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如冠玉的少年郎,一笑起来,比春日骄阳还和煦。
福娘朝他挥挥手,换来他又一个温柔的微笑。
所有人都在为他欢呼着迷,而张柏的眼里,只有她一人。
等走过一段路,沈清才后知后觉地回头一看,却只看见一片粉色衣角一闪而过。
张柏见他失神,小声询问,“看什么呢?”
沈清抿唇一笑,摇了摇头。
他本该与张柏无话不谈,然而不知出自什么原因,那晚上与她的谈话,他不想告诉任何人。
那日回去后,他与母亲说清了,若母亲不给个原因,他不愿成为她报仇的棋子。
母亲面色十分难看,却答应了他考虑几天。
在他看来,这便是事情有所转圜的迹象,心头轻松几分,连带着脸色也红润起来。
等这事结束,他就去向她道谢。
春风得意,马上两位少年郎相视一笑,多年后张柏回忆起这一天,仍能记得很清楚,那时沈清眼睛里闪烁着的,是对光明的向往。
可惜的是,很久以后,他才明白。
足足把整个京城转过两遍,游街才算是结束了,张柏回到家里,夜幕已经低垂。
福娘给他煮了一碗面,张柏给她分了一半,两人说说笑笑吃完了。
张柏先一步洗漱完,躺在床上等着福娘,等福娘从屏风后出来,看见少年靠在床头,支着一条长腿在看书,中衣衣襟有些散乱,露出一片白皙却结实的胸膛。
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滋味。
他远远朝她看来,一双桃花眼分外深邃,薄唇微翘,比那话本里的狐狸精还要勾人。
虽然已嫁给他这么久了,可福娘还是常常受不了自家夫君的美貌。
福娘有些害羞地走了过去。
今晚的张柏似乎又与平时有些不同,表现在床笫之间格外用力,他本就天赋异禀,加之两人感情好,张柏的技术在成亲之后突飞猛进,常常让福娘吃不消。
不过他心疼福娘,虽然难受,可自己给自己定下了规矩,若是今晚做了,那么就必须要隔两天才能再做。
他管这叫张弛有度……
然而今晚,他简直是兴奋过头了,往常都是温柔的先让福娘舒服了才进去,但今天不知是忍不住了还是怎么的,一路横冲直撞,尽情驰骋。
到最后福娘嗓子都哑了,掐着他的胳膊往后躲,让他节制一点,但张柏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心里藏着一团火,在今日游街时,看见她站在窗前冲他招手时,他就控制不了自己了。
怎么会有她这么美好的女子?他想要把她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
张柏额上的汗低落在福娘胸口,他紧紧搂住她,猛冲了几十下,终于舍得释放在她体内。
最后那一刻,福娘哆嗦着身子,眼前白光一闪,张柏轻咬她白净的耳珠,哑着声道:“姐姐,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姐姐——
这是张柏头一次这样叫她。
第50章 生疑心 万一……徐清瑶同她一样,还活……
这晚张柏将她翻过来翻过去折腾了个遍, 福娘被他那一句“姐姐”唤的脑子都不太清醒了,不论他说什么,都只能含糊着点头。
等次日醒来之后, 福娘心里便有些别扭起来。
她发现张柏变坏了!
两人之间差了三岁, 可张柏向来稳重老成,她从来不敢将他看作弟弟,甚至很多时候, 张柏对她的迁就和温柔, 让她觉得,自己才是年纪小不懂事的那一个。
这人从前还老是一副温和自持的模样, 也不知是从哪里学的, 一到晚上就变了个人。
这天晚上,张柏从翰林院下值回来, 福娘帮他脱官服,不时拿余光偷看他。
朝廷已经下发了文书,甲榜中大多数人都进了翰林院,状元陆旻被授予从六品修撰之职, 而张柏和沈清都是正七品的编修。初来乍到,张柏每天都有干不完的事,没过几天就又瘦了一圈, 腰带又长了一截。
张柏低头看福娘纤长浓密的眼睫扑扇,轻轻翘起嘴角。
察觉到他的目光, 福娘忍不住抬头,娇嗔道:“你最近为何总是那样?”
张柏桃花眼缓缓眨一下,无辜反问,“哪样?”
