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芽温柔地笑道:“那娘您就慢慢为他挑,反正他也不大,才二十一,再挑个一两年都没事。”
“二十一也不小了。”说到这,李春花突然软了声音,温柔又慈爱地看着白小芽,“小芽,你今年也有二十了,对姑娘家来说,这个岁数才是真的不小了。”
白小芽:“哎呀娘,你不用管我,你只要管好远山和玉姝就行,我就这样了。”
李春花:“娘咋能不管你,你白家人不管你,娘是要管的。方才娘送刘夫人出门,在门口与她说了,让她替你也寻个人家。
咱们进京也有半年多了,二郎已经正式走入了仕途,玉姝也已经十三岁了。
到时候他俩娶的娶,嫁的嫁,就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娘都是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了,还能陪你到几时?
哪天我走了,你说你一个人,这后半辈子可怎么过?即便二郎愿意照顾你一辈子,可你看着他一家人欢欢喜喜的,你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心里能好受吗?
上京前,我原本和二郎提了一嘴,想让他将来过继一个孩子给你,可他没答应,还拉着一张脸,我就没再提。”
听李春花说了这么多,拒绝的话在舌尖绕了又绕,最终没能说出口。
白小芽笑了下,最后改口道:“我一个人确实也挺孤单的,我的事,就劳娘费心了。”
朝廷让翰林院的学士们重新修订经史典籍,江远山作为新科状元,又是新上任的翰林院修撰,由他带头领着各学士们修订撰写。
他每天翻阅典籍,查证史记,一心扑在翰林院的编撰之事上。
李春花找人给他说亲的事,他还不知道,白小芽也没跟他说。
又忙碌了两个月,在八月初七这天,白小芽的米线铺子开业,取名就叫如意米线铺。
朱佑明带着不少京中权贵子弟来捧场,江远山也带了几个同僚回来,苏云州跟在江远山身边,一路上都跟同僚们夸白小芽的手艺。
米线铺开业很顺利,有朱佑明罩着,加上江远山这个状元的身份,一般的地痞混子根本不敢招惹。
哪怕是那些纨绔子弟,也都不敢来惹事。
米线铺经营得很顺利,刨去成本后,净利润每天都有十两以上,一个月下来就三百多两。
而且她还没有在小镇上那么累,因为只专一的做米线,不需要再卖其他的,就没那么忙。
米线铺子开业后,她请了一个杂役,一个跑堂的,还有一个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姓谢,叫谢志衡,是这次来参加会试没考中的一个试子,他家是西川的,离京城远,来回一趟不容易。
所以他便留在了京中,等着三年后再考。
看到白小芽这里聘请账房先生,包吃包住,一个月工钱是七钱银子,谢志衡便上门自荐。
一番交谈后,白小芽便将他留了下来。
杂役和跑堂的都是京城本地人,一个住在西街菜市口,一个住在东街的耗子巷,他们两个都住在自己家里,早上过来,下午打烊后就回去。
谢志衡因为是外地人,在京中并无住处,为了节省几个租子,他本是想住在铺子里的,但考虑到白小芽一个年轻寡妇,两个人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不好听,于是他就没住在铺子里。
他在西街菜市口,与几个落地试子合租在一间大杂院里。
白小芽见他人品清贵,看他也挺不容易得,就多给了他五十文的补贴。
谢志衡内心很感动,做账做的工整又细致。
八月十五中秋节那天,白小芽铺子关门歇业,给谢志衡他们也放了一天假。
这天一大早,刚吃过早饭没一会儿,媒婆刘娘子便过来了,一进门她便摇着手绢,笑得跟朵大喇叭花似的。
“江老夫人,喜事来了。”刘娘子笑得挤眉弄眼,还看了看白小芽。
李春花笑着将她迎进会客的小花厅,让丫鬟去倒茶水。
府中的丫鬟小厮婆子等,也都是朝廷赏赐下来的。
一开始李春花很不适应,她一个农村妇人,哪里习惯被人伺候。
后面慢慢的,也就适应了。
李春花心情激动道:“啥喜事,刘娘子您说。”
刘娘子端着丫鬟奉来的茶水,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叠了好几层。
