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你还没睡?”宝璁回头,还没看清楚人呢,一条从天而降的红绸子,便将他圈圈围住了!
“哈哈哈,抓住了,抓住了!”一堆姑娘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为首的,正是林黛玉!
她已经换下了喜服,也卸了浓妆。
此时穿着一件与宝璁身上成套的红色里衣,一张天仙似的小脸白玉莹莹,又被红色里衣衬上了几点红晕,真是美呆美呆!
宝璁一下子看愣了,连自己被拉去坐在床上,被绑成一团也没发现。
新房里灯烛点亮,他这才回过神,看清楚了。
原来紫鹃晴雯她们,带着一帮小丫头,全在新房里。
紫鹃笑眯眯道:“三爷,你回来这么晚,可要挨罚!”
晴雯早准备好了一个用绳子穿着的大苹果,递给林黛玉拿着,道:“吃完这个大苹果才给松绑!”
小丫头们难得看到严肃的宝璁被整,这会儿个个都拍手叫好,笑哈哈地等着宝璁出洋相。
宝璁见林黛玉也笑得开心,只好苦笑应道:“好,吃吃吃!”
唉,薛蟠他们喝醉了不来闹洞房,这群丫头倒闹起来了。
谁知,林黛玉也玩性大,叫晴雯给她拿红绸子,她把宝璁的眼睛也蒙起来了,乐道:“这样吃苹果才好玩呢!”
宝璁只好苦哈哈地仰着脑袋,凭着感觉去咬林黛玉拎着的苹果。
小丫头们更乐了,个个笑得仰头弯腰的,都没了正经样子。
林黛玉也乐得不行,半跪在床上,都快拎不住苹果了。
宝璁一边咬着苹果,一边还得承受被苹果砸脸,样子简直不要太滑稽。
咬了半天,才啃了两三口苹果,宝璁累得气喘吁吁,于是停住嘴,对林黛玉促狭道:“等我吃完这苹果,洞房花烛夜都要过去了,天要是亮了,你可别哭鼻子!”
林黛玉听了,当即红了脸,轻呸了一声,娇声道:“不要脸,就罚你!”
紫鹃和晴雯都留心着时间呢,听宝璁这样说,两人悄悄对视了一眼,忽而默契地偷偷推了林黛玉一下。
林黛玉没注意,一下没把持住姿势,扑进了宝璁怀里去。
手里拎着的苹果,咕噜咕噜地,一路从床上蹦到了地上,又滚到了里间房门口边上。
“你们这些坏妮子......”林黛玉又羞又气,刚要爬起来,却被宝璁一把搂住了纤腰。
原来刚才晴雯给宝璁系红绸子,根本没有系紧,他双手一挣,红绸子就能松开了。
“这下我也抓住你了!”
宝璁咧着笑,也不拿下眼睛上的红带子,拉着林黛玉的小手轻吻了一下。
林黛玉脸更红了,紧张兮兮地转头去看众人——房间里哪里还有什么众人呢?紫鹃和晴雯早领着丫头们退出去,连房门都已经关好了!
再回过头,宝璁摘下了眼睛上的红带子,一双含情带笑的眼眸,正专注地看着她。
林黛玉一下子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
那个,薛姨妈给的小册子上......怎么画来着?
【这里是整改的小黑屋】
次日,天色蒙蒙亮。
宝璁一睁眼就瞧见了怀里的林黛玉。
小小的身躯,窝在他胸口,正睡得熟。
像是察觉到被人注视,她的小脑袋如猫咪一般,蹭了蹭宝璁的胸口,又继续睡。
宝璁轻笑了笑,伸手,宠溺又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发丝。
若是平时,他就起来晨练了。不过现在不想惊醒林黛玉,他便一动不敢动,只睁着眼睛看她。
又等了一会,天色已经大亮,紫鹃来轻轻敲门,叫他们起床。
昨晚上闹得晚,宝璁原想让林黛玉多睡会,没想到她觉轻,又床上多了个人陌生,紫鹃一敲门,她就醒了。
发现自己窝在宝璁怀里睡觉,她顿时害羞起来,一个翻身,把被子都卷走,把自己严严实实裹起来。
宝璁瞧见她那满面通红的羞怯模样,顿时乐了。
怎么看都怎么都像是等着被逗弄的小奶猫一样可爱。
要不是贾政他们还在等着喝媳妇茶,宝璁说不定一整天就蹲在院子里逗林黛玉玩了。
可惜地摇摇头,宝璁探头过去,捏着林黛玉的小下巴,轻咬了下她的唇,就翻身下床了。
却没瞧见,身后的小姑娘黑眸湿润,眼角带春,面上红意更深了。
开了门,紫鹃和晴雯领着一堆小丫头,伺候两人洗漱穿戴。
宝璁收拾得快,闲着便看林黛玉穿衣化妆,一下子要给她画眉,一下子要给她涂胭脂,涂着涂着又捏捏她的小脸,凑过去亲她。
林黛玉被闹得不耐烦,干脆把他赶出房间去。
宝璁只好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溜达,小丫头秋儿刚从二门那里过来,瞧见宝璁就过去禀报:“三爷,清霜刚才过来说,睡在外书房的两位公子一早就走了。”
“走得这么快?”宝璁嘟囔了一句,想到柳湘莲在荣国府住得不自在,早早走了也合理,于是不再去计较。
等林黛玉整装完毕,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
虽然不是新娘子的大浓妆,但还是脸上扑了厚厚的一层粉。
宝璁见了忍俊不禁,夸了一句好看,又笑着道:“不过我就爱你什么粉啊胭脂啊都不涂的模样,大热天的也清爽。”
林黛玉瞟了宝璁一眼,也不知他说的真的假的。
她当即道:“平日里我不上妆也说好看,新娘妆也说好看,我脸上脏了墨水也说好看,怎样都好看,你这就是哄我玩呢?”
