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夫郎当反派(女尊)——莅小明
时间:2021-11-12 00:34:54

  “小姐,大夫就在路上了……”有小厮连忙跪下,颤颤巍巍地回答。
  那边段氏见女儿终于上道,伸手将人拉到眼前,目露狠厉之色:“翙儿,一定是傅寄舟干的,你要给我报仇!”
  傅翙不喜他眼里的狠厉,稍稍挪了视线,反问道:“您如何知道是哥哥干的?”
  “哥哥?谁说他是你哥哥?他不配!他是那个贱人的种!”段氏狠狠抓住傅翙的手,将傅翙的手几乎掐出手印,“他跟他那父亲一样的贱,扒着女人不放,指使着女人替他们当牛做马!若我这一身伤,不是傅寄舟怂恿温家那混丫头干的,我明日就暴毙!”
  “父亲,您口口声声说周正君是贱男人,但他做了什么,无非是比您早认识母亲,您进府的时候他都已经仙去了,而您将周正君的旧人全部赶走,烧光了周正君的衣物配饰,掘了周正君的坟茔,赶走了周正君的亲子……女儿不知,到底是周正君恶毒,还是您恶毒!”傅翙将他的手掰开,狠狠地甩下,“如今哥哥好不容易归家,不过是暂住几日办及冠礼,您便将污水泼到他身上。父亲,您适可而止吧。”
  “你不相信我,你凭什么不相信我,我是你亲生父亲啊!”段氏狠厉的瞳色溢出怒火,从床上翻身下床。他脚踝的伤极重,刚站下来便径直倒向地上。
  傅翙反应很快地去接,但她到底才十岁,哪里撑得住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父女两双双倒在地上,段氏更因着牵扯到伤口,痛得呜哇叫唤。
  傅翙从地上爬起来,不耐烦地喊两个小厮过来将人扶回床上去。
  正好,大夫也来了,傅翙干脆站远了些,但见段氏痛得满头大汗,大夫给他清洗伤口时,一声声痛嚎,她又心生不忍,转头去找护院、小厮们问清楚这两日发生了什么。
  等人都出了内室,傅翙又进来,看着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的段氏,忿忿不平地说道:”父亲,母亲这些年够纵容您了。您毁了周正君的遗物,赶走哥哥,母亲从未怪责您半句;您交游外人,引狼入室,找些不三不四的人进了母亲内院,母亲从未怀疑您寸许;如今哥哥才回来,您又不顾母亲的命令,将人引到周正君的院子,想毁了那破落院子的清净;明明是与外人龃龉,被人报复,却将罪责怪罪到哥哥身上。”
  “难不成,对您来说,沾了周正君的人、事、物,便都要毁掉吗?您一个后来人,为什么要将一个死人天天记挂在心上?!女儿真的不懂,往后您能不能好好待在院子里,像一个寻常男子一样,贞静贤惠,爱妻护女,仅此而已。”
  段氏浑身正痛着,又听傅翙一番诛心的话,心里的火气更盛:“滚,我没你这样的女儿,早知今日,我当初就应该将你甩到墙上去,断然不让你有活着的机会!”
  段氏这话说得脏污,傅翙气得脸色发黑,一甩外衫,悲愤地离开,临走还说了极重的话:“父亲若是执意这样下去,女儿也愿从没有一个您这样的父亲!”
  “反了反了!到底是隔层肚皮隔层心,傅菱你好样的,我亲生的女儿被教得离了心!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压我吗?你休想,休想!”段氏独自在内室歇斯底里。
  此番段氏伤得极重,往后能否站立行走都成问题,且又是遍体鳞伤被掳了一夜送回来的,清誉全毁,往日的积威也摇摇欲坠。
  *
  温茹将傅家西厢房好好整饬了一番,如今是一个苍蝇也飞不进去。
  一大早,温茹便心情极好地在西厢房堂厅用朝食,颇有些肆无忌惮地问:“段氏那边如何?”
