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厂公催我报恩——绛姣
时间:2021-10-23 10:19:56

  伊勒德睁大了眼睛,那瞬间将勇士们淹没的死潮让他的血液为之冻结。在周遭凄厉的大喊被奔涌的银浪吞没的刹那,他想起了父汗的话:
  “雪山深处,月光之下,有吃人的白浪。”
  “那是死神的眷属,是没有温度的火。”
  “它们是……”
  他听见自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大吼:
  “蛇!是蛇!”
  然而太晚了,月轮如同死神的洞窟,千百只银色的小蛇扭曲交织,汹涌着漫下高台,淌过侍卫们炽热的身体后,只留下绝望的呜咽。
  那是银白的洪流,它们为死神的号令征伐人间,朝着他的敌人磅礴而去!
  而白骨的王座上,一只手臂粗细的白蛇缓缓沿着祭坛攀附而上。
  它像最缠绵的情人,柔软地贴着大档头的腰身,以耳鬓厮磨的姿态,软软缠绕住了他的咽喉。
  大档头绽开一个美艳的笑,那血红的蛇信颤抖着撩拨过他的眼睫,妖娆地舔舐他的唇间,留下靡艳的水渍。
  大档头伸出手指,压在了自己柔软的红唇上,他一寸寸摩挲过白蛇湿滑的鳞甲,爱怜地在它腹部画了个圈。
  “那个,给咱家留下。”
  他指着摊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蛇潮迫近的伊勒德。
  白蛇眨动着水晶般剔透的眼,似是不解地歪了歪头。大档头轻声叹息,手指拂过它的下颚,亲昵地勾了勾:
  “乖,咱家要拿他换个人。”
  白蛇温顺地沿着他修长的腿淌下,大档头笑着起身,朝伊勒德走去。
  银灰的大氅飘摇着,他所经之处,银浪翻涌着分开。
  血肉模糊的尸体散落在他的道路上。
  寒风奔赴千万里,没入雪山的怀抱。而死亡,是它亘古的吟唱。
 
 
第36章 连环  他们会不会……早在很多年之前,……
  司扶风捧着军报, 先是眯了眯眼,复又皱了皱眉。
  她一边轻轻摇头,一边伸手去拎提壶, 然而一只玉白的手比她更快。
  姬倾提着那铸银小壶,替她斟上了热茶,递过来之前, 还轻轻吹了吹。
  司扶风瞪着眼睛看他,他一笑,眉眼低垂、春风温柔:
  “小心烫着。”
  司扶风哼了一声,接了杯子不言语。姬倾看她摩挲着茶盏边缘, 板着一张脸气哼哼的,便微微倾身凑过去,眼梢挑着无可奈何的笑:
  “是对茶水不满意,还是对倒茶之人不满意?”
  司扶风啪一声合上军报, 转过身子不理他, 径自走到那摊开的地图前, 取了几个标旗,默默在上面做标注。姬倾叹了口气, 跟上去凑在边上看,司扶风便恨恨瞥了他一眼, 把那地图一卷,往他怀里一塞, 口气硬邦邦的:
  “发给蒙衡将军, 这是我的回信。”
  姬倾捧着那地图,微微一笑、倾了倾身子:“遵命。”
  司扶风恼火地把手里的标旗扔回盒子里,低声嘟囔着:“遵命……我看你是要命!”
  她一甩手就要走,姬倾便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她扽了扽胳膊, 姬倾便倒嘶了一口冷气。司扶风吓了一跳,赶紧抓着他手腕翻来覆去地看:
  “是早上我捏得?还是被水烫得?”
  姬倾如烟似雾的眼睫便垂落下来,在那雪白脸上投下蝉翼般薄透的影子。他唇角噙着些笑,声气儿轻轻浅浅:
  “你来之前,我同阿日斯兰互相试探了身手。”
  司扶风愣了愣,小脸上泛起些红红的怒意:“好他个碎嘴金毛,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你,我看他是每天挨一顿打才能长点记性……”
  远在宣王府借住的阿日斯兰没由来打了个寒噤。
  姬倾唇角的笑意却浓了些,他并不说话,只那样眉眼孤弱的笑。司扶风一瞥见他那寂寥破碎的模样,便咬了牙根:
  “该!让你背着我跟他通气,还拿话试探挤兑我。”
  “那碎嘴金毛才不是什么好人,我可告诉你,他名声臭极了,他跟他哪个兄弟好,哪个兄弟隔月就埋进土里了。”
  “你就跟他搅合在一处,你迟早吃大亏。”
  说着,还气哼哼地在他胳膊上狠狠一戳。
  姬倾捂着胳膊便笑了,他睫影笼着眼睛,一片朦胧烟冷的模样,但眸子里浮动的欢愉,是冲破了雾色的水光:
  “这话,不应该是我对你说吗?”
