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镜&海拉逊:得!他们这还得守口如瓶,并约束在在场所有人等。
不然五阿哥发起飙来,可够人招架。
任由他检查了一番的舒舒只轻笑:“都已经成了婚的媳妇子,名不名声有何紧要?爷不嫌我彪悍就是。嫌,我也不改的。反正有我在,哪个也别想欺负你!”
虽然但是,弘昼可太喜欢福晋眼里只有自己,愿意为了护着他不惜一切的模样了。
那心里,真的比喝了暖蜜水还要甜。
闻言忙摇头:“不嫌不嫌,爷只怕你过于莽撞,再伤了自己的手!”
舒舒笑:“没事儿,有把握着呐!”
小夫妻相视一笑,刚刚那点小矛盾顿时消弭于无形。
田文镜跟海拉逊:……
不知她们夫妻马车上那点小风波,却莫名有那么点饱胀感,好像吃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
目的地终于到达,舒舒还有点小欢喜。结果才一开门,就感觉到冲天的热浪扑面而来。满室杂乱间,充斥着浓浓的粉尘味、汗臭味。
“阿嚏!”舒舒陡然打了个喷嚏,弘昼马上开劝:“爷就说这边脏着,乱着,根本就不是你该来的地儿。要不这回去?了
不得爷多在兵部蹲两年,早晚能把你那兵器架子堆满。”
舒舒摇头:“都已经到了门口,哪能半途而废?爷莫担心,我啊,就是一时间没适应!”
为了不被入了宝山空手归,舒舒拿随身的帕子用小匕首戳了两个洞,紧急制作了个简易的口罩。
原本,她也有心帮弘昼弄一个的。可惜他看到帕子上的绣花,说什么都不肯。舒舒也不勉强,只把给他做口罩这事儿记在了心里。然后就任由他以场地凌乱,唯恐福晋摔跤为由地拉着自己的手,缓步走入了其中。
作为大部分兵器甲胄的原材料,炼铁房的站地面积极大。铁矿石、充作燃料的煤炭、焦炭等,都快堆成了小山。
各色炉子也应有尽有。
弘昼见她当真好奇,立即又当起了解说员:“福晋看,缶形小坑,就是炒铁用的炉子。那上面涂上耐火泥。把生铁放在其中烧到融化或者半融,然后不断来回炒动,反复锻打。就有了强韧不易断的熟铁……”
“此法虽流传千余年,制了不少神兵利器。过程却过于繁琐,产量也少,燃料还非木炭不可。久而久之,也就鲜少采用了。”
哦,今次倒是制了柄剑,却依然没扛住福晋的双手。
舒舒眉眼含笑,听弘昼如数家珍地介绍炒铁、百炼钢、灌钢、铸铁等方式的基本操作方法,各自优劣等。心里却松了口气,一切都跟她想得一样大差不差。
因木炭匮乏、工序繁琐、产量低等原因,其余几种方式都在慢慢减少甚至停止使用。
如今大行其道的,是康熙二年,孙廷铨召山西人进京,得的坩埚炼铁之法。
是的,坩埚炼铁!
中土独有的冶炼方法,一度领先世界。而她所要做的,也是改进它,将它从低矮的方炉变成更高些、更耐火些的坩埚炼钢。改进它受热不均匀,易出高碳钢、硫含量也容易过高等缺点。
于是,等弘昼兴致勃勃地跟她讲起这坩埚炼铁的好处时。
她就微微皱了眉:“产量高是好事儿,可也不能忽略质量啊!前头爷拿回去那些个兵器,就是此法所得吧?脆,太脆了!平时耍耍也就
罢了,拿到战场上不是对将士不负责么?”
弘昼:……
“这,倒也不算脆,毕竟放眼天下,也没……没几个福晋这般神力的!此法所得,倒也能满足一般所需。”
他这么一说,海拉逊跟在场工匠们都下意识点头。
唯独田文镜问了句:“福晋这么说,可是有所发现?”
看吧!
这就是名臣跟普通人的区别!怪道人家就能以一界监生坐起,一步步在满臣主导的清廷走出条自己的路子来。被雍正倚为腹心,予以厚葬,且入了贤良祠。
舒舒心中感叹,面上却只微微笑开:“让田大人见笑了,我啊,只是想起日前翻过的那些个杂书。其中有一本就详述历朝历代的冶炼技术,其中有篇为坩埚炼钢,也不知道是否从此法中脱胎而来。却详细对比了两种法子的优劣,咱们这个,明显不大行啊!”
是的,书!
大力可说天赋,练武进境快简直一日千里,厨艺与御厨也不遑多让,这都可以说天赋。那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突然间精通炼钢之法,能将大清的钢铁生产工艺推进一个台阶可就不是单单天赋二字能解释得了了。
所以怎么办?