从来没发觉他还有这样无赖的一面,福娘心里叹息一声, 自打那晚之后,张柏好像是真把自己当小孩了,外面倒还能维持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只有他们两人时,他就开始促狭了。
福娘给他剥橘子,他接过来,笑弯了眼,柔声道:“谢谢姐姐。”
早上给他穿公服,他摊开手,额边滑落一缕乌发,眼中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看着她。
……
福娘真怀疑,是不是有谁把他的身子给占了,他现在身体里的,是个小孩子的灵魂。
好在这个怪异的样子并没有持续多久,过了几天,张柏再回来时,就又变成了那个温柔体贴的好夫君了。
然而没多久,这样平静的生活便被打破了。
这一天,妙味斋里,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彼时店里才开门接客,几个伙计在店里忙碌着,福娘在柜台前算账,忽觉眼前一暗,一道身影骤然立在她面前。
福娘抬头一看,是位体态丰腴的夫人,身穿秋香色的褙子和福寿双全的马面裙,头上珠翠环绕,眉目凌厉地盯着她。
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打量,又有些尖锐,让人浑身不舒服。
怎么看也不是来买点心的。
福娘轻皱了下眉,而后询问道:“这位夫人,可是有什么事?”
她也仔细看了看这来者不善的老夫人,看了两眼后,忽然想起来,这不是当初在玄元寺的姻缘树下晕倒的那位夫人吗?
她为何要用这样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沈夫人心里却已经琢磨开了,清儿那日回来,对她说了一番混账话,她为了稳住他的情绪,所以才谎称自己要考虑考虑,其实等他一出去,就派人去查探,他那一晚,到底去见了谁。
清儿的性子她知道,若不是有旁人教唆,他是从来不敢,也不会反驳自己的。
查来查去,最后线索落在了妙味斋这位掌柜的头上。
沈夫人一个人也没带,就想来看看,能把她的清儿蛊惑成那样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
如今一见,样貌生得倒是挺好,但一看就是那种矫揉造作的女子,柔柔弱弱的,就像那该死的苏妩一样,看着就让恶心。
沈夫人扬起下巴问道:“五日前,是否有位身穿白衣的男子在傍晚来过?”
福娘淡淡点头,“是,确实有位沈公子来过。”
记起来这位夫人,她也就想起来那天的虚弱男子是谁了,张柏还说那位公子就是他的好友沈清,福娘说起当年在玄元寺的那段往事,两人还曾感慨过一阵,觉得沈家这对母子与他们真是有缘。
然而她绝没有料到过,沈夫人会来质问她?
沈夫人冷哼一声,“这位姑娘,不知你是否知道一个道理,别人的家事,还是少掺和的好,否则会惹祸上身。”
福娘真是无奈极了,她什么时候掺和他们的家事了,沈公子不过是问了个问题,她也不过是安慰了他几句,怎么到沈夫人嘴里,好像就成了她在挑拨离间呢?
她这样好脾气的人,也被沈夫人气到了,冷下脸道:“沈夫人,烦请您回去问问清楚,我从来不曾掺和什么,我与沈公子只能算是相识,所以,你们沈家的事,我不感兴趣。”
怎么?想挑软柿子捏?她是长了副柔弱的样子,但不代表她好欺负。
沈夫人气急败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福娘可不管她,等会儿客人就要来了,沈夫人要生气就回去生吧,她还得做生意呢。
她朝里大喊了声,“刘叔!”
“唉,掌柜的,这就来。”一个浑厚的声音远远传来,不久后,一个魁梧大汉风风火火跑了出来,一脸疑惑地看着福娘。
福娘朝沈夫人淡淡一笑,“沈夫人若不是来照顾我的生意的,那便请离开吧。”
她还给沈夫人行了个礼,朝刘叔给了个眼色,刘叔立马就明白了,这是有人来找茬了,看他不把这老娘儿们赶出去!
他一个大跨步挡在沈夫人身前,客气道:“这位夫人,您这边请——”
话虽客气,可他那藐视的眼神,看沈夫人就像在看一桶泔水。
沈夫人多年没有受过这样的耻辱,气得胸口不住起伏,满眼不甘心地离开了,临走前,还恶狠狠道:“若待我查清真是你在我儿跟前胡说,我定饶不了你!”
福娘淡定地拨弄着算盘,闻言抬头朝她嫣然一笑。
沈夫人被她的笑容晃了晃眼,愤怒地离开了。
然而等冷静下来后,她才察觉有些不对劲。
这妙味斋的掌柜,太像她从前的一位故人了……
并非是长得像,那人当年的样貌不及这女子,但两人举手投足间那股淡然自若的气质,简直是一模一样。
时隔多年,她仍能记起来,那是一个春日的傍晚,坤宁宫外垂丝海棠开的灿烂,她与那人并肩从内殿出来,她着急地问起,主子恩宠冠绝后宫,为何肚子迟迟不见喜信。
当时那人也是冲她嫣然一笑,眉如远山,眼若秋水,轻声道:“姑姑莫要着急,娘娘身子康健,子嗣一事,还是得靠缘分。”
那时她才多大?十五,或是十六,总之,是花一样的年纪。
谁能想到,后来那一场阴谋,将她们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呢?
