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切白太子的温柔刀——青山问我
时间:2021-11-20 00:17:40

  李景淮没应可否,又由着沈离枝把他扶到了床边。
  沈离枝给他在床榻边留下了一根蜡烛,留下一句话:“殿下早些歇息。”
  山林夜阑,虫鸣蛙叫。
  几缕风从格窗里穿了进来,隔布被风得哗哗作响。
  李景淮睡得浅。
  岳家客房的床也并不舒服,硬木板上铺了点稻草,再加上一层棉布床垫,翻身的时候都还能听见身下草杆子的簌簌声。
  而更主要的是,沈离枝也没睡。
  她在咳。
  她的低咳声和外面的虫鸣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让人心里一直不得宁静。
  李景淮就是被这扰得睡不着。
  这病白日里都是好端端的,反而一到夜里就没完没了,缠着她不放。
  李景淮本想询问一声,可一开口却像是不耐烦道:
  “你怎么还在咳?”
  他一声落下,那边的咳声顿时被死死压抑住了。
  半响过后,才传来一声虚弱的‘殿下恕罪’。
  然咳疾根本是压制不住的。
  李景淮仰面躺在床上,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即便沈离枝再小心,只能把那咳嗽变得低闷,却不能完全遏止。
  李景淮又侧身躺了片刻,虽然他看不见,但是听力还是敏锐,越是注意,听得越清晰。
  最后忍不住,他抬脚就下了床。
  抹黑走到躺椅边,刚刚伸手一探,他却在半途就摸到了一个瘦削的肩膀。
  沈离枝居然未躺下,而是背朝着他的方向抱膝坐着。
  徒然一只手摸到自己肩头,沈离枝吓得肩膀一抖,险些没捂住惊叫。
  可旋即,她闻到从李景淮身上传来的雪松香气。
  “殿、殿下?”
  “你怎么没躺下睡。”
  “……奴婢这样就不容易咳了。”沈离枝说完这句话,又捂着唇咳了小半会。
  “就这样一直坐着,也不睡了?”
  李景淮手还没松开,随着她的咳,还能感受到她肩膀在微颤。
  沈离枝深吸了一口气息,低声回答道:“奴婢习惯了,不妨事。”
  又是习惯了。
  她小时候到底有多少习惯,竟养得这般不让人喜。
  李景淮沉下脸,那边沈离枝还在解释。
  “而且这是老毛病,奴婢受寒后总要咳上几夜,以前小时候房中还有婢女……”
  李景淮不想听她说这些委屈巴巴的事,提声就道:“过来。”
  “?”
  李景淮也懒得等她反应,手往下摸到她腰的位置就往她腿弯处一穿,将她抱了起来。
  “!”
  “我身上有凝神香,或能平息你的咳疾,等明日若那大夫来了,让他给你开药。”
  凝神香?
  是那股雪松冷香么。
  沈离枝的注意力被他的话转移开了,犹在发怔,李景淮已经把她轻车熟路抱到了自己的床边。
  看见那床,沈离枝才回过神,蹬了几下腿,紧张说道:“殿下?!”
  太子不会想把床让与她吧?
  李景淮的手箍住她,不准她逃离,而他自己顺势躺卧下去,就把她当作一张被子一样盖在身上,又懒懒抬手,拍了拍她的背。
  “睡吧,你若是病倒了,那不等于孤第二双眼睛也坏了。”
  他说得合情合理。
  他们两个总不能一起都病倒。
  “是……”
  沈离枝虽应了声,可这样要她如何睡?
  她的脸仅仅隔着一件单衣,贴在太子的胸膛上,胸腔下那颗跳动的心就近在咫尺。
  而他温热的体温带出源源不断的松柏冷香,自然地萦绕在她鼻尖。
  虽然她心绪纷乱,可似乎这香气对她的咳疾真有舒缓的作用。
  凝神香?
