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领旨——求之不得
时间:2021-10-26 10:13:43

  早前夜以继日忙着朝中的事,偶尔扛不住了,接连睡上一两日就是这幅模样,许娇再熟悉不过。
  不同的是,这次醒来身上还一直酸痛着,是这一路快马逃亡,身上留下的那股子像散架般的疼痛。
  在当时的紧张氛围下,后有追兵,前途未卜,周遭都是箭雨,连下一刻会不会死在大漠中都不知晓,更不会觉察旁的,耳边只有马蹄飞奔的声音和萧萧风声……
  但好像,都过去了。
  抱抱龙来了西关,她回了西关城……
  许娇伸手搭在额间,稍许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是不是在做梦?
  京中到西关有多远!
  光是消息从西关传回鹤城就要多少时候!还有黑风沙阻断,宋卿源怎么来得及从京中赶来?
  许娇越发有些恐惧眼下是在梦里,忽得紧张睁眼,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
  疼!
  是真的……
  许娇忽然彻底清醒了,也撑手从床榻上坐起,看着屋中的陈设。
  她是回来了。
  在西关城,傅乔府上。
  她离开西关前就住这里,屋中的陈设她都认得,她不是做梦,是真的回来了。
  许娇如劫后余生般庆幸了片刻,膝盖微微蜷起,指尖伸手发间轻轻揉了揉。
  许娇在床榻稍许坐了些时候,也略微出神了些时候。
  终于回到西关城内的安稳踏实,让早前在西戎军营中的紧张忐忑好似前尘旧事一般远去了……
  许娇深吸一口气,俯身穿鞋。
  屋外有脚步声传来,应当是听到屋中有声音过来看看。
  “大监?”许娇见是大监。
  在关外晃了这么久,见到大监,许娇心中既亲切又感慨。而大监见到她终于醒了,心中的一块沉石也似乎终于落地了,感叹,“相爷,您可算醒了!”
  许娇伸手用那枚木簪挽起头发,“我睡了多久了?”
  大监伸手比划一个数字,“两日,整整两日。”
  许娇自己都吓了一跳。
  大监一面同她说话,一面唤了人打水给她沐浴洗漱,要些时候,大监怕她担心,同她道,“岑夫人,和傅小姐,还有小小姐,老奴都亲自送至鹤城了,相爷放心,夫人她们都好,路上没有旁的风险。相爷前两日回来,老奴就差人送消息去鹤城了,岑夫人很快就能收到,相爷宽心。”
  “多谢大监!”许娇知晓大监是最稳妥的一个,托付大监帮忙的事总没错。
  忽得,许娇才又问起,“陛下呢?”
  方才大监说她睡了两日。
  她分明是在关外见过抱抱龙了,一身戎装的抱抱龙,她当时一直在哭,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他;他看她那幅眼泪鼻涕哭成一团的模样,还不知道作何感想。
  最重要的是,这么短的时间,他怎么能从京中赶到西关的?而且,鹤城的援军应当也还要有六七日才能抵达西关才是……
  大监叹道,“相爷,陛下还未回来呢。”
  许娇:“……”
  许娇微讶,还没回来?
  大监凑近,低声叹道,“老奴看,陛下这回在气头上,没个地儿将气撒了,怕是不会回来的。”
  许娇:“……”
  许娇忽然想起,那天在大漠里见到抱抱龙的时候,抱抱龙同她只说了两句话,一句“先回去”,一句“朕晚些回来”,而且听抱抱龙同榆木说的话,分明是知晓她跑去西戎大营了……
  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许娇微微咬唇,修长的羽睫轻轻眨了眨,好似在揣摩抱抱龙的心思。
  大监一眼便看出,也低声朝她道,“相爷,这回可真要悠着些!陛下这次是真恼了!早前陛下在京中听说西关出事,夜以继日就往西关赶,鹤城消息送至京中走得是军中信鸽,陛下一接到消息,就从京中出发。西关路远,整整二十余日时间,相爷您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马!随行的暗卫都倒了好几个,吃不消……陛下白日纵马,夜里马车疾驰,就这么昼夜相继,一路从京中出来,一刻都未停歇过,要不怎么能赶在这个时候到西关?最后这几日,从鹤城来西关的荒漠都没有用骆驼,相爷见到陛下的时候,陛下已经三日三夜没阖过眼了……”
  大监说完,许娇怔住。
  眸间就似灌了铅般的沉重与难受,她不过这几日高度紧张着,没怎么睡,整个人都这幅模样,宋卿源是怎么夜以继日接连跑了二十余日赶到西关的……
