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番折腾,又已至深夜,她走回石屋中,意外地发现晏采还没有醒。
原来药效这么强啊。
舒愉坐到床边,轻轻拍了下晏采的脸,唤道:“晏晏,醒醒?”
见他没有反应,舒愉给他渡了一股灵力,从体内召唤他。
晏采不知自己这一觉为何睡得这般沉,他悠悠醒转,正对上舒愉温暖的笑脸,“晏晏?”
晏采眼神惺忪朦胧,他坐起身,摇了摇头,长发从肩上划过,有种凌乱的美感,“我睡了很久?”
“是啊。”舒愉感叹道,“一整天了。”
晏采只觉得脑袋晕晕沉沉,他习惯性地将舒愉抱住,下巴抵在她颈窝,感受她体内传来的温热,“你今天做了什么?”
舒愉摸着他的后脑勺,手中长发柔顺,触感极佳,“没做什么,回宗门看望了我姐一趟。哦,顺带又杀了个作恶的魔修。”
听她这样一说,晏采才发现她身体周围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魔气。
他不自觉将她抱得更紧。
“我体内有魔气吗?”舒愉好奇地问。
“嗯。”
舒愉蹙眉:“可是为何我觉察不出,我姐也没有发现?”
晏采摇头道:“我亦不知。或许是我的感知力比较特殊。”
他在她颈间轻轻一嗅,发现除了魔气之外,她身上又出现了那股陌生又熟悉的清新气息。
晏采面色白了几分,他动了动嘴唇,嗫嚅着说道:“舒愉,你只是见了你姐姐么?”
晏采好像更喜欢查岗了。舒愉觉得有些好笑,“还有宗门内的一些人呀。你又不认识。”
晏采低垂了视线,轻声道:“我还以为你又去了魔灵界。”
舒愉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含笑道:“为何这般猜测?”
晏采抬起眼眸,直直地望着舒愉的眼睛,“我在你身上嗅到了一缕陌生而清新的气息,不是魔气,也不是你自己的。自打你上次从天罚中出来后,我就闻到过。”
难不成是纪兰生的气息?
晏采的感知力怎如此奇特?还是说,是纪兰生故意在她身上留下的,她却没有注意到?
看来,前一日晏采介意的便是这个。当时她说她没有在魔灵界见到任何人,想必他已经知道了她的隐瞒。
可是,他上一次为何不戳穿?这一次为何又要戳穿?
男人的心思也是十分麻烦。
考虑到她不会在他身边待太久了,舒愉便懒得糊弄,噗嗤一笑,直接说道:“好吧,没想到你鼻子这么灵。我不是有意隐瞒的,这不是怕你吃味么?我见到了我那遥远的前前前任,上一次是在魔灵界,这一次是在文星镇。”
听到她大方地挑明,晏采竟觉得心中反而安定了一些。他声音中满是肃杀之意,“魔界?那人定是堕魔了?他为何又能出来?”
舒愉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两次都只是和他打了个照面而已。而且他应该没堕魔吧,毕竟你感知到的我身上的魔气都不是来自于他。我也没有看见他作恶。”
晏采静静地凝视她,淡淡道:“你还喜欢他么?”
舒愉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睛都瞪大了,“当然不。晏晏,你要我说多少次,我现在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
晏采“嗯”了一声,“若他是堕魔之人,若叫我撞见,舒愉,我不会顾忌你的情面。”
“切。”舒愉戳了戳晏采的面颊,“晏晏啊晏晏,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实力都掉到哪里去了?还在这想着除魔呢?”
