想来,皇上昨晚是很满意的。
“恭喜美人呢!”翠翠笑道。主子得宠,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能有好日子过。
沈宜莲见沈宜姝气色甚好,奶白肤色,面颊粉润,樱桃唇艳红微肿,她一心以为沈宜姝昨晚当真/侍/寝了。
沈宜莲往床榻上张望了一眼,没有瞧见血渍,遂问道:“三妹妹,元帕呢?”
沈宜姝摇摇头,她双膝刚才撞得不轻,只觉得腿软,指了指一旁的锦杌:“长姐,且先扶我过去坐下。”
路都不能走了么?
可见昨晚是受了“大难”了。
沈宜莲是过来人,但也未曾像沈宜姝这样,再联想到帝王伟岸的身段,沈宜莲神色一慌,有些举措,同时心跳也加快了。
沈宜莲给沈宜姝倒了一杯温茶:“三妹妹,那你昨晚与皇上之间……”
沈宜姝不知作何解释,暴君明明那么嫌弃她,嫌她胸小,长得丑,还很蠢,但又册封她,还……亲了她。
她抬手摸了摸微肿的红唇,轻叹:“长姐,我亦不知该如何说,总之,皇上并非是……正常男子。”
沈宜莲愣住了。
非正常男子?
难道是不行吗?
传言帝王不近/女/色,登基这些日子以来,也只来过三妹妹的玲珑阁。
沈宜莲揪着手中锦帕,觉得惋惜又惆怅。但有些话不是她能够宣之于口的,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