  许娇眸间氤氲沾湿了羽睫,修长的羽睫连了雾气,似是怎么都收不住。
  没有大哭,没有声嘶力竭,就是安安静静地,这么眼眶一茬红润接着一茬红润,然后鼻尖都是红的,唇畔也轻轻颤着,仿佛已经在自制,却只能自制住大起大伏的情绪,却制不住心底如细水流长一般的情愫……
  他怎么这么……
  大监奈何叹道,“相爷,昱王之乱后,陛下最怕的就是相爷再有旁的闪失。听说鹤城去西关的路上有黑风沙,接连十余二十日之间,所有西关到鹤城的消息都是中断的,相爷不知道
  陛下那时有多怕!好容易到了鹤城,又听说相爷只身去了西戎军营,陛下整个人的害怕,惊恐,愤怒都写在脸上……”
  许娇想起前日见他时,他一身戎装抱起她。
  同她说话时,嗓音低沉而嘶哑,又带了不容置喙。
  眼底布满血丝,眼角猩红,眉间紧皱着,面上的温和里藏了疲倦和怒意……
  宋卿源是真的被她吓死,也真的被她气死了……
  许娇轻叹一声。
  她去西关前,答应过宋卿源不惹事,不生事,注意安全,诸事都听大监的——最后好像所有答应得好好的,她一句都没听他的……
  许娇攥紧指尖,唏嘘一声。
  宋卿源回来,她应当要挨骂了……
  想起她在苍月的年关,宋卿源千里迢迢就为了来看她两日,而后离京。
  他连她一人在苍月这么安稳的地方,都不放心。
  又骤然听到两军开战,西关驻军只剩了六千在仓恒,她跑去了西戎大营……
  许娇忽得头疼。
  等宋卿源回来,她要是不赶紧主动认错,宋卿源能恼死她……
  许娇看向大监,“抱抱龙什么时候回来啊?”
  许娇想,有曹复水这头蓬头狮子狗和鹤城驻军在,抱抱龙肯定是安全的,他应当是去仓恒驰援了,然后应当会让曹复水率军同西戎对峙。
  西戎这趟是远征,西戎的核心在靠近羌亚的地方,他们是跋山涉水而来,鹤城驻军随时都有西关做补给,西戎撑不了多久应当就会退兵了,西关已经安稳了,只是看宋卿源是不是要曹复水狠狠打一打西戎……
  许娇问完,大监的话倒是颠覆了她早先的想法。
  大监是说,“陛下早前在途中就调动了别处驻军来鹤城,眼下粮草随行,都从鹤城开赴西关了,相爷,眼下的西关城远不止鹤城的十余万驻军,要多得多……”
  许娇愣住。
  大监继续道,“西戎与南顺几十年没打过仗了,陛下这次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许娇也忽然反应过来,宋卿源眼下的重心在滨江八城和西南边境处,这次如果不狠狠震慑西戎,西戎的侥幸死灰复燃,还想觊觎西关,那南顺日后还要分出精力放在应对西戎上。
  宋卿源这次是不会善罢甘休。
  他会拿哈尔米亚开刀……
  而且,以宋卿源的性子,绝对不会只在西关迎战西戎,恐怕,西戎后院还会起火……
  不过打仗是军中的事,有曹复水在,宋卿源应当不会呆太久。
  浴桶中水汽袅袅,许娇洗去一身疲惫,而后仰首靠在浴桶边缘,看着天花板出神。
  晚些擦干头发,也换了身衣裳去看葫芦。
  葡萄道,葫芦才喝了药歇下了。
  许娇远远看了眼,问了声葡萄有没有大碍。
  葡萄说伤筋动骨一百日,军医说到处都是刀剑伤,怎么也得养。见许娇担心了,葡萄又道,不过葫芦哥底子好,军医说就是时日问题,没伤到旁的。
  许娇才似放心了许多。
  夜里的时候,齐长平来了府中,“相爷。”
  “长平!”许娇记得上回同他道别,还是一脸凝重,因为她同胡广文一道出西关,但齐长平要留下来运筹帷幄,做西关最后的防线。
  那时西关岌岌可危,明日还是未知数,众人都是脸色凝重,也生死未卜。
  那时她同齐长平说要去西戎大营拖延时间的时候,齐长平面如死灰,眼下,他们都平安了,西关城也平安了。
  齐长平罕见眼底微红,“葡萄都同我说了……西戎大营中的险峻,步步惊心……”
  许娇微顿,避重就轻道,“葡萄的话,你要减去七分听,信三分就好。”
  齐长平啼笑皆非。
  但看向许娇时,又深吸一口气,“相爷平安就好。”
  许娇颔首,“是啊,吉人自有天相,早同你说了~”
  齐长平笑开。
  ***
  西关城的几日,许娇每日去看看葫芦,同葫芦说说话,也听齐长平说起前线的事。
  胡广文没提前从仓恒回来,应当是随宋卿源一道去了前方。
  她也听说宋卿源留下了郭睿。
  许娇想起郭睿当时在西戎大营里就剩了一口气的模样,眼下又跟着回去,是真不要命了……
  日子就在这样半是安稳,半是等待中,从二月中旬到了三月初。
  三月的西关也慢慢开始有了些许春意,虽然春意来得迟,但总归会来。