  暗处一个暗卫走了出来,抬手禀告道:“段氏右腿已残,决计救不回来了。段氏醒来后有些接受不能,疯疯癫癫,不仅打杀了两个粗使小厮,还将傅家小姐叫来痛斥了一番,父女俩不欢而散。”
  “傅家小姐?”温茹手中的筷子一顿,有些烦闷地问,“叫什么?多大?脾性如何?”
  “傅家小姐,单字一个翙字,翙翙其羽的翙,大约取的是凤鸟高飞之意。今年尚只有十岁,但傅大人管教极严,早慧多思,在前洲府学里素有神童之称,脾性孤僻了些,倒也无事,反正再孤僻,也有人上赶着同她交好。”暗卫将自己知道的一一告知。
  “翙翙其羽,呵……傅大人真是好文采。”温茹嘲讽了一句,“自小被傅大人亲自教养长大的?”
  “是,傅大人惟有此女,一向看重,几乎不让旁人插手,便是段氏,若是无事,每月初一、十五家宴才可与亲女说上两句话,不过那傅翙不喜内院之事,与段氏相见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她……”
  “好好好,可以了,听得真让人心烦。”温茹将筷子放下,又将面前的盘碗往外推了推,“宋卫长可回来了?”
  “回来了,正在外间等着跟您汇报。”暗卫应道。
  温茹起身,走到外间,坐在堂厅上座,垂眸接过宋卫长递过来的及冠礼事项单子,随口问道:“及冠礼的事准备如何了?”
  宋卫长身后跟着桃红、桃绿,三人一同拱手:“及冠礼的帖子已经发出,一部分给了前洲有名望的几户人家,一部分给了温家商号的管事们,看在温家和傅家的面子,那日排场不会小。其它一应礼器、宾宴准备起来也不难,唯一难处是,傅大人是外放官员,在前洲没有家族根基,表少爷父亲的母族早已散尽,死的死,逃的逃,如今要找一位德高望重的男性长辈为表少爷戴冠委实困难。”
  “可有先例参照?”温茹听了蹙紧了眉。
  “倒是有,但我见小姐和表少爷极为不喜傅大人,便不知如何是好。”宋卫长很是为难,“族中无人,可由亲生母亲为郎君戴冠,亲母为其戴冠,礼仪上半点不输男性族老。再次一等,便是找前洲有名望的白髯老人,只是说合请延,颇为复杂,我们时间仓促,还有许洲那边的事要去处理……”
  温茹听了,心里果然有些排斥:“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能给他戴冠吗?我往后还是他妻主呢。”
  “小姐,您自己都还未及笄。”宋卫长有些无奈。
  “好吧好吧,我先自行调整下心态。”温茹撑着下巴,有些烦,旋即又坐直了身子,“先放一边,许洲那边的事,宋卫长有什么想法?”