  太子身上不曾佩带香囊,常喜也说过,太子的衣物也从不用香薰,所以她曾经还以为那香气是太子身体的特异……
  李景淮身上趴了一个人,也不见难受。
  从前他不知‘孤枕难眠’是何意,只想过卧榻之侧怎可容人。
  如今莫非真是到了年纪,竟也觉得身边有人,也并无大碍。
  他放缓缓手下的动作,轻拍变成了轻抚,那背脊瘦弱,不堪一折。
  “你此番算于我有恩,孤可特许你一件事。”
  对主子不离弃,是该奖赏。
  李景淮向来赏罚分明,所以这会他就开始想这件事。
  “唔……”沈离枝声音低不可闻,像是随时就要睡了过去。
  李景淮手又往她背上拍了拍,“机不可失。”
  太子良娣虽然以她的身份还有些勉强,但也不是不可以……
  “嗯……”
  可沈离枝哪管他想的这些,因为不再被咳嗽所扰,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月落星枕,万物初醒。
  苦桑村还未恢复热闹,谁也不知山脚下,一群人马黑压压袭来。
  背着晨辉,几个白衣道袍的人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端,他们袖子上的白线绣得几对仙鹤,栩栩如生。
  山风吹卷起他们的袖角,像是翻起画纸,那些仙鹤在上面展翅跳跃。
  其中一人用浮尘指了指山头,对身后的护卫命令道:“人要活的,给我搜——”
  晨起的鸟雀振翅狂飞,四散逃去。
 
 
第68章 金羽   你去把她带回来。(二合一)……
  “是上玄天!——”
  “他们怎么又找上来了, 难不成还是那件事?”
  沈离枝被院外的吵闹声唤醒。
  她一骨碌爬起来,正看见一旁的李景淮刚刚醒转,他抬手扶额, 脸色还有些苍白。
  “发生何事了?”
  “我好像听见了上玄天……”
  沈离枝说到这, 混沌一片的脑子忽然清醒过来。
  现如今可不能让太子和上玄天的人碰上。
  “殿下,您先在屋里待,我出去看看情况。”
  她起身要从床上下去, 手腕却被人拉住。
  “等会, 你刚刚说上玄天。”李景淮眉头深锁,面目肃然。
  虽然眼睛看不见, 可他的神情还是很能唬人, 宛若还是那个可以掌控一切的太子。
  “沈家姑娘、公子——”
  就在此时,岳娘子拍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大事不好了。”
  “殿下,让我去看看。”沈离枝挣开太子的手,下地就奔至门口。
  她打开一条门缝。
  “岳夫人,我听到外面吵闹, 是发生何事了?”
  “你们快找机会走吧,上玄天那帮道士又带着人马来了,他们每次来总不会有好事。”岳娘子语速奇快道。
  “娘——娘!——”
  “快走, 孩子娘快带着孩子们走。”
  闹哄哄的声音像洪流一样涌进来,周围都是急躁的脚步声。
  渲染出山雨欲来的压迫。
  苦桑村里的人都忙于逃命, 昨天还安宁的村落变得像雨过后的泥泞一样,狼藉一片。
  沈离枝给李景淮头上盖上了一个斗笠。
  李景淮不能视物,这才是他们最麻烦的事。
  岳娘子给他们指了后山的路,沿路还有很多带着孩子逃走的村民。
  可山路狭窄,他们走不快。
  只能随着人群往前慢慢挪动, 心里焦急却毫无办法。
  “沈姑娘!”
  路川的声音在嘈杂中听不真切,沈离枝偏头往后。
  “我好似听见路公子的声音。”
  李景淮压了一下斗笠,握紧她的手,“我未听见。”
  “沈姑娘!——”
  路川拨开众人,费力挤了过来。
  他两眼通红,好像是大哭了一场。
  “路公子你?”
  路川抽了一下鼻子,又用袖子大力擦了擦眼睛,他掏出一本厚厚的手札本,塞进沈离枝怀里。
  “这个给你们,我师父被上玄天的人抓住了,这次怕是活不了了,我、我得留下给他收尸,师父说这本医典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不能落到奸邪的手上……”
  村民大惊失色,当场就大叫了出来。
  “什么!路老才回来就被上玄天的抓了?”
  路川对周围的父老乡亲们作揖行礼,口里说道:“我师父说,这次是他把灾祸引来的,给乡亲们赔礼了,他、他药庐里但凡还能留下的东西随便拿……”
  “路老客居我们苦桑村,救死扶伤无数,我们受他恩惠,怎可对他见死不救啊!”