“江老夫人,您先前不是托我……”
李春花:“哎呦,别叫我老夫人了,都和你说多少回了,叫我一声江大嫂子就行。”
这两个多月来,李春花和刘娘子经常见面,一来二去的便熟了。
李春花性格温和,与谁都能相处得很好。
刘娘子也是个知礼的人,与李春花相处得也很愉悦。
因此李春花便让刘娘子称她一声“江大嫂子”,在熟人面前,她还是不习惯被人喊老夫人。
刘娘子轻轻打了下嘴巴:“瞧我这狗记性,好好好,我改。大嫂子,我今儿个来是和你说,你家大儿媳妇的事。”
正路过花厅的白小芽:“……”
她本来是不想听墙角的,但脚却像是粘在了地上。
刘娘子道:“江大人的亲事,我还在替他寻,他的不急,咱们得仔仔细细的挑。你家江娘子的事,我前前后后看了好几家,不合适的,我连提都懒得过来同你提。
就在前几日,可算是遇着了一家合适的人。那人是城外李家村的,也姓李,和嫂子您娘家同一个姓。
李家大郎为人很是踏实可靠,就是岁数比江娘子稍微大了些,今年刚过而立之年。
他媳妇儿是难产走的,留下两个女儿,没有儿子。那大女儿都八岁了,小女儿五岁。这不,刚过了三年,他娘就托我给他寻个合适的人。
李家兄弟三人,是分开过的,李母跟着李大郎住。平日里,李大郎会打些鱼虾到城里来卖,有时候也会担些柴火进城卖。
他们自己家,有几亩薄田,自己也有屋子,吃住是不愁的。”
李春花听完后,犹豫了一阵:“这……岁数有些大了,比我家小芽大了十岁。而且,他还有两个孩子。
刘娘子,实不相瞒,我家大儿媳妇,她还是姑娘身,我不忍心她找个这样的。
还是希望,她能找个不错的。”
刘娘子掩嘴笑了声:“江大嫂子,您不懂这一行。江娘子她即便还是女儿身,可她终归是嫁过人的,且岁数也不小了。
像江娘子这样的条件,她想找没成亲的男子,我告诉你,不可能。人家没成亲的男子,但凡家里有口吃的,谁会要一个成过亲的妇人?”
白小芽听不下去了,她转身就想走,结果一回头便与江玉姝撞到了一起。
江玉姝“啊”的一声坐在了地上,她本来是想来找白小芽道,结果看到白小芽躲在柱子后听,她也就悄悄的趴在一旁跟着偷听。
李春花走出来,看到白小芽,脸上有些难堪,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
她讪讪地笑道:“只是随便说说,还没定呢,而且最后得由你看过后同意了才定。”
江玉姝气呼呼地站起身:“娘,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二哥刚做了官,你就翻脸不认人了吗?”
李春花:“你胡说什么呢?”
江玉姝:“娘,爹和大哥走了后,要不是嫂子,你认为二哥能继续到书院读书?凭你凭我,我们能凑够二哥的束脩费?要不是嫂子,我们一家能隔三差五的就吃肉吗?
现在二哥考上状元,当官了,你嫌弃嫂子碍事,怕影响二哥攀高枝娶贵女,你就迫不及待的想把嫂子打发走。
你还让人给她找一个带着孩子的鳏夫,比她还大十岁。你是想让嫂子过去跟着别人继续吃苦吗?”
李春花:“我哪里是想让她去别人家吃苦,我是为了她的以后着想。”
江玉姝冷哼一声:“你要是真的在为她考虑,那就让二哥跟她在一起。”
她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脸上挨了一巴掌。
恰在这时,江远山回来了。他在垂花门外时,就已经听见了江玉姝说的话。
进了院里后,看到站在院中的刘娘子,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春花瞥了眼江远山,扬起手来,再次打了江玉姝一巴掌,将她半边脸都打肿了。
她气得胸腔起起伏伏:“你个混账,还不滚到屋里去跪下!”
刘娘子嘴角抽了抽,赶忙走了。
白小芽站在院中,什么也没说。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真的是越来越尴尬了。
现在她都后悔在京中租下铺子了,就不该来。
她转身想走,江远山一把握住她手腕。
“你去哪儿?”江远山问她。
白小芽看了他眼:“我回米线铺,以后若没事,我尽量不来你的府上。”
江远山用力握紧她的手腕:“你非要跟我分这么清吗?”