当然将记忆中那些个知识写在纸上,夹在某本书中,当成自己的发现啊!不是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横竖弘昼这家伙为了装点门面,正经买了不少书。书房都快变成小型图书馆,那叫个包罗万象。连求嗣门都有,再从天工开物的书页里掉出几张关于冶炼的方子也很合情合理不是?
田文镜哪儿知道她区区一个妇道人家,心里还能有这许多弯弯绕绕?
只自己刚蒙皇上圣恩,荣升兵部尚书兼河南总督。还从正蓝旗抬到了正黄旗,让他区区汉臣名列许多满蒙大臣前面。如此浩荡皇恩,更让他摩拳擦掌地想要立下些个功劳以报了。
能率先请奏实行耗羡归公、摊丁入亩的存在,就注定了不是个拘泥于成例的。
所以听到舒舒这番话后,他就急切问道:“竟有此事?微臣不才,斗胆请福晋借那方子一观,若切实可行,便在造办处搭个
坩埚试试。若果真能胜过现行的坩埚良多,微臣亲自入宫向皇上为您跟五阿哥请功!”
舒舒正愁怎么促成这事,现成的梯子就来了。
果断点头应允啊:“什么功劳不功劳的,本福晋也是大清一份子也受百姓供养颇多。若能为军事国防的出一份力,给百姓多几分安全保障心满意足,哪里还要其他?”
“田大人略等,明日我们爷来上值时便给您带来!”
田文镜笑着拱手:“哪儿还用劳烦五阿哥?稍后回去的时候马车拐个弯儿,微臣自到五阿哥府上誊抄了便是。倒不是嫌福晋慢,只早一点看到成果,早点知道方子是否可行啊。”
运气好,还能赶上万寿给皇上做贺礼呢!
舒舒点头:“田大人如此精忠报国,我又哪有不从之理?”
说完,她就偏头看弘昼:“该看的也看得差不多,爷要不咱们就走着?”
弘昼:……
就有点懵,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发展到现在的。只影影绰绰有个想法:福晋前头掰断那些个刀剑,又极力来这一趟,都是为了能把那个什么坩埚炼钢名正言顺拿出来。可……
这可能?
她就是力气大点,在武功一道天赋惊人点。还,还能厉害到连炼钢炼铁都精通?
心有疑惑,弘昼在接下来的回程中,就忍不住一下下偷看舒舒,一脸的欲言又止。
那不问明白,怕是连觉都睡不好,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纠结样儿。可把舒舒给笑的,抬手就摸上了他的脸:“爷不是把夫妻一体,合该同心同德的话挂在嘴边上?怎么真有疑惑了,反而还百般思量不肯说呢?”
“爷……”弘昼皱眉:“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爷就勉为其难地问问。你,是不是早就策划来这一趟了?是不是……”
“是!”舒舒点头,特别的干脆利索:“也就是你刚刚痊愈,回工部上值的那几天吧,我就无意中发现那个方子了。当时也没当回事儿,直接又给夹回去了。可后来演武场,方天画戟。跟后续那些个一掰就碎的小脆脆,就不得不让我怀疑是不是现在的冶炼方子真不行了。”
“那,
我个妇道人家也不能上来就虎巴巴拿个不知道真假的方子,说自己有厉害的炼钢方法能推动整个炼钢产业吧?”
“总得实地瞧瞧,细看看其中不同。然后再与你商量,怎么弄个成品出来与皇阿玛献宝啊!谁想着田大人那般精乖,竟然从三言两语中就察觉出不同来了……”
“那你看看!”弘昼笑:“那可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老油条中的老油条了。你这小黄毛丫头,哪儿逃得过他的利眼?”
“哎!”舒舒长长一叹:“可惜了,原本可以让你独占功劳的。现在被那个老小子横插一杠,落到你头上的都不知道还能剩哪么点儿……”
“乖了乖了,不遗憾啊!”弘昼轻摸了摸她的头,认认真真安慰:“爷无心皇位,只想与福晋过些荣华富贵的普通日子。那好大的功劳于我,是祸非福。这么阴差阳错让出去也好,朝廷得利,田大人立功,咱们好福晋也尽到了想尽的心。”
舒舒猛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直接扑到他怀里:“啊啊啊,我的弘昼,你怎么可以这么好?”
这换成刚刚大婚的时候,弘昼非得板着脸训人:“夫为妻纲,福晋不可以这么没规矩直呼夫主名讳,要尊称爷!”
现在?
他只觉得那普普通通的两个字到了小福晋嘴里就格外的缠绵甜蜜,让他听了还想听:“唤爷什么?乖,再唤一声!”
“弘,弘昼?”舒舒挑眉,有些诧异的样子。
“哎!”弘昼把已经逃开的人儿重新揽进怀里:“好福晋,以后私下无人的时候就这么叫!你喊我弘昼,我唤你舒舒。”
舒舒眨眼,不明白就叫个名字而已,怎么就把这货激动成了这样?
