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切白太子的温柔刀——青山问我
时间:2021-11-20 00:17:40

  但太子并不想用圣旨来迫使她同意,他想给她另一种‘殊荣’。
  一个是圣旨所定的太子妃。
  一个是太子亲口选定的太子良娣。
  看起来一为权,一为宠。
  可惜他并不知道她会真的不愿意,哪怕是他自以为能给的最大让步。
  “我……”沈离枝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问常喜,“是不是给太子殿下也惹麻烦了?”
  别说旁人了,就是她也不曾料到太子竟会因此当场反悔选定的太子妃。
  但是细想之中,又好像并不是太子会做出来的事。
  她不想成为良娣是一码小事,但是太子不定太子妃却是一件大事。
  两件事的轻重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太子不可能会是因为她这样任性行事。
  常喜公公摇摇头。
  但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说不幸,太子以要事为托,实际上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真的随后就发生了。
  “殿下为连云十三州难民投靠雲霞山匪一事无力分心,故而今日早朝,众臣虽对太子有所非议,但是毕竟匪寇一事也不可小觑,这才压下,无人弹劾。”
  “匪寇?”沈离枝的注意也和朝臣一样被这两个字吸引而去,“我听说过雲霞山匪,他们很厉害。”
  因为临近连云十三州,所以在抚州长大的沈离枝也曾听说过。
  那些雲霞匪寇武装精良,丝毫不逊于正规军队,而且狡猾阴险,时常迁移领地,让人寻不到踪迹。
  常喜也忧愁道,“陛下想要派人领兵去镇压,三皇子自告奋勇……”
  沈离枝在常喜的嘀嘀咕咕中,也陷入沉思。
  雲霞山匪本就是以少而精才厉害,这样大量吸纳难民,对他们而言能有什么益处?
  难不成,他们还想造反?
  沈离枝并不了解山匪,也只是胡思乱想一会。
  常喜公公回过神来,终于重提起沈离枝的来因,“沈大人是来找殿下的吧?”
  太子书房沈离枝来过几回。
  但每一次的心情好像都不一般。
  常喜公公送她至门口就离去,沈离枝则被放行入内。
  “太子殿下。”
  书案后,杏黄常服的男子托腮而坐,头侧向一边,他垂闭着双目,睫毛浓密,投下眼下,铺开一片阴影。
  因为看不真切,像是因为什么事烦闷闭目的模样。
  沈离枝又行了一礼,太子依然没有反应。
  她只好提步走近,略提嗓音道:“殿下,奴婢有话想说……殿下……”
  走近细看,沈离枝顿时收住声。
  太子他何止是闭目,他是睡着了。
  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将他压在手下的纸吹得呼呼翻动。
  好几页都飘了出来,散了一地。
  沈离枝俯身去捡,又一张张摞好放回桌面,并用黑玉纸镇压好。
  太子睡得沉,她在他身边这样来来回回,都没有醒来。
  看来是真的困乏极了。
  胡公公说他一晚没睡,想必也是为了山匪一事烦忧。
  沈离枝将袖袋里胡公公带给她的抄录名册以及她批注记录的简略舆图取出来,通通压在纸镇的最上头。
  准备离开之际,她又回头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剑眉舒展,唇角平缓延开,半张脸隐入昏暗中,睡得沉,一时半会看起来也不会醒转。
  沈离枝替他关上了窗,又转步走入隔间,从榻上抱起一层薄被。
  她捻起两边,把被子轻轻覆在太子背上。
  可好巧不巧就在她抽手要走的时候,手腕被人轻轻圈住。
  太子突然醒了。
  “你怎么来了?”他嗓音还带着困闷,有些发哑,一双凤目挑起的同时眉心就紧锁。
  “我是来交还胡公公送的东西。”沈离枝指着镇纸下面多出来的那叠纸张,声音很镇定。
  “哦,是那些。”李景淮用另一只手揉了几下眉心,忽然抬头对她道:“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沈离枝见他揉不开的深沉拢在眉眼之间,看起来十分阴沉可怖。
  她蠕动了一下唇瓣,低声安抚道:“殿下,梦都是反的,噩梦不会成真的。”
  李景淮扬起头,凝视着她的双眼,“我何时说的是噩梦?”
