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个失控的孩子,生怕自己在意的东西会被旁人给夺了。
沈宜姝吓了一跳,她坐起身来,双手揪着身上的浴巾,有些胆颤。
她以为暴君又要发疯了。
烛火之下,男人大步走来。
沈宜姝看清了他清隽温和的脸,还有温柔似水的眼。
那一瞬间,沈宜姝泪涌眼眶,霍昱行至脚踏上时,她直接扑入了他怀里,哭得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呜呜呜……”
霍昱待在暗处这阵子,他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暴君之所以那样对沈宜姝,也是因他而起。
霍昱自责、愧疚、心疼:“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
他无法替自己辩驳。
身体明明是他的,可他又时常无法自控,另一个人格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他自己的邪念?
有时候霍昱时常在想,当初是他身处逆境,才激发出了残暴人格,那是不是意味着,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消除那个人格?
霍昱拧眉,一手轻抚着怀中人的后背,怜惜的不行。
他很想告诉她,他的命就是她的,他会不顾一切护着她。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霍昱安抚了怀中人半晌,待沈宜姝抬起头来,他温柔一笑:“今晚早些睡,明日我带你出宫,你必然念家了吧。”
沈宜姝对眼前人十分信任,她点了点头,泪眼婆娑:“你、你……这次可以待多久?”
霍昱欲言又止,顿了顿,道:“我会尽快彻底留在外面。”
沈宜姝知道暴君厉害,温润如玉的皇上不是他的对手。她是个懂事的女子,也不逼迫。偶尔能见到心上人,她也是满足的。
两人上了榻,霍昱给沈宜姝盖好了薄衾。
沈宜姝轻咬红唇,刚要伸手去撤掉身上的浴巾,却被霍昱摁住了。
男人愧疚极了,他不愿意把沈宜姝当做是发泄/情/欲/的工具,那事只有两情相悦、水到渠成,才能算是美妙的。
两人对视,沈宜姝眼中流露出羞涩与怯弱。
霍昱呼吸微乱:“傻丫头,我又不是暴君,不会那样对你了。”
沈宜姝小脸一红。
她其实很想告诉霍昱,倘若换做是他,她很情愿的。
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难免会羞涩难耐。
沈宜姝亦是如此。
两人相拥而眠,一夜好梦。
守在外面的陆达心生纳罕:皇上昨晚竟然没吃肉……
*
翌日,无早朝。
霍昱命人准备了一马车厚礼,用过早膳之后,就带着沈宜姝出了宫。
入宫的妃嫔,鲜少会有机会归家省亲,何况还是帝王亲自陪同左右。
仪仗队不算隆重,但足以让沈家那边忙得人仰马翻。
霍昱没有提前通知,而是出发时,派人快马加鞭去沈府只会了一声。
相爷、沈二爷、老太太等人几乎是一边哆嗦,一边修整仪容。
罗氏总觉得这一切不是真的,她狠狠掐了沈二爷一把:“夫君,疼么?”
沈二爷紧张到忘记疼痛。
罗氏哇的一声哭出来:“果然都是假的!暴君怎可能陪同姝儿省亲呢!”
沈二爷魂儿都掉了,立刻伸手捂住了罗氏的嘴:“祖宗啊!这话不得再说了!皇上马上就要来了!”
罗氏又掐了自己一下。
嘶……疼、疼、疼……
她并没有产生幻觉。
帝王的仪仗队停在了沈府外面的巷子口,沈宜姝今日格外打扮了一下,着装华贵,头上插了双凤衔珠金翅步摇,她虽容貌稚嫩,但也挡不住这浑身的滔天贵气。
最关键的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今晨睁开眼还能再看见他,沈宜姝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人逢喜事精神爽,让她看上去更是光彩照人。
霍昱先一步下了车辇,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搀扶着沈宜姝下来,动作温柔,小心翼翼,仿佛是在对待着自己最珍视的宝贝。
这一幕落入了罗氏眼里,罗氏当场抹泪。
她的姝儿啊,这是被暴君格外疼爱着么?
沈二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暴君的名声在外,虽然女儿得宠,也晋升了位份,但他着实没想到,暴君会把女儿宠到这份上。
沈二爷心头有些不安。
女儿不得宠,他心疼难过。
女儿得宠,他还是惴惴不安。
相爷携带众人上前行跪拜大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霍昱拧眉,有些不悦,众人对他行礼,却是没有对沈宜姝行礼。
思及沈宜姝如今的位份,他觉得,还得往上再提一提,但又顾及宫廷规制,以及沈宜姝是刚刚才被晋升的,他只好暂时作罢。
若是有了皇嗣,那就不一样了……
这个念头在霍昱脑中一闪而过,他握着沈宜姝小手的动作稍微紧了紧。
接下来,陆达把赏赐的圣旨宣读了一遍,一马车的厚礼都是赐给沈家二房的,与长房毫无干系。
相爷连连擦汗。
皇上如此不给他颜面,总不能要扶持二弟?