不过一个代号的事儿,他喜欢,她就配合点儿呗!
谁让明着一样大,实际她却多了一辈子的经历,是个实实在在的老牛呢?总要包容些。
田文镜誊写完方子就再度回了武备司造办处,跟那几位积年的大师傅好生聊了聊,都觉得这个坩埚炼钢与他们的坩埚炼铁说白了也就是坩埚高度、耐火材料等不同。燃料上也放弃燃煤,选了焦炭。
倒也没什么稀奇
,倒是那个转炉让人眼前一亮,觉得有点东西。
得到专业人士的肯定后,他又马不停蹄地入了宫。把图纸跟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雍正:……
就觉得弘昼小子运气好,随便买来充数的书里面还找到宝了。
此事意义重大,若成,他们夫妻俩居功不小。
正沉吟间,田文镜又问:“微臣等都觉得可以一试,皇上您看?”
雍正回神笑曰:“爱卿的能力,朕素来深信的。你说成,这事就大差不差。且放手施为吧。来日若见成效,朕记你一功。”
田文镜忙拱手:“这微臣可不敢居功,都是五福晋聪慧爱学习,又心怀家国。若有功,福晋,哦不五阿哥,不对!该是皇上您该居首功。毕竟这好姻缘是您指的,而五福晋得是五福晋才能看到那书,才能来到武备司造办处,进而发现不足。”
“哈哈哈!”雍正大乐:“再想不到,如田爱卿这般耿介之臣也会奉承之言。”
田文镜笑曰:“皇上都说微臣耿介,那么也当知微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啊!五阿哥虽对朝政不大上心,却是个难得的赤诚之人。五福晋人在闺阁,却也惦记着江山百姓。尤其她那身神力,让微臣不禁畅想。”
“若日后小阿哥遗传到,大清岂不又多了几员猛将?”
嘶!
从未往这方面想过的雍正:……不得不说,顺这个思路一琢磨,期待感满满啊!
可惜弘昼那个拧巴的,少说还得三年能让他看着大孙子。
君臣和谐地一顿聊之后,翌日转炉、新坩埚等就进行了轰轰烈烈的建造。因为田文镜有意赶着万寿节的时候给皇上献礼,自然就更加班加点。
而且这人还特别妥帖,每日里都往弘昼那报告一下进程,以便他能转达舒舒。
舒舒:……
就再也没想到,预想中千难万难,不知道费多少周折才能不着痕迹促成的炼钢事,如此这般轻易地就解决了。
甚至于再用不了几天,她就能在大清雍正年间用上坩埚炼钢跟转炉炼钢法锻造的武器!
想想,就让人万分期待。
也许是美好的事情总爱扎堆儿而
来?要不怎么有双喜临门一词呢!
就在坩埚跟转炉都已经胜利建成的九月初六,她额娘钮祜禄氏也难得上门跟她报告好消息了:“前头阿哥爷亲自与你阿玛说,你们俩小日子过挺好,不欲有其他人打扰。为免让两个无辜女子白白蹉跎一生,遂拜托额娘给踅摸两个合适人选。”
“当时给你阿玛给惊的哟!甚至以为他在下套套老岳父的话。当即一顿慷慨陈词,说你啊虽然天赋秉异了些,可也知道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的道理,再不会行那等嫉妒之事云云。”
“结果阿哥爷反复保证,他才终于敢信了实。当晚就在炕上烙了半夜的饼,梦里还嘟囔他闺女命好。老天疼憨人,坏的也给变成好的来!”
舒舒笑:“哪是坏的给变好?是我们爷本就不坏!”
“只不过他生性洒脱不拘小节,迥异于时下那些个笔管条直的,也瞧不上那样的。素日里没少口出狂言,再被有心人一推波助澜,这好名声可不就是付诸流水了?”
这……
钮祜禄氏一琢磨,真真是不能更赞同。可惜闺女说皇子姑爷无心皇位,名声差点儿反而是保护色。否则的话,她怕不是要从此爱上宴会、茶会。场场不落,抓住一切机会给皇子姑爷洗白。
舒舒摇头失笑,赶紧把话头岔开。
“好好好,家中都好着!”钮祜禄氏笑:“因阿哥爷上门迎亲,此后一直到现在也对你阿玛称岳父,执晚辈礼。以至于他那些个同僚对他的态度都好了不少,一天天顺当着。”
“你大哥二哥在侍卫营更是无人敢惹,你小弟在国子监都被高看一眼。”
“额娘来的时候,你两位嫂子还都抢着往出拿好物件,非要带给你。说是府上种种多仰仗我儿,她们能给的也就这么点心意了。”
舒舒眉眼含笑:“都是自家人,嫂子们也忒地客气。不过心意难得,女儿便也不推却。只额娘回去时,也给哥嫂侄儿侄女捎些个心意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