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城阙(女尊)——鲸屿Freya
时间:2021-11-11 00:23:45

  顿了顿,又道:“你放心,我信男子终有一日能不被轻贱,也信帝师大人他……定会为陛下所敬重,在朝堂上能一展宏图,下了朝堂亦能一世无忧。”
  也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给谁。
  这主持看着她,笑了一笑,顾自喝茶闲话去了,大约是觉着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信与不信的,都没有用处。
  楚滢牵着苏锦,离了拥挤的戏台子,沿着长街继续向城北门走。
  与方才相比,这人来人往的街上,倒反而显得疏阔不少。
  她与这人并着肩,忽道:“你瞧,你多了不起。”
  “什么?”
  苏锦一时未解其意,转头看向她。
  就见她眸子闪动,仿佛星辰。
  “因着你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上,天下许多男子便以你为榜样,立志于读书科考,或于各行各业精进,不愿输于女子。今日民间更有人拿你做例子,劝说乡邻不要一心求女,生男亦可成材。”
  她笑得真心实意,“你这便是功德无量呀。”
  苏锦看了她几眼,眼中浮起一丝无奈的笑,才道:“这并不是我如何了得,是你与先帝抬举罢了。”
  她却不依,头摇得干脆,“即便是有心抬举,也得是你当得起才行。何况若没有你,还不知我今日在何处呢。”
  身边人只微笑,“这才是过谦了,没有我,你仍旧可以做得很好。”
  楚滢无谓与他争这个,忽地想起方才赢来的同心佩,连忙从怀里掏出来,一分作二。恰好两边各自是一条锦鲤模样,虽玉质雕工皆是普通,但也算是颇有意趣。
  “喏,”她笑着将其中一半递过去,“这个送你。”
  苏锦接到手里,看了一眼,似笑非笑,“这便是你方才好说歹说都要猜灯谜的缘故?”
  “怎么,不喜欢吗?”
  “宫中……家里多少好东西,且看不过来,非要这个做什么?”
  “那不一样,家里的东西再好,也是工匠打了献上来的,和凭自己本事赢来的不是一个意头。”楚滢笑得眉眼弯弯,“我瞧旁人都赢了珠花什么的,送给自己的夫郎,那我家夫郎就也得有。”
  “……”
  苏锦的睫毛轻动了动,口中说着“还是小孩心性”,手上却终归是接了过去,小心收进怀里。
  “怎么,不佩在腰间让人看看?”楚滢存心闹他。
  便弄得他哭笑不得。
  “一会儿可是要见王将军她们的,让人瞧见我们身上双双带着同心佩,还像什么模样?”
  楚滢嘻嘻一笑,将自己那枚也藏进身上,“也是,那罢了。”
  话音刚落,眼神却在面前人身上一转,陡然透出几分不怀好意。
  苏锦对她这般憋着坏的模样,已是极熟悉的了,当即就出声道:“又要做什么?”
  楚滢嘿嘿直笑,嘴角扬得高高的。
  “那……是不是该礼尚往来?”
  眼前人却作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径自随着人流向前走,只不搭话,更不扭头看她。
  她默默撇了撇嘴。
  这人不知多七窍玲珑,偏在这时候来跟她装聋作哑,不解风情。怎么就这样小气了。
  她干咳了两声,不得不挑明了提醒:“那个,方才你还赢了一个荷包来着。”
  苏锦的脚步终于微顿了顿,“嗯,怎么了?”
  “这灯会,可不就是要两心相悦的男女之间,携手同游,互赠信物的嘛。”她凑近前去,简直像是摇着尾巴讨好,“我想要嘛,想要。”
  “……”
  身边人终于正眼瞧了瞧她,伸手从怀里掏出那只荷包来。
  丁香紫色的,里头大约装了什么香料,散发着淡淡香气。
  “你喜欢这个?”
  “嗯!”
  楚滢眼睛睁得大大的,用力点头。
  前世里,宫中过年演大戏那回,苏锦默默吃了一肚子的醋,亲口答应要送她荷包的,她可是记了两辈子。
  但是前世直到最后,苏大人都没有履约,而今生,她也并不曾想过要问他讨要。毕竟她心里也极清楚,他的心思用在政事上尚且不够,寻常男子的绣工活儿,他是半分也不会,更没必要会的。
  不过,眼前既是恰好赢得一个,那便也可当做是了吧。
  至于是不是他亲手做的,也没有什么要紧了。
  不料,在她满怀期待的目光中,苏锦竟忽地将手一收,飞快地把那荷包重新藏回了怀里去。
  “哎哎!”楚滢急得险些伸手去捉,“做什么呀?”
