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令——耳东霁
时间:2021-10-26 10:02:33

  心腹沉默了一下。
  小心翼翼道:“也是,这是相爷在向陛下表忠心呢!毕竟当年,姜夫人……”
  魏晚若冷笑一声:“表忠心?!只怕他是在以公谋私吧!”
  “夫人,您……”
  “行了,这些年,我早就认清现实了!”魏晚若搭着心腹的手,从地上站起来,坐到凳子上:“我已经不奢求别的了,我只想让阿瑜好好的,可是你也看见了,阿瑜就是个傻的,但凡别人给他个好脸,他就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人家,现在竟然还为了沈琢,来冲我发脾气!我真是白养他这么大了!”
  说到最后,魏晚若火气又上来了。
  心腹生怕魏晚若当真气出个好歹来,便冲她行个礼:“夫人,奴婢是自小跟着您的,今日您原谅奴婢僭越一回。”
  魏晚若微微侧身。
  心腹道:“奴婢觉得,二公子刚才说得也不无道理啊!不管怎么样,他跟大公子都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而且这事,也不是二公子剃头挑子一头热,上次张樱樱那事,还是大公子他们夫妇俩帮二公子洗刷污名的呢!”
  在心腹面前,魏晚若倒不藏着掖着。
  她冷哼一声:“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的怀柔政策?”
  “夫人,”心腹不赞同道:“当年姜夫人病逝的事,同您没有一丝关系,但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大公子,这样不但会失了相爷的心,还会让大公子觉得,您是做贼心虚!”
  “我……”
  魏晚若想解释,但却又猛地发现,她说得不无道理。
  毕竟,沈瑜都开始问她这话了,那沈琢那边……
  “若您执意要查戚如翡,不但会得罪大公子,还会让相爷生气,毕竟戚如翡如今是相府的儿媳妇,您这么做,打的可是相爷的脸啊!”心腹劝道:“夫人,您三思啊!”
  魏晚若觉得头有些疼。
  她抬头摁了摁眉心:“你先出去,让我想想。”
  心腹知道,魏晚若是关心则乱。
  她便没再劝了,正要退出去时,魏晚若又道:“你带些药,去看看阿瑜。”
  而此时,沈琢也知道了这事。
  他喝完茶之后,这才慢条斯理起身,点了孟辛:“既然母亲病了,你陪我去看看她。”
  魏晚若听到沈琢来探病,差点气的又砸了个茶壶了。
  心腹见状,立刻以魏晚若刚喝过药,已经睡下为由,婉拒了沈琢。
  沈琢也没强求,说了一堆关心之词,这才又回到院中。
  他回去时,戚如翡正在屋里收拾东西,见沈琢情绪低落,便随口问了句:“怎么了?瞧你蔫了吧唧的?”
  沈琢强撑着笑笑:“没事。”
  今天孟辛难得聪明了一次,他立刻道:“公子刚才去看夫人了,但是夫人不肯见公子。”
  戚如翡对这种事,想得很开。
  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不以为意道:“不见就不见呗,反正她又不是你的亲娘,你还能指望她对你有多好,面子上能过得去就行了。”
  孟辛愣了下。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清新脱俗的……开解。
  沈琢也愣了下,然后笑笑:“阿翡说得言之有理。”
  孟辛见状,立刻退了出去。
  快到临睡觉的时候,沈琢突然道:“阿翡,要不,你今晚还是去隔壁睡吧?”
  正在铺榻的戚如翡一顿:“为什么?”
  “我夜里老咳嗽,怕是会吵得阿翡睡不好。”
  这倒是实话。
  自从沈琢这次病了之后,他的身体比以前更不好了。
  白天还好,但一到晚上,就会咳嗽。
  戚如翡也问过太医了。
  但太医说,沈琢身子弱,一到秋冬季节,便会如此,他也没办法。
  戚如翡转头。
  见沈琢一身寝衣坐在床沿上,脸色苍白如玉的模样,觉得有些于心不忍:“算了,反正我后天就走了,再陪你两晚吧。”
  沈琢听到这话,慢慢抬头。
  虚弱冲戚如翡笑笑:“那就多谢阿翡了。”
  今晚没事,他们睡得是挺早的。
  但戚如翡却几乎整夜没成眠,因为沈琢时不时咳嗽,虽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听着还是让人觉得很难受。
  戚如翡生怕沈琢把肺咳出来,一晚上都是心惊肉跳的。
  但第二天,卯正时分,她便又醒了。
  见沈琢好不容易睡熟了,戚如翡便抱着衣裳,蹑手蹑脚正要出去时,身后冷不丁响起沈琢的声音。
  戚如翡吓了一跳。
  回头,就见面色苍白的沈琢,从床上坐起来:“阿翡是要去出晨功么?我同阿翡一起去。”
  戚如翡只得带他去了。
  平常竹林里只有戚如翡来,但今天他们过去时,里面有两个不速之客。
  是府里的丫鬟。
  应该是来收集竹露的,因林间有雾,兼之她们俩边干活边唠嗑,是以压根没注意到戚如翡和沈琢。
  戚如翡也不想惊动她们,转身正要走,却听其中一个小丫头问:“哎,红绫姐姐,你在老夫人屋里伺候,消息比我们灵通,我前儿听人说,大公子快要不行了,是真的么?”
