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情敌是他自己——墨九言
时间:2021-10-17 00:58:49

第五章 想侍寝么
  晨风瑟瑟,吹在衣裳单薄的美人们身上,引来一阵寒颤。
  然而,众美人们却已吓得直冒冷汗。
  沈宜姝一瞬也不瞬的望着数丈开外的高大男子,他与昨晚不同的是,此时墨玉冠束发,着一身玄色绣金龙纹的龙袍,玉钩束腰,气场凛然决绝。那条蒙眼的艳红色丝带在风里轻轻摇曳,衬得他整个人有股邪性。
  薄唇似笑非笑,纵使蒙着眼,也让人觉得他在睥睨天下。
  昨晚的“琴师”明明温润如玉,还捧水给她净面了。
  此时这暴君……却正要准备杀戮。
  沈宜姝彻底呆住,一时间完全弄不明白。
  就在这时,新帝抬起手中/弓/弩,箭在/弦/上,他扣箭的指尖还漫不经心的敲击着/弓/弩/,似乎是在调整方向。
  他手中的箭/矢指向哪里,哪边的贵女就一片惶恐,有的开始低泣,更有甚者已经昏倒,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子骚气儿。
  箭矢指向沈宜姝的方向时,她有一种错觉,就仿佛暴君是特意针对她一个人。
  站在沈宜姝身侧的沈宜姗突然翻了一个白眼,直接昏厥了过去。
  沈宜姗躺在地上,紧闭着眼,手拉扯了一下沈宜姝的裙摆,示意她也立刻躺下,放弃一切挣扎,直接“自行淘汰”。
  然而,沈宜姝根本动弹不得,身体如同被禁锢住,她彻底呆滞了。
  暴君明明是蒙着眼,可沈宜姝却仿佛能够穿透那条血色丝带,从而一眼望穿暴君的灵魂深处。
  沈宜姝前面的女子吓晕之际,她终于回过神,也准备照葫芦画瓢。
  她双腿一软,正打算昏倒的合情合理,然而,忽的从前方射来一只箭矢,那箭矢似乎长了一双眼睛,纵使沈宜姝的身体已开始倾倒,但那根箭矢还是不偏不倚的射中了她头顶的冬枣。
  当即,便有公公高唱:“丞相府沈家三姑娘留牌!”
  沈宜姝又懵了。
  倘若她方才站立笔直,按着她的高度,那根箭矢会正好射中她的喉咙,她的小命差一点就归西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沈宜姝就不得而知了。她只听见陆陆续续有人被留牌,而她自己跌落在地,后/臀/阵阵生疼,脑中更是一片嗡嗡响。
  她这算是被暴君选中了……?
  *
  留牌的贵女们被领到了大殿。
  新帝已摘下了眼上的红丝巾,那双幽若深海的眸随意扫了一眼,伸手数了数留下的贵女,仿佛在数着一只只待宰的小鸡崽。
  曹梦宣也在留下的贵女之中,她这是第一次见到新帝,只觉得惊为天人,虽然畏惧新帝,但也心跳狂乱,一颗芳心初次泛滥。
  留下的贵女们,有人欢喜有人愁,但亲眼看见新帝如此风姿,也都暗暗倾慕不已。唯有沈宜姝垂着脑袋,恨不能把自己给埋了。
  “想侍寝么?”新帝行至曹梦宣面前,低沉的嗓音仿佛淬了一层毒药。
  迷惑人心,勾人心魄。
  曹梦宣本就是曹家送来固宠的,曹家有人在军中任职,曹梦宣的堂兄前几年就在新帝麾下了。
  曹梦宣也一度认为,她会成为新帝的枕边人,野心再大一点,甚至可以成为新帝的身侧之人!
  她欢喜至致,说话都哆嗦:“妾身想!”
  新帝嗤笑一声:“封贵嫔。”
  立侍立刻应下。
  曹梦宣一阵狂喜,跪下谢恩,笑出了一朵花儿出来:“妾身谢皇上!”
  要知道,贵嫔是正四品的位份,这要是搁在太上皇那会,甭管是身份多么尊贵的贵女,入宫后想要当上贵嫔,至少要熬个三四载。
  接下来,新帝又陆陆续续封了几名贵女,但位份都不及曹贵嫔。
  统共五十多名贵女,淘汰了三十多位,剩下的也就十来人。
  沈宜姝的脑袋越来越低垂,因为她知道,马上就要轮到她了。
  果不其然,不多时,一双绣金线白底的皂靴站在了她面前,沈宜姝咬着唇,只盯着新帝的龙袍下摆。
  “想侍寝么?”新帝还是那句话。
  能说不想么?当然是不能的。
  沈宜姝昧着良心,低低嘟囔:“想、想……”
  原本,按着前面的例子,接下来新帝就该册封她了,可谁知,她却闻新帝又问:“你喜欢朕?嗯?”
  沈宜姝:“……”为什么到她这里会多出一个问题?
  暴君明明没有问旁人!
