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夫郎当反派(女尊)——莅小明
时间:2021-11-12 00:34:54

  想到这,温年月抬脚踏进了内院,早早听到消息守在院门的竹笙连忙迎了上来。
  “今日家中可有大事?”温年月走在前头,像往常一样询问。
  竹笙打着伞,屈身跟在身后,小心地回答:“无甚大事,四小姐来府坐了坐,小姐食过朝食回房歇下了,花庭将傅大郎君安置在了倾芜院。”
  温年月脚下的步子一顿,回头看向竹笙,一脸不相信:“住下了?”
  竹笙行了一礼之后才毕恭毕敬道:“住下了。”在温年月有些疑惑的眼神注视下,补了一句,“小姐把傅大郎君的婚书藏起来了,花庭没看到。”
  温年月扶额,无奈地笑:“小丫头什么意思?看上了?”
  竹笙思忖片刻,默默回了一句:“像。”都抱住了。
  温年月哑然,踱步到路边的亭子,在石桌旁撑着下巴思索。
  竹笙收了伞,站在一旁候着。他跟花庭就是两极,花庭想得多,说得多,性子躁一些,而他不开口能像不存在一样,性子有些慢,也有些钝。
  “小丫头真是会给为娘出难题。”好半晌,温年月才开口吩咐,“你去将傅大郎君请到前院书房。”
  竹笙应下,将伞放下,沿着曲折的回廊,匆匆去报信。
  *
  傅寄舟在倾芜院空坐了几个时辰,洗过的头发已经干了,被小厮们妥帖地束好,原本小厮要将梳妆台上的玉簪给他插上,他抿唇拒绝,只答应束了条跟衣衫一样天蓝色的发带。
  雨一阵紧一阵松的,他坐在屋里不安的心也跟着雨声起落。
  温小姐身边的侍从说了,她会来给他道歉,可为什么还没来呢?
  他不是缺那一句道歉,只是坐在陌生的、精致富贵的、别人家的屋子里,格外坐卧难安,便想着,温小姐若是能来看一眼就好了,他好仔细瞧瞧她脸色,揣度一下自己现在究竟处于何种境地。
  正痴想着,他恍惚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登时站了起来,把在一旁擦花瓶的小厮吓了个激灵。
  “傅大郎君,有何事需要奴帮忙吗?”小厮放下手中的活,问询道。
  “无事。”傅寄舟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这反应过于大了些,不由得耳尖染红,缓缓在座位上坐下,眼角余光一直落在院门口。
  小厮刚要转身,却听见院门外的扣门声,竹笙进来了,他连忙迎了过去,垂头行了个礼。
  竹笙摆摆手,让他忙自己的去,快步走进院子,跟傅寄舟回话的时候还有些微喘:“傅……傅大郎君,家主有请。”
  “好。”傅寄舟掩掉自己眸底的失望,站了起来,惴惴不安地跟着竹笙走。一路上,他埋着头,心里莫名难受。他得离开这了吧。
  带着这样一种低落的情绪,傅寄舟被领到了温年月的书房,竹笙没有进去,而是退下去,轻轻阖上了门。
  傅寄舟站定片刻,朝着正坐在书房里埋头写着什么的温年月徐徐走过去,步履缓缓,偶有迟滞。
  听到声响,温年月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笔,仔细打量着站得离书桌有一定距离的男孩,从身量、眉眼到姿态。
  岁数很小,身量也瘦弱,才十一岁,眉眼低垂,内含愁绪,但无疑是个漂亮的孩子。此时他换了身天蓝色绸缎制成的长衫,白色圆绳腰带系在腰间,看着清爽,比初上门时像样多了。
  傅寄舟感觉到温年月打量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退了半步。
  “阿舟,你既来了,便好生住下,你母亲那边自有我解决,左右就是随便找个借口搪塞搪塞她。想来,我温家想接嫡女未来夫郎小住些时日还是不难的。”
  温年月看他不安,先开了口。
  早上初时叫“娴侄”,气到了连名带姓叫傅寄舟,如今又改口叫“阿舟”。傅寄舟有些惶惶然,抬眼偷觑了一眼立马垂下眼眸,心里直打鼓。
  温家主还认他作温锦衣的未来夫郎,甚至要帮他找借口搪塞母亲,让他住在温府,这是为什么。
  不想退婚吗,可是温家图什么,自家母亲虽是前洲知府,但只是从三品的外放官职,而温家世代皇商,家藏万金,在炜京虽无实权,但领着二品供奉。他这个小脑袋瓜子,实在想不到为何。
  “只是你这身份……”温年月想了想,未来夫郎也没有十一岁就接过来养着的吧,怕是会招惹口舌,“以后你便是前洲来的表少爷,伺候你的小厮一会儿让竹笙重新安排一下。”
  傅寄舟一怔,深深鞠下一大躬:“小侄今日冲动无状,不通人情,冲撞了叔母大人,叔母大人对我这般周全,小侄于心难安。”