不过,眼下不是内讧的时候,还是先保命要紧。
沈家后厨已在马不停蹄备酒席。
相爷一直跟在霍昱身后,巴望着露个脸,他这一国丞相如今宛若惊弓之鸟,仿佛有一把大刀悬在他头上,随时随地会断送了老命。
霍昱一个侧身,看着相爷淡淡一笑:“朕与沈二爷有话要说。”
眼下之意,闲他人等可以回避了。
相爷被霍昱这一笑给吓到了。
苍天可见,暴君对他笑了!
是冷笑!
要知道,眼下朝中人人皆知,暴君一旦对谁冷笑,谁就离死期不远了。
相爷后背湿了一大片,诚惶诚恐的告退。
霍昱带着沈宜姝,单独见了沈二爷夫妇二人。
霍昱对沈二爷印象深刻,这是他年少时候的太傅,他彼时就常听闻太傅提及他的女儿。
真要说起来,霍昱与沈宜姝的缘分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在沈二爷夫妇万般紧张的情况下,霍昱抱拳作揖:“小婿给岳丈、岳母请安。”
沈宜姝惊呆了,双手捂唇。
沈二爷立刻跪地。
罗氏也吓得跪趴在了地上。
霍昱无奈苦笑:“二位请起吧,朕对姝儿是真心的,待到她生下皇嗣,朕就册封她为皇后。”
两重人格的事情是一个秘密,霍昱不便言明。
他今日来沈家,也是为了在沈宜姝面前表个态。
他霍昱此生,只认她为妻。
沈宜姝呆呆的站在原地,大眼水汪汪的,面颊绯红,娇憨又明艳:“皇、皇上……”
霍昱对她温柔一笑:“朕说得都是真心话。”
沈二爷夫妇被扶了起来,沈二爷早朝时见识过帝王的狠辣,此刻又觉得帝王是旷世明君。
皇上不愧是皇上,怎样的场合,做怎样的人。看来世人对皇上误解太大!
他就说嘛,他自己亲手从三岁开始教到十四岁的帝王,岂会是嗜血恶魔呢!
罗氏越看女婿越是满意,双眼发光。
瞧瞧,这气度、这容貌、这身段、这谈吐举止……当真是天人啊!
罗氏笑得合不拢嘴:“臣妇愿皇上与娘娘早生贵子!”
沈宜姝的脸更红了。
霍昱倒是大方,直接点头:“好。”
沈宜姝猛然想起一事来,倘若她真的怀上了孩子,到底算是谁的骨肉……?
沈宜姝的心事,霍昱一眼看穿,两人在沈家逛园子时,霍昱突然附耳:“小傻瓜,我与暴君就是同一个人,你若怀了孩子,当然是我的。”
沈宜姝咬着唇:“可……暴君他明明又是另外一个人。”
霍昱无从解释清楚,但有一点他现在可以笃定,那就暴君最起码不会伤害沈宜姝了。
霍昱揉了揉沈宜姝细嫩的脖颈,笑道:“反正身体是一样。”
沈宜姝:“……”她也只能这么想了。
*
霍昱吃了一些酒,回去的路上,他双眼迷离,一时没忍住就把沈宜姝拉到了怀里。
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单独相处不亚于是干柴烈火,情不自禁的/拥/吻/在了一起。
霍昱的吻,与暴君的截然不同。
暴君的亲吻,就如同一阵狂风暴雨,恨不能把人直接吞入腹中,他喜欢占据一切主导地位,强势、霸道、步步紧逼。
但霍昱不同。
他就像是一阵温柔的春风,他对沈宜姝十分了解,一点点勾着她,与她一同感受、起舞、嬉戏。
沈宜姝第一次痴迷于一个吻。
她小脸红彤彤的,被放开时,双眸含雾,一双小手揪着霍昱的衣襟,眼睛明亮闪烁。
霍昱与她抵着头,低声问:“喜欢么?”