  沈宜姝又低了低头,整颗脑袋几乎都垂了下去,已经无法再继续往下了:“妾身对皇上甚是仰慕。”
  本以为这就可以结束了,可谁知,暴君就站在她面前,低沉磁性的嗓音再度响起:“哦?是么?那美人说说看,朕是什么样的人?”
  沈宜姝可能是脑袋垂久了,她开始发晕了。好在平日里看过诸多话本子,对男子的夸赞之词,还是能说出一二的。
  她只能继续昧着良心,道:“皇上乃真龙天子,品貌非凡、清新俊逸、昂藏七尺、才貌双绝、惊才风逸、义薄云天!”
  新帝挑了挑剑眉,唇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玩味笑意。他瞥了一眼沈宜姝的头心,仿佛对她这颗脑袋还算满意。
  “呵呵,美人继续。”
  沈宜姝只恨书到用时方恨少!
  为了不激怒暴君,她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几乎拿出了所有墨水:“皇上英俊潇洒、顶天立地、血性男儿、足智多谋,是天下所有女儿家倾慕之人。”
  新帝眸光微眯,看着沈宜姝的眼神,仿佛是得了一个有趣的玩具,他眼底闪过一丝丝兴趣:“继续。”
  这一刻的沈宜姝又一次体会到了,她离着死亡是如此之近。
  沈宜姝想哭了,她被家中夫子考学时,都不曾这么艰难过,唯有硬着头皮夸赞暴君:“皇上容貌俊美,身段修韧,就连……龙足也格外伟岸无边。”
  新帝薄唇一抽,垂眸瞄了一眼他自己的那双“龙足”,语气不明道:“没了么?在美人眼里,看来朕也不过如此。”
  沈宜姝似是产生了错觉,觉得自己的身子在摇摇欲坠,身子一倒,随时准备小命呜呼。
  而下一刻,沈宜姝/腰/肢/一紧,她被人捞住了,一抬头就对上了暴君幽深无底的眼,随即腰肢被掐了一把,疼得沈宜姝泪眼汪汪,但又不敢吱声。
  新帝嫌弃道:“太细了,等养肥吧。”说着,一掌将沈宜姝扶正,迫使她站立笔直。
  沈宜姝:“……”养肥了作甚呐?是她想的那样么?
  最终,沈宜姝并没有得到任何册封,而是赏了她一个司寝官的头衔。
  司寝官,顾名思义,要负责记录帝王的一切衣食住行,日日夜夜与帝王待在一块,甚至于在帝王与后宫妃嫔行/风/月/情/事时,她还要在一旁负责登记。
  对此,沈宜姝心情复杂,无悲无喜,迷惘又无措,不知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一切。
  *
  这厢,册封的圣旨陆陆续续送往各大世家。落选的贵女们也安然回到家中。
  相府这边,接过圣旨的罗氏直接瘫软在沈二爷怀中,沈宜姗宛若死里逃生,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般不真实。
  她自己是回来了,可三妹妹没有被新帝选中,却当上了御前司寝官。
  沈宜姗抹泪:“我那可怜的三妹妹呀,呜呜呜……她可怎么在宫里待下去?太吓人了……真的太吓人了!”
  相爷也捉摸不透新帝的心思,但不能再仍由女儿散播恐惧了,对下人道:“来人,把二小姐搀扶下去,好生照料着。”
  沈二爷搂着罗氏,安抚道:“夫人呐,姝儿没被选中或许也是一桩好事,好歹也是宫官了呢。家属每月都有一次入宫见她的机会。”
  罗氏抹泪,“夫君说的是,妾身得往好处想。”
  夫妻两人只能如此互相安慰。
  可一想到,好端端的娇娇女儿,从今往后就要一直在暴君身边/侍/奉,夫妇二人又是心疼难耐。
  老夫人与沈相对视了一眼,如今新帝态度不明,让他二人无法安心。
  新帝没有纳沈家姑娘入后宫,那便是不打算重用沈家的意思。
  可为何又把沈宜姝留在了宫里?
  新帝到底想暗示什么?