  明明应该是他看不得她和阿日斯兰纠缠,怎么如今,反倒是她跑来教训人呢?
  这姑娘,怎么有事没事,总是抢了他该做的事?
  司扶风也被他问得愣住,一把撂下他的手,没好气地转身就要走。姬倾却幽幽叹了口气,望着洒金的藻井摇头:
  “我本来,有一件性命攸关的事要求着你帮忙,你若不愿意再搭理我,那我……那我便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司扶风脚步一顿,侧过身一脸狐疑地瞪着他:
  “你干嘛做出那副哀哀怨怨的样子来啊,明明是你挤兑我,倒弄得我把你如何了似的。”
  “你一会装生气,一会装可怜,你再装装试试看,你再装我就……”
  姬倾背着手、偏着头对她笑,他的眸子里像化了春水,一片叫人拎不起神志的温软,连那声气儿都飘摇起来,绕着圈,钻进司扶风耳中心尖,慢悠悠撩拨了一道涟漪。
  “你就要怎么样?再把我压在地上……”
  他轻笑一下,俯下身来,在她耳畔呵气如兰:
  “把我压在地上,做你被打断的事吗?”
  司扶风骤然变了脸色,那一直板着的小脸上浮出些慌乱来。她踉跄着退开了一步,作出一副理直气壮地模样,但声音却打了颤,飘飘浮浮、仿佛要摇出天外去:
  “我……我那是情急,虽然、虽然失礼了些,但是你先惹我的。”
  “你应该知道的,我绝不是什么好性子的姑娘,不然鬼虏人听见我的名号一个个吓得腿软?”
  姬倾长长叹了口气,慢悠悠直起身子,那长眉寥落地挑了挑,眸光落在别处,全是寂寞的哀意:
  “我当时确实是恼了你,那你也不能当着异域君主的面,把我按在地上轻薄啊。”
  “这话传出去,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司扶风急得冲过来捂他的嘴,一脸地气恼:
  “谁轻薄你啦!我才不是见色起意的人!”
  姬倾仿佛被抽走了骨头,她一把按住他的肩头,他的脊梁骨就软软撞在墙壁上。整个人好似一道柳枝,被她困在墙壁前,那束了嵌宝金带的腰身贴着殷红的墙,平日里那般的柔韧和挺拔,一时间竟被衬出些纤细的意味来。
  似乎她用力揉一揉,那腰肢就要化在她手里。
  司扶风只瞥了一眼,脸就涨得通红,她盯着姬倾垂落的笑眼,唇齿间咬着恼怒:
  “你……你总是这样撩拨人,你不守德行!”
  姬倾后脑勺贴在冰冷的墙壁上,于是雪白的脖颈向后延伸,那眉眼含着绯红的情色,简直要滚烫地滴落在她的肌肤上。
  他勾着红唇,眼睫微微地颤,像是在笑、又像是浮起了脆弱的悲意:
  “那你是不愿意再搭理我、也不愿意再帮我这个不守德行的人了?”
  司扶风早就知道姬倾惯会撩拨,若是战场上,有人这般在她面前搬弄,她早就想办法拧断那个人脊梁骨了。
  可是没办法,她明明知道他在装。
  但她恼羞成怒的急色后,每每、都有那么些隐秘的享受在浮沉。
  司扶风咬着牙松了手,愤愤然瞪着姬倾: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帮你啦,你就装吧,迟早哪天把我惹着了,叫你哭都哭不出来。”
  姬倾揉了揉方才被她按着的肩头,像是无辜、又像是得意地一挑眉,言语里的笑意恨不得漫出来、叫世人都知道:
  “你不会,我发现了,你对别人没什么耐心。”
  “唯独对我、格外怜惜些。”
  司扶风气得抽了手就要走,姬倾却一把捞住了她的胳膊,终是软和了声气、一副做小伏低的样子:
  “我这不是昨夜心里头难过,逗你两句呢。别气了,我可有个大事要求你帮忙。”
  司扶风唰一下收回手来,脸上还是悻悻地,口气却松乏了些:
  “说吧说吧,你的事,还用得着求我呢。”
  姬倾便软软贴着柱子,眼里蕴着欢喜,一寸一寸描摹她有些气恼、有些忍让、还有些隐秘开心的侧脸。他的声音飘飘坠坠的,宛若狠狠捏一把、能掐出春水来:
  “你不是在找恪王身上的香吗?我有个线索,虽然渺茫,但也许、能给你和公主省点功夫,你俩多些闲空,也能多骂阿日斯兰两句。”
  司扶风瞧见他那弱柳拢烟的模样,心里又恨又有些酥麻,于是没好气地别过脸,不理他话里的挑逗:
  “什么线索?你哪来的?”