  温年月看他该认的错认,不该得的好处谨慎对待,有些熨帖了。男子虽然本性柔弱,但是温家嫡女的正君可不能是个光有好相貌的软骨头。因着傅寄舟的反应,温年月说出的话便更温和了些。
  “今日之事,你应当有你的难言之隐,你不愿说我也不逼问。温家和傅家积缘深厚,就是看在你父亲的面上,也不会苛待于你。你且放心住下,便是最后没能促成好姻缘,修成好姐弟也可。”
  不知哪一句撞到心坎上,傅寄舟鼻腔一酸,愈加垂下头去,不知说什么是好。
  温年月见这孩子周身漫溢出一股子难过和委屈,不由得心下一软,果然是有难言之隐吧,她虽然不问,但该查还是要查,她温家预定的嫡女夫郎,怎可受别人欺负。
  “行了,回倾芜院去吧,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温年月摆了摆手,拿起笔,低头继续写给傅菱的信。
  傅寄舟驻足了一会儿,恭敬地再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刚行至门口,温年月忽然抬头,猝不及防问了一句:“锦衣把你那张婚书藏哪儿了?”她得去拿回来,官府发的契约书不能留在孩子手上胡闹。
  傅寄舟脸颊瞬间红晕升腾,讷讷了半天,才说:“她右手袖子里。”
  温年月轻笑一声,点头示意:“好,知道了,下去吧。”
  傅寄舟满脸羞红地快步离开,进温府以来的忐忑不安瞬间变得不值一提起来。
 
 
第6章 她是温茹。
  出了温年月书房之后,羞意上头的傅寄舟一路快步急行,落在后头的竹笙穿过一条长廊,转了弯,才勉强跟上他。
  竹笙没料到,他不过是在傅寄舟出来之后,进书房领了个命令,傅寄舟竟已经走出了那么老远,他不得不一路小跑过来。
  “傅大……表少爷,慢些走……”竹笙想起温年月的吩咐,说到一半换了称呼,屈身行了一礼,才开口,“大人遣我来问,倾芜院住得如何,可有人员物件需要添置的……如今倾芜院只派了两个小厮,才十二三岁,定是不够使的,表少爷若愿意便随竹笙去趟偏院,您可以自己挑着顺眼的到倾芜院伺候。”
  等傅寄舟回话的间隙,竹笙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要添置的东西。
  如今傅寄舟不是暂住一两日的客人了,往后日子还长,伺候的小厮,院里放的金石摆件、名贵花草之类,样样都马虎不得。
  还有那府中账房处他也须去一趟,倾芜院每月每季裁制的新衣、添置的书籍摆件、院里的小厨房还有供傅寄舟花费的月例……都需要一条条整理清楚。
  说起来,温家东府已经有七八年没有男主子了。竹笙暗自忏愧,此时的他竟有些生疏,一时捋不清楚。心里想着,稍后还是要去找花庭问上一问,以免出错。
  傅寄舟脸上的红晕,被雨幕里穿行的冷风一吹,总算消退下去,见竹笙客客气气地问询,垂眼温和地回他:“客随主便,你们看着安置罢。”
  竹笙点头应是,将去之时,又细细叮嘱道:“表少爷,那竹笙先去安排了。您缓步走些,倾芜院若是还没安置好,人来人往容易冲撞到您。”说完,随手招了两个小厮,让他们引着傅寄舟去府中各处转转,熟悉熟悉,晚些再回倾芜院。
  傅寄舟正要点头,却听得身后一阵喧哗,侧转身看向喧哗之处。
  竹笙见他动作,也跟着好奇地望过去。领头的竟是花庭,竹笙心里讶异了一瞬,想着,这倒省了他去找他的功夫,于是站直了身子,快步走过去。
  正跟府中大夫说话的花庭,见竹笙过来,转过脸露出一张焦急万分的脸庞。
  见状,傅寄舟没有走开,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只见花庭和竹笙说了些什么,竹笙便也跟着蹙紧了眉,一同朝着一个方向去了。
  “那边通向何处?”虽然隐隐有猜测,但傅寄舟还是开口问了候在一旁的小厮。
  “回表少爷,是往小姐的珩雪院去的。”稍大一些的小厮抬头看了一眼,恭敬地回答道,“跟着的是府中的大夫,黄玉祈黄大人,今日应是她当值,听闻她祖上是御医,当年还是大人花了千金招揽来的呢。”
  傅寄舟闻言点了点头,半晌,步子没挪动半分。等花庭他们一行消失在视线里,他忽然开了口:“带我去你们小姐的院子吧。”
  说完,察觉自己说得有些不矜持,继续道:“你们小姐许是病了,你们同我过去看看。”
  两个小厮自然毫无二话,领着他往珩雪院走。
  只是这每走一步,傅寄舟都有些惴惴。如果真是温小姐病了,那珩雪院一定正乱着,他一不是治病救人的大夫,二不是关切温小姐身体的父母手足,他去干什么?