  他一醒来,又是蹙眉又是揉头的,一副沉郁烦闷的模样,沈离枝当然觉得他做的是噩梦了。
  可他非要这样说,倒是让沈离枝一时不知怎么弥补自己的话。
  李景淮也没有给她时间。
  “不过你说得对,梦是反的。”他牵着唇,像是弯了起来,但是却没有露出笑容。
  他手没有松开,反而用指腹在她腕间缠紧,慢慢道:“梦里,你答应了我。”
  沈离枝是站着,因而是俯视的视野。
  她好像很少用这样的角度去看太子,‘高高在上’的一方,一直是属于他的。
  此时此刻,他们被调换了个。
  李景淮仰视着她,而沈离枝却低头俯看。
  这样置换了的视角让沈离枝离奇地感觉到,她好像变得高高在上了。
  她可以随意操控别人,她的一言一行都足矣影响他的判断。
  沈离枝正陷入这样的困惑和不解中,李景淮又开口,像是在解释他昨天的冲动,又好像在向她要一个答案。
  “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我昨日立下太子妃,是不是就永远得不到你了?”
  沈离枝心猛然一颤,突然很想逃开,但无论是手还是视线,被他牢牢锁住。
  她不能移开分毫。
  “你告诉我,是不是?”他是很认真在问她。
  就好像她是一道他参详不透的难题,而他学而不厌,钻坚研微。
  他想知道一切可以攻克难题的答案。
  沈离枝被他一声声逼着,飞快地颦起眉,蹦出两个字,“不是。”
  她真的惧怕他的这个问题。
  就好像真的对他很重要一样。
  不是。
  因为从头到尾,他们都是不对的。
  是不对等的开始,也注定不能走到最后。
  也根本无关乎他有没有立下太子妃。
  因为这不是非黑即白的简单问题,她也并不会因为他没有太子妃而愿意接受。
  李景淮恍惚了一下,又问道:“为何?”
  “殿下,您有没有想过,愿意携手一生的人,必然是相爱的人。”沈离枝注视着他的眼睛,嗓音放得很轻,“可我不爱殿下啊。”
  她眸光闪烁,微微错开了眼,浓翘的睫毛像是刚刚钻出茧的蝴蝶,正在小心翼翼地尝试着扇动。
  而她正在尝试,让人相信,她所说的都是真的。
  李景淮眸光瞬变,心跳有一瞬间好像骤停。
  刹那间好像什么都错乱了。
  他的脉搏、他的视线,他的心绪都乱了套。
  “但是我……”李景淮把她的手拉近,声音却一下梗在了喉间。
  但是我……
 
 
第95章 多情   “她是不是也在骗我?”
  但是……
  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情绪让他觉得无所适从。
  是恐惧。
  让人无法控制的情绪, 可怕就在于永远不知道会为此付出什么。
  ——和付出多少。
  李景淮展开自己的手,盯着微微发红的手心,就像是沈离枝的体温还在上面。
  曾几何时, 他醒来看见是她, 梦里梦见是她。
  就好像是日夜相随的梦魇,缠着他,不能放过他。
  这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总有人会以身试毒, 但没有人希望自己毒无可救。
  李景淮两手倏然握紧, 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
  他早已抛下年少时的懦弱和无能。
  他长大了, 也能克制一切阻碍他前行的东西。
  就像帝师所说, 克情绝爱。
  同样是恐惧,为何就偏偏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他就好像一个沉溺在深潭的人, 无法自救了。
  李景淮打开手边的奏报,映入眼帘的字每一个都认识,却如何也无法在他脑海里组成句。
  该死。
  李景淮重重地锤了一下桌,蓦然起身。
  身后的薄被就柔顺地沿着他的后背滑下, 悉数都堆在了他的脚边。
  是他一直没有注意到的多余之物。
  这张薄被是放在隔间塌上的。
  除了沈离枝,也没有人走到过他的身边。
  所以这无疑是沈离枝在他睡着时给他盖上的。
  他垂眸盯着地上的被子半响才俯身拾了起来,丝绸的被面微凉滑腻, 他用指腹搓揉着,默默道了一句, “她是不是也在骗我?”
  浓云散去,秋风萧瑟。
  沈离枝在阶下站了好一会,秋日正午的阳光也不刺目,温暖地让人想要哭泣。
  微凉的秋风拂过她的脸颊,把发间的扇形步摇吹得打转, 在她耳边轻轻刮过。
  她终于稳住心神,抬步离去。
  “我跟你说殿下肯定不会答应的,这样的事简直就是打出四个大大的字在脸上,叫作吃、力、不、讨、好!”一个大嗓音传来,连树梢的鸟都被惊飞了。
  “是五个字。”另一清雅温润的嗓音回道他,语气中却不为所动。
  下一瞬,沈离枝面前走出了两个老熟人。
  伊成瑞和周元清。
  迎面遇上,两边的人都吃了一惊。
  伊成瑞最先回过神来,心直口快道:“沈大人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和太子闹掰了吗?