  宋卫长听到正事,登时眉眼严肃了许多:“小姐,昨日我在前洲商号查看了一番,只发现了很少量成色存疑的金银块,不知是傅大人管的好,还是金银私矿离前洲有些距离,运输不便。若真是如此,许洲的金银私矿应当不在与前洲交界之处,而应距离流通量更大的徽洲、锦洲更近。”
  温茹低头沉思片刻:“金银私矿开采需要大量人力,我们可以去瞧瞧许洲何处招录苦工,若是她们未曾公开招录,那便查查近些年何处人口失踪案剧增。”
  说完又想到,这私矿开采本就是遮遮掩掩的,危险性更大于正规的矿采,或许早有人死于其中,温茹便又补充了一句:“再去许洲各县衙打听一下近来有死者的案子,看看她们的死状如何,身上、脚底、脏器内是否沾染金银矿中才有的粉屑。”
  宋卫长听了豁然开朗,忙拱手应下,准备让两个护卫先行一步,去许洲大致查验一番:“小姐,许洲一事未免打草惊蛇,不可过多耽搁,还望小姐早日办好及冠礼一事,启程去许洲,快去快回。”
  她也想啊,但是偏偏要去求那个傅大人。若是知道那日是他母亲给他戴冠,阿舟怕是会不开心。
  见温茹十分烦恼的样子,宋卫长屏退其他人,朝着温茹走近了一步,声音放低了许多:“背后议论傅大人功过,原是极为不妥的,但属下觉得您如今对傅大人的态度确实过了些。其实,除了对表少爷过分冷淡、残酷,傅大人并没有您想象的那般坏。”
  温茹稍微抬了抬头,看向宋卫长,看她能说些什么。
  宋卫长道:“当年表少爷初上炜京,大人便派属下来过前洲一趟。我调查到,表少爷上京其实有傅大人一路暗中护送,不然,漫漫千余里,表少爷如何能那么安全地抵达?为人子,生母给予其生命,在两难之际还愿意为其筹划一二,已经是极大的恩德了。”
  温茹脸上表情未变,但心里听了差点呕血,为了个继夫,生而不养,任其在后院备受欺凌,甚至还为了眼不见为净,将人逼走,到别处去寄人篱下,这算什么恩德?
  不仅如此,在原书剧情里,阿舟同温家退婚之后还被傅菱再一次断绝关系,赶出家门。那可是真的断绝关系啊,上府衙“公证”过的,残忍残酷至此,谈什么恩德。
  “小姐可听过情深不寿?”宋卫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表少爷不受傅大人喜爱恐怕也是因着当初对周正君用心太甚。属下曾跟大人来过前洲,目之所见,傅大人都是极爱重周正君的,为着周正君,原本跟大人脾性不合,长大人一岁的傅大人也愿意跟着周正君喊大人一声温姊。”
  “可惜,傅大人成婚不到四载,周正君便在一次从母族归来的路上遭遇匪患,周正君及其二姊惨死当场,后又因他们姐弟二人反抗之中杀了匪徒之中的几个头领,那群匪徒胆大妄为,存着报复的心思,血洗了周家二十几口,将整个周家付之一炬,周家旁亲畏惧不已,生怕被波及,连夜逃离前洲。”
  “原本傅大人谨慎严明、法不容情的性子备受今上赏识,外放满五年便可回京,继任大理寺卿,有大好的前途,但因此桩横祸,傅大人自请长留前洲,花了大半年时间捣毁了恶匪的老窝,羁押了九名穷凶极恶的匪徒。判决处斩之后,傅大人又亲自行刑,将她们当场处决。可怜傅大人本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咬着牙一刀砍不死又砍一刀,那日行刑完,傅大人两只手力竭至几近残废。”
  温茹听完,讷讷无言。
  “属下从前也想不通,这般一往情深的傅大人为何会苛待周正君的血脉,又为何会纵容继夫掘了周正君的坟茔,但后来却有些理解,惹人难过的人和事,避而不见勉强好受些,不然这余生,又何以为继?”
  温茹不是那种因为坏人有一个感天动地的好故事就把天平偏向坏人的人,她一向就事论事,公平得很,但是听完傅菱的往事心里难免有些不适,撑着额头,无奈道:“宋卫长你很多感慨啊,这几年你也很不幸福吗?”