  心里反复问了几句却没有答案。
  因为下雨,小厮们一直领着傅寄舟穿行在回廊里,绕了绕去的步伐,似乎快把傅寄舟的心思缠了好几百道结。
  “我是去拿回婚书的。”许久,傅寄舟终于想到了借口,心下一松,步履加快了些。
  那边越乱,他越好趁乱拿回那张婚书,不是吗?
  *
  “黄大人,小姐这究竟怎么了?”花庭弯着腰,满眼忧虑地看着黄大夫诊脉,声音有些沙哑,“早时还好好的,将午了我便想着,至少得起来用午膳,谁知怎么也叫不醒。小姐头上没烧,只一张脸白得像是要透明了去。”
  花庭说得夸张了些,但温茹的脸色和唇色确实过于苍白,平日里看着还算健康的身量,躺在厚重的被子里,却像极了一只孱弱的小猫崽子。
  花庭心揪得疼。
  黄大人掀掉一层厚重的锦被,方才说道:“小姐脉象平稳,经络畅通无停积,也未有风寒之症。”
  花庭想把她掀开的锦被给盖回去,小姐分明病了,秋寒露重,多盖一层不好吗。
  “许是平日里中气耗伤,血气不足,需好好将养精神。”
  黄大夫又仔细查看了温茹的眼睛。
  精阳气上走于目而为睛(引自《灵枢·邪气脏腑病形》),黄大人诊断之后下了结论,温小姐应是精阳血气稍显不足罢了。
  说着便起身,到外间桌子上拿笔开始写药方。
  花庭紧跟在她后面,低头看黄大夫不疾不徐地写着方子,更着急了:“黄大人,这一剂药下去,小姐能醒吗?往后可有什么避讳忌口的?”
  黄大夫想了想说:“劳逸结合些,莫要逼得太紧。”
  其实她心里觉得温小姐单纯只是缺觉,唯一的异常可能只是脸色苍白了些,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她绝不会这么说出口的。温小姐身边的花庭她可太熟悉了,她还是尽量写个温养的药方,让花庭煎了消停些。
  竹笙站在一边,他眉眼未松,虽然黄大人一言一行都透着没什么大事的意思,但小姐没醒,谁能真放得下心。
  正思虑着,小厮过来附耳,说是傅寄舟往这儿来了。
  他神情微顿,莫名有些欣慰,见花庭正缠着黄大人细细询问,便自己出去迎接,恭敬问道:“表少爷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小姐病了,院里的人怕是顾不上您。”
  傅寄舟微微颔首,余光扫了一眼院子里跪了一地的小厮们,这阵仗确实顾不到旁人了。
  “我见你们形色匆忙,又带了大夫,有些担心,便过来看看。”傅寄舟缓步跟在他身后,踏进了珩雪院主屋的门槛,“你们小姐没事吧?”
  “小姐不知何故睡着之后便一直叫不醒,大夫诊了脉,写了药方……”竹笙回道。
  正说着,花庭拉了黄大夫脚步匆匆从里头出来,径直往院子外走。跟傅寄舟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花庭半分没察觉,还是黄大夫点头示意了一下,才匆匆离开。
  竹笙停住脚步,一脸无奈地跟傅寄舟解释:“花庭就是这性子,此刻急着去帮小姐拿药煎药便无暇他顾,万望表少爷莫见怪。”
  “无事。”傅寄舟自是不介意的。虽然只与花庭匆匆几面,但花庭对温小姐的爱护过于明显了。这样的侍从,温小姐一定被照顾得很好。
  说着话的功夫,傅寄舟便被带到了里间,一眼便看见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温茹。
  虽说是未婚妻夫,但到底还未成亲,竹笙见他关心自家小姐才带他进来,单独留他一人在小姐卧房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沉默地垂眼、垂手,站到一旁守着。
  竹笙一退到角落里,傅寄舟的心立马又惴惴地跳了起来。
  一步步靠近,温茹的脸渐渐映入眼帘。不知道是不是先知晓她病了的缘故,傅寄舟觉得她沾了一身孱弱的病气,脸颊上的婴儿肥消瘦没了,苍白的脸小小一团,虚浮无力地窝在床上的锦被里,可怜得很。
  怎么短短几个时辰,就这样了。
  傅寄舟无措得很,情不自禁又走近了一些,甚至还抬起了手,想去碰碰她苍白如纸的脸。
  竹笙见他的动作,刚要开口阻止,谁知傅寄舟的衣袖却突然被一只白嫩修长的手攥住。
  傅寄舟一惊,下意识往后收,竹笙却快步走过来拦住他,跟他一起看向躺着的温茹。
  只见方才睡得安安静静的人,此刻闭着眼蜷缩着,将抓到的袖子往自己被子里藏,喃喃道:“我的……不放……”
  竹笙听清自家小姐的声音,有些尴尬地用余光看了一眼已经完全呆住了的傅寄舟。
  “小姐许是要醒了,表少爷,您先在这照看着,竹笙过去找花庭和黄大人回来再看看。”
  傅寄舟抬眼看他,这侍从的意思是让他别把袖子抽回来吧,能怎么办,他只能点头。
  竹笙快步出去,眉眼松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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