  太过了解伊成瑞这个直肠子,他不过开了个头,周元清就飞快抬脚碾了一下他的脚背,伊成瑞顿时嗷得一声叫了出来,后半句话就生生被他自个吞了回去。
  伊成瑞一边抽着冷气,一边甩着脚,不敢置信转头瞪着下狠脚的周元清,“你干嘛!”
  周元清却面不改色,宛若毫不知情地朝着沈离枝拱手行礼,问好道:“沈大人。”
  沈离枝对二人行礼,弯眉浅笑,“周大人、伊大人好。”
  “沈大人刚刚是去找太子了?”
  沈离枝立刻点头,“殿下刚刚醒了,周大人和伊大人是有要事吧,那我就不打扰了。”
  伊成瑞嗐了一声,把手反抱在脑后,“沈大人要不先别走了吧,我估计我们两去就是找骂的,你要不留下帮我们挡挡火,太子他不是最……嗷!——周元清,你脚是不是抽筋欠砍了!”
  “我看你是嘴巴欠抽了。”周元清淡淡回他一句,转头打量着沈离枝边道:“沈大人莫怪。”
  沈离枝轻轻呼了口气,弯起唇角。
  “周大人言重了。”
  伊成瑞和周元清本就和太子走得近,兴许在他们眼中,难以理解她的不识抬举。
  周元清想了想,又开口道:“我和成瑞找太子是为了连云十三州一事,有一名属官因为家中病母耽搁了差事,被殿下处以死刑,据我所了解,这名属官除了这次的事的确出了岔子,可他也矜矜业业干了十年,当地百姓无不称赞其孝廉忠贞,所以我们是来给他求情的。”
  “沈大人以为呢?”周元清问她。
  “连云十三州的水灾影响颇深,一直未能得到解决,想必和当地属官办事不利有很大关系,太子殿下为此事忧虑操心,凡有顶风作案者难以姑息,不过周大人用心甚善,若能对殿下晓之以理,兴许能得偿所愿。”
  沈离枝对他一笑,周元清这人除了在六公主一事上显得有些过分,其人还是芒寒色正,有文人雅士独特的闳识孤怀。
  沈离枝还是欣赏他的。
  周元清点点头,“有沈大人的这席话,足矣。”
 
  李景淮站在阶上,看着沈离枝和他们道别,绯色的衣角从拐角的灌木后消失,并没有回头。
  屋檐投下的阴影笼在他身上,没有阳光照耀的地方,都是寒冷的。
  伊成瑞第一个看见他,“殿下怎么冷不丁杵在那,怪吓人的。”
  李景淮环着手,嗓音还有些闷沉,扫了两人一眼,“有事?”
  周元清拱起手,对他道:“殿下,卫家派人来求情,还请殿下重新考虑一下卫须的处置。”
  “他一人之过,不牵累家人,已是孤的宽宏。”李景淮转过身,朝书房走去。
  “沈大人也和微臣所想一致,殿下不再考虑一下?”
  李景淮步伐一缓,侧过头,睨他一眼。
  “你们很熟?”
  周元清摆摆手,“不熟,只是适才碰见了就问了几句。”
  问了几句,笑得倒是很开心。
  “殿下刚刚在说什么?”周元清一愣。
  “孤刚刚说话了?”
  伊成瑞一个滑步,凑头过来,举起手:“殿下刚刚说了,我听见了。”
  闭嘴。
  “哦……”伊成瑞嘴才闭上一息,又不甘寂寞地张开,“不过别说,元清长得虽然一般,但是这个性子还是很讨姑娘家喜欢的。”
  “你少说几句吧。”周元清瞥他一眼。
  伊成瑞扁了扁嘴,“我夸你呢,这也是事实,姑娘家就是心善,都喜欢你这一款,像我这样风流倜傥的浪荡子都不受欢迎哎。”
  周元清叹气,刚抬起手想去揉发紧的鬓角,就看见李景淮向他投来目光。
  若有所思,若有所想。
 
  “沈大人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件事同殿下说了吗?”白杏为她斟了一杯热茶放在她手边。
  她说的就是落水女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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