  “不给。”
  “……”
  她陡然噎住,在他看似平静的目光中,委委屈屈地挠了挠头,偏还不敢对他大声。
  “这,这么小气啊?”
  苏锦瞥了她一眼,唇边浮起一丝笑意。
  “你赢得一对同心佩,将其中一半赠与我,却要换走我一整个荷包,岂不是在占我的便宜?”
  “我……”楚滢哭笑不得,“亲夫妻之间,还这样明算账呀?”
  眼前人忍不住偏开目光,低声道:“你再胡说,谁与你夫妻?”
  自己不好意思了片刻,却又寻了个理由。
  “这荷包工艺粗陋,不过市井随处可见之物,称不上你身份。”
  “我不讲究,真的。”
  “你是不讲究,要是让人瞧见了,怕是你在江南私幸民间男子之事,便坐实了,跳进河里都洗不清。”
  苏锦戏谑般地望着她,她噘了噘嘴,终是不得不承认,也有道理。
  “可是我想要你送的荷包嘛。”她蹭在他身边,腻腻歪歪的,“我家夫郎都没有送过我定情信物,我好可怜啊。”
  “……”
  苏锦一个没忍住,到底是轻笑出声。
  笑过了,斜斜睨着她,“就那么想要?”
  “是啊,谁能想到我身在这个位置上,心愿竟然卑微如此呢?”楚滢仰头望天,作势感叹,“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得偿所愿啊。”
  苏锦绷不住,轻轻瞪她。
  “都没正形了,说什么胡话呢。”
  过了片刻,终究是低声道:“知道了,会给你的。只是……只是须过些时候。”
  “真的?”
  楚滢眼睛一亮,也不管他口中的过些时候,究竟是多久,甚至连他是否真的兑现,也不很在意了,只觉能得他一句承诺,就像接了天上掉下来的奖赏一样。
  她凑在他耳边,双唇几乎快亲上他面颊了,声调甜得腻人:“夫郎最好了。”
  苏锦忙轻轻推开她,也止不住脸上已经红起来。
  “当着人前,不许灌迷魂汤。”
  “好好。”楚滢连忙唯命是从,牵着他手,一路往前走,只嘴角扬得高高的放不下来。
  要是她身后真有尾巴,此刻一定翘到了天上去。
  苏锦看了看她,似是无奈且好笑,摇摇头。
  过了片刻,忽地轻声道:“不许嫌丑。”
  淹没在街上的喧闹中,楚滢一走神的工夫,竟没听清。
  “什么?”她扭头问。
  就见这人直直望着前方的路,半分也不看她。
  “我说,这等街市上随处可见的东西,没什么可要的,我晚些亲手做一个给你。但你若嫌丑的话,也不许说出来,不然往后可再没有了。”
  楚滢看着他故作镇静的侧脸,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又强压下来。
  “你就算缝个装米的口袋送我,我保证都天天揣在身上。”她抿着嘴,轻声轻气的,“只一样,你小心别扎着手就好了。”
  苏锦目不斜视,只唇角轻轻一牵,算作是理了她。
  二人出城北门时,距戌时尚差一刻。
  一出城门,便见不远处有一驾马车,并不少马匹,旁边休憩的人皆作精干布衣打扮,像是行商的模样,但细看之下,却个个精壮健硕,气度胜于常人。
  他们走上前去,众人纷纷起立相迎,为首的抱拳道:“见过东家。”
  正是天机军的王副将,先前叶连昭带人到齐家村接他们时,有过一面之缘的,两相都认得,省去许多试探通报的工夫。
  因着此行身份不可示人,只择了这般称呼避人耳目。
  楚滢点点头,向她身后一扫,“人都在这里吗?”
  “不,这些仅是来接应的,行动须用的那些人手,已在地方候着了。”王副将看了看一旁的马车,低声道,“条件简陋,委屈东家了。”
  楚滢只微微一笑。
  “无妨,做得不错。即刻就上路吧,早些去收货。”
 
 
第53章 山匪   是火药。
  江州郊外, 无名山岭。
  一列车队自小径上鱼贯而过,各车前头皆坐有押车人,装束利落, 腰间佩刀,面色冷峻, 彼此之间也少言谈。
  要让人见了,多半认作是哪家大镖局的镖师, 受了货主所托,押运大宗货物。这在江州一带商业发达之地,也很常见。
  众车之中, 只有尾车上坐的一名少女, 年纪轻些, 看起来还像学徒模样, 嘴上也耐不住寂寞。
  “呀, 这山坳子可当真窄得很。”她举头四顾,同身旁年长的师傅闲话,“两旁边的山都这样高, 您说要是蹿出个山匪路霸一类的, 可真不好办嘞。”
  话音刚落,就让老师傅在头顶敲了一记暴栗。
  “小兔崽子,能吉利点儿不?”