  白日里,许娇见苑中的草木开始泛出嫩芽新绿,万物都在缓缓复苏;夜里,睡得迷迷糊糊时,恍然觉得有人在身侧躺下,伸手环在她腰间。
  晨曦微露时,许娇半醒。
  睡眼惺忪里,见她靠在他怀里,呼吸抵在他喉间,相拥而眠。
  他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狗骄:来啊,猜豆子啊,生气,没生气,生气,没生气……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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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9章 生气龙
  那她昨晚真不是做梦,宋卿源是半夜回的屋中。坐在床边看了她些时候,而后才去了耳房洗漱,折回的时候,伸手环着她腰间睡了。
  他是天子,有军中簇拥,如今的西关危机已经解除,他在夜里赶回西关,不是因为军情情急,只是因为他想早点回西关城见她的缘故……
  抱抱龙……
  头顶处是他均匀的呼吸声,她心底莫名微动。
  大监说他早前从京中没日没夜得往西关赶,尤其是临到西关这几日,他近乎都没怎么合过眼,就算后来这十余日不像早前那么紧张,但在战场上也不会轻松。
  她不是许相了,朝中不会有人同她说起军中之事,但她在西关城中,大监和齐长平都会主动同她说起前线的消息……
  西戎没料到这次南顺真有大军压境,一时措手不及,连连败退。
  但宋卿源根本没有收手,大军一直追击。战场从原本的仓恒附近,不断往西边延伸。
  宋卿源这次仿佛是铁了心思要给西戎重创。
  许娇昨日才听到的消息应当是几日前从军中传来的,哈尔米亚被擒,紧接着昨晚宋卿源就回来了……
  许娇有些懵,不知道这两者这间是否有什么关系?
  还是……他特意是擒到哈尔米亚之后才回来的……
  许娇忍不住咬唇。
  只是忽然间,有人明明睡着了,却仿佛梦到什么一般,将她整个人环紧,沉着唤了句揪心的‘阿骄’。
  许娇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被他揽紧贴在他怀中,她想抽身都很难,呼吸都有些缓不过来……
  但贴他越近,越能闻到他身上的那股熟悉的白玉兰混着龙涎香的味道,忽然让她心中安稳下来。
  她很喜欢他身上的香气,但怎么调都调不出来,到后来日日都同他一处,才知晓香气的特别既不是因为白玉兰也不是因为龙涎香的比例,而是因为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她习惯的,是他身上的白玉兰和龙涎香……
  许娇眼下已经醒了,也睡不着,只是他抱得太紧,她只能贴在他脖颈和胸膛,连他的脸都看不到。
  许娇缓缓伸出狗爪子,也轻轻抱了抱他,还怕将他吵醒了。
  他睡梦中喉间微微耸了耸,就在她脸颊一侧。她脸色微微红了红,莫名地,稍稍仰首一些,唇畔吻了吻他喉结处。她心砰砰跳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但就似偷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还有些好玩……
  许是暗暗地恶作剧心情起,许娇觉得这么偷偷摸摸追着亲有些上瘾是怎么回事……
  最后,宋卿源终于慢慢睁眼。
  他抱着某人,某人就听话得贴着自己,只是青丝墨发动不动就蹭上他的脖颈和下颚,还有他胸前敞怀的地方。
  呼吸也在他颈边……
  半晌,他终于反应过来,她在莫名其妙亲他喉间,他喉间咽一咽,她就去亲一亲。
  宋卿源:“……”
  也终于,玩够了的某娇忽然反应过来有人醒了,随即身体一僵,他会不会觉得她有毛病。
  许娇没有吭声。
  宋卿源也没有说话。
  许娇忽然想起前几天数豆子,怎么数都是生气,没生气,没生气,生气,反正最后都是生气了……
  眼下,他分明醒了。
  只是醒了也不说话,也不松手。
  许娇只能先松手,而后慢慢往后挪,想看一看某人的脸,确认当下是阴晴不定还是风和日丽,最后,看是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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