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舟松了口气,答应下来,“行,什么时候出发?我想赶在师父的祭日之前回来。”
她还想着要回来......
季景辞深吸一口气,“再过几日就出发,等阿止把这里的事情都处理好。”
宋舟点头,事情就先这样定了下来。
*
赵名就心头憋着一股邪火,无他,在宋舟那里吃了瘪,回来又被他爹给逮着骂了,还三令五申不许他出门。
阿禾在门外观察了好一阵,这个时候她是万万不敢进去的,不然少不了一顿踹,可是探头探脑的她还是被赵名就给发现了。
“怎么,不是说是爷的人?怎么见了爷进都不敢进来?”赵名就冷笑,阿禾也算是她买回来的,这个时候看到她,他哪里都是气,正好发泄个够。
阿禾颤颤巍巍走了进来,跪下,“少爷......”
“啊——”她话还行完礼就被赵名就一脚踹心窝子上,疼得她爬都爬不起来。
赵名就指了鼻子就骂了起来:“贱人,又给我父亲通风报信了?爷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轮得到你来管?”
他不解气又上前踹了一脚。
阿禾哭道:“少爷,少爷,阿禾冤枉,是老爷亲自过来问的赵五,根本不关阿禾的事儿。”
她发誓,她只不过装作不经意跟赵五说话被赵掌柜听到而已。
一看赵名就去找宋舟她就急,若是宋舟以后进了赵家,她该如何自处?所以她才会偷偷暗示赵掌柜赵名就之前还救过宋舟,帮宋舟去回春堂闹事,且还跟她承认了不少事情。
赵名就一把抓了阿禾的头发往地上撞,“贱人,少来这一套,爷还不知道你?之前跟爷报告宋舟的事儿,现在跟赵掌柜报告爷的事儿,你可不就是这样子的贱人?”
阿禾痛得直哭,“没,我没有,少爷,我没有......”
“没有?”赵名就一把甩开她,“赵五,你给爷过来。”
“你说说今儿下午是怎么回事?”
赵五有些不忍心看阿禾的惨状,但是他也不会去撒谎,因为做人奴婢的,不是她惨就是他惨了,“少爷,下午您一走阿禾就叫了小人来后院问话,刚巧就被赵掌柜给听见了。”
“哼,”赵名就踢了踢阿禾,“你没事把赵五叫到后院来不就是为了故意让赵掌柜听见?爷还不知道你,装什么?”
“赵五,把她给爷绑了,卖去香粉街,也不要钱,就要她一辈子不许出来。”
一听香粉街,阿禾霎时停止了哭泣,她匍匐着上前拉着赵名就的裤脚,“少爷,阿禾知道错了,你不要把阿禾卖去那里,那里是......”她说不出口,只喃喃道:“阿禾是你的人啊少爷......”
赵名就早就腻了,加上心头憋的那好几口气,更觉得现在的阿禾出奇的厌恶,他摆摆手,示意赵五赶紧。
赵五有些不忍心,但是赵名就已经下了命令,这个关头他可不敢触他眉头,只得拖了阿禾就往外走。
阿禾不愿意,一直扒拉着门框不放,赵五也管不了那么多只管硬拖了就走,阿禾力气再大也比不过男子,挣扎撒泼也不过是徒增伤痕罢了。
赵甫本在听赵掌柜回禀事儿,突然被一阵哭声尖叫声打断,“这什么声音?”
赵掌柜出去问了,回来禀告道:“老爷,是少爷房里的阿禾坏了事儿,少爷要将她打发出去。”
“女人就是麻烦,”赵甫捋了捋长须,“名儿当真跟那女大夫纠缠不清?”
赵掌柜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交代道:“是少爷一直纠缠不清。”
这话就很有意思了,自家儿子哪儿有不知道的,赵甫哼了一声,“这不是个安分的,她既看不惯王家,对咱们赵家必然也不怀好意。”
赵掌柜点头,“是,之前少爷还让了许多利几次想拉拢她,都被拒绝了。”
“上次王家想杀了她,要不是小人千叮万嘱,只怕少爷又要受她哄骗,听阿禾说,当时少爷跟还她说了不少事儿。”
“当真?”赵甫沉吟。
赵掌柜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道:“明明王家的事可以在渝州就解决掉,可是还是给弄到京城,小人觉得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猫腻,背后可能还有什么,这次若是让她进京,说不得就会给赵家还有殿下惹来事端。”
“可是有京城来的钦差带着,这......”赵甫有些担心。
“老爷,听阿禾说这千金堂内室总是点灯至戌时末,这天干物燥的......”