晏采心中骤然一股剧烈的刺痛,喉间一股腥甜。
舒愉说得对。他此刻最该去除的,其实是自己的心魔。他的修为受制于此,难以恢复半分。
可是,他怎么去除得了?他的心魔因舒愉而生,也只有靠舒愉才能解。
但她明显给不了他想要的。
舒愉感到晏采浑身一僵。难道她说的话太重了?但是她之前连更重的话都说过,也没见晏采是这等反应。
她笑着亲吻他的嘴角,温声道:“不过以你的天赋,很快就能恢复啦。我说过,不会再折腾你。”
晏采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吻了回来。他把手轻轻地放在舒愉的腰侧。
舒愉会意,笑盈盈地满足他的愿望。正好,她经过一段修炼,精力也是十分充沛。
这一次她没有使用功法,只是纯粹的玩乐,全身心的沉溺。
她很喜欢听晏采那不可抑制的重重呼吸声,忍不住道:“晏晏,你不要克制,我很喜欢听。”
晏采面上闪过一丝羞赧,但并没有拒绝舒愉的要求,不再压抑他那些本能的反应。
考虑到晏采的身体情况,舒愉这次颇有分寸,温柔了许多。
没想到晏采却贴在她耳侧,轻声道:“你也不用克制。你尽兴了……我才会高兴。”
他的气息在她耳边撩拨,就像诱人的罂粟,舒愉整张脸颊骤然升温。因为他的话,她心中那些隐秘的兴奋点又浮出表面,当即便开始不管不顾地玩乐起来。
这番对峙持续的时间很长,晏采像是怕她会消失似的,竭尽全力地取悦她,并且缠着她不放。
舒愉的游戏兴趣成功地被他勾了起来,到了以往她应该厌倦的时候,这一次她却还没有玩腻。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晏采进步得可真快。
她都舍不得这么早就将他放弃了。
晏采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汗水,仿佛她是什么脆弱的瓷器,轻轻一触就会碎掉。
舒愉脸上漾出笑意,眼睛弯弯似月牙,嘴角的弧度也高高扬起,她啵唧一口亲在晏采下巴上,甜腻腻地说道:“晏晏,你真好。”
舒愉此时的表情纯真又可爱,仿佛最不谙世事的少女的,最为真诚的夸赞。
晏采也忍不住泻出一点笑意来。
他知道她的狡黠,却也常常不由自主地被她这种真诚骗过去。
心甘情愿地骗过去。
“你也很好。”他淡淡地说着,声音却像春湖之上的冰雪一点点地消融。
他的情感从这几个普通的字眼中毫不保留地传递出来,舒愉只觉得整个人在春潮之中徜徉,由内而外地被满足感包裹了。
她堵住晏采的嘴,玩心又起。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玩闹才真正结束。晏采因为耗费的精力心神太过,竟直接昏睡过去。
要不是怕吵醒他,舒愉真想哈哈大笑。
不行就不行嘛,何必要逞能呢?她又不会笑话主动示弱的他。只会笑话眼前这个笨拙的逞强的他。
舒愉单手托腮欣赏着晏采的睡颜,他五官精致,脸型线条流畅,因为熟睡,也因为刚才的亲密,他往常的疏离感已经尽数消解,只留下了待人采撷的遐想。
舒愉一点一点抚过他的眉心,鼻梁,薄唇,下巴,又按在他脆弱的喉结之上。
轻轻地叹了口气。
美色误人啊。
她可不能太过沉迷。
这次换舒愉给他打理好后,方才入眠。没想到,刚进入睡梦之中,那股熟悉的召唤再次找上她。
舒愉睁开眼,有些烦躁。
纪兰生在搞什么名堂?他是铁了心不愿意让她睡觉,非要逼着她修炼吗?
她本想尝试再度入眠,但是根本抵御不了那股力量的侵袭。
她按住心中的燥意,往魔灵界而去。
毫不意外,她刚穿过天罚,纪兰生已经在那处等着她了。
他似乎要说什么,却被她打断:“你可是有什么毛病?”
骤然被劈头盖脸地一骂,纪兰生愣在原地。
“我脾气好不好你还不清楚?你以后再这样,这破苗我就不种了。”舒愉毫不客气地骂道,因为气愤,她眼睛显得格外得亮。
纪兰生却忍俊不禁,眼角眉梢都流淌着淡淡的笑意。他温声道:“舒愉,你先消消气。”
事后本来就是最适合休息的时间段,被纪兰生这样一搅合,舒愉只觉得先前的滋味都不美好了。
她微微偏头,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他,心中生出滑稽荒唐的猜测:他该不是故意选这种时间段捉弄她的吧?
迎上舒愉的眼神,纪兰生又是一笑,眉眼都变得舒阔,“舒愉,这次真不是因为我。是落种之地自身在感应你。”
“是么?”舒愉眉头紧皱,低声抱怨道,“这树是嫉妒我有夜生活它却没有?真会挑时间。”
纪兰生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视线扫过舒愉,似乎要找出些什么来,却又不敢细看。
他向舒愉作了一揖,“我代它说一句抱歉。你以后可能,每天都要在它那里待上足够的时间段才可以。”
舒愉认命地朝落种之地走去。
因为不开心,一些邪恶的念头浮出脑海,她对纪兰生笑道:“你每个晚上都清闲得很么?”