  刚刚还一窝蜂准备逃命的苦桑村民顿时都义愤填膺,叫嚣着要回去救那位路老神医。
  上玄天此次来,冲着的人是路老,他们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唤起了义气。
  路老不但医术高超而且宅心仁厚。
  有病就治,也不分富贵贫贱,若是病患有家贫困难者,更是不取分毫。
  所以在苦桑村有很高的声望。
  面对激动的村民,路川连忙摆手,解释道:“上玄天来势汹汹,诸位不好与他们正面冲突,我师父说了,这是他的孽,到了要还的时候。”
  虽然是传达了师父的话,路川说着眼圈又酸涩起来,默默流下眼泪。
  他也想救师父,可是对手是上玄天,他也无能为力。
  上玄天如今在这里一手遮天,寻常人哪里得罪的起。
  他们虽然是道士,可是出行都带着一队武装精良的护卫当打手,那些护卫各个凶神恶煞,敢拦他们行事者统统要杀。
  民间对他们的敬畏根深蒂固。
  旁边七八个汉子也不由热泪盈眶,深感自己弱小无能。
  “天杀的上玄天,他们一边打着仁义的旗子,背地里干的事和那暴虐的太子有啥差别?!好歹那太子还是光明磊落的坏啊!”
  光明磊落的太子在一旁悄然抬起了斗笠。
  沈离枝头皮发麻地想,幸好太子现在看不见,到时候也认不出是谁当面这样说他坏话。
  “他们抓路老做什么?”
  “路老他到底哪里得罪了上玄天,阿川,你可知道其中缘由?”
  人群都停在了路中,堵塞住了前进的道路,沈离枝和李景淮也不能逆着人流,只能听着那七嘴八舌的声音四面八方而来。
  沈离枝趁机翻了翻手上的医书。
  虽然她未学过医,可是也不妨碍她能看出这本医书里面编纂得有条有理,包罗万象。
  大到开颅蛊毒,小到跌打损伤。
  是历经了几十年医术的总结而汇聚成了一本巨著。
  路川说他是神医,所言非虚。
  世间有才有德之人,都是弥足珍贵的一笔财富。
  利于国,利于民。
  他或真的能治好太子的眼疾,说不定那个‘恶疾’也会有法子……
  这人不能死。
  沈离枝啪得一下把书合上,转身塞进太子手中,她轻轻握了下他的手,“兄长,这位神医他不能死,更不能被上玄天带走。”
  “你要做什么?”
  李景淮想要反握紧她的手,可是刚一用力,手心里却一空,沈离枝及时把手抽了回去。
  速度快得就像是一阵无法捉摸的风。
  “沈离枝,我命你不许轻举妄动!”
  他的声音明显带上恼怒,斗笠下的脸阴沉可怕,可是沈离枝接连后退了几步,在他所能摸索的范围之外站着。
  她又对身边的几个村民行了一礼,嘱咐道:“我兄长的安危拜托几位帮忙照顾,一定不能让上玄天的人遇见他。”
  “沈姑娘,你们莫不是也和上玄天有恩怨?”
  “放心吧!——我们定会保护好你兄长的。”
  苦桑村民对上玄天也痛恨至极,但凡能和他们作对,都会尽心尽力。
  “沈、离、枝!”
  太子叫她,她也不敢应。
  不能带着太子去冒险,只能寄希望自己没有估错。
  此一去,沈离枝心中亦是忐忑。
  她隔着人群,瞥了眼李景淮震怒异常的脸孔,不敢再看。
  “沈兄弟别去啊,你这眼睛又看不见。”
  “让开!”
  “欸,那可不行,万一上玄天的人把你也抓了怎么办?”
  李景淮咬牙对着看不见的方向怒道:“沈离枝你给我回来!”
  沈离枝捂着耳朵不敢再听。
  她敢这样不顾及太子行事,也是欺他瞧不见,对她毫无办法罢了。
  路川被她拽着挤出人群,“沈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沈离枝低声道:“路公子,快带我去,或许你师父还有救。”
  那枚金羽令。
  既是小国师之物,想必在上玄天的道士面前亦有效!
 
  “道长,未曾在药庐里找到东西!只搜到了这个!——”
  一位护卫双手捧上了一个仅有小儿巴掌大的紫磨金八宝盒。
  精致的盒子做成莲花八宝样式,每一个花瓣都可以打开,里面各藏了一粒药。
  白衣的道长拿在手里,挨个掰开检查。
  这个盒子他们从前见过许多,里面有什么药也心知肚明,他如今要找的只是那其中的一种药。
  那便是他们此行来的目的之一。
  他将盒子机关一扭,只见里面装着什么解毒丹、辟邪丸、如孕丹各种稀奇古怪……唯独写着‘佯死’的花格里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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