  她忙抱头, “哎哟,我错了还不成吗。”
  那老师傅瞥一眼前头的车, 见无人注意,方才从身后掏出一杆烟,颇有些背着人的意思,努一努嘴。
  少女也机灵, 很懂得徒弟的本分,立刻给装了烟丝点上。
  她徐徐抽了两口,才算舒服了,哼了一声,“你慌什么,咱们是什么身份?哪能和寻常镖师押货似的,动不动就看土匪脸色?要是真有不长眼的撞了上来,那是她们自己没有好果子吃。”
  “是是,”少女忙奉承附和,“我刚才浑说呢。别说到跟前滋事了,怕是即便真有山匪,远远瞧见咱们的气派就给吓退了,屁滚尿流地就跑远了。”
  话刚说完,又被老师傅瞧了一眼。
  “你也别兔子尾巴翘到了天上去,头一回跟着出来做事,就见了这么大的世面,你应当知道,是主子老人家抬举你。别老顾着扯闲篇,该警戒的半分也不能轻忽,要是出了岔子,可是谁也保不下你。”
  少女连忙点头哈腰,“知道,知道,您教训的是。”
  手立刻按回了腰间的刀上,往左右山林中四顾了几番,一派机警模样。
  但少顷,见林叶平静,满目苍翠,只有身边师傅的烟圈儿像雾似的,慢慢打面前过,终究是集中不了一会儿的精神。
  “您说,”她悄声道,“咱们车上押的,到底是什么啊?”
  师傅一眼就冷冷瞧过来,“我看你是皮太痒了。”
  “不是不是,我这不就是好奇吗。”她嘿嘿憨笑,“我听说近来要运好几批货,都是几处出的东西打乱了运,有专人负责装车,为的就是让咱们这些人谁也不知道自己押的到底是什么。”
  她挠了挠脸,颇为不解,“主子究竟要办些什么大事,稀得这样费时费力?”
  老师傅盯着她,眼光有些发寒。
  “这些话是谁同你讲的?”
  “啊?我……”她这才发现,师傅是当真脸色不善,一缩脖子,“我忘了,哪里路过时胡听来的。”
  说罢就让师傅踹了一脚。
  她也不敢辩,只能结结实实挨了,一板一眼跪坐在边上。
  “年纪轻轻,要是还想要脖子上这颗脑袋,嘴上就得有些个把门的。”老师傅睨着她,脸色沉沉,“这么些年了,规矩还学得这样不成体统。你刚才这些话,要是拿到前头那些人跟前去说,便就地白刀子进红刀子处,扔到山沟里罢了,连埋都省得埋。”
  少女这才像当真吓住了,脸色微微发白,认错道:“师傅教训的是,我再不敢了。我也是这么些人里,只同您亲近,知道您真心疼我,在旁人面前绝不敢多嘴半句的。”
  老师傅只轻哧一声,点了点头。
  还未待说什么,陡然间,却听一旁半山上传来一声清啸。
  顷刻之间,马蹄声大作。
  “不好!”她脸色一变,连忙抛了手中的烟杆,立刻去摸腰间佩刀,“有劫道的来了!”
  说着,还骂那少女:“就你一张乌鸦嘴,出门前就该拿土给你填了。”
  少女方才还一副机灵模样,却也不想真能遇上山匪,头一回碰见这等事,一张小脸吓得煞白,抽了两下才将刀□□。
  她脚下微微打摆,强立在车头,苦着一张脸,“我是扫把星还不行吗?姑奶奶,还真来呀。”
  这三两句话的工夫,来人却已从山林间现形了。
  果然是一队山匪,且人马众多,乌泱泱的总有百余人,举着大刀,喊得震天响,身下的马又跑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眼前。
  前头的车上自然也是瞧见了,就听有人大喊:“快走!冲出去!”
  各辆车上的人,都一边拔刀戒备,一边拼了命地挥鞭抽马,将马赶得连喘气儿的当口都没有了,只求快些冲出这个山坳。
  这山坳路窄地险,两旁都是山头,回旋不开,她们哪比得上山匪熟悉地形,要是在此处打斗开来,即便是功夫高强,怕也要吃亏。
  若是过了这一段,到前头开阔地带,就算真要打,总也能转圜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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