宝璁可冤了,忙保证道:“可不是怎样都好看么?你就是那仙女下凡嘛!”
林黛玉听了这马屁舒心,便乐道:“我是仙女下凡,那你是什么?”
宝璁正要说自己是牛郎,忽然想到牛郎织女结局不太好,便改口笑嘻嘻道:“我就是那个捡到仙女的有钱人家的傻儿子哈哈哈......”
林黛玉瞅了宝璁好几眼:“......是挺傻的。”
宝璁:“......”
林妹妹,你这鄙夷的眼神什么意思,我不是真的傻啊!
刚要辩解,却见赖大匆匆过来,拦住他们道:“三爷,政老爷请您快过去,说忠顺王府的人来要人了!”
“忠顺王府?”宝璁奇怪了,“他家来要什么人?”
难道要寻蒋玉菡?
可蒋玉菡和他没什么联系啊?就连宝玉,最近也没和蒋玉菡有联系,怎么忠顺王府还会到贾府来要人?
赖大擦擦脑门上的汗,着急道:“听说三爷昨日绑了个叫孙绍祖的人,他们是过来要孙绍祖的!”
宝璁听了更奇怪了。
孙绍祖被绑了,居然是忠顺王府的人来要人?
第63章
宝璁听赖大说了才知道,上门的除了忠顺王府的张公公, 还有一个叫丁盛的年轻公子。
他做药材生意的, 本和忠顺王府没关系。但前儿他姐姐刚做了忠顺王世子的小妾,如今正得宠, 便和忠顺王府攀上关系了。
正巧, 丁盛的夫人,是孙绍祖的一个族姐。
孙绍祖之母昨晚上不见他回去, 一早就叫下人来打听行踪。得知贾赦带人绑走了孙绍祖,她就央求了丁盛出面帮忙要人。
这事情原本该找贾赦, 可贾赦根本不露面。
他只说自己昨夜喝酒着凉, 今早上病得起不来床,又说绑人的吴茴是宝璁的人,他根本不知道孙绍祖在哪里,一来二去的,贾政便叫赖大来寻宝璁了。
总而言之, 宝璁听明白了, 贾赦这人装龟孙子, 不肯出面解决承担, 把他给推出来了。
宝璁能怎么办呢?
只能想办法解决呗!
京城说小也不小,竟然随便拉上几个人,都成了亲戚。
孙绍祖这么个小角色,攀上忠顺王府的关系, 也不知是他走了大运, 还是贾府倒了大霉。
张公公和那个丁盛还等着贾府交人, 宝璁也没空想东想西,只是打定主意,不能就这么把孙绍祖放走。
他听吴茴昨晚上提了几句,贾赦根本没有和孙绍祖提退婚的事情。
若孙绍祖走了之后,在外面到处说自己是迎春的未婚夫,那迎春的婚事岂不又是波澜?
于是,宝璁当机立断,对赖大道:“你先去和老爷说,孙绍祖昨夜醉酒,我留他住了一宿,如今他还在酣睡。等我去客房看看他醒了没有,请他洗漱用了朝饭之后再回去。”
赖大一听,当时就急了,“可那孙绍祖根本就不在客房里啊!”
宝璁摇摇头,“无事,你只管先这样回。最好让政老爷陪着喝茶吃饭,替我多拖一拖时间。”
人是宝璁绑的,他不交出来,赖大也没法子,只好应了一声,匆匆回去贾政那里。
林黛玉担忧道:“这可怎么办呢?二姐姐婚事不会有变吧?”
她常去探望迎春,本就知道迎春因婚事有了心结,如今好不容易和冯家定亲,若是再生变化,恐怕心结更深了。
宝璁安慰地笑了笑,“无事,我会想办法的。”又叫来晴雯嘱咐:“你去叫吴茴过来。”
晴雯知道事情严重紧急,也不使唤小丫头了,自己匆匆忙忙,亲自去外书房找人。
到了外书房里,不见吴茴,只有清霜在。
晴雯只好和清霜说了宝璁找吴茴的事情。
清霜听了,便道:“我知道这事,不用吴茴去说,我去回三爷。”
晴雯便领着清霜一起回来。
宝璁正等得焦急,见清霜来了,忙问他:“吴茴呢?孙绍祖关在哪里?”