赵甫看了一眼赵掌柜,两人心照不宣的移开了目光。
第41章 意外太子殿下心中是有三分愉悦的,不……
因为要回京城了,墨柏枝这几日都在青庐替无涯子守灵,今日陈三也神神秘秘的,下午的时候就回家去了,宋舟看他扭扭捏捏的,问他也不肯说。
宋舟整理好一日的账目,收拾了药堂,天色也不早了,她掌了灯便开始专心誊抄笔记,不过一会儿,就被心急火燎的陈婶子跑了来打断了。
“小舟,你有事没?赶紧跟婶子走一趟。”陈婶子跑得气喘吁吁,脸上的肥肉似乎还在一抖一抖的。
自陈三改邪归正,陈家人对宋舟感激得不行,陈婶子就一口一个“小舟小舟”的叫了。
宋舟见她这副模样,应该是有什么急事,赶紧搁了笔迎上,“陈婶,是出了什么事么?”
陈婶子抓了宋舟的手抬脚就跑,“嗐,咱们边走边说。”
原来是之前陈三在疫区照顾过的一个病人,只一个女儿,虽然陈三以前名声不好,但是就那些日子的观察发现他是真的洗心革面了,一想陈家已经有好几个儿子了,老人家动了让陈三入赘的心思,这女儿听了父亲的话,也觉得陈三这人不错就同意了,然后他们家就找了媒人来找陈婶子商量。
陈三一把年纪还未成亲,以前陈婶子就为他操碎了心,这会儿有人能看上他,她这个做娘的嘴都要笑歪了,这入赘就入赘呗,反正她有好几个儿子,这陈三就算入了赘生的也还不是她的孙子?
可是事情来了,他们家的人对这门亲事都没什么意见,陈三这个小崽子竟然说不愿意,这可气坏了陈婶子,那姑娘她见过,虽然泼辣了一点但是他们家没个男人可不就该这样么?反正陈婶子是很满意的,这才找到宋舟这儿了。
“小舟,陈三现在很听你的,这姑娘我看过了是真不错,你给他说说让他就答应了吧啊。”
宋舟一时有些无语,可是来都来了,她也不好转身就走,再加上陈婶子殷殷期盼的眼神,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先帮她打听打听陈三为何不同意。
为了避嫌,两人就站在门口,其实是有些冷的,陈三挠了挠头,二十四五的大男人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娘她不懂事,宋大夫你可别跟她计较,这么晚了还打扰你,真是对不住。”
宋舟想起她走的时候太急好像忘记吹灭油灯了,她着急回去,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今日下午是去相看了吧,陈婶子说那姑娘不错,你是没看上人家?”
陈三很是尴尬,他立刻否认,“那哪儿能啊不是......”
见宋舟一脸不解,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说了出来,“嗐,我就实话说了吧,那姑娘长啥样我都没看清楚,我就是不想入赘,我一个大男人,我怎么能入赘呢我?”
“那你怎么不跟陈婶子直说呢?”宋舟无语。
陈三顿了顿,不好意思道:“我娘她是只要有人给我生孩子,怎么着都无所谓,这几年我都要烦死了,我不想跟她说这些。”
宋舟想起了之前陈婶子替他买媳妇儿的事儿,认同的点了点头,“不过陈婶子也是为你好。”
这是宋舟的真心话,不管从前的陈三有多不堪,他母亲都没有放弃过他,这是让宋舟很是羡慕的。
这话陈三也不知听了多少遍了,他又不好反驳宋舟,只得挠挠头道:“宋大夫,我会跟我娘说的,也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宋舟本就着急回去,也不便久留,陈三取下油灯提上,就一路送她往回走。
陈婶子看着二人越走越远的背影,叹了口气。
她生的儿子她有什么不知道的,她好不容易创造的机会,唉......
*
季景辞其实有些不习惯住驿站的日子,准确地说他其实是不习惯住除了临风斋之外的所有地方。
闲得无事,他随手拿了本《宋词》来看,还未翻几页,看见了东坡先生的《临江仙·夜归临皋》,曾经他是很喜欢的,这会儿却心头一跳,快速翻了过去。
沈越止这几日特别忙,今日好不容易得空,一回来就上季景辞这儿抱怨,“表哥这几日好生清闲,就是你表弟我快要给累趴下了。”
季景辞凉凉看了他一眼,替他倒了杯茶,沈越止作势趴了下去,“可不敢可不敢。”
沈越止摆了摆手,这才双手接过恭敬的放在桌上,小声嘟囔,“我就是抱怨一下而已。”
季景辞拂了拂衣袍,“你也该学着做事了,父皇前些日子还说要将你送去西南换舅舅回来。”
沈越止不服气,“父亲不是找借口拒绝了么?”