沈宜姝含羞的点了点头:“嗯。”
沈宜姝发现,即便在两个人都快要失控的情况下,霍昱还在克制。
她心中微暖,在霍昱面颊上啄了一口:“你真好,要是能一直见到你,我此生足矣。”
霍昱也很满足。
怀中人,是他念想了整整六年的姑娘啊。
心里念着一个人久了,这个人就真的会在心底生根发芽。
回到皇宫。
沈宜姝又被留宿在了帝王寝宫。
当晚沈宜姝的月事来了,霍昱催动内力,给她捂小腹。
沈宜姝天生娇气,每回月事一到,她就会彻底蔫了,但今晚却是精神极好。
“皇上,以后你也这样好么?”她握着他的大掌,觉得皇上是个神仙,掌心还能发热。
霍昱笑着点头,对眼前的日子实在欢喜的很。
沈宜姝情绪上来,主动去/吻/他。
两个人/吻/了许久,内殿隐隐约约传出亲密的声音。
好像即便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亲/着彼此也是一桩无比美妙的事情。
*
翌日,天才刚刚擦亮,卯时将至。
暴君早就醒了,他就那么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眼前人。
美人肤色白皙细嫩,宛若陶瓷,肤若凝脂莫过于此,她吐气如兰,朱唇近在咫尺。
这唇的滋味,就在他的脑子里。
还有美人所有的笑靥如花、主动亲密,也都在他脑子里。
暴君心头仿佛被人戳了几根鱼刺,疼得无声无息,看似没甚打紧,实则难受至极。
沈宜姝睡了一个饱觉,她悠悠转醒,睁开眼的瞬间,眼底的星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了下去,随即又是惶恐与焦虑。
暴君就那么看着她演戏。
沈宜姝的心上人又不见了,她当然伤心难过,但为了自保,唯有乔模乔样,她娇笑了一声,像朵没有任何感情的娇花:“皇上,你醒了?”
暴君:“……”
醋意涌了上来,暴君突然欺身,欺上朱唇,可他没有得到昨晚那样的回应。
原来,真心相待,与假意敷衍,真的不一样。
而显然,他是被敷衍的那一个。
他现在甚至怀疑,那无数次的/欢/好/,只有他一个人觉得享受、愉悦。
第四十六章 努力生子
霍昱那可怕的敏锐五感又冒了上来。
他喜欢极了昨日的/热/吻。
让他血液沸腾, 垂/涎/至极。
可偏生昨日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也想要。
血腥味在漫延,那温润的,沁甜的滋味无处可寻, 更没有满腔的欢喜。
他也想尝尝胸口被填满的滋味。
但此时此刻,即便他拥着沈宜姝,唇/舌/在无所不用其极的耍花样, 但他的胸膛是空落落的。
暴君抬起头来,掌下突然用力。
撕拉一声, 薄纱被毁。
沈宜姝撇过脸去, 闭着眼承受这一切。
月事期间, 胸口酸胀, 此刻更是疼痛。
霍昱却突然停了下来, 见沈宜姝蹙着眉,眼角还挂着泪痕,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输了。
眼前美景微微晃动,霍昱曾经那么渴望的画面, 但他又突然觉得自己不配。
这种自卑感,直接冲击着他引以为傲的自信。
他拉了薄衾给沈宜姝盖上, 未置一言, 直接下了榻。
沈宜姝:“……”
她暗暗松了口气,这几天, 暴君愈发阴晴不定了。
她坐起身来,揉/了/揉/胸/口, 有些羞恼。
不多时,宫婢过来了,呈上了衣裙与首饰,还有一碗乌鸡红枣汤。
“温仪娘娘, 皇上说今日政务繁忙,让您休息好就自行回去。”
宫婢话音一落,沈宜姝暗暗松了口气。服用了一碗鸡汤,她穿戴整齐就离开了承明殿。
*
一到月事,沈宜姝基本都是在昏睡中度过,偶有嫔妃过来请安,她也是以“身子不适”为由,拒不见客。
当晚,霍昱独自一人靠着玉枕,左手是杯盏,右手是酒壶,他刚刚从浴池上来不久,身上中衣大喇喇的敞开,一杯接着一杯,奈何毫无醉意。
思绪反而愈发清晰。
越是清晰,他就越是懂得一桩事:沈宜姝只爱那个人。
他得到了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
这令人不屑一顾的男女感情,竟让他好生难受……心像是被人捏着,用力狠狠碾碎。
酒杯不过瘾,他直接抬起酒壶往嘴里灌。酒液随着唇角溢出,沿着脖颈下滑,没入他的雪色中衣里侧。
醉酒微酣,意识却愈发清晰。
霍昱灌了一壶酒下腹,又沉声吩咐:“来人!再拿酒来!”
陆达应声而来,着实不明白皇上这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