清霜道:“在梨香院的后院柴房里,吴茴带着人亲自看着。”
原来这梨香院是薛姨妈一家上京住的,后来薛姨妈搬出去了,又买了十几个小戏子住着。国孝的时候,小戏子们都分到各院做丫头去了,那院子便空置出来了。
梨香院在荣国府位置最偏远,吴茴昨日怕孙绍祖大吵大闹地被人发现,就把他绑到那里关着去了。
宝璁听了点点头,道:“我这就去老祖宗那里,你叫吴茴过一炷香时间,把孙绍祖悄悄地带到老祖宗那里,我瞧这件事还是得她老人家做主的。”
贾赦已经躲着不见人,贾政身份压不过忠顺王府,要钱又没有,还不得贾母出面么?
宝璁倒没想过自己往上冲,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小秀才,又是晚辈,身份比贾政还不如。
清霜匆匆去寻吴茴,宝璁便领着林黛玉去贾母那里请安了。
说是请安敬茶,其实两人就匆匆问了句好,然后快速地敬了杯茶,宝璁就提起忠顺王府来要孙绍祖的事情了。
林黛玉知道宝璁和贾母要说正事,待会又有孙绍祖这个外男要过来,她虽然担忧,但还是先自己去了王夫人那里。
贾母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听了宝璁说才知道,贾赦并没有与孙绍祖替退婚。孙绍祖昨日找上门,还差点闹起来了!
“真是!真是孽障!赶紧把他叫来,我要问问清楚!”贾母气得直拍座椅扶手。
鸳鸯不敢吭声,只焦急地轻拍贾母背后安抚,生怕她一下子怒急攻心。
宝璁也不愿意让贾母如此生气,但这事紧急,他只能让贾母稍缓了缓,又轻声道:“老祖宗如今千万不必生气,只二姐姐的婚事要紧,先和那孙绍祖理清这事,大伯父那里回头再问不迟。”
贾母人老了,偶尔有些糊涂,但在大事上还有点见识,又有宝璁在旁引导,很快就清醒过来。
可她一时生气,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见宝璁还算镇定的样子,便问道:“你可有什么主意?”
宝璁来之前就打算好了,见贾母问起,便先再三强调让她不要动气,等她有了心理准备之后,才缓缓道:“这事不外乎是用银子堵人的嘴。我听说,原就是大伯父欠了姓孙的银子,还不起才把二姐姐许给了他。”
“幸好他们之前只是口头说事,并没有正式定下,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如今那孙的,还不知道忠顺王府来要人,我们正好趁此把事情理干净。”
“只要把大伯父欠孙家的银子还上,烧了借条。那姓孙的出了贾府的门,看在老祖宗一品诰命和宫中大姐姐的面子上,应该也不敢回头再为难。”
“就恐怕得被他敲诈些银子。”
贾母是越听越生气,她这才知道,好好的,贾赦怎么会把迎春许给了这样乱七八糟的人。
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竟然出了卖女儿这样的事!若是被别人知道,不说别人笑话死,便是他们自己也先没脸出门了!
只是先前答应了宝璁不生气,贾母深吸了好几口气,硬生生把怒气压了下来。
她声音沙哑,面无表情地扯扯嘴角道:“好,就如你说的,给他银子,再用身份压他。”
扯大旗谁不会?
他孙家搬了忠顺王府出来,难道贾家的人都死光了么?
刚来的时候,贾母等着喝孙媳妇茶,还笑眯眯的,精神焕发。才过了这么一会,她却像是皱了皮的茄子一样,看着老了好几岁。
宝璁抿着嘴,神色凝重,心情沉得不见低。
他还瞒着贾赦欠银子的原因,若说出来,贾母恐怕更气,孙绍祖也更有理由敲诈银子了。
他是不相信孙绍祖多收几万两之后,就会帮贾赦隐瞒这把柄的。不如现在省点银子,以后拿去还贾家的亏空,或者直接送给皇帝折罪更划算。
宝璁和贾母刚讨论完,吴茴掐着时间,就把孙绍祖给领过来了。
孙绍祖在柴房被关了一夜,又渴又饿,精神萎靡,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散乱了。
贾母不等他说话,便马上叫来小丫头们嗔骂道:“哎哟,怎么这么对待客人呢?赶紧领去洗漱更衣。”
又对孙绍祖笑眯眯道:“孩子们不懂事,叫你受委屈了,你先去洗洗,用了朝饭,咱们再好好说话。”
贾母一把年纪了,又是一品诰命夫人,还是宫中妃子的祖母,孙绍祖在她面前也不敢放肆,便偷瞪了一眼宝璁,被小丫头们簇拥着下去了。
姜还是老的辣,宝璁见贾母这笑面虎的做派,心里暗暗给点了个赞。
祖孙两个等着孙绍祖,心中各有思量,都默默喝茶,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