沈夫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当年徐家垮台后,只听说徐太医的两个儿子被问斩了,可他的女儿徐清瑶却不知所踪。
这么多年过去,她也觉得徐清瑶是死在了外面,今天见了那女子,她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万一……徐清瑶同她一样,还活着呢?
她不敢去想这个可能,天呐!难道真有另一个人像她一样,怀揣着秘密与仇恨过了这么多年?
沈夫人担惊受怕起来,夜里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第二天一早,便让人去查那妙味斋掌柜的来历。
而福娘并不知道,自己已被人盯上了。
她正高兴呢,因为刘玉秋来信了,说她打算和秦启仁成亲了。
张柏也收到了秦启仁的信,这个往日大大咧咧的同窗,在信里居然用了许多牙酸的话来形容他这段来之不易的爱情,说什么他为了娶刘玉秋,在爹娘面前跪了三天三夜,差点晕死,不过他不后悔,因为认定了玉秋是他一生挚爱。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张柏念着他写的信,觉得眼睛疼的很。
秦启仁的激动,快要从信纸里飞出来了。
不过想想,他也是真不容易,刘玉秋受过情伤后,说是心门紧闭也不为过,没想到这小子真有这份毅力,愣是把佳人哄到手了。
福娘为他们高兴,半晌又可惜道:“京城和湖州隔得太远了,他们成亲,咱们是去不成了。”
张柏最好的兄弟和福娘最亲密的姐妹成亲,两人却不能亲眼见证,着实有些可惜。
不过无论如何,这也是件喜事。
两人人虽不能到场,但却精心给秦启仁和刘玉秋选了礼物送去湖州,福娘给刘玉秋买了一柄玲珑剔透的玉如意,她想的是,玉秋过去过得不太顺遂,但愿今后和乐美满,万事如意。
好消息是接二连三地来。
没过多久,又收到了李叔和芸娘子寄来的信。
两人在信里说,已经于二月初成亲,因为当时正是张柏要春闱的时候,所以他们便没有写信来打扰,如今听闻张柏高中,特意写信来祝贺,顺带也把他俩的事告诉他们。
“芸娘子有喜了!”福娘欣喜道。
信的末尾,李叔提了一嘴,说这个月芸娘子被查出有孕了。
他说他也没料到,自己这把年纪了,竟然还能当爹!
福娘为这两位老伙计高兴,一抬头,却发现自家夫君的目光渐渐变了味。
他淡淡地瞥了眼福娘平坦的腹部。
福娘飞快地瞧他一眼,见他目光越来越深邃,带了些欲念,她眼睫轻颤,迅速躲到榻上去了。
这人自从坚定了要孩子的心之后,就像是不会累一样,每晚定时要拉着她这样那样,还要讲究姿势,说这些容易受孕。
男人的精力太旺盛,她实在是吃不消了。
而张柏瞧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轻一笑,眼尾染上一抹艳丽的红。
他在想,自己已经够努力了,这孩子可真是个慢性子,怎么还不来呢?
要不……今晚换个姿势试一试?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六月里,福娘被查出有孕两个月。
第51章 喜怀孕 因为这是他和福娘的孩子。……
这一天是张柏的生辰。
福娘特意早些回来, 和杨氏做了饭菜,等着张柏下值,做饭时, 她不时打着哈欠, 杨氏诧异道:“怎么了?最近太累了?”
“没有,就是老犯困。”福娘眼皮子快要撑不住了。
杨氏心疼地让她去休息,反正离张柏回来还得一会儿呢。
福娘回了房, 本来只想在榻上打个盹儿, 没想到等张柏回来,她还没醒。
因今日张柏生辰, 掌院大人特许他早些下值, 张柏顺路去书院接了两个弟弟回家,又在街上买了两包果脯蜜饯。
还没到家, 就闻到了饭菜香味,张玉和张青争着跑进去,张柏笑盈盈跟在后面进了厨房,却被杨氏拉到一旁。
“快去看看福娘, 我看她脸色不大好,莫不是累着了?”杨氏着急忙慌地说。
张柏心头一跳,福娘最近好像是常常喊困, 有时候做着做着事就没精神,他本来打算找个大夫来看看, 她却说许是苦夏,过两日就好了。
他急匆匆回房找福娘,见她正在榻上睡得香甜,一张圆圆小脸睡得红扑扑的,气色看起来倒还好。
不想吵醒她, 张柏随意找了本书,坐在榻边看起来,一手执书,一手给她轻轻摇着扇子。
睡梦中的福娘只觉忽然凉快了起来,那阵让人心烦的燥意消失了。
感到舒服的她,在大白天做了个奇怪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