  戚如翡脚下蓦的一顿,立刻转头去看沈琢。
  沈琢也愣住了。
  “这……”
  听对方吞吞吐吐的,刚才问话那小姑娘语气里有些不高兴:“红菱姐姐,你也忒不够意思了,平日里你打听二公子,我可什么都告诉你了,今天我就顺嘴问句闲话,你就对我藏着掖着了,以后你要是再想找我打听什么,那可就不能够了!”
  “哎呀,好妹妹,我不是藏着掖着!而是这事,大公子都不知道呢!我若说了,你可要替我保密啊!”
  沈琢身子猛地晃了晃。
  戚如翡立刻去扶住他,她刚要说话时,沈琢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那两个小侍女没察觉到有人,还在继续说。
  “好姐姐,你还信不过我了,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另外一个这才道:“没到快要不行了那种地步,但总归不是太好,我听说,公子这次的病伤了元气,怕是大好不了了,但太医不敢把事告诉公子,只私下同老爷说了,老爷怕大公子万一突然有个好歹,老夫人会受不住,前几日,便悄悄告诉老夫人了。”
  说完,两个侍女挽着手,拿着竹筒走远了。
  沈琢松开戚如翡,整个人摇摇欲坠,却还强撑着对她笑了笑:“阿翡,生死有命,我能看得开的,我能看得开的。”
  说完,便踉跄着走了。
  戚如翡不放心他,顿时也不出晨功了,跟着沈琢回了院子。
  而沈琢除了最开始有些失态后,后面表现的很平静,甚至还拿了本书看起来,看似注意力全放在书上,但却久久没翻动书页。
  戚如翡看不下去他这副颓废的模样。
  她直接上前,一把抽走沈琢的书,骂道:“那种庸医的话你也信,我重新去找大夫来。”
  说着,戚如翡便要走人,手腕却被拽住。
  沈琢轻轻摇头道:“阿翡,不必了,我七岁那年,曹神医曾为我把过脉,他也说过,我非久寿之人。”
  “你……”
  沈琢打断她的话,释然笑笑:“人终有一死,没什么好怕的,阿翡去换身衣裳,陪我出去一趟吧。”
  最终,戚如翡没拗过沈琢。
  等到他们出门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他们甫一坐稳,孟辛便驾着马车往前走。
  戚如翡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人声鼎沸,看了一眼对面,始终心不在焉的沈琢,她突然道:“停一下。”
  孟辛立刻勒停马车。
  戚如翡只扔下一句,“等我一下”,便跳下马车了。
  她一下马车,直奔那个买糖葫芦的小贩而去:“来两串糖葫芦。”
  小贩忙立刻喜笑颜开,给戚如翡拿了两串糖葫芦。
  戚如翡付过钱,正要走人时,突然有人冲过来,抱住了她的腿,软软糯糯道:“阿翡姨姨。”
  是张燕燕。
  戚如翡问:“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是跟娘一起来的。”
  说着,张燕燕指了一个方向,一身素衣的张夫人过来,冲戚如翡行了个礼:“少夫人,上次的事,妾身代夫君向您赔不是。”
  戚如翡一愣。
  虽然她救张燕燕是真的,但她当年也确实杀了张明礼的父亲,张明礼要送她去坐牢,倒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没必要赔不是,”戚如翡将手中的糖葫芦,分给了张燕燕一串:“恩跟仇是两码事,不能因为有恩就不报仇了。”
  张夫人没想到戚如翡会这么说。
  戚如翡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张夫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推了张燕燕一把:“燕燕,爹爹是怎么教你的?”