  姬倾轻声地笑,那笑声带了点轻飘飘的气音,撩得人耳尖一热:
  “荣妃娘娘可是伺候了皇上十多年的老人了,不从她嘴里撬出二两金、怎么可能让她痛痛快快跟着陈家去斩首。何况她的命值钱,有人千里迢迢来换,我还准备留着她、让她尝遍诏狱的大刑呢。”
  司扶风心头掠过个念想,眼睛便骤然亮了起来:
  “跟恪王有关?她说了什么?”
  姬倾靠着墙,仰着头叹了口气:“其实她知道的不多,只说了恪王的生母,曾经记在陈川名下收养。她只见过那个女人一眼,连她这样处处都要压人一头的心气,居然都说那女人靡颜腻理、见之忘世。”
  司扶风在脑海里描摹着这八个字,可怎么想,眼前的这人的脸却在脑子里刻了个艳色的影子,那八个字就像用他的眉眼写成,擦也擦不掉。
  她恼恨姬倾妖妖挑挑干扰她思考,干脆抱着胳膊挪开小脸:“好了好了说正事,恪王的母亲到底是谁?”
  姬倾摇了摇头:“那女人是十七岁被陈川收养的,之前荣妃没有见过她,后来她曾住在京郊的一座山神庙里。再后来,皇上不知怎么遇见了她,一时间色授魂与、神思颠倒。”
  “但据陈川说,只有临盆那天,皇上担心她的安全,才把她接进了皇宫,第二日、所有见过她的宫女太监和太医就尽皆暴毙了。”
  “我在让诏狱的人制画像了,但荣妃那时比她年纪还小,她疑心父亲在外面包养了外室,偷偷跟过去看了一眼。虽然一见之下念念不忘,但只怕到底有出入。所以比起画像,我需要你去一趟山神庙。”
  “也许皇上早就把那里毁得什么也不剩了,但哪怕一丁点残留的痕迹,我也想知道。这几日我必须在宫里准备接见西境和北境的事,他对此事讳莫如深,人人触之即死,所以旁人我信不过、也不敢信。”
  他说着,看向司扶风的眼睛,那烟视媚行的姿态终于收敛了起来,只剩千言万语纠缠着,化成言之不尽地叮嘱:
  “你和公主一定不能泄露行踪,即便是对她,你也不能暴露自己真正的目的。”
  司扶风见他说得郑重,脑子隐隐浮出些似有似无的记忆来。
  似乎不久之前,也有人同她说过一样的话……在哪里来着,她缘何想不起来?
  姬倾看她皱着眉头,一脸迷茫地仿佛在找寻什么渺茫无踪的东西,便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搁在她面前晃了晃,笑得无可奈何:
  “怎么说着说着,你还走神了呢?”
  司扶风刹那间回过神,一边悻悻地拍开他的手,一边点头:“听见了听见了,不过……”
  她望向姬倾,像是联想到了什么:
  “你说起收养二字,我倒是有个猜测。”
  “那个刺杀陈川的元峤,之前不也是育儿堂的弃婴吗?那你说恪王的生母,会不会也是有人让陈川故意收养的……”
  姬倾缓缓挑起了长眉:“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弃婴、流民、再到宫闱禁苑。”司扶风说着,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眸光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们会不会……早在很多年之前,就锁好了一个连环。”
 
 
第37章 长夜有火  走在夜里,第一眼能看见的,……
  司扶风说着, 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她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一件多么致命的事,那隐藏的危险像一道岩浆洪流, 几十年来,都被一层纸隐隐约约挡住了。
  而她就要戳开那层纸,火焰和死亡她若是挡不住, 就能在一瞬间吞没大胤。
  她急惶惶地跑过去,拿了标旗过来,一个个在地上摆着:
  “成年之人,便脱胎换骨、取代别人的身份, 而其中最好冒充的,就是流民。”
  “若是孩子,那就更加简单,直接扔进弃婴堂, 待他们长大之后, 再完成各自的使命。”
  “弃婴比成人更好潜伏, 他们身份干净、毫无疑点,所以可以是皇帝的心头所爱, 可以是御前伺候的太监,那么……市井之中、朝堂之上、甚至军队里, 有多少人是这样的存在?
  她说着说着,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
  大胤河山八千里、苍生数百万, 而其中有多少, 是他们查也查不出、摸也摸不到的敌人?
  眼下还在把酒言欢、并肩作战的朋友,会不会下一刻、就调转了刀锋,在睡梦里、一刀撕开他们的咽喉?
  她的喉头哽咽了一下,穿堂的冷风拂过她的发丝, 连两鬓的肌肤都在绷紧了发麻。
  于是声音也微微地颤抖着:
  “如果……如果我猜对了,那多少年之前,便有人在苦心谋划?”
  “如果我猜对了,那这人间,难道藏满了恶鬼。人走在鬼的底盘上,那这一口人气,岂不是随他们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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