季景辞语重心长道:“那只是暂时的,只要他有这个心,什么时候不就又想起了,阿止,关键还是要你自己立得起来。”
沈越止嗷了一声,反趴在椅子上长叹,“好想就当个纨绔子弟。”
季景辞刚呷了一口茶,听了这话差点被呛到,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沈越止一眼,沈越止嘿嘿直笑。
这时候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虞方向来沉稳的声音略带焦急的自门外响起,“殿下,千金堂着火了。
”
季景辞骤然捏紧了手中的青瓷茶杯,“什么?怎么回事?她人呢?”
虞方见太子脸色阴沉,硬着头皮答道:“只说火势很大,属下接到消息就已经派人过去了,只是宋姑娘,暂时还没有消息。”
“啪——”
青瓷茶杯被狠狠地摔在了地板上。
......
千金堂后面一整个小院都是木质结构,季景辞到的时候火势正旺,火光的映衬下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修罗,尽管附近的街坊跟侍卫不停的打水灭火,还是杯水车薪。
看着周围的人提着水桶不停地奔跑,连沈越止也加入其中,季景辞看着这场大火,双眼微眯握紧了拳头,他即使贵为太子,也有许多力所不能及之事。
得了属下的消息,虞方松了口气,赶紧上前对季景辞道:“公子,有邻居看见宋姑娘早些时候就出门去了。”
“当真?”季景辞的心落了下来,神色好看了许多。
虞方也松了口气,“千真万确,是被陈三的母亲拉走的。”
季景辞蹙眉,“陈三?”他知道他,整天在千金堂晃悠的那个,“这么晚了他母亲拉宋舟去作何?去看看。”
“是。”
宋舟是在半道上遇上虞方的,一听说千金堂着火了,几人飞快的往回跑。
待看到千金堂后院地熊熊火势,差点没晕过去。
这场火很大,等终于灭完差不多天也快亮了,看着宋舟面色如纸,季景辞蹙眉,看了沈越止一眼,沈越止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立刻上前劝道:“宋姑娘,没事儿的,只是后院被烧毁了,赶明儿找人重新建好就是,你放心,银子包在我身上。”
季景辞扶额,他还以为沈越止多会哄人......
宋舟也明白沈越止的一番好意,声音有些哑:“谢过沈公子了,宋舟也不仅仅是心疼房子,只是里面有我师父留下的笔记还有手稿,可惜了。”
陈三很是内疚,若不是他母亲拉走宋舟,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一场祸事,“宋大夫,对不起,都怪我。”
宋舟摇头,难受归难受,可是烧都烧了能有什么办法,她还是想得比较开,“你别这么说,说不得我要是在这里,已经葬身火海了。”
她又一一朝街坊邻里道了谢,谁遇上这种事儿都会难受,大家安慰了她一番,累了一晚上,他们也只能陆陆续续各回各家了。
宋舟跟着虞方他们清理残局,果然,那些布帛跟白麻纸已经完全化成了灰烬,连一丝丝残片都没有留下。
沈越止看了看季景辞,又看了看宋舟,试探着开口:“宋姑娘,要不你先歇会儿?”
“无事。”宋舟摇头,继续埋头看看还能不能找出点什么,忽然她看见一块木炭下有暗青色的物事,这场火把一切都烧成了黑炭,怎么还会有暗青色的东西?
她伸手把它扒拉了出来,竟是一个暗青色的手镯,有些地方摸起来还有些凹凸感,但是外观上看得不明显,说是手镯也不太像,大晋民风纯朴,坊间流行多是平安镯跟福镯这类款式简单大方的,像这种外有雕刻的工镯很是少见。
最奇怪的是明明遭了火,又从一堆黑炭中扒拉出来,竟然还明净透彻,不染尘埃,宋舟拿了它对光细看,里面看着还有一条条略深的青线……
这肯定不是自己的东西,可是为什么会被垮下的房梁压在这里?是有人来过?还是有人纵火?又或者是这屋子曾经的某一任主人留下的?
宋舟看了看大小,觉得这镯子的主人手腕应该是比较粗的,她准备戴上比一比,可是怪事发生了,她甫一戴上,镯子竟隐隐有些发亮并且慢慢收紧成了她手腕般大小!竟然再也取不下来!
真真是怪事……
“你怎么了?”季景辞见宋舟盯着手上的玉镯久久不言,忍不住问道。
宋舟回神,“无,无事……”
季景辞还以为这是宋舟的心爱之物才会看了这么久,他特意多看了一眼,才道:“原计划的是明日出发,可不能再拖了,你这可还行?”
太子殿下心中是有三分愉悦的,不过一所小房子罢了,这下去了京城总不会还时时惦记着要回来。
宋舟想着,明日出发也行,等她回来的时候估计这房子也重新建好了,只是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之前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