  *
  芙蓉殿清空了,被册封的十五名嫔妃各自有各自独立的寝殿,方便帝王随时前去歇夜。
  不过,按着本朝规矩,嫔妃第一次侍/寝,是要被抬入帝王寝宫的。
  沈宜姝只在书上看过司寝官一职,她毫无经验,从穿上那一身司寝官的大红色官袍开始,她就不停的打哆嗦,好在衣裳还算保暖,她不至于挨冻了。
  御前立侍-陆达,亲自给沈宜姝交代了几桩要紧之事,道:“沈司寝,皇上不喜人近身/伺/候/,你切记不可挨近皇上一丈之内,入夜之后不可继续留在内殿。只有皇上召你,你才可进去。”
  沈宜姝抱着司寝官的登记册,连连点头。艳红色官袍不太合身,她只能用腰带紧紧束着,如此显得腰身格外纤细。墨发盘在了脑后,脸蛋小巧精致,看上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她的那双桃花眼炯炯有神,时刻集中精力,生怕有哪里疏忽之处。
  陆达看得出来,沈宜姝的求生/欲/极/强。
  他笑了笑:“沈司寝不必太过慌张,只要/伺/候/好了皇上,让皇上满意了,就无后顾之忧。”
  沈宜姝笑得很勉强:“多谢陆公公提点。”
  陆达想起一事来,又说:“对了,皇上午憩之前交代过,沈司寝有一桩事必做,那就是每日早晨,需得真心实意赞美皇上一次。”
  沈宜姝:“……”漫漫人生路,从此变得格外坎坷艰难。
  *
  承明殿,鸦雀无声。
  沈宜姝记录新帝晌午吃了什么,又是几时睡下,之后就在外殿候着,不知不觉,她也打起了盹儿。
  这一睡下,再度醒来已是暮色四合之时。
  沈宜姝猛然惊醒,她立刻站起身来,发现外殿还是一片安静。
  此时,夜幕降临,是时候该安排皇上今晚就寝之事了,亦不知皇上今晚会召哪位妃嫔侍寝,她今晚是第一次记录皇上的床笫之事,难免有些紧张……
 
 
第六章 你很下饭
  承明殿,青铜多枝灯台上,数根蜡烛齐燃,内殿亮若白昼。
  沈宜姝垂着脑袋,一路小碎步行至御案前,官帽过大,她跪下行礼之际,不得不抬手扶了扶,广袖下滑,露出一小截雪腻纤细的手腕。
  霍昱抬眼,幽眸眯了眯。
  他看着御案下的弱小女子,宛若一只蘑菇趴在大理石地面上,脆弱又娇小,随时可以被他捏死。
  “皇上,到时辰翻牌了。”沈宜姝是掐准了时辰入殿的。
  霍昱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沙漏,无法找茬,但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他不喜欢可以把事情做到天衣无缝的人:“先传膳。”
  沈宜姝应下:“是,皇上,微臣这就命人传膳。”
  她卑躬屈膝的爬站了起来,不太合身的官袍险些让她绊倒在地,好在她眼疾手快,用手支撑了一下地面,又爬了起来。然而,下一刻官帽又不太稳当,起身之际又扶着官帽。
  模样甚是狼狈。
  见此景,霍昱眼底的不悦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心情甚好。
  不多时,宦侍带着宫婢们陆陆续续端上了玉盘珍馐,另有陈酿一壶。清雅的酒香溢出,一闻就知道是上品。
  沈宜姝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她有一个毛病,那就是自年少起就馋酒,而且一旦碰了酒就停不下来。
  霍昱用膳期间,她立在一旁,打开帝王起居录,如实写下帝王几时开始用晚膳,又吃了些什么。
  然而,片刻后,帝王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沈司寝,你过来。”
  沈宜姝心尖一跳,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立刻上前几步,低垂着小脑袋:“皇上有何吩咐?”
  霍昱:“朕没有胃口。”
  沈宜姝愣了愣,不知该作何回答。
  霍昱指了指方才宦侍用来验毒的碗筷,道:“你吃给朕看。”
  沈宜姝以为自己幻听了,脑子里反复快速琢磨了几遍,确定自己没听错,这才搁下怀中起居录,按着新帝的吩咐,端起碗筷老老实实吃了起来。
  她不挑食,什么都能吃,每份玉盘珍馐都夹了一筷子,她以为这是新帝在考验她的忠诚,让她也试试毒。
  谁知,等她都尝了一个遍,新帝眸光幽幽望着她:“你很下饭。”
  沈宜姝:“……”暴君是打算吃她?!
  不!她一点不下饭!她很硌牙!
  沈宜姝呆愣了,完全忽视了珍馐是何滋味。
  她愕然抬头,正好撞上了霍昱深邃幽暗的眼,沈宜姝一噎,吓出来饱嗝。
  霍昱眸光微微一动,嗓音低沉威压,不容反抗:“沈司寝,朕命你吃光这些东西,否则……就拿你喂鱼。”
  沈宜姝:“……!!”暴君!残暴啊!
  沈宜姝内心有个小人在疯狂咆哮,表面只能期期艾艾应下:“是,皇、皇上。”
  为保小命,沈宜姝埋头努力扒饭,好在帝王的晚膳每一样都是少而精致,但饶是如此,她还是撑得够呛。
  不知道是不是沈宜姝的错觉,她放下碗筷时,似乎看见了暴君微微扬起了唇角,但细一看,那薄唇轮廓分明,薄凉又疏离。
  沈宜姝站在原地,止不住的打饱嗝,她害怕御前失仪,双手立刻捂唇,人也跪了下去,又缩成了蘑菇状。
  宛若林间一朵红蘑菇。
  这朵蘑菇还时不时抖一下,打着饱嗝。
  霍昱剑眉微挑,自龙椅上起来,从红蘑菇身侧走过,轻飘飘丢下一句:“陪朕沐浴。”
  瞬间,沈宜姝吓得魂儿出窍,饱嗝也不打了。
  宦侍-赵达过来提醒她:“沈司寝,还不快跟过去!”
  沈宜姝颤颤巍巍爬了起来,她是司寝,不是后宫嫔妃,暴君所说的“陪浴”,应该不是她方才所想的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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