  张燕燕攥着糖葫芦,冲戚如翡行了个礼:“燕燕谢谢阿翡姨姨的救命之恩。”
  “不谢不谢!”戚如翡揉了揉她的脑袋,握着糖葫芦朝马车跑过去了,因为她满心都是沈琢,所以并没有看见,张明礼就在不远处,神色复杂望着她。
  关于当年戚如翡到他们家的事,张明礼还有印象。
  他记得,最开始,是有人找到家里来。
  那人不知道同他爹娘说了什么,之后他们家里就多两个小姑娘。
  那时候,村子里很多孩子都到他们家来学写字。
  张明礼以为,戚如翡也是其中的一个,但晚上的时候,那些孩子都回家了,戚如翡却还待在他们家里。
  张明礼还问过张父:“爹,她为什么不回家啊?”
  “这里就是她的家了,明礼,你以前不是一直说,想要个妹妹么?从今以后,阿翡就是你妹妹了。”
  妹妹么?!
  那时候,张明礼十一岁,他看着七岁的戚如翡,见她漆黑的大眼睛里,全是对未知环境的茫然,便主动拉住戚如翡的手。
  他安抚道:“阿翡,你别怕,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了,哥哥会保护你的。”
  在没出那件事之前,他们相处的很好。
  唯一不好的便是,他娘好像不喜欢戚如翡。
  动不动就给戚如翡甩脸子,还常常让她做家务,但却不让她吃饱饭。
  为此,张明礼还曾和张母吵过。
  但张母就是一句话:“我不喜欢她。”
  张明礼拿张母没办法,只能偷偷护着戚如翡,趁张母不在的时候,会为戚如翡分担家务,还会藏吃的,偷偷给戚如翡。
  那时候,张明礼是真的把戚如翡当妹妹的。
  直到,他看见戚如翡杀了他爹。
  之后,当年他有多疼戚如翡,后来就有多恨。
  但当年那些肮脏丑陋被翻出来之后,他才知道,自己这些年的恨有多可笑。
  “爹爹。”手突然被人握住。
  张明礼垂头,就见燕燕晃着他的胳膊,撒娇道:“我按照你说的,向阿翡姨姨道歉了。”
  张明礼回过神来,将女儿抱在怀中:“嗯,燕燕做得很好。”
  张夫人也过来了,他们一家三口,很快就融于人流中了。
  沈琢刚放下帘子,戚如翡就上来了。
  她直接将手中的糖葫芦,往沈琢手上一塞:“吃。”
  沈琢不明所以。
  戚如翡道:“我听人说,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你试试。”
  沈琢没想到,戚如翡就会用哄小孩儿的把戏来哄他。
  他垂眸,盯着沾满糖浆的冰糖葫芦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笑开:“好。”
  戚如翡见状,皱了一早上的眉头,这才跟着松开。
  她靠在车壁上,懒散问:“我刚才看见张燕燕了,上次张明礼说诬告你那事,有下文没?”
  “暂时好像还没有。”沈琢虽然在府上养病,但消息还是灵通:“他母亲如今去世了,他得丁忧三年,至于诬告这事,我打算近日上个折子,奏请陛下,罚些俸禄以示惩戒便算了。”
  戚如翡点点头。
  张明礼知道他爹当年的恶性之后,能突然将罪责拦在自己身上,就说明这人本心不坏,略微惩罚一下就得了。
  戚如翡昨晚没睡好,沈琢又忙着在吃糖葫芦。
  马车摇摇晃晃的,不知不觉间,戚如翡就睡着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马车甫一停,她便立刻坐直身子,睡眼惺忪问:“到了?”
  沈琢点点头。
  戚如翡眯着眼睛,掀帘朝外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沈琢带她来这儿干什么?
 
 
第49章 赌心  沈琢从不赌人心,但今天,他想赌……
  外面是一座山。
  瞧着还是人迹罕至的那种。
  沈琢顺着戚如翡的目光看过去。
  只看到郁郁葱葱的山林, 他轻声道:“我娘葬在这座山上。”
  戚如翡愣了下。
  所以沈琢那个忙,是让她陪他来拜祭姜离?!
  “明日阿翡就要走了,我想让我娘见见儿媳妇。”
  见她?!
  若搁以前, 戚如翡定然会骂沈琢矫情。
  但知道他命不久矣之后,再听到这话,戚如翡只觉心里发酸, 罢了,既然这是沈琢想做的,那她就圆了他这个念想好了。
  戚如翡掀开车帘,率先跳下马车。
  然后转身, 一手撩着帘子,另外一只手朝沈琢伸过去:“愣着干什么?不是要带我来见你娘吗?”
  沈琢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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