一定没有夜生活吧,才能毫无怨言地来照看一颗连影子都没有的树。
纪兰生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也明白她的不满由何而起。他面上波澜不惊,话语声和平常一样温润,“晚上我一般都在修炼。但是个人的修炼之事比不过圣树重要。”
“哦……”舒愉尾音拖得很长,“我还以为你是太过寂寞,所以很乐意来见我呢。”
她先前觉得纪兰生还没有放下对她的执念,不过经过这两日的接触,她又不敢确定了。
不管如何,她这话说的都有点过分,逾越了她之前维持的那条疏离的界限。
如墨的夜色中,纪兰生微微蜷曲了小指,腰侧的玉饰轻轻晃动。
他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
见他毫无反应,舒愉只觉得索然无味,也不再搭理他。
走到目的地,看着眼前的变化,舒愉讶然。
昨天这里还是光秃秃的,今天就已经搭出了一座小小的花园,花园旁边还有一栋小木屋。当然,因为魔灵界生物种类稀少,温度又很低,所以这里的花色都很普通。
但舒愉还是有些震撼。植物的香气是她最喜欢的,她没忍住轻轻地呼吸了一口。
她看向纪兰生,“你这是在邀请我长留么?”
纪兰生道:“我只是觉得先前的环境太过简陋罢了。修炼也可以在舒适的环境中进行。这附近几十米的效果应该没有太大差异。”
“谢谢。”舒愉径直走到花园中,没有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修炼。
纪兰生坐在她三米开外的位置,凝神看着她,脑中又开始生出妄念。
她先前是和谁待在一起?也是像他们百年之前那般亲密吗?
他露出一抹笑,笑容却不复先前的温柔,反而泛着冰冷的凉意。
她应该是没有多么喜欢那个人的。不然,又怎会有心思在口头上占他的便宜?
她刚来之时,还会像百年之前那般,对他肆无忌惮地发脾气。尽管岁月让她表面上疏远他,可是她潜意识里却戒不掉对他的熟悉。
但是这些念头还是抚慰不了他内心的伤口。光是稍微想象一下她和别人的拥抱,亲吻,他就觉得浑身的灵力都快要炸开了。
他又将那块象征道侣契约的灵玉握在手心。
这块本应已损毁的灵玉,完完整整地被束缚在他掌中。
只有这样实实在在地握着,感受着舒愉的存在,他才能好受一些。
才不会在舒愉面前失态,暴露他的异常。
他低低地一笑,不管舒愉同那人做了什么,至少,她从未生出要和那人结契的念头。
不论那人是谁,都很可怜。
真的可怜。
他是不是该用什么方式,向那人告知一下呢?
第24章 暴露
舒愉睁开眼, 就嗅到了馥郁的芳香。日光洒在各色花蕊上,从浅绿的枝叶滑下,满地金色流淌。
日光很盛, 却不刺人。舒愉沐浴其间, 只觉得异常舒适。
“这里的景色还是挺好看的。”她发出感慨。
纪兰生静静站在她身后,眉目在日光下显得十分柔和。
蓦然间, 初遇时的场景在他脑海中闪过。
那时他刚经过宗门考核,和几名同门一起离岛历练。那一天, 他们因为大意,撞上了一只颇为凶猛的妖物, 同门在它的攻击下都重伤昏迷了过去,只留他一个人作困兽之斗。即将被妖物吞噬入腹之际,他正准备以损伤本元的代价与它拼命, 却感到浑身一紧,然后整个人就被一只藤蔓绑着甩飞了出去。
遭到剧烈的撞击后, 他视线都已变得模糊, 眼前却突然闯入了一张笑盈盈的脸。
他微微一愣。虽然那一刻他并没有看清她的相貌,可是那个笑容却那么清晰,比他最喜欢的兰花还温暖,一下子就将生死危机关头的阴霾尽数洗净。
恍惚之间, 他听她说道:“喂, 你叫什么名字,长得还挺好看的。”
他没来得及回答,就晕了过去。
纪兰生看着眼前的舒愉, 平静说道:“确实很好。不过待得久了,你可能也会厌烦。”
舒愉抿起嘴,“也是哦。你们这边还是太空了, 也没什么烟火气。幸亏我可以随时出去。”
她站起身,欣赏着周围的花色。她走到一盆开得很可爱的小兰花前面,弯下腰,轻轻地拨弄它的花瓣。
她没注意到,几米外的纪兰生因为她指尖的动作,眼帘轻颤,脸上迅速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舒愉近距离看着那淡黄的花蕊,手指轻点,嘴上问道:“纪兰生,你多久没出去过了?”
纪兰生握拳低咳一声,方才答道:“自我进来后,就再没有离开。”
“这里好玩吗?越往北,是不是就只有连绵的冰雪了?”舒愉目光眺望着远方。
纪兰生“嗯”了一声。
舒愉露出一点同情,“魔修会不会找点儿乐子玩?不然也太无趣了一些。”
“当然。他们都有自己的娱乐方式,比如打架,比如纵情。等你见到他们就会发现,大部分魔修脾气都比较火爆直接。可能正是因为环境比较压抑,才养成了这样的性格。”纪兰生娓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