  宋卫长被她一堵:“那倒没有,属下还是很一帆风顺的。”
  温茹挥挥手:“退下吧,我一会儿就去找可怜的傅大人,问问她,要不要出席及冠礼,给阿舟戴冠。谈下来了,我们明日便赶去许洲逛逛。”
  宋卫长这才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对她来说,到底还是查明许洲的金银私矿更重要些。
 
 
第36章 阿舟及冠我不可能缺席。……
  宋卫长离开没多久,温茹终是找人去通报了,傅菱那边也很快同意了见面。
  两人在书房见的,交谈出奇的平和。她呢,刚知道了傅菱的一些悲伤往事,心里对她还有点同情,所以没有跟她针锋相对,问傅菱能不能在及冠礼上为傅寄舟戴冠的时候,措辞都带着礼貌。
  可能是她这样问话的态度比较好,傅菱周身虽然仍是冷冰冰的,但到底没那么扎人了,听到她的来意,仿佛很理所当然地应下,还跟她提了几个文官之家及冠礼需要注意的事项。
  某个瞬间,她感觉这就是一家人心平气和地讨论一场重要的家宴该怎么办。
  等把及冠礼那日的事情都谈完,温茹随口跟傅菱说,她这几日可能要趁着空闲的功夫,去附近几个洲府的商号转转,看看生意。傅菱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半晌才回答,阿舟那边她会照看。
  温茹不过是要给去许洲的打算过一下明路,谁知竟然从这个她以为的刻薄寡恩的人嘴里听到,她会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照看阿舟,温茹颇有些受宠若惊。
  这让她从书房出来之后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或许正如宋卫长所说的那样,因着傅寄舟,她对傅菱带着很大的偏见。可是这也无可厚非吧,亲生儿子诶,一个人对自己亲生儿子这么残忍、冷酷,她还真的没办法公正地看她。
  尤其是傅寄舟多乖啊。她有心力将自己的女儿教养成“神童”,却没有心力随手给乖巧懂事的傅寄舟一点小小的庇护吗?
  说是这么说,她转道去后院看傅寄舟的时候,还是比昨日讲究了一些,指了傅菱书房外的一个小厮领着她去后院。也算是给傅菱一点面子吧。
  *
  到底是陌生的地方,傅寄舟睡不住,早早便起了床,用过朝食之后,他见院子里的石榴树长得有些恣意粗犷,便找谷昉要了把花枝剪,不顾他们的阻拦,踩在椅子上认认真真地修剪着,他的头肩几乎快被茂盛的石榴树叶完全遮住,只能从簌簌而下的叶子、残花才能看出他在里面正忙活着。
  不多时,他额角渐渐渗出细小的汗珠,但看着逐渐有条理的石榴树花枝,心里又有些满意。正修剪着,隔着层层叠叠的枝条,他忽然看到一道靛青色一道柿色人影缓缓地朝他这边走来。刚到院门,身穿靛青色短衫的小厮便忙不迭离去,露出了身后人的全貌。
  是温茹。
  傅寄舟高兴地拨开面前挡住视线的枝叶,唤了一声:“锦衣,我在这儿。”
  温茹应声停下脚步,仰头看到傅寄舟穿着一身墨青的窄袖袍衫站在石榴树间,石榴树叶的绿色也深,他高高地站在那里面,被层叠的枝叶遮掩着给人带来了奇怪的视觉感受,仿佛傅寄舟原本就该长在那里一样。
  温茹不由得笑出声来,快走几步到了树下,伸开双手,眉眼弯弯道:“胆子真大,从椅子上掉下来怎么办?”
  “旁边的谷昉不是看着吗?”傅寄舟笑着回了一句,看了一眼温茹,又看了一眼手上的花枝剪,果断向着另一边的空地将那花枝剪扔了,不管自己身上有没有惹了尘土,笑盈盈地朝着温茹的怀抱俯下身去,顺从地让温茹将他抱下来。
  好乖顺地被抱,眉眼温柔中又带着清甜,温茹觉得自己被治愈了,等傅寄舟站稳,颇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看他额角有汗,她又伸手问谷昉要了个帕子,轻轻地帮他擦汗。一边擦汗,一边揶揄地从他发间拈出一片枯叶,笑道:“这般不怕危险也不怕脏,是不是太无聊了些?”
  她出炜京的时候,原是打算去许洲时也将傅寄舟带着的,届时,装作富家小姐少爷一般携手同游,刚好能少惹人生疑。但是听了傅菱的往事,想到第一日进这个院子时看到的那副周氏莹莹生光的画像,鲜妍的生命就那般草率而惨烈地戛然而止,她忍不住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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