“你去屋里看看吧,别让娘把玉姝打坏了。小姑娘从来也没挨过打,你去劝一劝娘。”白小芽用力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秋风扫过江远山的脸,拂起他的衣摆。
江远山紧抿着唇,看着白小芽转过抄手游廊,双腿迈出垂花门,最后走出了大门。
他目送着她彻底走了出去,才收回视线,往花厅走去。
第116章 (捉虫) 只想和你在一起
白小芽出了江远山的府邸后, 转身走去糕点铺买了半斤月饼和糕点。
她提着月饼和糕点慢悠悠地回了米线铺子,然后烧水泡了一壶菊花茶,待水凉后, 往茶壶里加了几勺蜂蜜。
吃了一块桂花糕一块绿豆糕, 又吃了一个月饼,喝了大半碗蜂蜜菊花茶。
吃饱喝足, 她把房里的被子拆下来拿到后院洗了,晾在后院的木杆子上。
接着她又把楼上楼下都打扫了一遍, 连楼梯扶手都擦得干干净净。
打扫完屋子, 她正打算回房间换一身干净的衣裳,谢志衡却过来了。
他有铺子的大门钥匙,平日里每天早上都是他最早过来, 由他开门。
今天看书的时候,他发现正准备看的那本书忘在了铺子。这时候过来, 就是来拿书的, 结果却看到白小芽在屋里打扫卫生。
谢志衡感到有些诧异:“掌柜的,您不是回家过节了吗?”
白小芽笑了下:“这里就是我的家啊。”
谢志衡:“……”
他干咳一声化解尴尬, 指了指柜台道:“我有本书忘在这里了, 过来拿书。”
拿完书, 谢志衡便要走,白小芽将月饼和糕点分了一半给他。
谢志衡不要,白小芽硬塞给他:“拿着吧,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拿去和你的同窗友人分着吃。”
拿上白小芽给的月饼和糕点, 谢志衡没逗留,快速离开了。
他看出了白小芽心情似乎不大好,但他一个男的, 也不好留下来安慰。
于是他拿着月饼糕点去了菜市口,找到了做杂役的小莲。
小莲是穷人家的女孩,今年十四岁,还没成亲,下头有三个妹妹,两个弟弟。
父亲是卖菜的,母亲在家洗衣服伺候一家老小。
小莲看到白小芽这里招工时,便过来了,她想赚些银子补贴家里。
门被敲响,打开门看到是谢志衡,小莲一脸震惊,还带着些欣喜。
“谢大哥,你是来找我的吗?”
谢志衡把月饼和糕点全部递给小莲,跟她说了下情况。
“我回铺子去拿书,看到掌柜的一个人在屋里打扫屋子,她心情似乎不太好。”
小莲很聪慧,笑着道:“我懂了,谢大哥是想让我去陪陪掌柜的,与她说说话。”
谢志衡点头:“嗯,我在京城,也不认识别的姑娘,只认识你。”
小莲甜甜的笑道:“小事啦,掌柜的人好,平日里待我们很不错,我跟家里人说一声,这就去铺子。”
白小芽在房里换衣裳,她拿出好几身裙子铺在床上,来回换了好几条,正在纠结穿哪一条合适,门外传来喊声。
“掌柜的,掌柜的我是小莲。”
听到小莲的声音,白小芽随便套了身衣裳下楼。
她抽开门闩,笑着问:“是谢志衡让你来的吧。”
小莲笑着道:“掌柜的,您还没在京城过过中秋吧,每年的中秋节,都可热闹了,尤其是兰亭阁举办的赛诗会。楼下围着好多人,全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白小芽笑了笑:“那行,一会儿我们也去看看。你上楼来帮我选身衣裙,我自己试了好几身,拿不定主意。”
随着白小芽上了楼,小莲在一旁看着她换衣裳。
“掌柜的,这身秋香色的裙子好看,正好也趁这个季节,你就穿这个。”
于是白小芽穿了身秋香色的衣裙,绾了个简单的妇人发髻。
耳环是一对黄豆大的金珠,头上插了支金簪。
看了眼小莲身上打着补丁的淡青色衣裙,白小芽看了眼她的身高,比自己矮不了多少。
她的衣裳,其实小莲也能穿,只是她这些都是妇人款式的衣裳,而小莲还是个才十四岁的少女。
“走吧,我们先去成衣铺子。”白小芽挽着小莲的胳膊,专门去了南街西市口刘娘子家的成衣铺子。
其实西街就近也有卖布卖衣裳的,然而白小芽却故意去了南街。
她今天出门带了三百多两银子,虽然比不得那些一掷千金的富家少爷千金们,但这些都是她自己挣来的,她用着很有成就感。
走进铺子,白小芽挑选了一身价值十两银子的粉色衣裙,递给小莲:“你去里间试试。”
小莲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掌柜的我不能要,这太贵了。”
白小芽把衣裙塞到她怀里,把她往推:“去吧,去试试,今天你不要也得要,我偏要给你买。”
小莲推脱不过,最终拿着衣裙进去试穿。
把小莲推进去后,她自己又买了两身衣裙,一身绿色的,一身秋香色的,还买了两双与衣裳颜色搭配的新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